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空明大師見我一臉猶豫,似乎明白我的難處一般地笑了笑,扭過頭望著二大伯說道:「你們的父親在過世之前,你們有沒有發現過什麼異樣?」
空明大師的話,讓在座的幾個人眉頭緊縮,正如我前面所說爺爺大概是為了保守秘密,很早就幾乎與他的孩子們斷絕了往來,如果不是事發突然,我想爺爺大概也不會找幾個兒子商量的。
幾個叔伯不約而同的搖了搖頭,二大伯有些內疚地說道:「父親多年前與我們聯繫就很少,我們有時候一兩年都見不到他一次,不過,在我印象中父親一直是一個處變不驚的人,這一次叫我們回來,神情卻顯得極為慌張,我有種感覺……」二大伯欲言又止般地說道。
「什麼感覺?」空明大師追問道。
「我隱約感覺父親似乎在最後一次見我們的時候,已經預感到了死亡!」二大伯的話音剛落,我隱約見到空明大師的眼睛裡閃過了一些什麼。
他雙手合十,口中默念:「阿彌陀佛!」然後緩緩睜開眼睛,有些哀傷地說道,「你的感覺沒錯,他應該是預感到了什麼,所以才提前找到了我,而我正在外面雲遊,得知他求救的消息,便立刻趕來了,誰知還是晚了!」
「父親曾經聯繫過您?」二大伯追問道。
空明大師微微頷首道:「嗯,在他過世兩個月之前,他曾經給我寫過一封信!」說著空明大師從懷裡掏出一封皺巴巴的信,放在茶几上,二大伯連忙拿起那封信,幾個叔伯也都湊過來,我有些好奇的伸頭向那邊望去,那是一行漂亮的小楷,內容如下:
空明吾兄:
見信如面,多年不見,甚是想念。向時弟多遇凶險之事,兄每每出手,而今弟預感厄運將至,吾生此處多年,自以為除惡務盡,然卻鑄成大錯,今日錯釀成禍,或殃及後人,望兄念多年之情,能在弟死後,扶植後人,完成家業。形勢緊急,不便多言,叩北望兄而歸,想多年與兄手足之情,今即將離去,不禁心中悵然,泣血成書。
短短的一百多字,卻讓我感覺這信中似乎大有內容,是的,從這封信來看,爺爺早已經預感到了危險將至,而且這種危險是一直潛伏在他身邊,與他息息相關,而且這禍事倘若處理不當,很有可能殃及後人。但是這究竟是什麼禍事呢?為什麼爺爺在信中隻字未提?
而此時看完信的幾個叔叔伯伯也是滿面狐疑地望著空明大師,我想他們和我有同樣的疑問。爺爺明知道禍事將至,而且很有可能會殃及後人,那麼這個禍事究竟是什麼呢?
空明大師長出一口氣,拿起那個黑色的盒子說道:「其實和你們家族相似,這個盒子不但在你們家族代代流傳,而另外一隻盒子則在我們寺廟中代代流傳,因為我們兩個人都簽了鬼契,因此很早便相識了。許多年前,當我初識你們父親的時候,他就告訴我,他一定要將祖先未完的事情完結,不讓這種鬼契繼續流傳下去,那時候我們兩個人年輕氣盛,根本沒想到這件事會如此困難。因為這件事,我們幾次幾乎喪命,我們最後一次見面是在十年前,那時候我找到了一些線索,開始雲遊四方,沒想到十年的時間如白駒過隙,倏忽之間,再回來的時候,已然是陰陽相隔了!」
「你們調查有什麼結果沒有?」我好奇的追問道。
「這件事因為時隔千年,而且不管是家族傳承,還是寺廟的代代相傳,都僅限於口頭傳授,幾十代人之後,很多東西早已經被遺漏了,因此查起來十分困難,甚至我們連最初的那個傳說都不敢確定是真的。」空明大師接著說道,「我們兩個在家族和寺廟中一直在尋找線索,可能是皇天不負苦心人,終於一次偶然的機會,我在寺院的一個角落中發現了幾封舊時的信件,相信是之前幾代前輩留下的,從那些塵封的信件中我們得知,其實好奇的並不止我們兩個人,似乎歷代的人都在窮其一生,尋找著根源。那些信件為我們提供了一些確鑿的證據,那就是大黑山確實存在,傳說也是真實的。可是後面我們的考證卻愈發困難了,因為即便確定了傳說的真實性,但是依舊找不到大黑山,沈越究竟為什麼會在原地逗留了七天,這一點始終無法解釋。」
「那後來呢?」我接著問道。
「後來我們兩個經過商量之後,決定由我去外面打探大黑山的下落,而你爺爺必須要完成他的使命,所以不能離開這裡!」空明大師歎了一口氣說道,「我調查了幾年,終於發現雲南楚雄有一處地方名叫大黑山,而且似乎那裡與傳說中的地方極為相近,於是十年前我離開了這裡,去往雲南尋找大黑山的下落!」
「你找到大黑山了嗎?」我的心緊緊被好奇抓著。
空明大師有些失望地搖了搖頭,他淡淡地說道:「沒有,我起初直接去了雲南楚雄,因為按照當時提供線索的人所說,那座大黑山應該就在楚雄境內。楚雄是雲南下面的一個市,面積並不是很大,我想尋找那座山應該不難,誰知我卻遠遠的低估了尋找大黑山的困難程度。到了楚雄我發現那裡到處是山,於是我用了五年時間,幾乎走遍了楚雄境內所有的山,卻始終沒有發現大黑山的下落,我有些不死心,於是開始將範圍擴大到整個雲南。」
「你為什麼那麼堅信大黑山就在雲南境內?」我不解地說道,「就像傳說中描述的那樣的峽谷,在全國應該也不算少啊!」
