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1節

  床前頭有一碗公雞血,一根毛筆,他深吸了一口氣,仔細想了想印象中那幾道的樣子,用那雞血在胖子那光著的肚子皮上直接開畫,一口氣連到底,看得那苗老爹都是心頭一震。這一手怕是沒十幾年的苦練都耍不出,那符頭到符腳是有模有樣,有筋有骨,有神有形。畫完這符後,查文斌又拿起桌子邊的一碗清水,咬破自己的中指往裡面攪拌了三圈然後含在嘴裡朝著手中下午才做的那把桃木劍上噴了下去,然後朝著胖子比劃著喝道:「水無定形,以咒為定。在吾手中,號曰神水。噀天廓清,噀地永寧,噀人長生,噀鬼滅形。一噀如霜,二噀如雪,三噀之後,萬邪斷絕。鬼魅潛伏,災殃珍滅。南斗上生,壽同日月。急急如律令敕!」
  再接著便照著胖子的頭、身子還有四肢一通猛砍,這木劍沒有刃口,苗老爹做的時候還是比較粗糙的,這麼劈頭蓋臉的打下去看上去挺厲害的樣子,其實他每一次真砍都會收力,充其量也就是敲打罷了。
  苗老爹自然是看在眼裡,查文斌每砍一劍嘴裡都要大聲的要喝一下,那架勢聽得隔壁的小白和蘭子兩人緊緊抱在一起根本不敢動彈。但是,奇怪的事情發生了,每一劍下去,胖子的身上都會多出一道紫黑色的痕跡,就像是被狠狠用鞭子抽打過一般。
  胖子被查文斌用木劍砍得跟個斑馬似得,很快他嘴裡的哀嚎聲就逐漸慢慢變調了,起初的時候還能依稀辨認是胖子本人,可到後來那聲音就越來越細,到了最後竟然是個女人在那哭泣的哀嚎著。那聲音聽得真叫人心裡瘆的慌,又尖又長,可查文斌卻沒有收手,砍完之後,拿起剩餘的那一碗黑雞血照著胖子的頭上就蓋了下去,那傢伙就跟打翻了醬油瓶子似得,一下子給他糊得滿臉都是黑褐色。
  搞完這些,他自己後背上也是一身汗,走過去扯掉了胖子嘴裡的破布,這時候喘著大氣都變成男人的聲音了。苗老爹整個過程都看在眼裡,這查文斌年紀輕輕倒是真的有幾把刷子。這幾手露的苗老爹都心服口服,再叫苗蘭過來打水給胖子洗洗,他倆女的是死活也都不敢進來了。最後還是查文斌親自給胖子擦了,給他額頭上敷了冷毛巾,又好歹灌了一些湯藥下去,這才讓他昏昏沉沉的又睡了過去。
  等到他忙完,苗老爹一聲不吭的就轉身出去了,查文斌覺得他有些古怪,就又往外面追了幾步喊道:「老爹這麼晚了,上哪去?」
  「放心,不是去揭發你們的,我還要給你擦個屁股。」他指了指山頭,那是他們昨晚在那刨坑的位置,查文斌明白,這胖子沾上的髒東西八成是跟那個墳裡頭的東西有關,他是唯一一個下去的,估計是碰到什麼了。
  「要不我跟您一塊兒去吧。」
  「不用了,呆著吧,清明節這晚上的不太平。」再後來,第二天的功夫村裡就說平墳的任務又完成了一個,兩口棺材也不知道苗老爹是怎麼從山上給弄下來的,一場大火就燒了。燒的時候胖子已經沒事了,還去看了熱鬧,他回來跟查文斌說,那棺燒開的時候依稀可以看到裡面有一個女人,好像還沒爛掉呢。他反正跟個沒事人一樣,自己到底幹了什麼也不記得,只是那陣子小白和蘭子都躲著他,看見他就跟見著瘟神似得。再後來,聽河圖說,胖子那是自己作死,清明節上墳是個傳統,死人眼巴巴的都等著那一天呢,好不容易來個人竟然還是搞破壞的,不找你找誰?胖子就這樣莫名其妙的偷了苗老爹的香燭上去燒了,給人做了一回實打實的孝子賢孫……
第七章 言歸正傳
  言歸正傳,這中國古代先民仰觀天文,俯察地理,經過漫長時期的觀測,發現太陽系各大行星的運轉規律與地球上的自然和人事現象的運動變化規律之間存在著某種內在規律性聯繫,特別是木星和土星的運行規律對地球影響很大。
  古人洞悉這一天機,以一百八十年作為一個正元,每一正元包括三個元,即上元、中元、下元;每元六十年,再分為三個運,每運為二十年,即上元是一運、二運、三運,中元是四運、五運、六運,下元是七運、八運、九運,從而構成了完整的三元和九運體系。
