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節

  等到下午約莫四點的樣子還真就到了那個地方,在一片杉樹林子裡遠遠的就看到了有房屋的蹤跡。這可不比登山,爬這種野山是很累的,腳幾乎就是在水裡泡了一天,找到個歇息的地方自然是樂在其中,可是等走近的時候才發現有些不對勁,這林子裡時不時的就冒出個半人高的石像,有人有獸,地上還有被落葉和淤泥覆蓋的台階,這可不像是一般的山野人家。
  看著那一層還帶著閣樓模樣的房屋,門口一塊一人高的十倍上刻著一個陰陽太極的圖案,查文斌的腦子裡嗡了一下,這幾間屋子難不成是個道觀?
  數了一下,連小屋在內,總計七間屋子,其中三座大,四座小,採用的都是磚木結構,整個建築群被包裹在一片高不見頂的杉樹林。擦著這建築而過有一條小溪,溪邊還可以隱約看到一條小路,屋子已經毀壞不堪,其中兩間大屋和兩間小屋已經倒塌的只剩下一半,僅剩的三間屋子,也就是那間大的勉強還能湊合,屋頂的破碎瓦片和腐爛的線條都說明已經好久沒有人來往了。
  大屋子的門上有一把青銅掛鎖,銹跡斑斑的銅綠放佛在訴說著古老的故事,查文斌沒有用力就輕輕擰斷了鎖鏈,已分不清顏色的大門被「吱嘎」一聲緩緩推開。
  一股霉味撲面而來,我親眼看見了幾隻亂竄的老鼠,屋內堆滿了落葉和灰燼,依稀可以看到一個神龕和它背後的三尊神像。
  查文斌愣了一下,轉瞬就畢恭畢敬的走了進去,雙膝跪地對著那三尊早已佈滿蛛網的神仙叩拜道:「弟子天正門下查文斌,三清祖師在上,受弟子一拜。」說罷,「咚咚咚」朝著地上磕了三個響頭,我這才知道這裡供奉的便是道教三清,如此看來,此處原先定是個道觀無疑。
  袁小白上下打量了一下捂著鼻子道:「這兒能住人嘛?」
  查文斌看了一眼葉秋,葉秋對他點了點頭,他便說道:「不礙事,晚上你住帳篷,我們就在外面守著,小時候我就常和師傅住在這種地方,這是一座叢林道觀,無主的,誰來都行。」
  道教的宮觀有兩種性質:一是子孫道觀,二是叢林道觀。前者是有門派的,由師徒之間代代相傳,其它道友可以借宿但不能插手事務;而叢林道觀則不同,它屬於全天下所有的道士共有,就是集體性質的,凡是道教的法裔弟子都有權利居住和管理,人多的時候就搞個投票大會選出頭頭,它是無主的。
  簡單的收拾過後四處打量了一下,這屋子的後面還有一間小屋子,查文斌說那應該是寢殿,就不比過去打擾,晚上在這大殿裡將就一晚,因為這裡看著相對牢固一點。
  我自然是沒什麼意見,唯一的一頂帳篷是留給袁小白的,我們幾個男人湊合一下也沒問題。這大殿四壁通透,牆上畫著的都是些顏色殘缺的神像,除此之外也沒有別的了。出門在外沒有那麼多可挑剔的,我和小白張羅著大家的晚飯,我媽給我們準備的燒餅加上煮開的溪水,吃過之後不過五點鐘的光景,我尋思著這晚上沒肉不過癮便提議去弄點野味來打打牙祭。
  因為天還不黑,查文斌就沒有反對,只是讓葉秋和呆呆跟著我一塊兒有個照應,我看那廝一臉無視我的表情,堅決的用繩套拉上呆呆說道:「老一跟著就行,老二還是算了,我可使喚不動,就在這附近轉轉,天黑前一准回來。」
