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此時,老趙跟一個村支書模樣的人商議半天,那人轉身去了。沒多會兒,村支書帶了一幫四五十歲的中年男人過來,每個人都扛著鐵鋤頭鐵鏟子之類的工具。
我好奇地看著這群人走到大槐樹旁邊,七手八腳地動手,沒多會兒,便將大槐樹的根給刨了出來。
第六章 漢墓鬼情(下)
百年老樹,根須早已盤根錯節,延展開來。這一挖出來,看那體積竟大如磨盤一樣。百年老樹樹幹已經中空,多半也是活不久了。但是不知老趙讓村支書挖出樹根是何用意。
正當我疑惑之際,卻見挖出樹根的那幾個中年男人紛紛驚歎,圍著那坑洞向下看去。我好奇地分開人群湊了過去。只見那偌大的坑洞下面,竟然躺著兩口黑漆漆的棺材。這兩口棺材和餘下的樹根纏繞在一起,根須甚至沿著棺材的縫隙,伸入到棺材裡面。
我在旁看得暗自稱奇,雖然知道安徽地界多古墓,尤其是發掘過多處漢墓,但是還從未見識過。而且古棺埋在一棵百年槐樹下,太離奇了。
老趙這時趕了過來,接過別人遞過來的鐵鏟,跳進坑洞裡面,將那鐵鏟插入棺材蓋子和棺身的縫隙裡,使力一撬,那棺材便輕易被撬開了。我探頭向裡一看,見那棺材是空著的。老趙如法炮製,將另一副棺材也撬了開來,而另一副棺材裡面也是空的。
雖然兩副棺材裡都沒有屍體,但卻有一些珠寶陶器等陪葬品。最奇怪的是,棺材裡面竟然都貼著一個很大的雙喜字。
「難道這是一對兒結冥婚的?」人群中有老人說道。我豎起耳朵細聽,聽那老人說道,有些少年男女在定婚後,未等迎娶過門就因故雙亡的話,家裡人就會給亡故的少年男女安排冥婚。老人們認為,如果不替他們完婚,他們的鬼魂就會作怪,使家宅不安。因此,一定要為他們舉行一個陰婚儀式,最後將兩人葬在一起,以夫妻之名並骨合葬。
我聽後不以為然,覺得這只是民間迷信而已,無非是為了死者家屬求一個安慰。
沒想到漢代人民喜歡在槐樹下下葬。但是屍體能夠自己從棺材裡出來,爬到槐樹裡,這也真是匪夷所思了。
老趙在坑洞裡看了半天,又端詳起那兩具古屍,拍了照片。我看著他,心想別人的注意力都放到死去的宋金身上,他幹嗎盯著兩具古屍?
老趙似乎察覺到我的目光,抬眼看了過來。我縮了縮脖子,心想少不了又得挨一頓教訓。
但是老趙卻沒理會我,而是喊了我身邊的法醫過去。關鍵是,他喊法醫不是驗死去的宋金的屍體,而是那兩具古屍!
我覺得老趙的行徑越發詭異,於是蹭過去聽他和法醫的談話內容。只見法醫蹲下去,將那兩具古屍翻來覆去看了半晌,又解下古屍的衣服去檢查,最後說道:「這是兩具男屍。」
「你確定?」老趙的聲音中充滿訝異。
法醫點頭道:「這兩具屍體不知用了什麼法子保存至今,如果沒人砍掉大樹,那麼他們應該還會維持生前的模樣。現在可能是從密閉環境中被搬運出來,屍體才開始腐爛。但是腐爛的程度不至於到分辨不出男女。」
我一聽樂了。難道古人也搞基,這一對不會是好基友吧?但是竟然有一個肯穿了女裝下葬,看來偽娘歷史由來已久啊。這才是真愛啊!
