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我覺得和他說了半天,就是最後這一句還有些用,掛斷電話,接下來的整個下午,我都在握著那張字條發呆,該去和不該去,有時候是個問題。
這場雨罕見的大,伴隨著電閃雷鳴,整整下了一天,持續到傍晚,這場雨才稍微小了一點,街道上到處是積水,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出去買菜,恐怕是沒有人願意出來的。我看了看時間,晚上六點,是到了該下班的時候了。
正在這時,我的手機又響了起來,是孫明打來的,這孫子自從和他說了紙條的事情,隔一兩個小時就是一個電話,看來機關部門確實是閒的有些蛋疼,而他這些電話歸結起來就是一個意思,去,必須要去看看,即便是個惡作劇,這個圈套也必須鑽,因為這種事實在是少見,最關鍵的是他實在是無聊,這就叫看熱鬧的永遠也不會嫌事大。
電話還沒有掛斷,孫明已經開著車來到我的店門口了,他下了車,三步兩步邁過門口的水坑,進了店裡,四下打量著我的這家扎紙店,嘖嘖道:「你別說,你這裡還真有種陰森恐怖的勁,在這裡住的時間長了,不得神經病才怪!」
「你少扯淡!」我憤憤地說道。
「那張紙條呢?」孫明接著問道。
「給!」說著我將那張紙條遞給了孫明,孫明看著上面的字,皺了皺眉說道:「看這寫字的人應該還真是有兩把刷子,這字寫得相當不錯!」孫明一面說著,一面皺著眉。
「你猜會是誰在和我開玩笑?」我謹慎地說道。
「你?」孫明瞥了我一眼說道,「你這深居簡出的,認識的人也不多,我估計這事十有八九還真不是惡作劇,說不定就是真的!」
孫明的話,也正是觸動了我的痛處,說實話,我的朋友不多,自從創業失敗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我都將自己封閉在一個小空間裡,來往比較多的就是孫明瞭,他是在機關單位,平時閒得沒事,至於其他人我實在想不起來。
「行了,別想了,不管是不是真的,咱們都得先吃了飯再說!」說著,孫明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後拉著我上了車,他的車徑直向頭牌樓的方向駛去,這頭牌樓說白了就是一牌樓而已,因為立在最外面,所以叫做頭牌樓,不過據說是有些來歷的,當年皇帝到這裡巡遊的時候,當地官員為了擺皇家的闊氣,特意建了這些牌樓。
第三章 遺囑之謎
在頭牌樓前面是一處岔路口,有四個岔路,並行交叉,頭牌樓的兩側是一些飯店,和汽車配件城,總體來說這裡屬於一個三亂的地方,環境亂,治安亂,交通亂,所以這裡也是交通事故頻發的地方,然而真的可以講事故精確到一個時間點,這確實讓人覺得詭異。
孫明有意將吃飯的地點選在位於頭牌樓附近的飯店,坐在飯店的二樓上可以清楚的觀察到頭牌樓前岔路的情況,我沒有胃口,孫明隨便點了幾個爽口的小菜,便開始邊吃邊聊,話題也都是一些毫無營養的閒扯。
不知不覺,我們從晚上八點一直吃到九點五十,外面早已經亮起了路燈,此時飯店裡的人已經不多了,我們兩個不約而同的看了看表,然後向頭牌樓的方向望去,燈光將頭牌樓的岔路口照的很亮,幾乎沒有死角,我們就像是兩個觀眾,等待著那場紙條上預測的交通事故的發生。
那種心情很複雜,我很難用詞彙描述,既有質疑,又很恐懼。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由於剛下過大雨,而且已經到了深夜,路上的車並不多,幾乎每一輛車出現在路燈的範圍內,便立刻進入了我們監視的範圍。
正在這時,一個服務生走了過來,輕輕咳嗽了一聲,我和孫明都扭過頭望著服務生,服務生微笑著說道:「不好意思先生,我們這裡十點下班,你們二位……」
孫明立刻會意,連忙站起身,從口袋中掏出錢遞給服務生,我向四周望了望,之間店裡的燈已經關了大半,只剩下我們附近的幾盞燈還亮著,於是也十分抱歉的起身要走,正在這時外面忽然傳來「砰」的一聲巨響,瞬間我和孫楊便像是被雷擊中了一般,對視了兩秒,然後同時向窗外望去,只見在頭牌樓的岔路口,一輛黑色的轎車正停在路邊,在距離他四五米的地方,倒著一個人,血跡已經將身邊的水坑染成了深色。
我立刻衝了上去,孫明也跟著我從下了樓。車禍發生了,真的發生了,而時間正是晚上十點。我們衝出店的時候,外面還在下著下雨,可是我們已經顧不上這些了,一直奔到肇事車旁邊,司機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此時正坐在車裡瑟瑟發抖,恐怕她還沒有從剛才的那一幕中完全清醒過來,我一面撥打手機叫120,一面向不遠處的那個人走去,從樓上根本看不清楚那個人的樣子,然而當我走近那個人,藉著路燈的光,終於可以看清那個人的模樣,他大概六十多歲的樣子,身上披著件雨衣,身體蜷縮著,血從身體下面流淌出來,一條大腿上有長長的擦痕,而另外一隻腳的鞋已經不知飛到哪裡去了。
