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節

  「走了,我見到了你曾外祖父,也就是你奶奶的爺爺。」查文斌這話說起來可不像是假的,他說道:「他告訴我,姜家的老宅子裡有一口井,井裡有些東西想讓你去取出來。」
  「我哪知道姜家老宅在哪?」
  「胡庚林知道。」查文斌繼續說道:「他還說,你奶奶造的孽需要你來還,他已經還不清了,姜家在下面過的很不好,有很多人找他們算賬,叫你沒事多拜拜神,多燒燒香。」
  「你叫他沒事別找我,我不認識他,什麼曾外祖父,我姓朱,我是朱家人,跟他們姜家沒關係。」他頓了頓說道:「還有,查大師,勞煩您再告訴他,我都沒見過我奶奶長啥樣,憑什麼要我去還債?就算有什麼事做得不對,冤有頭債有主,輪不到我去還。」
  查文斌拍拍朱子豪的肩膀道:「你是姜、朱兩家唯一的血脈,當然得你還了。」
  我一想到朱子豪莫名其妙的背上這一出就有點幸災樂禍,剛想笑呢,我以低頭發現,「咦,好傢伙,我這也有一個呢!」可不,就在我身邊,一個影子多了出來,看樣子那東西就跟我站在並排呢!
  「走走!」我也沒多想,今晚這類東西著實見了不少,順手撒了一把紙錢,再看,咦還在。我心想,你還挺貪,又抖了抖手上的藍布說道:「找個裁縫給你做身新服,別攔路別擋道,走!」
  再看,還在!我頓時有些惱火了,我抄起手上的哭喪棒一棍子就拍了下去,「啪」得一下,幾個石頭被我拍飛了好遠,再一看,那影子還在,只不過從我的右邊移到了左邊……
第一百一十八章 恰似故人
  鬼魂有智商嗎?我想或許是有的,至少它要比我靈活得多……
  說不怕,那是看朱子豪的笑話,真輪到我自己,我也不過是一二十來當歲的社會主義三好青年,雖然早已不是無神論的簇擁者,可你要曉得有個不知道什麼的玩意就趴你後背上跟你玩捉迷藏,那是一股怎樣的心情?
  「文斌,救我!」我大喊道:「甩不掉了!」
  我本身是偏瘦的,那會兒也就一百二多點,跟個竹竿似得特明顯,所以影子也是斜長的。多出來的那個則不同,它比我要寬上一倍左右,那腦袋大的就跟夜壺似得,那脖子和頭之間都分不清連在哪兒。
  有那麼一瞬間,我覺得這個影子有些眼熟,很多年前,也有這樣一個人老喜歡趴在我背上然後把我壓的夠嗆。那時候我總是會伸手去抓他的耳朵,他總是會左躲右閃,就和現在一樣。
  查文斌見我有情況,已經提馬趕了過來,我知道茅山一派的弟子多數殺氣很重。這天正道脫胎自茅山,雖有些收斂,但情況緊急之下還會使出殺招,果不其然,查文斌手中已經多了一把一寸多長的銅錢劍快步往我背後繞去。
  「等等」我喊道。
  他拿著劍真準備往我後背扎去,聽我叫喊也收住了手:「怎麼?」
  我照實說道:「我覺得它有些眼熟,挺像是胖子!」
  查文斌狐疑地走到我身側,上下打量了一下,那影子這會兒已經不動了,它就和我的影子貼合在一起,顯得我的輪廓一下子大了很多。我聽到查文斌喃呢道:「是有點像啊。」
  這時,那影子動了一下,我看到一隻手臂張開了起來,拖得很長,當晚的月色又很好,照亮了半個大地都是一片雪白。我清晰地看到那隻手臂當前端的那隻大手,更加奇怪的是,那只巴掌開始不停地做著動作:一下子伸出兩根手指,一下子捏成了拳頭,一下子又攤開,如此反覆動個不停。
  朱子豪道:「這倒有意思,這是在戲弄你要跟你划拳呢。」
  「划拳?」「對啊,你看,那小子不是在搞剪刀包袱錘嘛!」
  你小子想像力還真豐富,我準備讓查文斌動手了,這不存心挑釁嘛!等等,不對,這東西在我們那可不是這麼叫的,我們管這種遊戲叫作:「石頭剪刀布!」
  「石頭?」我輕輕喊道:「是你嗎?如果是,你就出來……」
  那影子不動了,它的手掌始終保持著捏成了拳頭的形狀,氣氛在這一刻變得有些詭異,查文斌慢慢向後退了幾步趕緊掏出小瓶子準備讓自己開天眼。
  我繼續對著四周的空氣說道:「是你嗎?我是小憶,你在哪?你可以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嗎?」
  這時,那影子的手勢又有了變化,它握成了一個空心圓,也就是在這時,查文斌已經準備妥當,只要他睜開眼或許就能看見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很可惜,不知怎得,就在那一刻起風了,這戈壁上到處都是飛沙走石,一時間,那風捲起的塵土竟叫人睜不開眼睛。常年在戈壁上生活的人都有經驗,他們把這種風也叫做地龍卷,一陣刮過就能吹散羊群,但是說過就過,絕不綿延。
