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節
這時候,康母笑吟吟地端著兩盤菜從廚房裡走了出來,隨後將那兩盤菜放在茶几上,我和樂樂看了一眼眼前的菜,胃內不禁又是一陣強力的痙攣,只見擺在桌子上的是一隻用油炸過的老鼠,那老鼠的皮已經焦了,散發著一股難聞的怪味,而另一盤菜則是一盤花生米,在花生米中間有幾個黑乎乎的東西,看不清楚是什麼。隨後她又從廚房裡拿出一瓶酒,拿過幾個杯子,打開之後,將杯子裡倒滿酒,這是才抬起頭對著我們笑了笑說道:「你們先等等啊,我叫他們出來吃飯!」
我和樂樂對視了一下,本以為康母會進去將康凱的屍體搬出來,誰知她卻拍了拍手,對著那件屋子說道:「兒子,出來吃飯了!」
雖然這只是一個小小的細節,但是我和樂樂都是一驚,不禁雞皮疙瘩陡然暴起,她叫了兩聲,裡面始終沒有動靜。這時我和樂樂的心才算踏實下來,康母見房間內沒有反應,看了看我和樂樂,臉上終於有些掛不住了,像是在教訓一個不聽話的孩子一般地拍著桌子說道:「小凱,平時不是很聽話嗎?再不來的話,媽媽打你了!」這聲音很大,就像是康凱真的能起來一樣。
樂樂湊到我耳邊低聲說道:「老太太的精神很不穩定,這樣下去……」
她的話剛說到這裡,只聽白夜的喉嚨中忽然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我和樂樂急忙低下頭,只見此時白夜的雙眼死死地盯著康凱的那扇門,我伸手輕輕的摸了一下白夜,誰知白夜抬起頭,凶狠地望著我。而就在此時,康凱的屋子裡竟然傳來了腳步聲,那腳步聲很重,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泥潭裡一樣,十分吃力,我和樂樂對視了一眼,然後不約而同地向康凱房門的方向望去,只聽那腳步聲一點點的逼近門口,我有些緊張地握緊拳頭,手心都是汗水,就在這時腳步聲停在了門口。
康凱的母親見門口始終沒有動靜,這時候臉色已經有些難看了,她衝著我和樂樂笑了笑,然後站起身在門口大喝道:「人家大老遠來的,你就不出來看看人家嗎?」
正在這時,樂樂忽然推了推我,做了個手勢示意我離開,我會意地點了點頭,站起身對康母說道:「阿姨,我們先走了,改天再過來看您啊!」
康母聽到我的話,臉色立刻變得極度難看,她冷冷地盯著我,幽幽地說道:「你不是我兒子的發小嗎?你不是來看我兒子的嗎?」
我被她看得有些發毛,嚥了嚥口水說道:「對不起阿姨,我們還有點急事!」
說完之後,我立刻拉著樂樂便向門口走去,還未等到門口,那腳步聲再次響了起來,接著那扇門被緩緩拉開了,緊接著我看見康凱上半身半靠在門上,正在用那兩個已經凹陷進去的眼睛望著我,僵固的臉上竟然斂起一些詭異的微笑。
我頓時覺得心中一陣惡寒,正在這時,康母忽然像發瘋了一般地向我和樂樂猛撲過來,口中大聲喊道:「還我兒子!」
我急忙推開走在我身後的樂樂,緊接著康母一下子撲到我的身上,巨大的衝力,讓我向後猛退了兩步,然後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而康母此時還不肯罷休,身體壓著我的胸口,雙手緊緊掐住我的脖子,眼睛外冒,惡狠狠地看著我,口中一直嘟囔著什麼,我感覺呼吸困難,雙手抓住康母的手,想要將她翻下身,可是康母似乎拼勁了全力,兩隻手就如同是鐵鉗一般。
而康凱笑得更加詭異了,正在此時白夜忽然一縱身從樂樂的懷裡逃出去,直奔康凱而去,康凱連忙伸出枯枝般的手,想要擋住白夜的進攻,不過白夜身體小而且非常敏捷,輕輕向旁邊一閃,身體剛剛落地便又向康凱撲來過去,爪子緊緊扣進康凱的皮肉,眼睛盯著康凱那兩個凹陷的雙眼,可是這一次彷彿康凱根本不怕白夜,雙手緊緊抓住白夜的身體將其丟在一旁。而此時樂樂也終於清醒過來,她從後面一把抱住康母,然後用力向後拉,將康母從我的胸口拉下來,我頓時覺得輕鬆許多,雖然她雙手依舊死死地掐著我的脖子,但是此時已經可以勉強呼吸,這時候我連忙用力,將康母雙手撥開,樂樂此時已經將康母全部抱住,但是康母依舊不停地掙扎著,雙眼血紅的望著我,那樣子似乎不將我殺掉誓不罷休。
而康凱見我掙脫了康母,立刻向我猛撲了過來,一幅苦幹的骨頭立刻壓在我的身上,而白夜也緊跟著撲倒了康凱的身上,康凱揮起手重重打在白夜身上,白夜立刻閃避,康凱伸出雙手緊緊掐住我的喉嚨,他那深深的眼窩映在我的眼睛中,白夜這時候忽然跳到康凱的頭上,緊緊抓住他的頭,雙眼圓瞪著我,一瞬間我似乎再次看見了那個提著燈籠的小女孩從我的眼睛中閃過,緊接著康凱嘶吼一聲,那聲音就像是冬天北風吹動水管發出來的皴裂聲一般,接著康凱倒在我的身上,不再動彈,而與此同時康母也像是洩了氣的皮球一樣,倒在了樂樂的懷裡。
我連忙將康凱推到一邊,站起身,走到康母身邊。之後我和樂樂將康母抬到沙發上,片刻之後康母恢復了神智,她疑惑地望著我和樂樂,又看了看地上康凱的屍體,眼睛裡泛出一些晶瑩的東西。她疑惑地問道:「我剛剛是怎麼了?」
