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4節

  我究竟為了什麼而活著?
  每次思考的最後,戛璃都會絞盡腦汁的探索自己生存的意義。
  為了錢?
  在戛璃看來,錢實在是唾手可得的東西,隨便搶劫幾個有錢人或者綁個架什麼的,錢馬上就會雪片般湧來。
  有段時間她學著像某些人那樣積累財富,不到兩周的時間她租住的房間裡就藏滿了錢,床下面,衣櫥裡,洗手間裡,甚至連枕套被套裡都塞滿了百元大鈔。
  她學著別人那樣揮金如土紙醉金迷,為自己買一大堆名牌服裝鞋子香水,買了七輛保時捷每天換著開,每天吃飯睡覺都和幾千萬真金白銀在一起。
  可是她依然覺得空虛,絲毫沒有想像中的那般充實快樂。
  價值數萬的服裝鞋子香水只能在自己在家中孤芳自賞,七輛保時捷一輛都無法上牌照,因為她只有足夠低調才能保證自己不讓警察盯上。
  於是,房間裡的那些花都花不完的錢讓她覺得憤懣,窒息,她感覺它們就像快腐爛了的廢紙。
  後來她一聲不響的走了,將揮霍剩下的錢全都留在房間床下,據說後來房東打掃房間的時候都嚇壞了,因為那筆錢足有633萬之多,後來這件事還上了新聞……
  錢無法讓戛璃感到充實和快樂,那麼權呢?對於一個手上人命無數,被警方全國通緝多年的人來說,權利這兩個字根本就是笑話。
  那麼,為了愛或者仇恨嗎?
  戛璃曾強迫自己隱藏身上的暴虐和煞氣,嘗試著像個正常女孩子那樣去接觸男生,小心翼翼的和他們交往。
  但很是可惜每次最後都失敗了,這些男人要麼太弱,弱的令她感覺厭惡,要麼太較真,非要對她的身世過往刨根問底……
  戛璃很快對男人失去了興趣,偶爾的找幾個年輕帥氣的滿足一下生理需要也就罷了,想要從他們身上尋求精神慰藉和生存意義?
  扯淡,太扯淡了!
  為了仇恨而活?
  戛璃曾認真的思考過自己的人生經歷,在她二十餘年的生命履歷中,大多數人都只是獵物,目標,或者過客,她不是個記憶力好的人,通常過幾天她就會把遇到的人全都忘得一乾二淨,唯一始終記憶猶新的,恐怕只有那個得狂犬病被打死的養母,那個殺了養母然後自焚的養父了。
  可是他們都死了,恩斷義絕,所有的情感糾葛煙消雲散。
  在這個世界上,她已經再也無法和任何人產生愛恨糾纏。
  所有生存的意義都過濾了一遍,最後只剩下唯一的一個,那就是——
  樂趣。
  為了樂趣而活著,未嘗也不是一個崇高而又意義的理由。
  那麼我的樂趣是什麼呢?
  戛璃想了很久,發現自己似乎對這世界上的任何事都缺乏興趣,只有殺戮和血腥,偶爾的能讓自己振奮。
  那麼就是殺戮好了,她想。
  於是她開始更加瘋狂的殺人。
  男人女人變性人,老人孕婦小孩,位高權重的官僚,腰纏萬貫的豪商,菜市場賣魚的大嬸,大街上掃馬路的清潔工,刀殺槍殺棒殺,撞死淹死電死炸死勒死……
  她用各種各樣的方法,殺過很多各種各樣的人。
  當看到他們死之前那絕望恐懼的眼神,當聽到他們那淒厲的慘嚎,當看到鮮血從傷口中噴湧而出,當感受著那帶著熱度和腥味的液體濺到臉上,戛璃曾激動過,振奮過。
  那一刻她似乎找到了生命的意義,突然有了活下去的理由。
  但是任何事做多了都會膩的,就像一個人喜歡吃糖,信誓旦旦的說自己每天吃糖吃一輩子糖都絕不會膩,但如果真的讓他這樣做,最多一天就會對糖拒之千里。
  現在,連殺戮也絲毫提不起戛璃的興致,鮮血曾經能讓她覺得精神亢奮,而現在卻似乎變成了白開水,再也不能帶來任何樂趣了。
  於是她對生命徹底失望。
  她感覺自己就像行屍走肉,再也沒有任何活下去的理由。
  所以她並沒有和杜子衛一起逃跑,她選擇了留下來。
  炸藥是早就準備好的,她籌劃這一天已經很久了。
  解決上官驕陽的恩怨只是順手牽羊,她真正要做的是和現場所有的警察們同歸於盡,用這種轟轟烈烈的方式,一同結束這糟糕的笑話一般的生命。
  所以其實不管慕容夏和上官驕陽說什麼做什麼,都注定無法改變戛璃炸掉豬場一起粉身碎骨的決心。
  她調整了一下呼吸,目光掠過周圍的每一寸土地和每一個人,她將這些作為自己生命終結前的記憶。
  然後,她瞄準了人群最密集的地方,手臂上的肌肉繃緊。
  「戛璃!你還記得王豆豆是誰嗎?!」
  就在這時,上官驕陽突然喊道。
  戛璃沒說話,慘白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冷笑。
  王豆豆,自己的養母,她豈能不記得?上官驕陽這時候提起王豆豆做什麼?是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是她的新一輪心理戰術?
  抱歉,你們的心理戰術對我完全沒用,因為我是個沒有心理的人。
  「通過王豆豆,我查到了你親生父母的信息!戛璃!在死之前你不想知道你的親生父母是誰嗎?!」上官驕陽又大聲補充道。
  親生父母……
  這幾個字讓戛璃死水一般的心湖稍微顫動了一下,但隨即又恢復原狀。
  親生父母,她也曾想過這個問題,她也好奇過他們究竟是什麼樣子的,他們為什麼不要自己,任由人販子拐賣?如果當初不被拐賣,自己的人生會不會和現在截然不同?
《死亡設計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