「哎,你有所不知。」空明大師歎了一口氣說道,「因為當時我和你爺爺認識的一個朋友,他對風水術數頗有造詣,而且從下陪同父母遊歷全國,更重要的是他也是我和你爺爺的救命恩人,因此我們兩個人對他幾乎毫無戒備,將這個秘密告訴了他,他聽完之後立刻說在雲南楚雄境內有那麼一座大黑山,而且他從小對那些東西就十分敏感,他說那裡給他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那就是沉重而怨毒的怨氣,盤繞經年,久久不散,我們這才決定去雲南尋找。」
空明大師的話似乎讓我想起了什麼,我皺了皺眉說道:「您說的那個朋友是不是一個中醫?」
第二十章 另一個孫明
空明大師微微笑了笑,然後輕輕地搖了搖頭說道:「不,他根本不懂歧黃之術。」
「哦!」我的心略微放下了一點,如果是中醫的話,很可能就是孫明所說的那個老中醫,現在既然空明大師否認了,那我想大多不是。
「有沒有可能那個人記錯了地方?」我若有所思地說道。
「是啊,其實我也是這樣想!」空明大師沉吟了片刻說道,「所以這一次回來,我一方面是接到了你爺爺的求救信,還有一方面我也想再找那個朋友問一問,我想他應該還住在這裡!」
「啊?他是這裡的人啊?」我驚詫地望著空明大師,不可思議地說道。
「嗯,是啊,他之前住在南山附近,不過,這十年來這裡變化太大了,很多地方我不認識了,估計找他還需要一些時日啊!」
「大師,他叫什麼?說不定我們可以幫您一起找找這個人!」說話的是二大伯。
「嗯!」空明大師沉吟了一刻,說道:「我的那個朋友,叫孫明!」
空明大師的話音剛落,我只覺得身體猛然一顫,「孫明」這個名字就像是一塊石子,瞬間在我的胸口激起了千層浪,空明大師的朋友叫孫明,難道是一個人嗎?應該不可能,既然是空明大師的朋友,應該和他們的年紀相當,而我認識的孫明是和我從小長大的……想到這裡我像是被雷劈了一下一般,我一直的潛意識中孫明是和我一起長大的發小,然而當我此時極力在腦海中回憶小時的畫面的時候,卻發現全部是空蕩蕩的,甚至沒有一個完整的關於孫明的印象,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明月,你是不是有什麼話想說?」空明大師一直盯著我,嘴角依然掛著微笑。
「這……」我不知該從何說起,因為現在我自己都沒有想明白,那個明明在我意識深處是我多年好友,從小長到大的發小,怎麼會忽然想不起關於他的任何記憶了呢?
「很多事,其實很難說清楚!」空明大師雙眼微閉地說道,「不過,既然發生了,還是要去面對。」
「嗯!」我皺了皺眉下定決心般的說道,「大師,我也有一個叫孫明的朋友!」我說了這句話看了一眼周圍人的表情,似乎大家並沒有太在意,因為同名同姓的人實在太多了,也不足為奇。
空明大師聞言皺了皺眉,說道:「你那個朋友今年多大年紀?」
「和我年齡相仿,大概三十歲左右!」我接著說道,「最關鍵的是在我印象裡,我一直覺得他就像是我多年認識的好友,不過就在剛剛你說出他名字的時候,我仔細回憶,卻發現我不管是兒時,還是長大之後的記憶中分明都沒有這麼一個人,他就像是忽然出現在我的生活之中的一樣!」
「真有這種事?」二大伯瞠目結舌地望著我說道。
我微微點了點頭,然後將目光移向父親,猶豫了一下問道:「爸,你記不記得我小時候有一個叫孫明的朋友?」
父親搖了搖頭,接著說道:「如果說是現在的我未必知道,不過你小時候的朋友卻並不多,那幾個孩子我都認識,可是從來沒有一個叫孫明的啊!」
「明月,你先別太緊張!」二大伯反而輕鬆地說道,「會不會是你那個朋友改了名字?」
我搖了搖頭,這種可能性絕不存在,因為我根本沒有任何印象,而且一直以來我都覺得孫明是一個能走進我心裡的人,他似乎有種能讀懂我心裡所想的感覺,這種感覺簡直太奇怪了。從我來到扎紙店之後,我的潛意識裡就莫名的多了這麼一位朋友,我甚至想不起來我們是怎麼認識的,又為什麼在我家蝸居的這段時間,依然保持著一種良好的關係。只是從進入扎紙店之後,第一張離奇的字條出現之後,他就隨之出現了,接下來發生的所有的事情,孫明都在我身邊,偷拍遺囑,偶然簽了鬼契,白紙人,以及南山舊宅,孫明都在我身邊。越想我越覺得心慌,這已經完全不是我能夠理解的範疇了,瞬間我做了一個決定,與其在這裡猜測,不如把孫明叫來,當面問個清楚。
想到這裡,我立刻從口袋中掏出手裡,撥通了孫明的電話,可是讓我失望的是電話裡傳來了綿長的盲音,這是怎麼回事?難道孫明是因為昨天晚上驚嚇過度,還在睡覺嗎?
「明月,怎麼了?」空明大師一直盯著我的一舉一動,見我臉上的表情有些緊張,連忙追問道。
「盲音,孫明的手機打不通!」我茫然無措地說道,估計任何人在遇見這種事情的時候,表現應該都和我差不多。
「你還有他的聯絡方式嗎?」空明大師冷靜地說道。
我想了想,然後站起身來說道:「我去去就來,你們先等一下!」說完我便要離開,誰知空明大師也站起身來說道:「我和你一起去!」
我愣了一會兒,微微地點了點頭,然後對父親說:「爸爸,把你的車借給我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