  而土星與木星每隔二十年就要相會一次,處在一條直線上。當土、木二星相會時,地球上往往會發生一些重大的地質災難和自然災難,人們的行為也會出現某種明顯的異常反應。此外,北斗七星的運行規律與地球上自然現象和人事吉凶之間存在某種相應的暗合關係。
  在三元九運的不同時間,都有其中一顆星起著主導作用,並且,每顆星對地球發揮作用的時間正好為二十年。古代先賢們將北斗九星分別取名為貪狼、巨門、祿存、文曲、廉貞、武曲、破軍、左輔、右弼星,並確定了三元九運中每一運的二十年由哪顆星主事,即以二十年作為一運,由北斗九星輪流掌管。以此為基礎,通過三元九運與洛書九宮、北斗九星、以及九氣間的有機結合,建立和發展了一套「時」與「空」統一的、可以推算陽宅運氣和人的吉凶禍福的較為完備的玄空風水理論。
  而自然與風水並不是固定不動,而是流動不息的,就好像風永遠都吹著,水永遠都流著,永無開始,永無結束。所以說風水的影響是流變的,飄忽而又順從的。不同方位在相同的時間有著不同的吉凶,不同時間在相同的方位也有著不同的吉凶。常言說:「風水輪流轉」,意即是指風水上的吉凶絕對的帶有時間性,吉和凶是有條件地存在著,或說是相對存在著的。
  這個難題放在查文斌的面前,風水局並不是一成不變的,所以每隔一段時間,風水的走嚮往往都是不同的,時和空的交錯會導致短短幾十年內的風水都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這也是為什麼一些有錢人會經常請一些高明的先生重新修建祖墳,因為祖墳所能夠帶來的庇護僅僅只有一段時間而已。而數百,甚至是數千年前的風水肯定和現在又不相同,你以今天的天時地利來推算千百年前的風水,其難度可想而知。
  所以,在現代一些考古和盜墓上,有些人用風水的辦法去尋找古墓,也往往只能鎖定大概的方位,具體的位置還是需要用儀器和人力來鑒別的。沒有什麼風水是可以萬年不倒的,象徵著國運的龍脈也不過數百年就會更迭,何況僅僅是一座墳墓呢?
  三元九運因為有著嚴格的時間,所以查文斌可以嘗試著根據他們所說的墓葬是處於金國的時代來倒推。落中五宮時,需要遁九宮,前十年年落在坤位,後十年則落在艮位。然後再用後天八卦本宮位來匹配的河圖先天之數,總之這玩意比解一道高等函數數學題絕對不會簡單到哪裡去。
  比如,查文斌決定是在子午方向上動手,那麼向就在離宮九,門可選左巽四和右坤二,先天數四則與九配故在巽宮,這裡便可以開正城門。
  踩到這個自己要開的城門之後,接下來便是羅盤了,看著羅盤上的指針,想著曾經自己在樹上看過的《二十四山地陰陽屬性》,他低聲背誦道:「大空亡,壓主八卦交界之地;小空亡,壓二十四山交界之地。飛星盤,陰逆飛,陽順飛;寅午庚丁九紫行,坤壬乙卯未二黑……」
  「石頭,在這兒,」查文斌撿起幾塊石子朝著自己標注的幾個方向做了記號道:「這兒、這兒,還有這兒,這四個位置的可能性是比較大的。」
  胖子拿著火把一眼掃過去,查文斌說的幾個點全都是一片沙灘,那上面堆積的枯樹枝和鵝卵石讓他現在恨不得有一台挖掘機。
  「查爺,」胖子低聲道:「我們沒有那麼多的人力,手裡也沒有稱手的傢伙事兒,就這要靠手扒拉估計等手掌廢了也不見得能挨個到底,您再索性給個准點子,錨准了一個,咱就甩開膀子干,比這樣選擇性的要強得多。」
  其實查文斌何嘗不想這樣,四選一,這已經是現在他所能做到的極限了。蘭子到底是個姑娘,趴在查文斌比劃的那片區域就一個勁地嚎哭,哭得他人心裡也有些亂,跟胖子商量著道:「這會兒我是真摸不準了,要不咱就來一回聽天由命,四分之一的概率,蒙到哪個是哪個。」
  「成吧!」胖子摸出一個五分的硬幣道:「咱就看這個了,從第一個開始,如果是國徽朝上咱就選哪個,跟著黨走保準不會錯。」說罷他掂量了一下嘴裡念道:「毛主席老人家您可得保佑我們,咱從小就是社會主義接班人,總不能讓這接班人毀在牛鬼蛇神的手裡了對吧?」
  硬幣被高高的拋起,查文斌的目光注視著,它就像是一個馬上要宣判的法官,等到胖子接住它的那一刻,是生還是死,就全靠這枚硬幣了!
