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節
這時容平道:「老爺子,你錯了,北虞存在過,並且這個推斷是合理的。」他說道:「舜是虞人部落的首領之一,他恰恰又是顓頊帝的七世孫,是堯的女婿,堯為了考驗他把兩個女兒嫁給了他。」
丁勝武道:「他跟那塊玉珮有關?」
「根據傳說,顓頊帝攻打巴蜀,久攻不下,被九黎巫術和氐人合圍,耗費精力而亡便化作了兩條魚。後來他的兒子鯀得到了這雙魚中的其一,鯀便是《山海經·大荒北經》裡記載的:『西北海外,流沙之東,有國曰中車扁,顓頊之子。』按理說,他是舜的先祖,這個所謂的中車扁國無論是地裡位置還是年代應該都在北虞的勢力範圍內,應該看作是其下一個部落或者是藩國。那麼這塊玉最終到了北虞的手上可能性是非常大的,而且北虞以聖王舜最為傑出,不過這古戰場我曾經去到過很小的一部分,你們是打算掘地三尺嘛?」
這邊正在聊著,突然外面傳來了一陣腳步,查文斌趕忙示意九兒躲在裡面的睡袋裡,果然,不一會兒外面又來了個九兒,挑開門簾的那一剎那,胖子還是嚇了一跳道:「真他娘的邪門啊!」
儘管查文斌已經跟他們幾個說了實情,可這種事真要發生的時候,總歸還是有點本能反應的。那女人瞟了一眼胖子,這裡的人數之多怕是超過了她的預估,「爺爺,張伯伯在找您商量事情。」
羅門五人,加上來的那些為了賞金的江湖中人,一大早的帳篷邊已經聚集了不下五六十號,這些人以羅門為馬首之瞻,目的就是眼前的這塊峽谷地區。這就跟挖金礦一下,每人分別領取一塊兒地皮,手裡的各式傢伙鑿得土沫子四處橫飛。
高原地帶,土地凍得結實,有不少地方一鏟子下去就是一個白點,白茫茫的一片峽谷毫無目標可循。有些人一邊支鍋燒開水往下澆一邊掘土,有的人乾脆就地生火,一個早上的忙活,幾十號人除了挖出一些銹跡斑斑的青銅箭頭外一無所獲。
查文斌呢,他和他的弟兄們樂得自在,中午的時候胖子又去搞了一隻黃羊烤肉,就這麼個挖法估計一直到大雪封山也不會找到半點蹤跡。阿米脖子上的那塊玉不過比硬幣稍大,漫漫雪山毫無目標的就算是掘地三尺也無異於大海撈針,所以吃過午飯,查文斌決定去峽谷裡面轉轉。
巍巍崑崙,是玉龍騰空之地,素有亞洲脊柱之稱。崑崙山為龍脈的中心,昆明山脈形成後,以後天八卦的八方出脈:正北方位有阿爾泰山山脈;正南方位有西瑪拉雅山山脈;正東方位有阿爾金山山脈;正西方位有喀喇崑崙山山脈;東北方位有天山山脈;東南方位有唐古拉山山脈;西北方位有阿拉套山山脈;西南方位有岡底斯山山脈,組成了八大龍脈系列,而後這些山脈又向著四面八方各自分散,大大小小的山脈——大大小小的龍脈,構成一幅幅中華巨龍,大龍,中小龍混雜的臥龍圖。
所以查文斌對風起雲道:「我在廣播上聽到西方人評論中國是一條沉睡的臥龍,這在政治上也許是對的,但在風水上是錯誤的。就像我們民族不是單一的一樣,華夏是一群大小不等的臥龍,總有一天這些龍都會甦醒,來個群龍狂舞,到那個時候,華夏必定還會屹立於世界民族之巔。」
風起雲道:「可惜啊,這沒有水的龍就是死龍,水大龍大;水小龍小;反過來沒有龍的水也是死水,死水一潭是沒有價值的,這裡雖好,可是冰封萬里……」
「這位小兄弟此言差矣。」查文斌一回頭,赫然發現是張若虛老爺子,他的身邊還有其他三個,這四個老頭竟然也到了這深山裡,張若虛笑著說道:「這冰不也是水嘛?」
風起雲道:「流水流水,不流的怎能算水呢?」
張若虛用鞋子重重踩了幾下道:「自古河流都是冰雪融化而成,這地下深處且有流水,做人做事不能光看表面啊。」
說罷他又對查文斌說道:「查老弟怎得也有閒心到這山坳裡轉悠,我聽這幾位對你都是讚不絕口,就像這崑崙一樣,數萬年來都是人們心中的聖山,可如今聖山也不過成了年輕人口中的死水。聽聞查老弟是個道士,恕我直言,中國的道教就和這崑崙一樣,大家都明知它是祖宗可現在卻無人來拜,這香火就好比流水,表面上看沒有香火的道觀就是破落的茅草屋子。」
