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節
這兩人都是道法高人,這一招對接簡直有驚天動地的撼動力。我只聽到耳邊轟然一聲巨響,正如平地悶雷一般炸開在兩人之間。炫目白光閃過,我忍不住以手擋住眼睛。兩人的道法氣場影響了週遭的氣流,我只覺得林間飛沙走石樹木崩塌,遠處驚濤怒吼,激浪沖天。我拉著身旁的阮靈溪往林子外退了幾步,遠遠瞇著眼睛看兩人的對決。
阮靈溪顫聲喊道:「二貨,你聽是不是有什麼聲音?」
我心想這周圍聲音還不大麼??不過這一聲巨響之後,我果然聽到不同一般的聲響。再低頭一看,我了個擦,從段老大跟馬靖城腳下延伸出一道裂縫來,就像是地震震出來的縫隙一般。這裂縫延伸到寒同寺下,院牆抖了抖,居然落下了幾片屋瓦。
這時,遠處海浪拍岸聲更響,我似乎能聞到海水的濃郁氣息。我打了個哆嗦,膽兒寒地想道:該不會是這邊的地裂引發了遠處的小型海嘯吧?海邊距離這裡不遠,我突然想起臨海的那一片村莊。雖然說村子裡現在暫時沒人,但是等人一回來發現家被淹了,這得多淒慘。
此時最慘的是馬絡羽。我見纏在馬靖城腰間的緞帶早已經四分五裂地飛散開來。與此同時,我見吳聃沖馬絡羽倒下的方向奔過去。
我現在心想,倒是想幫忙,但是我根本靠近不了。這一擊之後,馬靖城跟段清水各自退開,看神色發現段老大好像挺吃力,因為我看到他額頭冷汗滲出,臉色不太好看。馬靖城戴著面具,我看不清他是什麼樣子,臉色是不是很難看,不過從外表看來,這貨還是一派閒適的姿態。此時,曲比阿依突然提劍衝了過去,喝道:「馬靖城,我讓你血債血償!!」
我心中打了個突,心想一般來說喊這句台詞的都只是個龍套命,下一秒絕逼被秒殺。果然不出所料,曲比阿依還沒靠近馬靖城呢,就被這貨一揮手掃了出去,慘叫一聲倒在林子外,又滾了半晌才停下,哇哇吐出兩口鮮血。
蘇淩見狀趕緊上前去看,封住曲比阿依幾處穴道,開始為其止血。我擦了把冷汗,心想不行啊,我的請神根本搞不定這貨,連廉貞都搞不定,可況是馬靖城!
想到廉貞,我突然見他正扶著殭屍體馬絡羽靠牆邊兒站著。這貨被段老大虐得不行,一時半會兒根本沒力氣動彈。殭屍王對著我們示威,但是卻始終不肯上前。
我回頭看了一眼腳邊兒的小冪,見他跳到我肩膀上低聲道:「這個殭屍好像不敢過來,有問題!」
「這邊打得這麼厲害,她哪兒敢?」我說道。
「不,有什麼別的讓殭屍害怕的東西來了!」小冪低聲道。
「什麼啊……」我茫然道,卻見段清水要跟馬靖城再打一場的時候,林子裡突然響起一陣奇怪的誦經聲。之所以說是誦經,是因為我聽不懂這人在念了些什麼,唸經不都這樣麼,讓人聽不懂。
就在這誦經聲響起之際,我注意到殭屍王向牆角縮了縮,很畏懼地貼到牆上去。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我見馬靖城居然也有了些戒備的意思,全身繃緊,仔細聽著身邊的動靜。我也緊張地望著周圍,就見林子的泥土下轟隆隆一陣響,有什麼東西從泥土裡冒了出來。
