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節

  就在這時,查文斌家的院子門不偏不倚的響了起來,「咚咚、咚咚咚……」
  此時已經接近凌晨,估摸著再有一個小時天就要亮了,這麼晚怎麼還會有人來敲門?那鈄妃好不容易睡著了,忽然被這敲門聲一下子就給驚醒了,已經擔驚受怕了一整天,一睜眼週遭都是一片黑,手一摸,查文斌又不在。她哪裡還敢動,只能把查良抱在懷裡用手摀住耳朵,只盼著能夠早點結束這無休止的嘈雜。
  敲門的人是誰呢?是李成功和齊援朝,齊援朝在查文斌走後覺得心有不甘,拉著李成功硬是重新回到了事故地點。這兩人以前其實是同事,齊援朝這個人有些自命不凡,雖說現在都是平級,可文偵和刑偵那總感覺是掉了一個檔次。這件事惹的上頭非常不高興,齊援朝一肚子委屈不說還有可能被穿小鞋讓領導記恨,這不就軟磨硬泡的拉著李成功一塊兒再回去檢查。
  出事地點是最高處和最低處,車子是從山頂摔下來的,兩人直奔第一現場,因為時間太晚,其它的同志忙於救援都還沒來得及仔細勘察過。從地形上看,這是一處拐彎,道路勉強可以達到三米,外側有條柱形的護欄,護欄現在已經被撞倒。
  「這說明當時的車速不慢啊老李,我看著地上一點剎車印都沒有,像是直接衝過去的,那個司機當時的速度是極快的。」
  「他我倒是認識,以前也有打過交道,車技在安縣也是能排上號的。」說實話李成功最納悶的就是這裡,要裝斷這種水泥墩子護欄是需要一定的車速的,而此處恰好是山坡頂點往下,也就是下坡路剛剛開始,車子就這樣直接衝了出去。「所以根據他們死亡時的面部表情可以推斷受到驚嚇後,司機一時慌了神腳放在了油門上迅速地竄出去,巨大的慣性撕裂了水泥墩並一躍而出,所以才能一路墜落到山底。查文斌說那口棺材有問題,這種事私底下我是相信的,我也知道你不甘心,我是親眼跟著他見過那些古怪事情的。」
  齊援朝冷不丁地說道:「可是剛才我卻聽到一個消息,聽交警隊的人說,那車子的剎車好像被人給破壞了,這事兒暫時還不能確定,那車子都給摔那樣了,所以我想叫你上來驗證一下到底有沒有踩剎車。」
  「當真?」李成功說道:「若是如此,那可能就是另外一番說法了,這就是人禍,不是簡單的交通事故或者是靈異事件。」
  「不然我也就不會叫來了,」齊援朝道:「我知道麻風村那個案子姓查的幫過你們,我也不是放下這個面子,只不過心裡總覺得這事情太蹊蹺了。你說萬一真的是有人想要破壞剎車,那目的是什麼?顯然是搶奪女屍!這個結果和女屍失蹤是吻合的,而誰最想搶奪女屍呢?是查文斌!」
  齊援朝道:「老李,我知道你信任他,可是那個查文斌口口聲聲強調女屍有問題,那玩意在地下躺了幾百年了,除了他在意沒有人會去關心一具古屍的,我覺得他還有問題沒交代。」
  從邏輯上分析,齊援朝講的並不是沒有道理,李成功作為一個刑警更加在意的是線索和推論。合理的推論和假設是破案的關鍵,如果真如齊援朝所言剎車被人動過手腳,那目的顯然是女屍,而現在跟這個女屍關係最密切的就是查文斌!