「所以我改勸查兄換個行當。」風起雲笑道:「道教不如那些舶來品的宗教活得滋潤也是其必然的結果,就如同這崑崙一樣,老把自己弄得那麼神秘那麼不可接近,試問一個浮躁的年代,誰能有一顆沉得下來的心慢慢品味這箇中滋味,就如同這冰山一般,化成了水也是偷摸摸的從地下而過,這份含蓄的中庸之道在過往或許是明哲保身的好手段,可在如今卻成了阻礙前進的絆腳石。」
張若虛點頭道:「有意思有意思!真想不到現如今的後生們還有這個體會,」他對著身邊那幾個老頭道:「也該是我們這些老傢伙退位的時候了,思想跟不上了。」
丁勝武的眼神裡閃過一絲複雜,他還是擔心這事兒該怎麼收場,「查老弟有發現嘛?」
查文斌站在那個小山坡上看著山下的人們忙得熱火朝天道:「此處來龍氣勢如萬馬奔騰,從天而降,這是王侯葬地的首選,崑崙歷來又都是仙山,這地仙之氣綿延不絕,是個好地方,只可惜了讓戰爭污染了這片難得的寧靜。」他指了指頭頂的太陽道:「這朗朗乾坤的不會有什麼差池,不過那幾位可就難說了。」
他手指著山下,一群人正在大聲地嚷叫著什麼,眾人一瞧,好像是有什麼發現……
這是一具完整的屍體,得益於終年寒冰,在地下兩三米的時候有人發現了一團頭髮,挖下去一瞧,好傢伙,一個穿著獸皮的男子被整個拖了上來……
屍體的大部分已經乾癟,尤其是面部已經蠟化,身高大約只有常人的一半,絕大部分的身體都被獸皮牢牢包裹,一同出土的還有一把類似石斧的工具。這個發現讓現場頓時引起了轟動,這說明古戰場的猜測正確性已經大大得到了提高,而且埋葬的深度之淺一下子就讓人們看到了希望。
現場就已經開始有人出價,從最初的兩千塊一直飆升到了三萬三,查文斌驚奇道:「這玩意也有人收?」
丁勝武道:「查老弟,你不知道,這東西也叫做東方木乃伊,我是從不倒騰的,可是有人卻很是喜歡搞這種古屍收藏。」
查文斌瞄了一眼那屍體上的指甲足足有一寸多,而且往內彎曲呈黑紫色,他不由得替出價的那個人捏了一把汗。買到的人歡天喜地的把屍體搬到自己的帳篷,查文斌祈禱著他晚上最好不要喊救命,他知道現在他說什麼都是沒用的,狂熱的人們已經掀起了一股淘金熱,而羅門的人也很是大方,這就是一塊公共場所,誰淘到算誰的,唯獨那塊玉除外。
年輕的接班人們各自負責一塊區域的看管,所有挖掘上來的泥土都用細篩子過濾一遍,搞得就像是考古隊似得,一整個下午總共挖出了三具屍體,各式兵器和配飾若干,這可都是五六千年前的東西,看得胖子也心裡癢癢,要不是查文斌阻止他老早背著傢伙就要進入場地裡了。
查文斌對他說這些人都是炮灰,讓他別眼紅,胖子不解,那價格都是現場成交的,他的理念是錢在誰兜裡誰就是爺,大不了幹一票就走人。
查文斌笑道:「你沒看看那群大佬們一個個的閒庭若步?我敢說,明後兩天來的人還會更多,這裡的發現很快就會在外面形成一個巨大的磁場,吸引著這條道上的各路牛鬼蛇神。你說,他們這麼明目張膽的幹著難道白道上的人會不知道?」
胖子若有所思的道:「你的意思說,這是他娘的一個套?」
查文斌說道:「如今正在嚴打,按照現在的形式,這些人全部抓去槍斃都不為過,你以為錢到了手裡就走得出這大山?我現在總算是明白有些為什麼了,至少到時候我們能保證自己全身而退就可以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熱火朝天的陰謀(二)
查文斌的疑慮是客觀的,首先那稜格勒峽谷的進出有兩條道:第一就是他們進的那條非人的路,第二則是一條平坦的馬路,試問如果那稜峽谷如此可以進出,為何這些年一直被稱為無人區?
再次,那個年代對於個人行為的控制很非常厲害的,小偷小摸都可以判你個無期,非法同居都可以以流氓罪關十幾年,83年的嚴打到了一個什麼境地?可以說是草木皆兵!
