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節
風氏的先祖就擁有一枚全裸的女丑之屍,這尊傳說中用崑崙碧玉打造的女屍通體溫潤無比,夜光中隱約可以發出幽暗的綠色之光,她那用來遮擋太陽的單手上刻著一排古老的銘文,那便是最早的求雨咒:師雨訣。
風起雲有很多事要做,忙著安慰那些一直在期盼他的村民,一些老人和孩子被轉移到大山的深處,那些年輕的戰士則拿起了手中的武器,他們在村子裡佈置陷阱,設置防禦,做好了一切要和敵人戰死的決定。
時間在需要的時候總是過的那麼快,以至於還來不及做更多打算的時候,需要做選擇的時候就已經到了。
入夜,一尊身披金色綢緞的雕像已經被安靜的放置在院子中,查文斌在屋外靠在一棵老槐樹,遠處,遠處南斗群星的第六顆忽明忽暗叫他一直琢磨不出其中的奧妙。
南斗第六星,此星入命,重在自化,有制名偏官,有化為玉帛,命理學逢殺先論殺,論殺則在看七殺的強旺或衰弱,如果七殺旺而日主弱,此時就要先用制殺,以免七殺乘財運來攻害日主,若無制者,七殺不是命中的喜用神,此殺變成鬼,這時對日主是有威脅而無益處,暗藏風險,如抱虎而眠,隨時會被它吞噬掉對生命健康最明顯之妨害,幼時多災多難,不夭則也必帶疾延年,因此七殺也列入六凶之一。
但凡七殺星入命宮之人,眼大,眉骨突出,面帶威嚴,臉呈長方型或瘦長型,此星主命宮者入廟肥胖,落閒宮則瘦小,外形精悍,混身是勁。此乃是葉秋的命星,紫薇斗數在命理學中記載,七殺、貪狼、破軍在命宮的三方四正會照時,就是所謂的「殺破狼」格局。指「七殺星」、「破軍星」、「貪狼星」,此三星一旦聚合,天下必將易主無可逆轉!
「看什麼呢?」胖子道:「再看也不能改變已成事實的結果了。」
「沒什麼,只是近日來這七殺星一直有些蹤跡可疑,時見時不見,這倒是非常少有的情況。」
「那是老二的命宮主星吧,」胖子道:「我曾經聽你說過,他命中主七殺,身強殺淺,假殺為權,殺重身輕,終身有損。」
我曾和一位七殺坐命、在事業已經非常有成就的朋友聊到七殺的個性特質,說七殺「殺敵一萬,自傷八千」。他自己感歎道:「一路行來,傷人無數,難怪到老孤獨。」
我問他:「你後悔嗎?如果人生能夠重來一次,你願不願意改變自己,來換取不孤獨?」
他很認真地想了很久,還是搖頭,道:「與其媚俗隨俗以求人和,寧可孤獨!」
七殺個性光明磊落,有情有義,但也我行我素,桀傲不群,一生大起大落,不求安穩。
就像荒野中的一隻老虎,雖然英姿煥發,顧盼自雄,大部分時間卻是寂寞孤獨,滄桑難免。即使是與同個性的人相處,因為愛憎分明,俗語說:「一山不容二虎」,最後仍然容易不歡而散。
「你主破軍,」查文斌道:「這真得怕是冥冥之中皆有注定的,那北斗第七星便是你的主命宮。破軍乃是軍隊中的敢死隊、先鋒隊,衝鋒陷陣,但自身之危險性亦大,損兵折將,在所難免。且孤軍深入,有接濟不及之慮。破軍化祿,則是後隊補充接濟,源源不絕,名之為」有根「。所以石頭,無論將來你走到哪裡,都不要忘記給自己留下一條後路,不破不立,先破後立。」
這「破軍星」古書稱之為「耗星」。這個「耗」,代表破壞力、消耗力。在十四顆主星之中,個性最衝動,變化性最強,人生成敗難論。和七殺坐命的人一樣,頗難管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碰到不好的朋友,那便是十惡不赦之輩;但是碰到能夠指引的,則往往會成為人中龍鳳。
「那風起雲是?」胖子道:「她該不會是貪狼吧?」
查文斌點點頭道:「就連你都可以猜到了,她的確命主貪狼,貪狼最是聰明,可卻也最是容易迷糊。那句不是廬山真面,只緣身在此山中說的多半都是命主貪狼的人,尤其是桃花劫,定是逃不開也躲不過的。」
「查兄大可不必操心我的桃花。」不知何時風起雲也從裡面走了出來,一襲白衣飄飄,眉宇之間那股英氣逼人,換上男裝她便是一位絕頂的美男子,陰柔又不失風度翩翩。換上女裝那真是傾國傾城,一笑再傾,如果非要我用一個人來形容,或許當年林青霞的東方不敗最是適合不過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定數(二)
風起雲道:「在這個世界上,可以說每一個人都有著他們的慾望,相信沒有人會渴望得到痛苦。慾望本身是中性的,下至世俗中的愚夫愚婦,上至求真出世,普渡世人的修行者,皆有所求,只不過有著小我與大我之異。因此查兄亦不需要帶著有色眼光去看這顆星曜,縱使命主貪狼,桃花所在皆不過是落水流水罷了。」
「時間怎麼樣了,」查文斌聽她這話中帶著別的一番意思,在今晚這種特殊的時刻聊兒女情長的確不是合適的。「他們打算什麼時候要做什麼玩意?」