  「啪」得一巴掌合上,胖子輕輕的挪開手掌然後表情一變,叫道:「不會這麼湊巧吧,他娘的,這個就是國徽,要不咱再試一試,三局兩勝……」
  「別了,」查文斌道:「天意就是天意,既然選擇了去相信就別在懷疑,咱就是在賭,賭輸了蘭子下輩子就讓你照顧了。」
  苗蘭那邊聽到馬上起身道:「呸,你倆在說啥呢,萬一要是我爹真沒了我也不會跟著他!」
  「裘大偉!」胖子朝著身後喝道:「過來幹活了!」
  這裘大偉剛瞅到機會正準備溜呢,人才沒走到林子邊上就聽到胖子在喊了,只好說道:「哎,就來,方便一下!」
  只聽遠方傳來了一聲清脆的「卡卡」聲,那是沙噴子在上膛了,裘大偉一個哆嗦連褲子拉鏈都沒敢拉起來就往回跑……
  挖坑這種活兒要是沒裝備的確夠為難的,撿起石塊往外丟,小的倒還好辦,遇到大的還得幾個人合力抬,一個小時過去,大家是累的腰都直不起,可那個坑不過才到大腿根處,並且誰也吃不準這下面還得有多少石頭等著他們搬。不過好現象也是一個壞現象,石坑裡開始陸續出現了水漬,這說明這裡以前肯定是屬於河道的一部分。
  那手指甲被石頭磨得都要翻遍了,裘大偉什麼時候吃過這種苦頭?那心裡早把幾個人給祖宗十八代都給罵了一遍,還不敢把情緒掛在臉上。胖子得空的功夫在一旁抽著煙活脫脫一個地主老財家的監工道:「行了,上來吧,賞你一口抽的。」
  裘大偉點頭哈腰的看著胖子道:「爺,我就是想跟您請示一下,我肚子有點不舒服。剛才就有點了,沒來得及,您就喊我了。」
  胖子大手一揮,這個裘大偉在他眼裡不過是個二流子罷了,可等他一根煙抽完裘大偉也沒個動靜,胖子有些不耐煩地喊道:「你好了沒?」
  「該不是跑了吧?」查文斌說道:「讓你給整怕了。」
  「操!」胖子拿著手電朝著那塊林子裡頭一晃蕩,只見遠處好像依稀是有個人影正在往山上跑,胖子丟掉煙頭暗罵一聲:「狗東西,真敢跑!」這沙噴子最大的劣勢就是沒有精準度,超過二十米基本就打不中活動的物體了,胖子沒打算就這樣放過他,撒丫子的就跟著追了過去。
  裘大偉這麼一跑,餘下的苗蘭跟查文斌就也只能等,老實說查文斌是無所謂的,本來就是得饒人處且饒人,跑了也就作罷了。就跟胖子喊道:「追不到就算了,天這麼黑,別瞎忙活了。」
  十分鐘過去了,查文斌是親眼見到胖子追進林子裡的,且不說裘大偉一個小混混先是被打個半死,然後又跟著到這裡一路消耗,外加上還干了半天活兒,就是胖子那身手追一個裘大偉花得了這麼久?
  「文斌哥,我覺得有點不對勁啊。」苗蘭皺著眉頭說道:「太安靜了,有點不太像是他的作風,按理來說這會兒該是罵娘罵得山腳下都能聽見才對。該不是他糟了那小流氓的道了吧,你可不知道這些年那些小兔崽子們下手可都黑著呢。」
  被苗蘭這麼一說,查文斌的心裡也覺得有些不自在了,坐不住繼續等候,他和蘭子兩個人打著一個手電開始朝著胖子追出去的方向走去……
第八章 真成粽子了
  密林、黑夜、月圓、狼嚎……
  這些素材同時出現的時候就往往意味著另外一個詞彙:危險!
  人對危險的感知是與生俱來的,當查文斌意識到他們可能會遭遇到危險的時候已經有些晚了,他有些後悔讓胖子執意一人去尋找已經逃脫掉的裘大偉,其實裘大偉在或者不在對於他們而言並沒有什麼損失。
  「蘭子!」查文斌的睫毛眨了兩下後對她說道:「你跟在我後頭點,別跟丟了,小黑子也要牽住,不要讓它亂跑。」小黑子是苗蘭養的一條獵狗,兩歲多了,當年它的母親是被胖子從山溝裡撿回來的。據說是一條家狗和狼雜交的後代,小黑子身上也就有了四分之一的野狼血統,這條狗非常聰明,一歲多的時候就能單獨獵殺狍子,這次出來苗蘭也沒忘記把它帶著。
  自打進了這片林子,小黑子的反應就有些毛躁,它時不時的低吼是一種警告,這週遭似乎有著看不見的潛伏者。查文斌非常想退出去,並不是他想拋棄胖子,而是他覺得若是胖子都會出意外,那麼他和苗蘭必定也同樣是會凶多吉少。
  「文斌哥,我眼皮子在打架。」苗蘭同樣也覺得渾身不舒服,只是她一個女孩子,本是不想說的,越說吧她就越發會覺得害怕。苗蘭從小生活在大山裡,對於她而言,山是會講話的,什麼時候要來風暴了,什麼時候要下大雨了,又或者什麼時候山裡面會有危險了。
  「石頭?」查文斌第一次嘗試著呼喊,耳邊傳來的只有頭頂樹葉「嗖嗖」的摩擦聲,山風此刻叫他覺得無比的清醒,那種骨髓裡面的冰冷叫他無時無刻不在高度緊張著。
《最後一個道士Ⅱ(道門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