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

  司機聞言,立刻發動了車子。坐在小和尚身旁,我覺得有些不自在,二大伯低聲在他耳邊說著什麼,而小和尚卻始終神色平靜如水,面無表情,偶爾迎合般地微微點點頭。我挺著上身,如坐針氈般的坐在一旁,雙眼目視前方。
  車子在馬路上快速行駛著,此時路上的行人較之剛剛明顯多了起來,車子也多了許多。二大伯一直在與小和尚交談,更確切的說是二大伯一直搶著說話,而小和尚應承著,偶爾點頭,或者諾諾的說一句「哦」。我藉著這個機會,上下打量著眼前的小和尚,只見他身高一米二三,可能是因為長期生活在藏地,因此臉上有些天然的高原紅,眉毛很重,偶爾微微顫抖一下,右手始終捻著念珠,間或撥弄一個。
  大概經過半個小時左右,車子轉進了二大伯郊區的別墅,這個別墅因為距離城裡比較遠,所以平日二大伯一家很少來這邊住,不過我心中莫名的欣喜,終於可以解脫了。當車子在二大伯家樓下停下的時候,我便立刻推開車門,誰知正在這時小和尚忽然一把抓住我的手,讓我萬沒想到的是,雖然他年紀不大,但是手上的力道卻著實不小,我扭過頭,只見小和尚望著我皺了皺眉,然後在我的掌心畫了一個圈,這才將我的手放開。
  我不明就裡的縮回手,想看看剛剛他在我手上畫的是什麼,可是細看之下,手上卻什麼也沒有。這時小和尚已經被二大伯請下了車,我站在他們身後,眼前的這個小和尚讓我越來越好奇,他究竟是誰?為什麼全家人都對他那般敬重,還有他剛剛在我手上畫圈的舉止,難道是一種禮節嗎?
  這時父親也從車裡出來,向我招了招手,讓我跟著他一同上樓。父親走在前面,我緊跟在後面,其實我此刻滿腹狐疑,但是現在這種場合卻不適合發問。而且,從現在的情況來看,似乎沒有一個人準備給我解釋。我只能跟著他們來到了二大伯的家中,進入家裡,此時客廳內已經坐滿了人,當然毫無意外的,那個小和尚仍然坐在上位,幾個叔伯坐在他的對面,空相和尚站在小和尚身邊,我打量了一下,似乎並沒有給我留出位置,於是索性站在門口。
  這時小和尚雙腳盤在沙發上,開口說道:「一切都準備好了嗎?」
  二大伯連忙點了點頭,說道:「已經全準備好了,明天晚上就可以開棺了!」
  「好!」小和尚微微點了點頭,站起身,幾個叔伯同時站起身,只見小和尚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般地長出一口氣,然後和空相和尚兩個人向房間走去。
  當他們進入房間,屋子的氣氛才鬆弛了一些,而我也如獲大赦般地走到父親身邊說道:「爸,我車還放在火車站。」
  「嗯,正好我要回去,順路送你過去吧!」父親說著站起身,衝著二大伯點了點頭,然後帶著我向外走。
  就在我要走到門口的時候,二大伯忽然叫住我說道:「明月……」
  我扭過頭,二大伯忽然頓住了,向我擺了擺手,我會意地點了點頭,跟著父親走了出去。
  坐在車裡,父親開著車,車子裡的氣氛多少有些沉悶,我手中擺弄著手機,盡量分散自己的注意力。這時父親忽然開口說道:「兒子,你心裡現在是不是有很多疑問?」
  我看了父親一眼,沒有說話,我太瞭解老爺子的脾氣了,他絕對是那種如果不想說,不管你怎麼問也會守口如瓶,如果他想說,即便你不想聽,那也必須要告訴你的主。
  果不其然,父親似乎並沒有想得到我的回答,而是一面開車,一面自顧自地說道:「這慧明上師是西藏一處寺院的主持,多年來與我們家族交好,空明大師是他的徒弟,你之前已經見過了!」
  我點了點頭,只是腦子依然有些不解,空明大師怎麼會是小和尚的徒弟呢?我見父親遲遲沒有說話,忍不住問道:「爸,聽說西藏的活佛都需要找轉世靈童,難道慧明大師也是轉世靈童嗎?」
  父親微微搖了搖頭說道:「不是,我忘記告訴你了,慧明大師今年已經七十歲了。」
