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節
李成功也沒客氣,接過香煙含在嘴裡道:「要不是老子已經兩天沒合眼早就把你給干趴下了。」
胖子笑著道:「就我合眼了唄,老子也兩天沒合眼,沒佔你的光,怎麼看你的套路好像是跟『獵鷹』學的,在那待過?」
「我看你的套路也是獵鷹的,怎麼你也待過?」
「我小時候就住在成都軍區大院,後來老頭文革的時候被打成右派自殺了,那會兒沒事就跟著那群兵後面比劃,也就自學了一點。」
李成功道:「巧了,我就是獵鷹退伍回來的,這麼說起來我們還算半個戰友呢。」
「吹吧你就,」胖子不屑道:「別以為會幾招我就信了,知道啥叫獵鷹不,那是中國唯一一支參加過境外大規模戰爭的部隊,這格鬥術成都軍區出來的都會。」
李成功慢慢捲起袖子,上胳膊處露出了個指甲蓋大小的洞窟道:「瞅見沒?蘇制AKM7.62毫米突擊步槍留下的。」他慢慢脫去那身毛衣,裡面是一條迷彩的背心,他指著自己的肩胛骨位置那一塊長約十公分的傷疤道:「看見這裡沒?美制M79型40毫米榴彈發射器留下的,使用M406高爆殺傷榴彈,追擊的時候沒注意,讓一塹壕內的傷兵頂著十五米的距離打的,離心臟擦邊而過。」
見胖子一臉震驚,李成功道:「還要看嘛?餘下的也都是一些小傷,大腿上扎過一刀,被彈片從腦袋上削去過皮。石敢當,別以為就你牛,要不是老子傷後還有些後遺症,跟你一般大的時候老子能單挑仨越南鬼子!」
胖子一下就從地上站了起來,李成功看他忽然跟打了雞血似得以為又要開戰了,把煙頭一丟就也跟著起來做好了戰鬥姿勢,沒想到胖子一個立正對他敬了標準的軍禮道:「向老兵致敬!敬禮!」
「別看了,沒什麼的好看的,聯誼會、聯誼會……」外面的警察們還在耐心做著疏導,他們也不知道那兩人到底準備要打多久,聽剛才那動靜和互相罵娘喊殺的狀態來看,估計這是一場勢均力敵的鏖戰。李成功從部隊退役以後拿了一個二等功,兩個三等功和一個集體一等功,本來部隊裡是打算送他再去軍校深造的。可是李成功知道自己已經不適合再去做偵察兵了,他的胳膊到腰部一到下雨天就會隱約的痛,聽說是腰上還有一塊彈片沒取出來,於是他就申請去讀了警校,畢業後分到了地方沒幾年就成了刑偵隊的骨幹,做了大隊長。
那邊,胖子和李成功互相攙扶著有說有笑的走了出來,兩人都是一臉的狼狽,那模樣倒是讓李安和那些警察等一干人看了個不明白了,剛才怎麼還要你死我活的,這一下竟然搞得就和親兄弟似得。
青元齋的門口,胖子率先當著一干人地面對著李成功作揖道:「李隊長,佩服佩服……」那邊同樣也還禮道:「石兄弟,彼此彼此……」「李隊長,豈敢豈敢……」「石兄弟,哪裡哪裡……」「……」
幸福大酒樓那一天格外的熱鬧,胖子做東宴請了李安和李成功等人,他舉著酒杯道:「兄弟們,戰鬥還沒有結束,這是我石某人替我家查爺謝謝各位了,我先乾為敬!」喝完這一杯後胖子把酒杯給狠狠地砸了個粉碎,他站在板凳上惡狠狠地盯著窗外道:「不把那夥人碎屍萬段,我誓不為人!」
「不碎屍萬段,誓不為人!」「不捉拿歸案,誓不為人!」這兩幫人馬同時照著胖子的樣把杯中酒一飲而盡然後砸到了地上。胖子後來說,那一次他是真的挺佩服李成功,拿著並不高的薪水,干的卻是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活兒,他佩服那些上過戰場真刀真槍的英雄們,總之打那以後這兩人還成了朋友。
分別前,胖子是這樣對李成功說的:「安縣的事兒交給你,我得回省城繼續打探消息,東西在他們手上總得想辦法出手,別的道我不敢保證,這條道上如果沒有我們點頭,一枚銅錢它也別想出海!」
胖子說這句話自然是有他的底氣的,這件事往小了說是給查文斌報仇,往大了說那是捅了羅門的簍子。雖說這羅門胖子是有意見,意見還不小,這互相之間的過節和恩怨那得一籮筐,可這就是社會,該依仗的時候得拉出來依仗,該合作的時候還得互相合作。胖子可不是什麼吃齋念佛的主,他是有仇必報的,不用羅門這塊招牌那就是浪費資源!