  呆呆有些不情願,我連哄帶打的好歹把它給弄了出來,這狗被我爹訓過,到了林子裡可是一把好手,來的路上我就注意到這附近有好多黃麂的糞便,這玩意可是我的最愛。
  打這種東西只需要順著溪水邊走就行,有狗在更是如虎添翼,不過那天我的運氣不是很好,只獵到了一隻野兔,等我下山的時候我卻發現自己迷路了……
  我是順著那條該死的小溪走的,上來的時候和下去的時候都是,而且我走的並不遠,當我意識到自己下山的路程已經超過了上山的路程時,天已經黑了,可我並沒有發現那座道觀的所在。
第一百六十二章 迷路的我
  要知道此時的我並不是一個人,我的身邊還有一條狗,我也許會走錯路,但是狗也會走錯路嗎?人是跟著感覺走的,狗卻是跟著氣味,我看著腳下的那條小溪頓時明白了,呆呆一直是沿著水裡在跑,很有可能它在某些重要部位的地方氣味被水流給衝散了,我蹲下來扇了它兩個巴掌道:「傻狗,這下好了,回去還不得讓他們笑死啊!」
  呆呆像是做錯了事兒一般,跟我哼唧了兩聲過後就耷拉著尾巴想往回走,我的手上只有一個電筒,一號電池的那種玩意,這東西管不了多久,天黑林密,指不定一會兒還真丟了,於是我便打算順著這條溪在重新往上回。
  大約往回走了十幾分鐘果然我發現了這條小溪是有岔口的,一條往左,一條往右,我決計是剛才下山的時候走錯了。站在那岔口我對自己安慰道:「沒事、走了一截冤枉路剛好回去烤兔子。」
  其實這時候我已經有點在給自己壯膽了,人總是會意識到一些危險的來臨,這是有預兆的。呆呆不停的順著路兩天嗅來嗅去,順著這條溪走了不到五分鐘它就開始變得有些焦躁不安了,到後來變成我趕它走它都不願往前。
  我拍了拍手上的兔子道:「你怎麼回事啊,搞快點,回去這點下水都是你的。」
  呆呆湊在我的鞋子上「嗚嗚」了兩下便扭頭往回跑,我手上有繩子牽著,它似乎是在用很大的力氣,因為那繩子勒得我手掌都痛。狗通常是不會違抗主人的意思的,即使我和呆呆的關係的確沒那麼好,可是我的內心告訴我它的舉動是反常的,因為呆呆的好勝心是極強的,就算是被別家的狗聯合起來欺負也決計不會耷拉著腦袋。
  於是我再次停了下來準備安撫一下它,可是當我的手摸到它的背時,它身體顫抖的幅度差點讓我按不住,這時我才看到它的後腿在不停地抖動。
  「嘩啦」一下我把槍就端在了手裡,又把呆呆的繩套多纏了一圈,我爹曾經告訴過我,狗如果莫名的害怕肯定是有凶獸出現了,而浙西北一帶林子裡最常見的凶獸就是豹子,金錢豹!這種東西可不少見,來無影去無蹤,是這天目山脈一帶的森林之王,以前我家也養過一條土狗就被這東西給咬死的。
  手電筒被我叼在嘴裡,耳朵邊除了「嘩嘩」的水流聲就是林子裡的蟲叫,呆呆就在我腳邊不停的打著轉,突然地這隻狗猛地向我右側一撲差點沒把我給拉倒,它不斷地低吼著,後退著,我迅速的調整了方向。當手電筒的光照射過去的時候,一雙幽綠的眼睛就離著我不到十米遠。
  「啪」得一聲清脆的槍響劃過了這片林子寂靜的夜空,我必須要開槍,一是自衛,二是我要告訴我的同伴們我所在的位置。
  十米,對於五六半這樣的火力而言是極其浪費的,我不知道我是否打中了它,總之林子裡「嘩啦」一陣亂響過後便沒了那雙眼睛。當我走到那片河邊的箬葉時我沒有發現血跡。
