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節
再沒有面對絕對的死亡之前,我不願意把風險最大化,就算查文斌推斷的毫無差錯,跳下去我們能活的幾率也不會超過三成。
「你願意賭?」我問查文斌道。
他搖頭,然後便陷入了沉思,命這玩意,人人就只有一條,好死不如賴活著,我想他也不打算就把自己小命交代在這兒吧。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我看手錶,現在已經是下午了,胖子洗地睡的呼啦啦的,我靜靜地看著那汪水發呆,查文斌則在原地不停的拋灑著石頭。
「小憶,我剛算了一卦。」他跟說道:「卦象是吉,我不知道你信不信這個,我感覺我們會沒事。」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安慰我,我也不希望有事,我反問道:「如果你是墓主人,或者是這座墓的設計者,你會有打算讓人活著出去嘛?」
查文斌愣了一下,然後我看到他對我搖了搖頭道:「不會……」
「我雖然不像你和胖子都懂,但是我知道,一座墓設計的如此精巧,它肯定不會放過任何一種可能。所以,我們會死,但僅僅是時間早晚的問題,對嗎?」
他看著我,就那麼盯著我看,看著看著然後他笑了,他問我道:「你怕死嘛?」
我的回答也很直接:「怕,當然怕,哪有人不怕死的。」
「那我告訴你,我剛才騙了你。」查文斌把地上的幾個石頭攤了個形狀給我看,然後對我說道:「我想安慰你,不過你終究還是個理性的人,你的推論的是正確的,進來這裡的人只有死路一條。我剛也的確卜了一卦,得了個坎卦,這個卦很有意思,跟我們當下的情況幾乎完全能吻合。」
「解釋一下,查大師。」
查文斌用石頭在地上畫了個圖,上面兩橫是斷開的,中間一橫是連著的,再下面第三排又是斷開的兩橫,他說道:「這個卦叫做坎卦,是六十四卦裡頭的第二十九卦,卦辭叫作:一輪明月照水中,只見影兒不見蹤;愚夫當財下去取,摸來摸去一場空。」
查文斌接著說道:「坎在八卦裡為水,水為玄色,也叫它玄卦。這個卦你從卦辭就可以解讀為:前面有條看似是路的路,但其實是個陷阱,一旦落入到陷坑的最底下,結果必然是凶險的。這幅卦的上爻是水,下爻還是水,這就和我們現在遇到的情況一模一樣。我們的頭頂是水,腳下還是水,但是這水裡都充滿了危險,妄圖下去的,都會死無全屍。」
「我是不是可以這麼理解,剛才我們在頂上,也就是你這裡的一爻其實也是異常凶險,那水渠裡的金銀財寶就像是照在水裡的明月,如果我們就那樣下去撈了,就會被一群魚兒啃食乾淨,到頭來自然是一場空。」
「對,就是你說的這樣。」
我提醒道:「但是文斌,剛才我們逃過了一劫,因為我們沒有貪財不是嘛?」
「我們道家還有一句話叫作: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這天地大道原本有五十條,但天地只衍生四十九條,所以這天道本就不齊全,凡事皆有一線生機,剛才我們就是過了那一線。」
「那就還能再過一線,我爺爺小時候說我只要長大不走邪路,一定會有所成就。」
被我這麼一說,查文斌倒是想起了什麼,他在包裡好一陣子翻騰然後很興奮地說道:「我想起來了,你還有個寶貝在我這兒。」他小心翼翼的打開一層布,原來是我爺爺當年留下的那個羅盤。
「你不說我都忘記了,好些年沒用它了。」查文斌站起身來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然後把那羅盤往手上平放,我瞄了一眼,那羅盤的上的指針不停的旋轉著,速度不快,但是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
