第121節

  王長貴捏著小六的脈搏,瞇著眼睛試了許久,期間臉色變了數次,最終點了點頭,卻又歎了口氣道:「這朱郎中果真不是個尋常的郎中呀!想來此番的事情,不出今夜,他便全都知道了。」
  徐雲德聞言,不禁好奇地問道:「老道,你說什麼此番的事情他都知道了?」
  王長貴答道:「小六中的其實並非什麼慢性毒藥,而是一種蠱毒,若我猜得沒錯的話,此蠱喚作噬心蠱,可以操控人的心智,他之所以騙小六說是毒藥,那便是要他對此毫無防備,以便在讀心之時達到最佳的效果。我方纔之所以說此番之事若不出意外,今夜過後朱郎中定會盡數知曉,實際便是因為我料想等小六回到他那裡之後,他定會以讀心之法來弄明今夜小六的所見所聞。」
  徐雲德似乎還有些疑惑,說道:「這噬心蠱是什麼來頭我倒是沒有聽說過,但那讀心之術卻曾有耳聞,據說施法者也是要耗費不少心神的呀。那朱郎中這麼做到底是有何目的呢,若要控制小六的話,用些慢性毒藥便已然足夠了。」
  劉萍接過話頭,推測道:「或許他要做的事情對他而言極為重要,所以不容有半點差錯,而他之所以在小六身上施下噬心蠱,那便是怕小六會對其撒謊,從而使他的計劃出現變故。」
  聽著劉萍三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了許久,許小六啥都沒弄明白,但卻唯獨聽出了一點,那就是他中的並非什麼慢性毒藥,而是一種比毒藥更厲害的東西!想到這裡,許小六「噗通」一聲跪了下來,一邊磕頭一邊哀求道:「幾位大仙,求你們救救我吧,我真的不想死,我還沒活夠呢……」
  見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模樣,劉萍有些於心不忍的上前將他扶了起來,並安慰道:「你先別害怕,正所謂船到橋頭自然直,況且既然那朱郎中對我等心存惡意,那我們又豈會對此事坐視不理,另外王大仙既然能看出你中的是什麼,想必他一定有法子救你。」
  王長貴點了點頭道:「自古蠱毒出苗疆,古時候苗疆蠱毒可說事玄妙異常,各種稀奇古怪的蠱層出不窮,其中不乏一些高深之法,倘若遇到那些,我也是束手無策,但這噬心蠱卻並非什麼太厲害的玩意兒,若不是我現在力不從心,今夜便可替你除去。」
  許小六一聽王長貴這話,頓時大喜道:「大仙,您真的有法子替我醫治嗎?太好了,這樣以來,我就不用再受那個姓朱的擺佈了!」
  王長貴道:「三日之後,等我恢復了,自會替你除去身上的蠱毒,但在那之前,你且還得再受幾天的罪!」
  許小六擺手道:「其實也不受什麼罪,不疼不癢的,就是每日早晨起床之時,腦袋有些脹痛,其他也並沒有什麼。」
  王長貴卻搖頭道:「我說的受罪與你所中蠱毒無關,今夜等你回到朱郎中那裡以後,他定然還會對你施法讀心,倘若如此的話,那麼我們對他的察覺便會暴露,所以為了避免這等情況的發生,我需要你做一件事,只要你按我說的去做了,那姓朱的便讀不了你的心了。」
  許小六聞言,急忙問道:「大仙您儘管說吧,我需要怎麼做?」
  王長貴想了想,隨即對許小六招了招手,小六見了之後,急忙將耳朵湊了過去,隨之王長貴在其耳邊輕聲說了幾句,卻不料那許小六聽了王長貴的話後,神色大變,由不住的驚聲叫到:「啊!我真……真得這麼做嗎?」
第139章 濃濃的血腥味
  送走許小六之後,劉萍和徐雲德對於王長貴到底在他耳邊說了些什麼都感到十分好奇,徐雲德首先開口問道:「老道,剛才你跟他說了些啥呀?這麼神神秘秘的,他反應又為何那麼大呢?」