  「七十歲?」我瞠目結舌地說道,「怎麼可能?我看他的歲數最多十二三歲。」
  「呵呵!」父親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笑意,父親從小便對我極其嚴格,這臉上的笑容立刻讓我放鬆了不少。
  「爸,我讀的書少,你可別騙我!」我趁著老爺子心情好連忙追問道,「難道慧明上師真的有七十歲了?」
  父親點了點頭,我知道父親的性格,他是一個不會撒謊的人,所謂「吐口吐沫是根釘」的男人。
  「太不可思議了!」我自言自語道。
  「的確,慧明上師是一個充滿傳奇的人!」父親很少讚美別人,這句話應該是我聽過的,對人最高的評價了吧!他娓娓地說道:「據說慧明上師在三十五歲之前,還只是一個大字不識幾個,藏地邊緣的牧民,整天以放牧為生,可後來一位高僧去當地布法,他偶然經過高僧的禪房,誰知竟能聽懂梵語經文,當時那位高僧十分驚詫,便與慧明上師徹談了兩天兩夜,之後高僧竟然拜在慧明上師門下。慧明上師遁入空門後,不但極其聰明,而且非常勤奮,幾年光景竟然徹悟,他很快成為了寺廟的主持。一直到他四十五歲的時候,忽然發生了一次變故,那次變故之後,慧明上師不但不會變老,反而越來越年輕,起初大家以為他是返老還童,可是後來發現根本不是,慧明上師竟然與一般人相反,歲數越大,長得越小。」
  「那豈不是當他九十歲的時候會變成嬰兒?」我按照父親的邏輯推測著。
  父親沒有說話,只是無奈地搖了搖頭。
  「對了,爸,明晚究竟要做什麼?」我雖然聽到了二大伯和慧明上師的對話,卻依舊沒聽出個所以然。
  父親皺著眉望著我,頓了一會兒才說道:「你爺爺過世的時候,曾經再三叮囑,必須要在他葬下七七四十九天之後開棺,而且必須要慧明上師在場。」
  「這是為什麼?」我疑惑地望著父親,「不是說下葬不足三年,貿然開棺不好嗎?」
  父親微微笑了笑,扭過頭對我說道:「明天去了你就知道了!你今晚回去好好休息,明天開棺的時候,必須在場!」
  「我也要去?」我不解地問道,父親瞪了我一眼,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這意思就是說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完全沒有商量的餘地。
  接著車子裡再次陷入到了沉默中,幾分鐘之後,他將我放在火車站旁,便開著車離開了。我小跑著回到剛剛停車的地方,只見此時那附近已經圍了一圈看熱鬧的人,發生了什麼事?難道是我違章停車被貼了單子?可即便是貼張單子也不會引來這麼多人圍觀啊?隨著接近人群,我隱約有種不祥的預感,漸漸放慢了腳步,當我從人群中擠進去,眼前的情景讓我一驚,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來!
第五十九章 暗裡冥蜂
  只見此時我的車上落滿了厚厚一層蜜蜂,那些蜜蜂的個頭很大,每一個都有拇指大小,頭是黑色的,身上密佈著黑黃格子,一層厚厚的蜜蜂已經將車子全部遮蔽住了,還有一些蜜蜂繞著我的車肆意的飛舞著,間或向周圍的人群飛來,人群在一種驚駭聲中,向後退卻,待那些蜜蜂飛回去之後,又再次聚攏在一起。
  「這些蜜蜂是從哪裡來的?」我向站在我一旁的人問道。
  「不知道,太恐怖了,怎麼這裡會有這麼多蜜蜂?」旁邊的人也極為詫異地說道。
  正在這時,遠處傳來了消防車的聲音,片刻之後,一輛消防車停在人群後面,三個穿著密實防護服的消防隊員從車上跳下來,他們將人群驅散,然後從車上拿下高壓水槍,衝著我的車子,開始噴射。起初那些蜜蜂毫無防備,高壓水柱所到之處,趴在車上的蜜蜂如同一層厚厚的牆皮一樣,一層層從車面上脫落,落在地上的蜜蜂渾身沾滿了水,無力的在地上爬動著。而後面的蜜蜂卻已經察覺到了危險,他們立刻從車上飛了起來,拚命地向周圍的人群和消防隊員猛撲過來。