  李成功道:「可是查文斌有不在場的證據,車子是文物局的人叫的,當時他人可被你扣著。」
  「那你能保證他沒有接應?」齊援朝說道:「做他們這一行的,分工都十分明確,地裡的管地裡的,跑碼頭的是碼頭的,有人負責盜,有人負責銷,那具女屍被認定為是一個奇跡,如此珍貴的東西他們既然出土了又怎麼肯輕易放過呢?老李啊,我覺得現在你應該控制住查文斌,當時他一個同夥是個外號叫做張屠夫就要交代了,可惜王局長電話來了,把我的部署徹底給打亂了。」
  當時,張屠夫被那齊援朝已經給整的快要瘋了,整個人就崩潰了,齊援朝清楚的記得他開門的那一瞬間,張屠夫哭喊著叫道:「警察同志,交代,我全都交代,您趕緊把我弄出去,我什麼都說……」
  李成功左思右想道:「我先跟你說好,這些都是你的推論,在沒有實際證據之前你不能去動查文斌。我可以幫你去找查文斌跟他談一次,這件事現在事關重大,若是其中真有點差池,咱們倆可都吃不了兜著走。」
  齊援朝那是恨查文斌恨的有些牙癢癢,他是認定了那個神神叨叨的道士就是主謀,所謂的神鬼怪力不過是他用來遮掩罪行的把戲,可笑的是領導竟然還相信了,他勢必是要為自己討回這個公道,以及要把那伙子「盜墓賊」繩之以法!於是他拍著胸口保證道:「老齊啊,我以人格擔保,若真是出了岔子耽誤了事情,我一個人抗,絕不會拖著你下水!」
第二十章 被懷疑
  這齊援朝那就是打了雞血,心中的委屈現在全都化成了力量,拖著疲憊不堪的李成功連夜驅車就來到了五里鋪。站在查文斌家的門口,李成功先敲了門,可是卻沒有人應答,他說道:「這麼晚了,人家被你折騰了一宿也該睡著了,我看要不就算了吧,你真有想法明天我找個機會安排你們再聊聊。」
  「不行!」齊援朝說道:「夜長夢多,我看他就是心裡有鬼故意躲著不出來,要不就是頭豬也被叫醒了!」說罷他拉開李成功自己走到跟前去直接改用巴掌狠狠地拍著大門,那聲音吵得村子裡的狗都跟著吠起來了。
  這敲門聲一陣猛過一陣,見裡面查文斌始終不肯開門,齊援朝便索性亮明瞭自己的身份:「開門,快點開門,我們是警察!」
  這下可好,鈄妃被敲門聲驚得不輕,這會兒竟然迷迷糊糊的聽到外面有人說是警察,這警察在民間那可是有著相當的權威的。誰家裡平白無故的被警察找上不心裡慌兮兮的,況且鈄妃本就是一個女人,難不成查文斌在外面犯事了?
  敲門聲和叫喊聲還在繼續,鈄妃是真怕查文斌做了什麼歹事了,這一下子人就慌了,真就起床開了燈披著衣服出去開了門。門一開,見外面正站著兩個身著警服的男人,她那臉色就更加的慘白了,結結巴巴地問道:「警察同志,請問你們有什麼事兒嘛?」
  李成功倒是很客氣,笑著說道:「你是查文斌的媳婦兒吧?我是縣公安局的李成功,想找查文斌瞭解一點情況。」
  鈄妃回頭朝著院子裡看了一眼道:「查文斌不在家,先前回來過一趟,這會兒又不知道去哪兒了。」她說的是實話,查文斌去哪兒她是真不知道,不過這卻更加激起了齊援朝的懷疑,他往前一步說道:「是嗎?那麼晚了他還往外面跑,老李我就說那個小子有問題吧,他不是說回來照顧老婆孩子的嘛,這不都要天亮了怎麼還往外竄呢!」
  「我……我不知道……」鈄妃先是已經擔驚受怕的一整天,昨天才從水裡撈起來,那人身體還病著。這下兩個警察凌晨造訪更是讓她有些手足無措,尤其是齊援朝的問話,典型的審訊口吻,把這個農村女人給弄得一下子就丟了魂。
  「你不知道?我要進去看看,若是他在家裡,你聽好了,這就是包庇罪!」
  這下李成功有些聽不下去了,有些生氣地說道:「哎,老齊你怎麼這麼說話呢,查文斌他又沒有證據可以證明是嫌疑犯。」
  「那你敢讓我們進去看嘛?」齊援朝雖然現在很急迫,但是他知道自己並沒有搜捕令,鈄妃是可以拒絕他的要求的,但是這樣的場景下,一個女人怎麼禁得住他這連嚇唬帶挑釁呢,只好乖乖地點頭退到一邊讓那齊援朝進了屋,心裡那個亂就更加別提了。
  李成功還是給了她一個善意的微笑,他明白這一趟擅闖極有可能會開罪查文斌,雖說他不願意可已經無法再去阻止一根筋到底的齊援朝了,他能做的就是盡可能把事態的影響降低。不過他也擔憂,會不會真的和他說的那樣,查文斌就是幕後的主謀呢?作為一個刑警,他自然明白無論針對任何事情都要保持一個客觀中立的態度,不可以參雜太多的私人感情,所以至少到目前為止,查文斌真的還就洗脫不了那麼一點被懷疑的可能。
  「他房間在哪?」齊援朝看著那個女人道:「你最好不要耍花招,否則這對你的丈夫沒有什麼好處,我們只是來瞭解情況的,公民有義務向我們提供線索。」
  打開房門,裡面的就只有孩子,可能是被這進進出出的動靜給吵醒了,查良正在床上不停的啼哭著,齊援朝打量了一下,這屋子看上去的確就是普通人家,可裡面的擺設卻是相當的「奢侈」。電視機,冰箱,縫紉機,錄音機,甚至還有一台播放電影的播放機!這些家電且不說當時的普通人家有幾個能買得起,在那個憑票供應的社會,就算是王局長用的牌子都沒他查文斌的好,那台「SONY」牌子的播放機估摸著安縣真的就沒幾個人能有,還有那個「東芝」的進口彩電,那玩意得好幾萬吶!
  李成功一看到這些臉色也是變了,作為一個刑警他太敏感了,這些東西是怎麼來的?難道查文斌算命求卦能掙這麼多錢不成?