  王長貴搖頭笑道:「我只不過是告訴了他一個可以暫時抵制讀心術的法子罷了,只是這個法子可能會比較受罪而已,你們也就別問了。」
  見王長貴不想多做透露,劉萍二人便也沒有多問,此時天色已晚,街上的商舖全都收了攤子,整個小鎮再次陷入了黑暗與寂靜之中,劉萍抬頭看了看空中的明月,隨之道:「是時候去馮家了吧。」
  王長貴點了點頭,於是三人便一同折身往馮家的方向走去,來到馮家門前,見大門並沒上鎖,徐雲德左右環顧了一下周圍,確認了街道上確實沒有其他人在之後,說道:「進去吧,這馮家之中挺著幾具屍首,大半夜的應該不會有人再敢過來了吧。」
  劉萍和王長貴同時點了點頭,隨之徐雲德便當先走上前去,推開了那虛掩著的漆木大門,邁了進去。
  這剛一進門,便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撲鼻而來,劉萍皺了皺眉頭說道:「怎麼鎮上的人怎麼不把他們的屍首埋了?這麼熱的天氣,屍體放不上兩天便要腐爛發臭,到時候滋生出什麼疫病的話可就麻煩了。」
  王長貴答道:「一來兇手還沒有找著,這案子還沒落,二來我想除了馮家母女倆之外,另外幾人的家人親屬可能還沒有趕過來吧,要下葬,最起碼也要等他們的家人奔完喪以後吧。」
  說話間,三人穿過了前櫃來到後院,見這裡本該躺著的四具屍首不見了,只不過地上的血跡還沒有被人擦去,在森白的月光照射下,整個院子顯的極為陰森,王長貴歎了口氣道:「前幾日還是人氣旺盛的人家,沒想只是一夜的功夫,竟落得個如此淒慘的地步。」隨之當先走向了房門緊閉的馮太太屋子。
  推門一看,只見房中的地板上,整整齊齊的擺著六具屍首,皆是用一塊白布蓋著全身,分不清誰是誰。
  徐雲德對地上的屍首並沒有多少興趣,進屋便開始四下環顧起來,一邊還說道:「老道,你所說的那隻鬼魂,應該就在這間屋子裡吧?你可有法子叫它現身?」
  倘若放在往常,王長貴自然是有諸多法子叫鬼魂顯身的,但是如今他身體狀況欠佳,連道符咒都很難發出去,所以徐雲德才會有這麼一問。
  王長貴沒有作答,而是掏出了那個盛有牛眼淚的瓶子,隨之點了兩滴到自己的眼中,然後便將瓶子遞給了劉萍道:「這是牛眼淚,你們將其塗抹在眼上便可瞧見陰魂了。」
  接過小瓶,劉萍和徐雲德分別照做,待三人皆塗抹好牛眼淚之後,眼睛經過短暫的不適,隨之便見著眼前的房間與先前有了些許微妙的變化。
  周圍瀰漫著淡淡的薄霧青煙,房中央的那六具屍首,透著白布也似乎正泛著一層很微弱的青色光芒。對此情形,三人並沒有太過驚奇,因為他們都知道,那薄霧應該是充斥在房中的陰氣,平時用肉眼是很難看得見的,而屍首上的青光則是人死後伴隨著時間的推移,而逐漸產生的屍氣,如果再過幾天甚至更長的時間的話,那麼那淡青色的光想必會更甚的吧。
  這時,徐雲德突然用胳膊肘碰了碰兩旁的王長貴和劉萍,低聲說道:「老道、妹子你們看……」
  循著他的指向,劉萍和王長貴轉臉看向床的方位,只見那稍顯凌亂的大床鋪上,此刻正有一女子的陰魂蜷膝而坐,雖說它低著頭,長髮遮住了臉蛋,但從體貌特徵看來,定然就是這房子的主人馮太太無疑。
  正當王長貴三人打量她的同時,她也將頭抬了起來,並將目光轉向了劉萍三人,只見它此刻的眼神之中充斥著迷惘、不解,但時不時的也會閃現出一絲冤仇。
  徐雲德見狀之後,附在王長貴兩人耳邊輕聲說道:「幸虧還沒有化作厲鬼呀。」
  王長貴點了點頭,隨之上前問道:「馮太太,你還記得些什麼嗎?」