三台山上,慕容明月又在盤坐著了,只睡了一上午的蓮兒兩隻眼睛通紅的,那是叫滿屋子的蠟燭給熏得。下午的時候,他們已經又排了整整十一圈,還有最後的二十圈勢必要在天亮前完成。
「蓮兒,眼睛還疼嘛?」這是今晚的第一圈,他著實是會擔心這個孩子撐不住。
蓮兒奶聲奶氣的搖頭道:「稟告師傅,蓮兒不怕疼,師傅說過仙道貴生,無量度人。我們學醫道的本就該以救人活命為上功,孫思邈的《備急千金要方序》中說,人命最貴,重於千金,一方藥濟人病痛,功德過於千金,所以他撰寫的藥書才叫《千金藥方》。」
慕容明月一把抱起那孩子摟在懷裡有些哽咽,做藥道便是如此,縱使天塌下來也不能阻止他們救人的本職,若是拋開了病人,等同於拋棄了心中的道,只有堅持了這一點才能配稱作「藥道」!
胖子回到三台山,林子聰正坐在大堂裡面等著他,還有幾個不認識的,其中一個梳著大背頭,穿著一件呢子風衣的男人不停地把玩著手裡的一塊蜜蠟。林子聰正在不停的和他交談著什麼,就見外面車燈一晃,然後便是一聲急剎。
胖子滿臉倦容的走了進來,他已經兩天兩夜沒合眼了,見到林子聰把車鑰匙丟給他道:「回來的路上犯了迷糊撞掉了保險槓,回頭我給你修,這真不該喝酒的,喝酒不開車,開車不喝酒啊。」
「你還有心思喝酒呢,」林子聰道:「來,我給你介紹,這位就是給我消息的華哥,咱這片走這個的基本都從他手裡過。」說罷他又給那個男人介紹道:「這位就是我跟你說的石敢當,石兄。」
華哥起身伸出手道:「石兄,久仰大名,聽聞是丁老爺子的人吧?」
胖子笑笑對林子聰說道:「放心,我就喝了一口啤酒,腦子清醒的很,這位華哥好像很清楚我來的來路啊,誰告訴您的?」
華哥愣了一下,胖子並沒有去接他的手,這讓他停在半空中頗有些尷尬,轉而換成去摸自己大背頭道:「您不知道,這江湖上您的名氣可響亮了,丁老爺子那是什麼人,關中道上的老瓢把子,那地兒出的全是國寶,這國內的東西價格不都得他說了算。我就是一個道上混點小飯吃的,石兄自然是不瞭解了。」
「說吧,來這兒有什麼事。」胖子又轉頭看向林子聰道:「林公子,我再告訴你一遍,這地兒查爺可在裡頭,你把外人帶來要有個三場兩短誰負這個責?」
「我……」林子聰這才意識到為何胖子會不高興,這也確實是自己大意了,他自認為能夠察言觀色,知道這個胖子來路不凡,可他卻忘記了,所有的人其實都是為了房間裡躺著的那個男人服務,自己怎麼就這麼蠢呢!