我仔細一看,見地上的裂縫大了許多,一隻沒了皮的手從其中一道縫隙中伸了出來,扒住裂縫的邊兒,慢慢爬了上來。等這些怪物爬上來之後,我才發現他們都像是被剝了皮的血人,全身通紅色,有兩隻突兀的眼睛,滴溜溜亂轉。但是鼻子只剩下兩隻黑洞,嘴更可怖,正是我在血海黑礁的三界之外見過的那種怪魚人長的嘴。我心想這些戰五渣有個屁用,連我都不怕。這大不了就是那些怪魚人的升級版唄,能多牛逼。
可神奇的是!馬靖城居然在見到那些怪物之後退後幾步,冷不丁地摀住自己的胳膊。我見他的胳膊上發出一陣耀目的金光,似乎有字符隱隱浮現。就在這時,馬靖城一躍而起,幾步溜出那包圍圈,動作快如鬼魅。我見他一把拽起殭屍王,回頭對我們冷笑道:「各位,我想你們真正要對付的,可不一定是我。」
第四百零三章 我在下一世等你(上)
說著,馬靖城拽起殭屍王馬絡羽,若鬼魅般在幾秒內消失於夜色中。廉貞見狀,也想跟上,卻被段清水奔過去一把拽住,摔到地上去。我摸了摸身上,見隨身帶著手銬,乾脆給段清水丟過去,說道:「把這老賤人銬住。」
等馬靖城跑了,我見林中的唸經聲也消失了,那些血人也隨即化為紅色煙霧消失不見。我皺了皺眉,聽到密林深處似乎有人前來。慢慢地,我瞧見一個黑色人影從霧氣迷濛的遠處走來。確切地說,是倆人。這黑衣人還推著一個人。
等倆人走到近前,我才看清其中一個是曲比阿依身邊的那個濃妝女人,依然蒙著面紗。另一個則是個白髮蒼蒼的老太婆,瘦得皮包骨,穿著一身灰藍色大褂,坐在一隻小巧的木輪椅上。幸虧她個頭小,輪椅也小,在這林木間穿行倒也不算太費勁。
這老太婆雖然臉上遍佈皺紋,但是眼神卻很犀利,看上去就不是個善茬。我跟段清水互看一眼,心想剛才唸經幫忙的難道是這個老太婆和黑衣女人?
「你們兩位是?」我上前問道。黑衣女人無視我,直接去了曲比身旁將蘇淩推開,查探了一下她的脈搏,從腰間取下一隻小布袋,將裡面的草藥藥丸給曲比吞了下去。這時候,我好奇地打量著這個老太婆,問道:「前輩你是?」
老太婆呵呵笑了笑,那笑容簡直是皮笑肉不笑,原本很皺的一張臉更糾結了。我看著這笑容才體會到「你笑起來比哭還難看」這句話的含義。不過老太婆也沒理我,而是將目光落到馬絡羽身上去,突然開口說道:「這姑娘活不久了。」
老太婆的嗓音沙啞難聽,像是破瓦片磨擦石塊的鈍響。不過這句話還是讓我吃了一驚,回頭去看吳聃和馬絡羽。我見吳聃正扶著她,而馬絡羽現在的臉色那真叫一個比鬼還難看。整張臉白得跟石灰牆一樣,嘴唇更沒了血色。我見她週身的鬼氣流逝得厲害,到現在恐怕已經變身普通鬼,基本上沒法欺負鬼了。
但聽老太婆這麼一說,我便問道:「老人家,難道你有辦法救魔女姐姐麼?有的話請幫幫我們啊!」我覺得連馬靖城都忌諱的人,多半應該很厲害。
老太婆搖了搖頭,說道:「天地秩序,凡人修為再高也不可能違背,否則就要遭天譴。」
「更何況她還是我們族仇人的妹妹。」那黑衣女人折返回來說道:「就算有能力救她,我們也不可能出手。」
「你們剛才也看到了,她跟馬靖城根本不是一路的啊!」我急忙說道:「老前輩,您不會是沒這本事所以……」
那黑衣女人狠狠瞪了我一眼,喝道:「閉嘴!」我縮了縮脖子,只好安靜下來。
吳聃歎道:「算了,她原本就是個鬼,早就不屬於陽間,留得太久肯定會有劫難。」說著,吳聃起身走到那老太婆跟前,躬身一禮:「沒想到竹妖前輩還健在人世間。」
「你居然認識老太婆我?」那老人有些詫異地說道。