  周圍的人毫無防護措施,一陣驚呼之後,向四周作鳥獸散。那些蜜蜂依舊不看罷休,它們轉向那些消防隊員,他們立刻用高壓水槍抵擋,但是依舊有漏網之魚,他們尋找防護服上的縫隙,然後不顧一切的鑽進去,幾個消防隊員被蟄的生疼,一面向後退,一面繼續抵擋著蜜蜂的衝擊,這些蜜蜂的攻擊性極強,一直將那三個消防隊員逼進車裡,這才又飛回到我的車上。
  片刻之後,幾個消防隊員再次從車裡走出,此時他們走起路來有些踉蹌,應該是已經被蜜蜂蟄到了,走在最前面的人撿起丟在地上的高壓水槍,身後的兩個人人手拿著一個墩布,然後將一桶汽油澆在墩布上點燃,三個人小心翼翼的靠近那些蜜蜂。
  這次依舊是高壓水槍打頭陣,只見水柱剛剛噴到蜜蜂,那些蜜蜂便發瘋一般地向幾個消防隊員猛撲過來,拿著燃著墩布的兩名消防官兵立刻揮舞著手中的「武器」,那些蜜蜂剛一靠近火把,立刻渾身起火,它周圍的同伴也緊跟著燃燒了起來,所有人都是一驚,頃刻間一大片蜜蜂完全被火燒成了灰燼。
  幾個消防隊員都是一驚,這蜜蜂為什麼如此怕火?而且,大火燃盡,地上竟然沒有一個完整的蜜蜂屍體,只有一大片灰燼。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一直躲在遠處的一家商店的玻璃窗後,望著眼前的這一切。當那些蜜蜂全部消滅之後,我才和幾個驚慌失措的人從裡面走出來,雖然剛剛被大火燒掉了一些蜜蜂,但車子下面是一片死掉蜜蜂,我躬下身從地上撿起一直已經死去的蜜蜂,抽出紙巾將蜜蜂包住,然後放在口袋中,開著車離開了火車站。
  一路上我的腦子裡不停的思索著一個問題,就是那些黑頭蜜蜂究竟是從什麼地方飛來的?而且,那些蜜蜂在遇火之後,竟然能全部燃盡,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這短短的半天時間裡,我就已經遇見了兩件讓我難以理解的事情,一個是慧明上師,而另外一個就是這些神秘出現的黑頭蜜蜂。
  匆忙的回到家,推開門,我將放在茶几上的一杯白開水一口氣喝光,然後回到書房,將口袋中的那只死蜜蜂掏出來,放在書桌上,打開電腦,希望能在網上找到一些有關於這些蜜蜂的蛛絲馬跡。
  然而足足兩個小時過去了,我幾乎將百度上所有蜜蜂的品種看了一遍,卻始終沒有發現這種巨大的黑頭蜜蜂的蹤跡。難道是一種新品種?我有些失望地靠在椅子上,癡癡地望著眼前的那只死掉的蜜蜂發呆。
  此時時間已經接近中午,我覺得肚子有些打鼓,畢竟早晨起來的太早,沒有吃飯,現在肚子開始咕咕直叫。我走到廚房,打開冰箱,冰箱裡空蕩蕩的,只在保險那一層有幾個顏色鮮艷的盒子,我如獲至寶般地將那幾個盒子拿出來,定睛一看,竟然是面膜。
  這應該是從樂樂留下的,攥著這些花花綠綠的面膜,我忽然感覺食慾全無。正在這時,我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我拿起手機,上面竟然是高玉松的號碼,按下接聽鍵,只聽高玉松懶洋洋地說道:「明月,我今天是來催債的!」
  「催債?」我疑惑地說道,「催什麼債?」
  「你小子可真是過河拆橋,卸磨殺驢啊!」高玉鬆開玩笑地說道,「你忘記前幾天答應請我吃飯啊?我等了你一周,你都沒點動靜……」
  我恍然大悟,確實一周前高玉松在發現紫雲的那些信件的時候,我曾經答應過他請他吃飯,後來卻昏迷了整整一周,我連忙道歉道:「真是不好意思啊,忙的給忘了!」
  「就知道你小子不靠譜!」高玉松笑罵道。
《陰間郵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