  等這陣風過去的時候,我的身上已經是一片狼藉,胡亂拍打了一身的塵土,口中鼻中全是雜質,稍作清理再看那地上的影子又只剩下我一人了。
  「胖子?」我對著四周喊道:「你在哪,別玩了,出來啊!」
  是死一般的寂靜,就連四周的亡魂都一下子全不見了,戈壁灘恢復了往日了平靜。查文斌走到我身邊說道:「沒了,好奇怪,那一端的孤魂野鬼全叫這風給吹沒了。」
  「剛才那個是他嗎?」
  「沒來得及。」查文斌沉默了一下又說道:「我倒希望那真不是他,也沒什麼道理,就算他是離開這個世界了,也不該出現在這兒。退一萬步說,要是他去了那邊,既然今天可以找到你,那之前就也應該早就來找我們了,躲藏不是他的性格。」
  「也是,胖子哪裡是那種人,就算他真成了鬼也不會輕易就放過我吧。」看著身後那祭台早就被那地龍卷給掀翻,我無奈道:「今晚還有收穫嘛?」
  「算是吧,有一點,收拾收拾,明天一早去姜家老宅。」
  那一晚,我翻來覆去地睡不著,滿腦子都是那個影子,是胖子嗎?如果真是他,那麼他就真的已經死了……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
  胡庚林老人一早就被鄉里人接來了,姜家老宅的位置不難找,離古董灘東邊三里地有一條小河溝,溝裡的水只有不到一步寬。順著河流的兩邊還能見到些許房屋的部分殘留,這裡的人基本都是就地取材,用的是粘土夯牆的方式建的屋子,唯獨姜家用的是磚,所以只要找到有磚牆的地方就可以鎖定老宅的區域。
  「門口有一棵老槐樹,死了好些年了,槐樹對著的就是院子門,往裡是堂屋,左邊兩間是老爺的屋子,右邊兩間是小姐和夫人的,後面三間是我們這些下人的。東邊是庫房,西邊是牲畜房,院子中間還有一棵柿子樹,樹下面有口井。」胡庚林一邊跟我們嘮叨一邊憑藉著他腦子裡的印象帶著我們尋了起來。
  「那兒、那兒。」他指著河對岸說道:「瞅見沒,還有半邊牆呢,那會兒都是用石膏泥砌的,可牢了,仍這村子裡房子都被移平了,咱老宅還有兩間沒倒呢。」
  走近的時候,那門口確實有一棵黑漆漆的樹杈子,不過早已枯死多年。門檻石還在,得有十公分高露在地面,上面雕刻著菱形的花紋,顯示著主人家的講究。屋內所說的水井已經找不到了,想必是被這戈壁的泥土給掩蓋了,柿子樹也光溜溜的只剩下了樹墩,屋子的主體部分基本見不到,西邊據說用來關押牲畜的屋子還剩下一半。
  「這屋子本來好著呢,我年紀大了,去了外鄉,這裡就有很多人來取磚拿回去蓋房,就連南湖鄉政府那二層小樓都說用過咱家的磚。」
  我環顧了一下,這宅子若給它復原的確很大,就單憑四周還未完全消失的圍牆判斷,佔地將近有一畝半,可以看得出當年的姜家的確是鼎盛一時。
  查文斌邁著步子在丈量,時不時地點點頭,我索性就和胡老爹聊起來家常,不多時,查文斌回來道:「正門對著龍首山,坐北朝南,風水尚佳,也難怪姜家能興旺一時,不過有一事尚有疑問想請教老人家。」
  「小哥請說。」
  查文斌指著院子裡有半截露出土面的石馬道:「那東西很早便在了嘛?」
  「你說那匹馬啊,好些年了,我進姜家的時候就在。老爺嫌麻煩,曾經還找人想搬過,來了十來個大漢,用馬拉,後面用人推也沒動它分毫。後來一年有個和尚到這裡化緣,指點說那匹馬動不得,就一直留著了。」
  「只有一匹嘛?」查文斌說道:「按理在它的對面還有一匹跟這一樣的,上哪兒去了老人家可曉得?」
  「早些年聽姜家的老僕人說,老太爺那一輩的時候這院子裡是還有點別的東西,那會兒都傳這裡曾經是一座皇宮,說姜家是蓋在皇宮的地基上所以大富大貴。」
  我問道:「有問題嗎?」
  查文斌點頭道:「有,這東西一般都出現在神道上,是典型的唐墓風格。你仔細看那匹馬它的韁繩有三根,這種就是殯馬,只能用在墓葬上,古人絕不會犯忌諱把這東西擱在自家院子裡,這下面是不是皇宮不好說,我估摸著這附近應該有一座唐代大墓才是真。」
  「墓上建房子,那能好?」我有些疑惑,按理如此的姜家應該是陰氣極重,成不了氣候才對,怎得還會富甲一方呢?
《最後一個道士Ⅱ(道門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