查了半天無果,老趙這才注意到我,讓我跟著其他同事回市局。但我看他卻沒離開的意思,於是也轉了個圈,然後留了下來,想看看老趙要做什麼。從鳳山村那晚開始,我就對老趙的身份充滿狐疑,總覺得他背後雲蒸霧繞,謎團重重。
見警察們都撤了,村民們也都各自散了。村頭依然拉著警戒線,但宋金的屍體被運回市局檢驗。那兩具古屍被擺在一旁覆蓋著白布,聽說通知了市裡的考古機構來取走。我在老槐樹旁邊轉悠半晌,見老趙還是未出現。
等了半天,覺得沒啥意思,我便找了個地方坐下來,掏出早上吃剩的麵包啃了幾口。花木掩映間,大槐樹下只有村支書派來看守古屍的一個老頭坐在一旁等候。
我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十一點。房屋後升騰起裊裊炊煙,多數人都回家吃午飯去了。看守古屍的老大爺連聲歎氣,估計也是肚子餓了。
就在這個時候,我聽到一陣腳步聲傳來,老趙出現了。
我精神一振,四下掃視一周,見旁邊有一草垛,趕緊躲了後面去。遠遠地,就聽到老趙說道:「老哥,你還沒吃飯吧?」
那看守的老大爺回道:「是啊,趙警官怎麼沒跟著一起回去?」
老趙說道:「我還有點事。老哥守了半天也累了吧,這會兒回去吃飯吧,我替你。」
那老大爺大概正飢餓難忍,連連道謝後離開了。
我聽了半晌,再沒人說話,這才悄悄探出頭來,去看老趙到底在搞什麼鬼。
老趙並未覺察到我的存在,而是看著坑洞中那兩幅棺材出神。接下來,他提起腳邊的那只神秘箱子,打開後,取了一瓶紅色液體出來,又掏出一隻打火機。
老趙的動作越發讓我疑惑。於是我屏住呼吸,仔細地觀察他的每一個動作。只見老趙將那裝著紅色液體的瓶子扭開,將紅色液體倒入坑洞裡的兩副棺材上。一股淡淡的汽油味兒瀰散開來。我嗅了嗅空中的氣味,心想難道那紅色液體是摻合了其他材質的汽油?
此時,老趙正要將手中的打火機丟進去的時候,手在半空突然頓住了。老趙想了想,又將打火機放到口袋中,從箱子裡取出一盒火柴,劃燃一根,丟向棺材。
我心中一驚,心想那些陪葬品雖然由同事們給護送走了,棺材是空的,但是也不至於給燒了吧?我正愣神的功夫,那坑洞裡卻躥起丈許高的火焰。沒想到澆了汽油的棺材燃燒速度驚人,沒多會兒火焰便熄滅,看來棺材也都燒得一乾二淨了。
我以為老趙就此離開,沒想到他突然從箱子裡拿出那把銀色的左輪手槍,對準兩具古屍「噗噗」兩槍。看到這裡,我著實忍不住了。這老趙是來辦案的,還是來破壞文物的?
我頓時從草垛後跳出來,幾步走到老趙跟前,直截了當地問道:「師父,你這是幹嗎呢??」
老趙沒想到我藏在附近,吃了一驚。但他很快便鎮定下來,說道:「你怎麼還在?」
我冷哼道:「師父,你這手槍哪兒來的?」
我的目光落到那左輪手槍上,見那手槍銀晃晃的,像是白銀做成的。老趙將那手槍鎖進箱子裡,說道:「一個收藏品而已。」
「師父,你到現在還騙我,收藏品裡還裝子彈?!這子彈又是哪兒來的?!」我追問道。
老趙莫測高深地看著我,看得我有點發楚,心想萬一這老趙真有問題,會不會殺我滅口?
沒想到老趙只是歎了口氣,伸出一隻手來,說道:「你先看看這個。」
我低頭一看,見老趙手上有幾縷很細的絲線。說是絲線,又不像是,更像是女人的長髮,但是比頭髮要強韌些。
「這是什麼?」我狐疑地問道。
「古代的琴弦。確切的說,這是一種早就絕跡的古琴的弦。」老趙說道:「這是漆瑟的弦。」
「漆瑟?」我皺眉道。我對古琴一無所知,這個名詞對我來說更是陌生。
「可是這跟我們的案子有什麼關係?」我問道。
「你還記得你脖子上的勒痕麼?」老趙問道。
他這話讓我想起那晚被勒住脖子的情景。我不由縮了縮脖子,不可置信地說道:「難道這東西就是凶器?」
「不是這幾根,但是卻是一樣的東西。」老趙說道:「這是我在剛才那古棺材裡找到的。」
「漆瑟是一種樂器吧?那樂器呢?為什麼只剩下琴弦?」我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