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無常苦笑：「怎麼可能……我只是早就覺得你們逼供不會那麼容易罷了。試想一個被五花大綁在椅子上，從十三樓上扔下去倒掛著的人，竟然還能從容不迫的說謊，這足以證明方俊興不是我們想像中的那麼弱。龐嫣手下招募的這些人，也並不是蝦兵蟹將，而是需要認真應對的敵人。」
　　帝傑也幽幽歎了口氣：「我和風影也是。都認為這傢伙也就是被花錢收買的小嘍囉，再頂多，也就算個嗜錢如命的亡命徒罷了，沒想到……他竟然還有點骨氣，殺身成仁誓死不出賣老闆。」
　　「他怎麼死的。」黑無常捻著額前的頭發問。
　　「你終於有點好奇心了嗎？」帝傑不由苦笑起來。「咬舌自盡，咬舌後自己從樓上掉了下去，我和風影把他拉上來的時候已經晚了。」
　　「這麼慘烈。」黑無常歎了口氣，「看來他有軟肋捏在幕後老闆手裡，所以寧願死也不敢出賣他。對了，方俊興臨死前有什麼異常嗎？」
　　「咬舌之前他大喊了一句，說讓老大放過他妹妹。」帝傑說。
　　「這就對了，看來幕後老闆就是拿他妹妹的安全做要挾的。」黑無常捻著額前的頭髮說。「你讓風影把他所有的供詞一字不落的盡快整理出來交給我。」
　　「放心，風影自始至終都有錄音呢。」帝傑說。
　　「好。盡快把錄音發給我。」黑無常語速很快的說。
　　「這裡怎麼辦？」帝傑又問。
　　黑無常捻頭髮的動作在加快，沉吟了兩秒多鐘的時間後說道：「清除現場所有痕跡。屍體先找地方藏好，我有用。」
　　「明白。」帝傑說著，掛了電話。
　　「方俊興死了？在風影和帝傑眼皮子底下？」一旁負責開車的千顏問。
　　「咬舌自盡。」黑無常玩轉著手機說。
　　千顏感歎道：「寧可用這麼慘烈的方式自殺，也不肯出賣老闆……這人還真是硬氣啊。」
　　「也可能是他老闆控制的太好了。」黑無常意味深長的說。「現在我基本可以肯定，在龐嫣背後的不僅僅是一個高人，而是一個組織嚴密的團隊，或者說……系統。龐嫣很可能是這個團隊的直接領導，也有可能是隱居幕後，將團隊交由我們設想中的那個高人來打理。但有一點很肯定，龐嫣就是這個團隊真正的幕後大老闆。」
　　「眼線們盯龐嫣盯得很緊，但她太狡猾，有時候還是會完全擺脫跟蹤失去蹤跡，你說她失蹤的那些時間，會不會就是在打理她的這個殺手團隊？」千顏問。
　　黑無常沉吟了兩三秒鐘，搖了搖頭道：「說不好。接下來我會讓風影放下所有手頭工作，專職負責跟蹤監控龐嫣，如果連風影都要跟丟，那這個龐嫣就實在是太恐怖了。」
　　「我相信凡是被風影盯上的人，都不可能被跟丟的。」千顏自信滿滿。隨即她又問道：「你覺得，徐詡韜和方俊興，都是殺手團隊的人？」
　　黑無常很肯定地說：「絕對是的。不過徐詡韜只是這個團隊中微不足道的一顆棋子，甚至還可能使遊走在團隊大門外的人員。」
　　千顏點了點頭：「所以徐詡韜被派來殺孟渡失敗後，被這個團隊滅口了。」
　　黑無常冷笑道：「恐怕徐詡韜的行動無論成敗，都會被滅口。徐詡韜是當初和潘士強案有關的人，以龐嫣謹慎的性格，如果不是打算讓徐詡韜充當炮灰，絕不會讓他來殺孟渡。」
　　「明白了，她真是吃人不吐骨，就算打算把人除掉，也要在對方死之前將他的最後一點價值壓搾乾淨。」千顏咬牙切齒的說。
　　黑無常卻依然口氣裡不夾帶任何感情，繼續分析道：「再說方俊興，我覺得他是這個團隊中的正式一分子，肯定比徐詡韜等級高，至少這次參與了韓帆和王向順的案子後，龐嫣還暫時並沒有除掉他的打算。對龐嫣來說，方俊興應該還有進一步可利用的價值。」