  「狗日滴難道讓它給跑了?」我一邊自言自語一邊拍著呆呆道:「算了,豹子肉不好吃,咱還是回撤。」
  往回趕了不到十分鐘,對面幾盞手電就在晃悠,他們來找我來了。
  火堆上的兔子正滋啦啦的冒著油,香氣讓每個人都饞涎欲滴,我掰下來一小塊兔子腿丟給牆角的呆呆,可是它只是嗅了一下便往後退了去,一點精神都沒有的樣子。
  「這死狗,膽子怎麼又變這麼小了,一個豹子就給嚇這樣。」
  顧老笑道:「小貓怕大狗,大狗怕大貓,豹子連狼都是不敢惹的,何況這隻狗,我在非洲的時候看到一隻獵豹敢和獅子搶口吃的。」
  「隨它去,真不吃就拉倒。」我繼續大塊吃著,葉秋這時走了過去輕輕摸著呆呆,呆呆也抬頭看著他,這倆貨倒是挺搭的。
  我才沒吃了兩口,葉秋突然走了過來冷冷地說道:「起來。」
  「叫我啊?」我油膩膩的手正在嘴裡,他這麼一喊,其他人也都停了下來,我起身看著他那副並不是很友好的表情道:「二呆,你該不會是想打我吧,我可沒招你惹你啊。」
  他很冷靜地看著我,然後又很冷靜地說出了這麼一句話:「你們路上遇到的不是豹子。」
  「扯吧你就。」我懶得搭理這人,他卻對查文斌說道:「你過來聞聞這狗身上是什麼味道。」
  「哦?」查文斌狐疑地看著葉秋,他知道葉秋一向是謹慎的,於是便走到呆呆跟前蹲下去貼著它背上噌了兩下。
  「你去哪裡了?」查文斌突然表情開始變得凝重,他的語氣和葉秋如出一轍,我詫異地看著那兩人道:「瞎啊,沒看見麼,我不就是去了弄個兔子,大驚小怪什麼?」
  查文斌蹲在地上遠遠地看著我道:「有屍味……小憶,你們是不是碰到什麼了?」
  屍?什麼屍?他所說的屍就是殭屍,突然間我想起來了,這隻兔子就是呆呆攆出來的,整個過程它就離開我的視線不到兩分鐘,要麼就是那會兒它竄到哪裡去了而我不知道。
  我啃著兔子腿仔細的回想了起來,除了那個間隙,實在沒有別的可能了。
  「估摸著這死狗攆兔子的時候碰到什麼東西了,離這兒不遠,明天我可以帶你們去看看。」我頓了頓又說道:「不過今晚是有點怪,回頭的時候這條狗帶著我走竟然迷路了,走岔了一條道。」
  葉秋冷哼了一聲道:「你走丟了它都不會丟。」
  「怎麼說話呢!」我「啪」得一下把兔子腿扔了就站了起來道:「你再給老子嘰歪一下試試!」
  查文斌一把過來攔著我道:「你有毛病啊,發什麼火呢!」
  「我還奇了怪了,我他娘的一回來你們一個個跟審犯人一樣,我是去幹嘛了,做賊了啊,我是出去給你們找吃的,您給評評理顧教授。」
  「好了好了,都坐下來。」顧老揮著手招呼我,他說道:「你別怪他們,他倆可是找了你半天了,你知道你出去多久了嘛?」
  「多久?」我思量了一下,前後加起來頂天也就一個小時吧,於是說道:「一個鐘頭而已,就算是個孩子也丟不掉。」
  「一個鐘頭?」顧老被我這話驚愕了一下,然後擼起衣袖給我看他的手錶道:「現在已經是夜裡十二多一刻了,你五點鐘出的門,回來已經十一點半了,他們幾個出去找你可不止找了一圈。」
《最後一個道士Ⅱ(道門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