「不知道,」風起雲靠在查文斌的身邊道:「查兄,我有些倦了,打算過完這一劫便從此帶著風氏退出江湖,過著先人們一直想過的那種安穩生活。其實,風氏到了今天的局面,我有很大的責任,經營這家大業大,危險也就無處不在,沒有利益何來今天的仇殺。」
「你想的多了。」查文斌道:「他們要來沒有理由,要走也不需要理由,錯只是錯在一個機緣上,其實這一切倒並非是因你而且,說到底我才是這件事中最為脫離不了干係的,惹的風兄這片寧靜如今都保不住,查某人心中慚愧卻又無能為力。」
「也是,」風起雲笑道:「如此算來,你倒是欠我一個大人情了,說罷,打算用什麼還?」
查文斌拍拍自己的衣服口袋,兩袖清風道:「你看我值幾個錢?」
「自是無價,若非查兄還記得以前說過的那番話,待你厭倦了這世上的種種之後陪我一起在這山林間飲茶論道,也好讓我這個凡夫俗女沾沾你們修道人的仙氣。」
「若真是有那麼一天,查某人自當前來叨嘮……」
這時,門開了,葉歡靠在門邊對著風起雲招手道:「你且過來吧,其餘人等記住我的話,這道門沒有打開之前任何人等不得入內,違者,殺無赦!」
「保重!」「保重……」
風起雲揮身告別,那一襲瀟灑的白衣猶如當年查文斌初次見她。若是袁小白是愛情,那麼鈄妃則是親情,如今愛情已經逝去,他沒有辦法再次讓自己失去親情,那麼風起雲又算是什麼呢?
「要不我去看看?」胖子道:「他只說了不讓進,又沒說不讓上牆頭,那個老東西詭計多端,我怕他會下什麼陰招。」
「不可胡來,」查文斌道:「他雖不是君子之輩,可也算是個一生經歷風雨飄搖的高人,他若說了我們便就照做,都到了這一步,也只能且聽天命。」
「你跟他君子?」胖子說道:「查爺,你真的還是太天真了,你本事是比我好,但是做人卻未必能夠成功,這世間險惡不是單憑一個道德能夠化解的,要不然那些寺廟道觀豈會有人去燒香拜佛?我從那老東西的眼裡看出了一抹殺意,今晚他的手要沾血。」
所以,下午的時候他就瞧瞧的在牆上開了一處小洞,非常隱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查爺,這也不算壞了規矩,你難道就不想知道那個老頭到底在幹嘛?」
裡面在幹嘛呢?透過那扇牆洞,正好對著院子的正中,胖子的位置選的相當好。中間的位置有一方石桌椅,桌椅上點了一圈蠟燭,一隻茶壺,三個人分成品字形對視而坐。
「品茶論道呢!」胖子對查文斌說道:「也不知道這老頭到底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院子裡,風起雲被叫進來發現那尊女丑之屍依舊還是在蓋著,葉歡似乎並不著急去碰它。現在已經是夜裡八點多的光景,村子的人大多都已安置妥當,葉秋靜靜地坐在那裡甚至都沒有多看她一眼。
葉歡像是這裡的主人,拿起茶壺給兩位各斟了一杯茶,自己也舉起杯子道:「這是上好的明前龍井,歷來都是御用上品,這樣的環境,這樣的地點,喝一杯最是合適不過了。」
「先生既然有心,那晚輩奉陪便是。」說罷他便舉杯一飲而盡,而葉秋則不為所動,葉歡也並沒有說什麼,慢慢的從懷裡拿出一樣東西遞給了風起雲道:「我想這上面所刻的文字你是看得懂的。」
這便是那日他們在山嶺之中帶回來的那塊玉牌,想不到費了那麼大周章,葉歡最後竟然拿給了風起雲。後者也頗有些意外,這豈不是多此一舉嘛?不過當他看到那上面的文字立刻就知道這其中的原因了,本以為那塊玉牌上所刻的便是卦辭,誰料根本不是如此。
「你們先祖好手段,來了個明修棧道暗渡陳倉,世人皆以為他把那份卦辭隨著自己一併埋入黃土,誰料終究還是只是在你們的身邊,現在我想你可以考慮考慮了。」
「不可能,」風起雲起身道:「這不可能,對不起,我想你的要求我們辦不到。」
葉歡拿著茶杯慢慢轉悠道:「沒有選擇了,既然是上蒼安排了我又到這裡兜兜轉轉了一圈,這個結局就是已經注定的。這茶啊,第一泡是最沒有喝頭的,第二泡才能入味,第三泡呢則是回味,到了第四就該是倒掉換新茶了,我估摸著等這壺茶要換的時候你也已經考慮好了。」
那玉牌上到底寫著什麼呢?翻譯成現代文字就是一句話:欲見真卦,必開女丑;精血相融,方得大道。
原來,正在的卦辭一直就藏在女丑之屍裡面,原來他們的先祖真的是開了一個小小的玩笑……
風起雲對葉歡道:「我想跟他單獨處一會兒,可以嘛?」
葉歡掃了一眼葉秋,輕輕地點了點頭道:「可以,若是這樣,我便出去找我的賢侄去喝兩杯,你請便,記住,我這三泡茶何時喝完,你就得何時告訴我答案。」
等葉秋出了門,胖子和查文斌早已回到原來的位置,兩個人都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