查文斌對我說道:「如果有機會出去,我一定會好好研究這幅羅盤,它給我帶來的震撼太多了。」
「就一破爛貨,當年差點沒被我爹當成牆角石。」
「它沒有南北,靠的也不是磁場,和我們的羅盤完全不一樣,但是它能問生死,你看好了!」
說完,查文斌把自己的中指往嘴裡一伸,然後猛地用力一咬,接著他朝著那枚羅盤的正中位置上輕輕擠了一滴血,神奇的一幕發生了,我竟然看到那滴血慢慢的滲了進去,然後碧綠的羅盤上隱約多出了一絲紅線……
第八十九章 九死一生(二)
羅盤的指針輕微的波動了一下,就和發條沒上緊的手錶似得,來回動,但是幅度就是很小,查文斌試了幾番,最大也就這個反應,不多時只好放棄。
「不行?」我問他。
他搖搖頭苦笑道:「沒道理,這個羅盤能問生死,這麼個轉法算是什麼意思,難不成老天爺也不知道嘛?」
我只好安慰他道:「別多想,這地兒也算不錯,再不濟,哥幾個一塊兒上路也挺好。」
後來我跟胖子說那回我們沒死還能熬下來就算是祖墳冒青煙了,那茬我們幾個誰都如掛枝頭上的枯葉,什麼時候飄落誰也掌控不了。現實遠比想像的要殘酷,到了啥程度?沒吃的還是小事,那下面就和冰窖是一樣的,因為缺乏熱量的補給,人是越睡越冷。為了保持體溫,只能起來原地跑步,一跑又要消耗體力,那會兒就是兩個選擇:要麼先餓死,要麼先凍死……
我們被困了整整三天三夜!
我很難再記得剩下的那個餅是如何分配的了,那是我們唯一的僅剩的食物,水倒是有,前面那一汪小水潭,它暫時還能再我們渴了的時候猛灌上幾口,或許再過多不久,它就會載著我們的屍體不知漂向何處。
大約是第四天,按照推算,外面的時間大約是在上午八點多,我和胖子擠在一塊兒,迷迷糊糊的胖子喊餓,我嘀咕了一句:「餓你就起來去喝兩口,灌飽了就好了。」
胖子大概也是餓暈了,這兩天我們餓了就只能喝水,走起路來肚子裡頭都是「光當、光當」的,水那玩意不頂餓,越喝胃越淡。胖子還喝出了腸炎,昨天已經開始拉稀了,他這兩天明顯消瘦了很多,走起路來也有點不穩當,我只是迷迷糊糊聽到了「啊!」得一聲,等我再起來,哪裡還有胖子的人……
那一汪潭子裡的水面上還泛著水暈,我可以想像出餓的頭昏眼花的胖子當頭栽了下去的場景。
「胖子!」我趴在那水邊死命喊著,我很期待下一刻他就從水裡鑽了出來,然後跟我調笑道:「小夏爺,幾天沒洗澡了,下來泡泡……」
可這終究是我的想像,胖子沒了,他落水了……
查文斌沉默了……對於他那樣一個重情義並且講責任的男人來說,我們是他帶來的,他就應該把我們帶回去,即使帶不回去,那第一個出事的人也該是他,而不是我們。
他靜靜的收拾著地上的東西,我回頭看著他,他卻看著腳下……
「去哪?」其實我不問也知道答案,這裡還有別的地方可以去嘛?
「我先走。」他低頭道:「不管是死還是活,總也要去試一試。」
「你瘋了?」我一把攔在他的面前,把手臂張開一橫道:「別去送死,已經沒了一個,我不想一個人孤零零的在這等死。」
「這個給你。」查文斌把我爺爺的那個羅盤遞給了我:「這是你們家的,也該還給你了。」
我推脫道:「我又不是道士,我要它作甚?」
他看著我真誠地說道:「留著,萬一還有希望。」
我一把揪住他的衣服,聲音也拉高了吼道:「有希望為什麼不一起等?」
查文斌反問我道:「我得去找找看,萬一胖子就在下面等著我去救呢?我們就這樣放棄他,那有沒有給他希望?」
「你知道的,他已經沒了!」我拉著他的手臂,我知道我很難說服眼前的這個人,但是我真的不想眼睜睜的看著他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