救護車五分鐘之內便趕來了,大夫在做了簡單的檢查之後,輕輕地搖了搖頭,看來生還的希望不大。我和孫明回到車裡,我的身體一直在顫抖,孫明比我的狀況稍好,但他也在一支接著一支的抽煙,盡量讓自己的情緒穩定下來。
「給我一支煙!」我顫抖著伸出手說道。
孫明點上一根煙遞給我,我戒煙很多年了,這是幾年來第一次抽煙,吸了兩口煙慌亂的神經終於平津了下來。
「真是不敢相信,這一切竟然是真的!」孫明重複著這句話。
我點了點頭,正如我開始所說,我曾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是某人的惡作劇,甚至我從未想過如果真的發生,接下來會怎麼樣?但是現在我知道了,一種沉重的負罪感,我們明明知道一起交通事故即將發生,卻根本阻止不了。
「明月,你要好好跟我說說,你最近這段時間的經歷!」孫明用極少認真的表情說道,「這一切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在接下來的時間裡,我斷斷續續將爺爺過世,我所經歷的一切告訴了孫明,孫明聽完沉默了幾分鐘之後說道:「你說你爺爺留下的遺囑,一半是文字,另一半是一些鬼畫符一樣的東西?」
「嗯,是的!」我將煙蒂丟在車外說道。
「我能看看那份遺囑嗎?」孫明懇求道。
「遺囑不在我的手上!」說實話,爺爺的那份遺囑,我也只是在爺爺過世的時候,見過一次。
「你盡量把那份遺囑拿到我!」孫明吸了口煙說道,「說不定我能找人看看那些鬼畫符究竟是什麼意思!」
「你?」我疑惑的望著孫明,孫明沒有理會我,丟掉剩下的半截煙,發動了車子。
孫明徑直把我送回到了住處,然後自己離開了。我回到家裡,腦海中一直浮現著晚上那起車禍的場景,久久不能平靜,那個蜷縮的老人,血淋淋的現場……
外面的雨越來越大,我的心情也低落到了極點,孫明說要看看那份遺囑,我想了想,然後看了看時間,這個時候父親應該還沒有睡覺,於是我試著撥通了父親的電話。
「喂,老爸!」可能是因為驚嚇過度的原因,電話裡我的聲音有些乾澀。
「嗯,怎麼了?這麼晚還沒休息?」聽聲音他已經上床準備睡覺了。
「我……」我有些猶豫,然後狠了狠心說道,「我想看看爺爺留下的那份遺囑!」
「遺囑?」父親愣了一下,說道,「你看那個幹什麼?」
「沒什麼,只是好奇!」我輕描淡寫地說道。
「那份遺囑在你二大伯的手裡,明天我幫你問問他吧!」爸爸沒有過多懷疑,然後接著說道,「對了,明月,扎紙店最近還行吧?」
「嗯,還行,就是沒有什麼人!」我娓娓地說道。
「這也倒正常!」父親長出一口氣說道,「最近我和你幾個叔叔伯伯在幫你爺爺處理那些債務的時候發現了一些事情!」
「什麼事?」其實這件事也是我一直好奇的,爺爺平日深居簡出,而在他過世的時候,竟然欠下了那麼一大筆債務,這實在是讓人很難理解。
「現在還不確定,等回頭弄清楚了我再告訴你吧!」父親說著打了一個哈欠,接著說道,「好了,很晚了,你也早點休息吧!」
「老爸,別忘了明天問我二大伯要那份遺囑!」我叮囑道,父親一面應承我一面掛斷了電話。
接下來的整個晚上,我都聽著外面的雨聲,始終不能入睡,一旦入睡腦海中便回想起晚上的那起車禍,直到早晨才迷迷糊糊睡著。我是被孫明的電話吵醒的,他也是整晚未眠,早晨起來就向我詢問那份遺囑是否已經拿到。
我把事情大致說了一下,他告訴我一旦拿到遺囑立刻給他打電話,我掛斷了他的電話穿上衣服,草草吃了一點早餐便準備去扎紙店,對於一個單男的生活來說,生活雖然單調,卻難得的自由。
外面雨過天晴,天氣格外涼爽,我沿著小路向扎紙店的方向走,實際上此時對於扎紙店我心裡已經有所顧忌了,更應該說是恐懼,我很怕打開門的時候,又出現一張預示著死亡的字條,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我真的不知該怎麼做了。
站在扎紙店門口,我頓了很久,終於鼓足勇氣推開門,裡面依舊和之前一樣,兩旁掛著似笑非笑的白紙人,對面的櫃檯上擺著我的電腦,我一面向前走,一面眺望,直到我確定桌子上除了昨天的那個奇怪信封之外,再沒有紙條這顆心才總算是放下來。
我坐在電腦前面,查閱著本地的消息,希望能從中瞭解昨天晚上那起車禍的受害者的死活,雖然我心裡已經知道那個人生還的機會不大。我小心地在網上翻閱著新聞,終於發現了那條新聞,據新聞上說,受害人名叫杜建國,六十五歲,多年之前神經失常,昨天趁著精神病院工作人員不備,跑了出來,沒想到遇到了車禍,當場死亡。下面還附著一張杜建國的照片,當看見那張照片的時候,我的身體猛然一顫,照片上的那張臉我見過,而且就是在昨天,我的眼睛立刻撇了一眼放在一旁的那個奇怪的信封上,我確信無疑,昨天委託我送這封信的人,正是這個死者杜建國,一時間我的腦子有些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