1983年夏天,據傳一位老外在北戴河被當地的流氓給砍了,此事迅速引起風波,恰逢當時一位大佬在此地療養,一時間菜刀隊震動了高層。那一年年全國範圍的第一次「嚴打」就從剿滅唐山「菜刀隊」開始,涉案有菜刀沒菜刀的菜刀隊員600多人被迅速判處死刑,公審之後拉到唐山郊區岳各莊煤礦塌陷區就地正法。
而在同年的2月12日是大年三十中午時分,瀋陽某軍區醫院院內,一件震驚中國的大案即將拉開序幕:王宗和王宗瑋,史稱「二王」在463醫院開槍殺死四人後流竄,在北京坐上了開往廣州的47次列車,途經石家莊,鄭州,衡陽,後下車輾轉武漢,江陰,廣昌。
歷時7個多月才被解放軍在江西廣昌密林深處擊斃。期間,二王槍殺10多人,包括軍人、警察和群眾,殺傷10多人,給社會造成了極大的恐慌。二王案件的其它意義,還在於使公安部發出了「文革」以來的第一張A級通緝令,而且是建國以來的第一張懸賞通緝令,此次事件間接催生了中華人民共和國武裝警察部隊的組建。
當年甚至包括一個通天級別的公子哥都是按照當時的刑法第160條流氓罪被判處死刑的,就是亂搞男女關係,為此,全國範圍內一場針對各類犯罪的全面打擊拉開了帷幕。同年高層發出指示,要「在三年內組織一次、兩次、三次大的戰役」。同年9月全國人大通過的《關於修改中華人民共和國人民法院組織法的決定》規定,將部分死刑覆核權正式下放至地方各省高院。
在第一戰役中,全國共消滅各類團伙組織50000多個,抓獲犯罪人員100多萬人,社會治安明顯好轉。
所謂「亂世必用重典,惡疾須下猛藥」剛剛經歷改革開放的中國正在經歷著瘋狂的盜挖文物,但是五大家族偏偏在這個時期安分守己,丁勝武更是封存關中道上的古墓長達五年之久。如今一張天價懸賞令公開到了阿貓阿狗都來嘗試的地步,查文斌懷疑這個背後確有一場不能說的秘密。
於是回到帳篷裡的查文斌告誡胖子,無論如何,就是看到金子在地上也不能撿,這裡的一草一木都不能碰。剛剛經歷了文革洗禮的中國,尤其是在文物黑道這個行當裡的確需要一次大洗盤,這世上總是有兩雙手在維持著秩序,一雙是看得見的,而另外一雙則是看不見的!
羅門!權利的象徵,試問他們怎會輕易讓自己的利益受到衝擊,若是再來幾個李鴨子孫殿英之流的,那將來羅門還有存在的必要嗎?請不要忘記,他們的存在是被包容的,是被允許的!這就好比澳門可以開賭場,但是你到上海來試試?
傍晚,查文斌決定不要坐以待斃,包括丁勝武在內,這些人都是老狐狸,誰也不知道他們心裡裝的到底是什麼,所以他打算來個夜探曹營以證實自己的猜測,而對像他則選擇了那個一直讓他猜不透也看不透的苗老爹。
胖子帶著羊肉,這兩人去拜訪苗木華可謂是名正言順,進了屋子,苗老爹一個人正在生著炭爐,年輕一輩的都在外面總結今天的任務,也就是乘著這個空檔,查文斌才確定了這個看似合適的時機。
三個人圍著火爐這就聊起了天,聊得都是一些他們過去在野人屯裡的種種,原來當年他們闖了禍坑死了那個支書,不過人家做賊心虛在先也就沒敢再追問。只是這幾年國家開始搞封山育林,大部分的年輕人都往南邊趕改革開放的春風去了,留在屯子裡的多是一些老弱病殘。
這七聊八聊的自然就要歸到正題了,查文斌也不客氣,直切主題道:「苗老爹,當年多虧您的照料,三年時間我們沒餓著也沒凍著,比起一般的知青那是要快活的多。」他頓了頓說道:「我想問一句,當年我們幾個去野人屯是不是從一開始就安排好的?」
幾年不見,苗老爹的鬢髮已經開始白了,有些開裂的嘴唇猛地吸了一口煙,他的眼神死死地盯著那燒得通紅的炭爐,終於他歎了一口氣道:「小崽子們,如果你們不走一直留在那說不定也是個好歸宿。」
胖子道:「這麼說的確是咯?」
苗老爹看著胖子問道:「你回去後在四川闖的那個禍有多大你知道嗎?」
當年胖子從東北逃回老家的時候,父母都因為迫害自殺了,胖子一氣之下放了一把大火燒了革委會的大院然後一路逃向了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