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節
狀元村已經荒廢很久了,剩下的那幾戶也都睡了,胖子被他拉的一陣猛跑直喘氣,他這哪裡有那麼快恢復,連連道:「不行了,查爺,你得讓我休息休息。」
「等下再休息,我怕來不及!」說著那座上坡的位置,查文斌率先衝了過去,胖子看見查文斌就像是個土匪似得毫不講理的猛踹著一座院子門。不一會兒,等胖子慢慢的趕到時,查文斌已經鐵青著臉走了出來,低語道:「慢了一步!這幫子王八養的!」
這是哪裡?這地方胖子可不知道,那會兒的他早就不知去向了,這是那姑娘程子衿的宅子,查文斌一圈狠狠砸在院門上說道:「你再跟我來,我估摸著她暫時沒危險。」
「誰沒危險?你把話說明白點啊!」
「一姑娘,我說怎麼那祠堂裡今晚上安靜的很,突然還給下起了雷來了,你再跟我去一趟村公所,我估摸著那地方會有些我們想要的答案!」
第二十五章 又出土一個
狀元村的村公所在幾年前是很氣派的,即使放到現在,那座三層結構貼著馬賽克的樓房依舊很是威風。樓的外面有一圈高大的圍牆,圍牆上插滿了碎玻璃,那時候都用這個法子防盜。
有一對鐵門,也早就銹跡斑斑,門上有一把掛鎖,石頭找了跟棍子用力一撬也就沒了。院子裡的草有半人高,掛在牆上的那幾幅門牌也沒了往日的光彩,大晚上的一眼掃過去,沒半點生氣。
「來這兒幹嘛?」
「你還記得他們村裡書記辦公室在哪裡嘛?」
胖子抬手指著那黑漆漆的樓道:「應該是三樓,具體哪一間忘記了,反正一間一間的都打開,你到底想找什麼?」
「一副照片!」
什麼照片呢?胖子恢復了一些體力後就跟黑旋風李逵似得,一腳一個門,進去就是一通翻箱倒櫃。
「找到了!」查文斌蒲扇著地上一副積攢著厚厚灰塵的一副相框,抹去玻璃上的灰塵後,藉著那火折子忽明忽暗的光,查文斌仔細搜索著。那還是一副黑白的集體照,第三排最左邊有一個戴著墨鏡的男人,圓圓的鏡片,照片的落款是:一九八零年三月狀元村煤礦剪綵開業紀念。
「是他,我只是想再一次證明當年我看見這幅照片的時候沒有錯,葉歡,肯定是他!」
還是在東北的時候,在野人屯,那是查文斌第一次見到他。從那個時候起的查文斌就似乎厄運連連,這個黑墨鏡每次出現的時候都是在一些奇怪的場合。這個人,查文斌知道卻不瞭解,他的師傅馬肅風只告訴他,那個人是一段噩夢,不要輕易的去開啟。
查文斌是個聽話的徒弟,如果有可能,他寧願一輩子都不去觸碰這個被視為禁忌的傢伙。的確,他可能是有那個能力的,一些稀奇的法門足以讓他們這些雛鳥受到不可解釋的打擊,修鬼道的,寥寥無幾,懂鬼道的更是鳳毛麟角。不要以為鬼道只是傳說,自三皇五帝時期,蚩尤便是鬼道的修煉者,往後更是有大名鼎鼎的張氏祖父三代。
說起鬼道,不得不提一個人:張魯。
張魯是何人?大名鼎鼎的天師張道陵之孫,而在史書上第一次明確記載鬼道這種修煉法門的是《後漢書》,上面清晰的寫著:張衡妻「始以鬼道」、「兼挾鬼道」,「以鬼道見信於益州牧劉焉」。而《三國誌·魏書·張魯傳》則記載:「魯遂據漢中,以鬼道教民,自號『師君』。」另一篇《三國誌·魏書·東夷傳》也寫道:「倭國亂,相攻伐歷年,乃共立一女子為王,名曰卑彌呼事鬼道,能惑眾。」
東夷在哪裡?就是現今的日本,古時也稱為倭國,這位叫做「卑」的女子在戰亂的年代自立為王,大行鬼道之術。
而後大約是在唐代,鬼道還有些許傳聞,再往後,鬼道這一邪術逐漸消失,一直到了清朝時期才又有出世,並有如下記載為憑證:
清昭槤《嘯亭雜錄·徐中丞》:「公深愧以鬼道設教,而滿庭胥吏皆有見聞,不能掩也。」
這一段是中國史書上最後一次記載這種宗教的出現,再往後的百年時間裡,鬼道再無出現。這種結合了道教陰陽術和西南巫術的綜合體,因其陰毒的修煉手法被視為邪門,包括現在日本還存在的陰陽師這種職業都是源自中國鬼道。
查文斌深信,創造出這門法術的絕不是張魯,雖然他是最為出名的一個。而鬼道應該是源自於天師道,甚有可能是天師張道陵所創,但因其毒辣而將它視為邪術。不想又過了百年,鬼道重現人間,葉歡這位天縱奇才竟然學會了鬼道……
除了這張照片別無其它,面對這樣的人,馬肅風那句躲著他,越遠越好無時無刻不在查文斌的腦海裡盤旋著。
當你必須要去面對的時候,逃避又有何用呢?