　　千顏腦筋飛速運轉著，突然跟上了黑無常的思維節奏：「所以現在方俊興死了，和他的團隊失聯，殺手團隊必定會四處尋找他的下落，所以你讓傑哥將方俊興的屍體藏好，就是為了應對他們的尋找然後藉機行事？」
　　黑無常點了點頭，又說道：「現在我們迫切的需要瞭解和掌握這個殺手團隊的信息，他們殺了韓帆殺了王向順今天又要殺孟渡，還把徐詡韜滅口，這是要瘋狂大開殺戒的節奏啊。」
　　說著他打開手機，給歐陽六色打電話：「六色，再查方俊興的人際關係，看他是不是有個妹妹。」
　　「就知道你會這麼安排，所以五分鐘前我已經讓杜錦瑟去查了。」歐陽六色笑著說。
　　「盡快找到她。」黑無常說。「有她的下落後立即安排人保護，她很可能有危險。」
　　「你懷疑她知道方俊興的秘密，然後可能會被滅口？」歐陽六色問。
　　「以防萬一。」黑無常語氣凝重的說。隨即又叮囑道：「讓杜錦瑟低調行事，秘密進行，注意保護好自己。通過今晚的事，我嚴重懷疑警方內部有他們的人，而且很可能手握大權的高層。對了，順便讓她想辦法查一查章子宇這個人，今晚他的突然出現肯定不是巧合。」
　　「章子宇這個人的背景正在查，至於今晚他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現場，我也找眼線問過了，章子宇和他幾個手下回答都很一致，四個字：純屬巧合。」歐陽六色說。
　　「巧合？糊弄誰呢。」黑無常嗤笑。「他們又不是交警，那麼晚了沒事開警車出來壓馬路玩兒？」
　　「杜錦瑟在查他的背景資料。」歐陽六色說。「希望會有所收穫。」
　　黑無常卻又說：「對章子宇這個人沒必要花力氣查的太深，他就是個負責衝鋒陷陣的小嘍囉，想辦法找到幕後指使他的那個大人物才是最重要的。」
　　「明白。」歐陽六色說。隨即她話鋒一轉：「對了，你什麼時候到家？我剛找到了一點特別好玩兒的東西，回來讓你看。」
　　「我大概十五分鐘後到。」黑無常頓時提起了興致。「什麼好玩兒的東西，關於什麼的？」
　　「關於青決的。」歐陽六色故作神秘的說。
　　……
　　凌晨兩點。
　　一小時前還門窗緊閉黑咕隆咚猶如鬼城的千度，此刻卻突然燈火璀璨，人聲鼎沸起來。
　　蕭條了好幾天的停車場上，此刻已經停了七八輛車，還有更多的車在源源不斷的趕來，這些車中有吉利有奇瑞，也有寶馬奔馳，來的人有西裝革履風度翩翩的人士，也有赤著上身穿著拖鞋叼著煙卷的莽漢，這些人將車停在千度門口，然後紛紛湧進一樓大廳，大廳裡人頭攢動，煙霧瀰漫，亂糟糟一片，很多人都在扯著嗓門打電話：
　　「還在吃燒烤？操，別吃了趕緊到千度來！成陽哥吹哨子了，你丫還不知道？」
　　「喂？喊上駱駝趕緊滾過來！哪裡？當然是千度啊，老孟哥今天差點被人砍了你還不知道？趕緊過來！成陽哥也來了，快點！」
　　……
　　二樓辦公室內，孟渡看著窗外停車場上亂哄哄的情景抽著煙，苦笑著問李成陽：「真有必要擺這麼大場面嗎？」
　　「老闆說場面越大，人越多越好，我們就按他說的辦。」李成陽說。
　　「成陽說真的，你……我們老闆好年輕啊。」孟渡笑道。
　　李成陽不無得意地說：「駱駝他們比我大十幾歲呢，還不是乖乖叫我一聲成陽哥？」
　　「看來你對老闆真是口服心服，服的五體投地了。大名鼎鼎的成陽哥竟然甘願為一個二十出頭的小青年鞍前馬後，真是不可思議。」孟渡饒有興致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