  兩人一對眼,估摸著心裡猜想的都是一致的,這更加讓齊援朝確定查文斌幹的是盜墓的勾當,他就是靠這個發家致富才添置了如此多不應該出現在尋常百姓家裡的東西,於是他冷笑道:「一個穿著破爛道袍的鄉野道士,家中用的竟然全部都是進口電器,這水準在全安縣也能名列前茅了吧。你就老實交代,查文斌在哪?」
  其實這些東西根本就不是查文斌買的,也更加不是鈄妃買的,他倆壓根就不知道這些玩意的價格,這些全都是以前胖子在的時候弄來的。查文斌是個淡泊的人,對物質沒什麼要求。可胖子呢卻相反,他不忍看著鈄妃和查文斌過著苦哈哈的日子,反正那時候他通過查文斌確實掙了不少錢,其中很大一部分被拿去做了慈善,而另外一部分呢則通過李安那小子找人托關係買了這些,可沒想到現在這些東西反倒加劇了查文斌被懷疑的可能。
  警察都不傻,這些個東西不是生意人根本玩不起,小本生意還不行,得大的。全安縣什麼人他們會不清楚?齊援朝似乎在為自己的直覺感到驕傲,若是不來這查家一趟還真就被查文斌那一套東西給「唬住了」。
  「真不知道是嗎?」齊援朝退出房門指著右邊那間屋子道:「這扇門,幫我打開。」
  「裡面沒人,」鈄妃怯怯地說道:「這以前是他的朋友住的,現在人都走了。」
  「什麼朋友,是同夥吧!」齊援朝正色道:「你這個女同志要分清楚現在的態勢,我們是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但是也同樣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壞人的,請你配合!」
  無奈,鈄妃打開了那間屋子,這間屋子的陳設依舊是兩張床,一張是胖子的,而另外一張是葉秋的。屋子保持著原來的模樣,鈄妃每天都會進去打掃,查文斌總說萬一有一天他們想家了,還會再回來的,這個屋子平日裡他也總會一個人默默的進去呆一會兒,鈄妃知道這是他又在想念自己的朋友了。
  不過,這屋裡大多數的東西都是胖子的,葉秋幾乎沒有留下什麼,因為他本來就什麼也都沒有。各種樣式的刀劍,鏟子甚至還有一桿獵槍,更加讓齊援朝覺得激動的是他竟然發現了洛陽鏟!
  一把拿去那個大名鼎鼎的盜墓賊專用工具,他猶如找到了鐵證一般,像個孩子似得在李成功的跟前跳躍了起來道:「你看,我說什麼吧,這下沒跑了,這東西你認得不?」
  那一刻,李成功也突然覺得心跌落了谷底,沒有任何可以再辯解了……
  「我要回去申請立刻拘捕查文斌,不,他一定還在家裡!」轉而他對鈄妃說道:「後面還有一間屋子,那個側門,幫我打開它!」
  「不行,」鈄妃幾乎是帶著哭腔了,她不明白為什麼這兩個警察一口咬定自己的丈夫是個罪犯,她試圖辯解道:「這些東西是他朋友的,文斌從沒有幹過犯法的事情。」
  「沒錯啊,他是掌眼嘛!」李成功對於盜墓團伙的架構那是相當熟悉,他說道:「查文斌精通風水墓穴,是這個團伙的老大,他的那些朋友不過都是給他打下手的,我看這屋子乾乾淨淨的,根本就一直是有人住著的,老李啊,看來他們收到消息已經跑了啊,咱們來晚了!」
  幾乎是逼著鈄妃退到了那間小屋,那間屋子鈄妃已經很久沒有進去過了,最後一次進去,就因為那件事惹得查文斌不高興了,是他修道打坐供奉師祖三清的地方。在鈄妃的眼裡,那是屬於查文斌的自己的空間,是一個不能被外人闖入和打擾的世界,她要盡力去維護著查文斌的一切。
  「開門!」齊援朝覺得這個女人越是遮擋就越是說明這裡面有問題,而此時李成功已經被眼前齊援朝一系列的推論給徹底誤導了,他也覺得查文斌是脫不了干係了。
  鈄妃眼淚嘩啦啦的流,她一個勁地搖頭,只可惜一個農村弱女子怎麼敵得過經驗豐富的警察呢?齊援朝那臉一沉下來,加上他的制服那威懾力就在不停地把鈄妃身上的勇氣一點點耗盡。他已經沒有耐心了,一把搶過她手中的鑰匙並亮出自己的手銬道:「你要是再不讓,我就把你拘起來,阻礙警察辦案是可以拘留你的!」
  而此時的查文斌在幹嘛呢?他正沉浸在自己的入定中,絲毫沒有被這外界的吵鬧所打擾,因為他太投入了,只需要再有幾步他便可以看到那牆壁上的畫中女子到底是個什麼模樣……
第二十一章 生死一線(一)
《最後一個道士Ⅱ(道門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