世間多少事皆不如人意,人算不如天算,葉歡,一個活在黑暗世界裡的死人,注定要和他有一些交集。
村西有一座土地廟,廟裡供著土地公公和婆婆,兩尊泥塑上都披著紅霞。路過的時候查文斌特地也去上了一炷香,他並不是一個虔誠的信徒,只是在那一刻他的心裡需要得到那麼一絲絲的安慰。
祠堂裡依舊還是那樣,該走的,該去的,原先這座祠堂裡住滿了「人」,可是今晚也顯得特別的空曠。那些棺材,一排連著一排,層層疊疊的,查文斌瞧了一眼手上的羅盤,指針紋絲不動,太安靜了,安靜的可怕。
「撬開它。」
胖子手裡有一根撬棍,狠狠得朝著棺材板死死得戳了進去,用力一下,「吱嘎啦」,接著便是「彭」得一下,結合了許久的棺木像是真空的一般。這活兒胖子干的麻利,他的手並不是生熟,朝裡頭瞄了一眼後那小子拍著胸脯「媽呀」一聲往後一退道:「嚇死你爺爺了……」
「你別過去,我怕噁心到你!都蠟化了,死透了。」
查文斌還是去了,一探頭,果然,這棺材裡是有一具屍體,甚至開了棺都聞不到屍臭。屍體的表面有一層類似於肥皂般的黃色殼包裹著,這種一瞧就是屍體體內的脂肪在死後滲出又慢慢凝固,查文斌本也想撇過頭去,但是回頭一看他猛地覺得不對勁了!
「胖子,這屍沒鋪蓋,連個殘片也沒留下,就剩一個光屍,周子淵的棺槨怎麼的連半個隨葬品都見不到?」
兩人視目一對過後便又小心翼翼的再次靠了過去,這胖子以前幹過下地的活兒,查文斌自然更不會怕什麼死屍。胖子率先用手扒拉了一下,一碰到那層「殼」他就覺得滑溜溜的,不像是表面看著那般的堅固。
胖子脫下衣服準備裹在手上,他是不介意把裡面的東西拖出來瞧瞧的:「我怎麼覺得這屍不是正面躺著,而是臉朝下趴著的,要不我給拖出來?」
查文斌回頭瞧了一眼那山下的村子,胖子明白他的意思,便說道:「你棺材都砸了人兩具了,也不在乎鞭屍,反正回頭真要有人曉得是你做的,這不結果都一樣嘛!」
「弄吧……」查文斌別過頭去,在他心裡即使周子淵設置了種種禁忌,可總是先輩,只要他不作怪傷人,大不了一把火燒了這裡便是,跟胖子那般粗魯的動作終究不是他想要的。
得了令的胖子好似從來沒有消失過,不論什麼情況下,他對於死屍的癖好永遠都是那麼的強烈……
把手輕輕插入屍體的脖子處,用衣服纏了一圈後再自己轉個身,往背上一搭,這是當年他在西安的時候那群土夫子教他的。屍體下葬都是正面躺下,和屍體背對著靠著拖出來可以防止萬一起屍的時候被正面攻擊。可是胖子大意了,這也是他的職業病,他忘記了剛才自己的感覺,這屍體是趴著的!
當胖子覺得有人抱著他的時候,他的確是做了一個下意識的反應,快點丟開,然後和受了驚的野馬似得一蹦老高。「嘩」得一下,他的動靜鬧的太大了,那層蠟殼頓時就裂成了無數條細縫。查文斌扭頭一看,這傢伙,那底下的肉還是新鮮的,這屍體難道沒腐爛?
「這是個什麼鬼?」胖子跳下來後立刻又穩住了,他似乎也注意到了,這個屍「蠟」的眼睛部分,鼻子部分,嘴巴部分全都是肉呼呼的,還在一動一動的,怎麼看都覺得裡面是個活人啊!
「媽的,秋兒,老子就說嘛,還真是他啊查爺!」胖子一下子就撲了過去,那些油膩膩的蠟層被剝開後,裡面果真有一具全身赤裸的身體,那廝不是葉秋是誰?只不過現在葉秋「出土」的狀況比胖子可要差得多了,除了眼睛還能眨巴幾下,完全就沒了反應,天曉得他在裡面被關了多久。
這下可好,倆大活人就這麼冒了出來,一個生的莫名其妙,一個則被人當做了蠟丸,只不過都留了一手。葉秋全身都被封住,唯獨留了呼吸的口子,說明是想留活路的,查文斌探頭往棺材裡再一看,棺材地板上有個黑漆漆的入口應該就是對著葉秋的臉。
一邊替葉秋清理那層蠟,胖子在葉秋腹部的地方居然還發現了一封信,這信被裹在蠟層的中間。
信上寫了一段話:「三天後獅子峰頂」。
胖子見查文斌拿著信還在往棺材下面瞄:「媽的,查爺,我看秋兒快不行了,咱是不是得趕緊送醫院去啊,他這臉都開始紫了。」
這會兒查文斌是沒得選擇了,一個程子衿下落不明卻得了失蹤得倆兄弟,這事的各中蹊蹺怕是要等這封信的主人來解了。查文斌心想,他既然沒有傷害胖子和葉秋,反倒一再出手搭救,這葉歡看來並沒有傷人的心,那程姑娘若是被他帶走估摸著有危險的可能不大,那眼下自然是先救人要緊了。
把現場給恢復了一通,查文斌又不忘鎖了這祠堂的大門,這拜先祖有個規矩,只能是農曆的初一十五,今天剛拜完,至少半個月內是不會有人再來這兒了。於是也就連夜帶著胖子和葉秋往外趕,到了天亮邊才找到車子送了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