  那鬼魂聞言後,面上表情稍稍有了些變化,看向王長貴的眼神中,似乎是充滿了恐懼,隨之錯愕的搖了搖頭,什麼都沒說。
  王長貴心知,正常的鬼魂在剛死之後,皆會有個過度的期限,在此期間,它們會處於短暫的迷惘期,尤其是那些死於非命的鬼魂,這種狀態尤為明顯,少則幾日,多則十天半個月,它們是意會不到自己已死的。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它們會逐漸的發現如今的自己與往常的不同、與別人的不同,從而慢慢的接受這個殘酷的現實。
  現在的馮太太鬼魂很明顯便是處於這個階段,徐雲德見了它這個模樣之後,有些掃興地說道:「老道,以它目前的這個狀態,我們根本就沒有辦法從其口中找到什麼線索,要我說的話,倒不如直接去找那朱郎中把話挑明來的快當。」
  劉萍搖頭道:「徐大哥,我們現在還沒有弄明那朱郎中葫蘆裡究竟賣的是什麼藥,就這般貿然的去找他的話,只怕會適得其反!」
  王長貴點了點頭,剛要開口說話,卻不料一陣悠揚的曲調突然自外頭傳了進來,三人聽到這個聲音之後皆是大驚。
  劉萍此刻也是眉頭緊鎖的低聲說道:「這安魂曲怎麼會是女子唱的?難道說……」
  不等她的話音落下,只見一個白色的身影,緩緩地自院中飄了進來,定睛望去,待看清來者之後,屋中三人皆是大感意外,因為那飄來的魂魄也恰是吟唱安魂曲的正是前一日夜裡,被暗魂老者帶走的三世冤魂。
  那三世冤魂此刻臉上的神色極為安詳,進屋之後,也並沒有停止它的吟唱,只是沖劉萍三人稍稍點了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
  在三人不解的目光中,一曲安魂咒唱罷,與此同時,馮太太的魂魄也安定了下來,臉上儘管還流露著一絲恐慌,但卻少了幽怨。
  徐雲德則是迫不及待的開口問道:「你怎麼會來這裡?」
  三世冤魂沒有立即回話,而是先對劉萍三人鞠了一躬,並叫了聲恩人,接著才將事情的原委詳詳細細地說了出來,劉萍三人聽了之後,皆是出乎意料之外,但同時,心裡頭也都滋生出了一些擔憂的情愫。
  原來那日夜晚暗魂老者將三世冤魂帶到了石橋碑文處,不僅將塵封已久的安魂曲來歷告訴了它,並且還給了它一個永恆的使命,那便是要它以這暗魂之曲,撫慰塵世間的一切仇怨之氣,正所謂何處有冤何處去,一曲安魂撫心神。
  而叫劉萍三人心生擔憂的則是三世冤魂後半段的話,當天夜晚,它也曾問過暗魂老者,為何命運偏偏選中了它來充當這個角色,另外為何又偏偏是在這個時候?
  那暗魂卻道出了一個令人難安的緣由來,安魂之曲,雖是幾千年前的古老密咒,並且這麼久以來皆是沉寂於一處,但卻從未間斷過它的傳承,而那個傳承者便是暗魂本身,如今時勢動盪,百姓疾苦,天下大亂在即,不出多久塵世定會怨氣滋生,倘若不加以制止的話,到時冤魂滿佈,惡鬼當道,人間便要陷入極大的恐慌之中,所以在那之前,定然要有一個制止的法子。
  而三世冤魂被選中的主要原因便是它歷經三世之冤,並先後兩次化身冤魂之後,皆被人喚醒過來,所以它的心智要比起尋常魂魄來得都要堅定,此外三世的悲慘記憶,也使得它對於世上的各種悲慘之事看得淡然,在撫慰冤魂厲鬼之時,不至於心生悲憐之念,從而生出變故。
  聽了三世冤魂的這番話後,劉萍三人皆是想起了在古墓之中所得知的那個預言來,暗魂對三世冤魂所說的天下即將大亂,以及那個預言中所指示出的巨大變故會不會是同一件事呢?
《靈怪筆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