「算了,」胖子一揮手道:「既然這位華哥就是給消息的那位,那也就是自己人了,我猜難不成是唐家的?」
「哈哈哈……」華哥乾笑了幾聲道:「什麼唐家李家,我姓華,就是華家的,子聰算是我小兄弟,你放心也是自己人。他托我打聽的那事兒有點眉目了,幹那個活兒的並不是我們本地人,是個外籍的公司僱傭了一夥國內的土夫子想弄個殭屍。現在海上已經被封了,地面上找他們的人也多了去了,這伙子土夫子現在出不了手,那玩意成了燙手山芋,於是就打算先脫手,當然他們背後也是有勢力的,明晚上有個戲,要是你有興趣,我可以陪你走一遭。」
第三十章 我會對你負責的
華哥走了,胖子起身對林子聰道:「以後陌生人來訪之前先讓我見一面,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現在是緊要關頭,不能讓查爺出任何差池。」
「我知道錯了,」林子聰道:「中午的時候慕容老神仙交代過晚上不能被打擾,我……我也是急……」
胖子趕忙問道:「裡面情況怎麼樣?」
「從下午起就再沒見人出來過,說是要到明天早上一切自然見分曉。」林子聰道:「您也知道,他們那樣的人從不多說話,我也沒法跟他打探,應該沒什麼大問題吧。」
那窗戶被堵的死死的,連一隻蚊子也飛不進,裡面全都用窗簾遮擋,外面的人也瞧不見裡面的名堂,胖子揪心的踮著腳在那看,這裡面躺著的是對他現在生命裡最重要的人。此時,他不免會想起另外一個人,那個人叫葉秋,胖子依靠在牆上喃呢道:「老二啊,你要是看見查爺這般樣子會不會宰了那幫兔崽子,你真不該走啊,他是真離不開你……」
八煞黃泉又稱八路黃泉,它的形式也是二十四格,即八卦每格再分出三格,其中十二格標有字樣。二十四向之中,四正是子、午、卯、酉四支,四支左右分別是天干;四隅是乾、坤、艮、巽四卦,屬後天八卦方位;四卦分別對應地支。
慕容明月小心地轉動著手裡的羅盤道:「坎龍坤兔震山猴,巽雞乾馬兌蛇頭,艮虎離豬為曜煞,人主逢之一旦休。蓮兒,切忌,這八煞黃泉凶狠無比,黃泉路既是不歸路,錯一步,這查文斌便無再醒的可能,會被我們帶進萬劫不復的深淵!」
「徒兒知道,」蓮兒道:「辰戌丑未為亢牛婁鬼之宿應焉,故古人以四邊為金龍,亢牛婁鬼之宿正是四隅所在,所以,這一層也稱八干之墓殺,只要在西南角找到生位點亮它,文斌哥哥就不會有危險的!」一枚蠟燭被蓮兒點燃,那幽綠的燭光比起其它都要黯淡的多,蓮兒有些懵了,不知所措的站在那回頭看著慕容明月眼巴巴地說道:「師傅,是不是弟子錯了?它的火怎麼那麼小……」
「蓮兒沒錯,」慕容明月說道:「四隅有八干宜忌,故稱八煞。這八個方位的地下有黃泉,是惡方所在,所以稱八煞黃泉。查文斌也是人,心中自然也有惡念,煞氣越旺這火便會越旺,不過他修道多年,已然能把惡念壓制的只有這麼一點點,難得可貴,其它的蠟燭你要點反而是都會比它亮了。這枚蠟燭照的其實是他的心,心中無魔則蠟燭不亮,魔越高燈越亮!」
蓮兒大鬆了一口氣,她竟然跑到查文斌的跟前蹲下身去貼在他臉上親了一口道:「我就知道文斌哥哥一定是個大好人!」
胖子累了,兩天兩夜的奔襲讓他累的靠在那牆壁上都能睡著了,他做了一個夢,夢見了查文斌和葉秋在一起,他趕忙衝向那兩人,可是卻發現自己和他們隔了一道怎麼也穿不破的透明地帶,無論是叫喊還是揮手,他們就那樣對自己無視著。而他轉身又看了一面鏡子,鏡子裡面的自己已經是白髮蒼蒼垂危老人……
「喲,醒了?」胖子忽然覺得很刺眼,一睜開,原來是對面的太陽已經出來了,林子聰拿著一杯咖啡給他道:「來喝兩口,這玩意提神,你家查爺已經醒了,這會兒還要讓他休息一下,聽慕容老神仙說,那就定魂。」
「醒了?」胖子一把甩開那咖啡就往屋子竄,正巧碰到慕容明月在那大堂裡面,「站住,不許進去!」
「是是是,」胖子連連點頭道:「慕容前輩,我家查爺他?」
「沒事了,你先出去要不就也找個地方睡覺,別在吵著我徒弟。」
「你徒弟,你徒弟怎麼了?」
「眼睛傷了!」慕容明月一甩袖子自顧自的走回房間去了。
「這老頭……」胖子可不管他呢,躡手躡腳的開了門,屋裡的蠟燭已經被撤開了,換著的是查文斌睡在一張八卦毯子上,輕微的鼾聲帶著節奏,臉上的血色也比之前好太多了。胖子瞧了兩眼,覺得他的文斌哥還是那麼帥不禁「嘿嘿」開始乾笑了兩聲,這一笑可把查文斌給吵醒了,迷迷糊糊的一睜開眼睛發現一張大盤子臉正對著自己,嚇得他一下就從地上爬了起來道:「你!你怎麼來了,我不是在做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