「怎麼會不認識呢,傳說涼山深山中有一片竹林,是罕有的世外桃源。傳聞林中住著得道的竹妖,道法超群。其實說的是在深山修行的前輩。沒想到不問世事的老前輩也出面了。」
那外號竹妖的老人冷笑道:「有人殺你的徒子徒孫,害你的親人,難道你不聞不問麼?修道之人固然要超脫塵世之外,可也不能放任惡人作惡!我知道我的名聲不太好,但也好過那些殺親妹,滅別族的大惡人!」
這老太婆別看苟延殘喘的,聲音倒是不小。這一嗓子震得我發暈。我問道:「老前輩,連馬靖城都怕你,想必你很厲害了?」
竹妖冷笑道:「不是我厲害,是他今天來並不是要徹底跟你們拚命的。他是來試探你們的能耐而已。」
我回想著馬靖城走之前說的那句話,總覺得好像有什麼言外之意。但再細問這老人,她卻也不知道,只是說從剛才一直旁觀戰事看出來的。
「那他為什麼怕你的道法?老前輩用的法術是?」我回想著剛才那血肉模糊的玩意兒,心中暗中嘀咕。這道法可不算什麼正派法術。
「幽鬼血契,」竹妖說道:「萬般無奈才用的招數。我根本沒有辦法打扮馬靖城,但是我知道他的一個秘密。」
「什麼秘密?」我追問道。如果知道這貨的破綻,說不定就能給他滅了。
「馬靖城身上有一道奇怪的符咒,我也不知道那是什麼符。但是那符咒用我的法術可以喚醒。喚醒之後,他會受到牽制,道法大打折扣。可是這時間不會維持太久。」竹妖說道。
我心想你知道的還真不少……但想起曲比一族跟馬靖城的血仇,我想這族人上下肯定花了大量時間研究馬靖城的秘密。被他們發現這一點隱私也不算個啥。
這時候,曲比的傷勢似乎開始惡化。黑衣女人跟老太婆一看,不能繼續在這兒跟我們廢話,便帶了曲比和僥倖活下來的兩個手下一起走了。我本想著讓這老太婆救馬絡羽,可看來他們是不可能出手了。也或者馬絡羽根本就沒救。
這時候,天邊泛起魚肚白,很快的,第一縷晨光便照到林子裡。馬絡羽向樹後縮了縮,那樣子有些可憐。吳聃走過去撐起紅傘,說道:「躲傘裡去吧。」
馬絡羽點點頭,化作一抹紅光藏於傘中。吳聃慢慢收起傘,歎了口氣,默默了許久。我們幾個各自靠著樹坐下來,神經鬆弛下之後,才覺得腰酸背痛。
休息了幾分鐘,我們帶著廉貞下山回去。我將廉貞丟給歐陽磚家之後,便身心俱疲地想回去補個覺。這簡直是神經高度緊張地鬥了一整晚。回去的路上,我們幾個都沒說話。到了房間門口,阮靈溪突然喊住我,問道:「二貨,你說絡羽姐姐會不會真的……灰飛煙滅?」
「我不知道,我不想。」想起從相識到現在的種種,我突然感覺到一股悲傷無力。阮靈溪落寞地點點頭,走到近前抱住我,將臉埋到我胸前,低聲道:「我也不想她離開。我們都這麼難過,不知道吳叔會不會更難過。」
我輕歎口氣,感覺眼皮沉得厲害,說道:「回去睡會兒吧,也許一覺醒來,我們就會有辦法救她。越是這個時候,越要養足精神,因為我們將面對很強大的敵人。」
阮靈溪點點頭,默默回了屋裡,關上門。我推開房門,進屋往床上一躺,茫然地盯著天花板。小冪輕輕走過來,說道:「你們這麼低落我實在是不習慣……話說馬絡羽不本來就是個死……」
他剛說到這裡,我一腳將他踹到一旁去,說道:「吵死了,別理我,我先睡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