我和樂樂對視一眼,不知該怎麼和她解釋,正在這時,我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我掏出手機,上面是高玉松的短信,短信上寫著幾個字:明月,我發現了一些和羽陰軍有關的線索。
第一百二十九章 乾屍遺密
我皺了皺眉,快速回了幾個字,然後將手機裝進口袋。
「阿姨,您不記得剛剛發生了什麼嗎?」樂樂疑惑地問道。
康母雙眼微閉,一隻手輕柔自己的太陽穴,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我只隱約的記得小凱忽然和我說話了!」
聽到康母的話,我和樂樂不約而同地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屍體,康母接著說道,「後面發生的事情我就不記得了!」
「阿姨,這麼多年您一直保存著康凱的屍體嗎?」樂樂輕聲問道。
康母微微地點了點頭,說道:「這孩子命苦啊,自從十歲那年開始,他整個人都變了,最開始的時候他只是變得孤僻,不願意和人多說話,隨後更加自閉,甚至不與我和他父親聊天,再往後忽然開始風言風語了起來,誰也不知道他究竟在說什麼。等到他十四歲,我們便來到了這裡,這是我父親留下的棉6職工宿舍,剛搬來的那段時間,可能是因為新環境的影響,他開始不在風言風語了,有一天他忽然特別正常的和我說,媽,我想要畫筆。當時我特別高興,以為這麼多年的努力終究沒有白費,小凱恢復正常了,可是誰知那時候才僅僅是他瘋癲的開始。我聽了小凱的話,幫他買了畫筆,染料,畫板,甚至還到青少年宮去為他報了專業的書畫班,然而當我回來之後發現,一切根本只是我的一廂情願。他拿到畫筆之後,便像是著了魔一般的不停地在畫紙上畫,很快他厭倦了在畫紙上作畫,因為地方實在太小了,於是就開始在自己的牆上畫,從早到晚,一直不停的畫。」說到這裡康母指了指康凱的房間說道,「就在那個房間裡!」
我和樂樂對視了一下點了點頭,接著問道:「那後來呢?」
「後來我特意請來了青少年宮的一個老師,想問問他我兒子畫的這些是不是有價值!」康母說道這裡沉吟了一下,像是陷入了自己痛苦的回憶,過了片刻她接著說道,「誰知那老師看完牆上的畫之後,立刻告訴我,立刻讓康凱停止畫那些畫,因為那些畫很邪門。他說完之後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這麼說那位老師應該看的懂那些畫啊!」我摸著下巴若有所思地說道。
「嗯,當時我也是這樣覺得!」康母點了點頭說道,「後來我聽了老師的話,將那些畫全部燒掉,然後僱人來把牆壁重新粉刷,可是剛剛粉刷完,康凱便又開始不停的畫,夜以繼日的畫。後來我想找那個老師問問,這些畫究竟有什麼出處,雖然每次看到那些畫我都感覺心情壓抑,但是卻不知道這些畫邪門在什麼地方。可是誰知我再次來到青少年宮的時候,那老師見到我就跑。後來我幾經輾轉打聽了那個老師的家庭住址,想登門拜訪,可是卻被拒之門外,最後可能是那老師看我救子心切就隔著門和我說,那些畫早已經失傳了,根本不應該再存在,所有知道那些畫的人都得不到好下場!」
「後來呢?您有沒有再見到那位老師?」樂樂追問道。
康母吃力地搖了搖頭,說道:「後來當康凱將那些畫畫完之後,就像是用盡了全身力氣一樣,整個人都頹廢了,他在床上整整虛弱的躺了三個月,三個月之後,康凱恢復了正常,是變成了一個正常的孩子,他告訴我那些畫不能毀掉,會有用處。我見兒子好轉,便也答應了他的請求。可是好景不長,之後的一個夜晚,忽然在他的房間中出現了一個白紙人,那白紙人看上去是個女的,康凱又開始神志不清了,他不讓我們進入房間,每天都自己躲在房間裡,偶爾出來的時候,我見他身體不停的顫抖著,像是非常冷。他那時候很少吃飯,很少睡覺,眼圈總是黑黑的,那段時間他向我要了幾根針。那時間大概持續了一年左右,一年之後的一天,康凱又恢復了神智,這一次正是他的生日,他早早出去買菜,回來之後將自己關在廚房裡,不停的忙碌著。當時我和他父親都非常奇怪,他精神恍惚了這麼多年,從未做過飯,但是聽著他切菜的聲音,像是非常嫻熟。而讓我們更吃驚的是,他將那些菜端上來的時候,沒有一道菜是我們見過的,不過味道卻非常不錯。他靜靜地看著我們將菜吃完,隨後忽然跪下,之後走到窗口說了一句我終於完成了可以解脫了,隨後從窗口縱身而出!」康母說到這裡指了指眼前的窗子,我和樂樂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彷彿此時康凱正站在窗口,在衝著我們淡淡地笑著。
「康凱過世之後的幾天,我每個晚上都會夢見他!」康母痛苦地回憶道,「可奇怪的是,每一天小凱出現在我夢裡總是他十來歲的樣子,渾身是血站在我面前,他對我說一定要保存好他的身體,他的身體可以救很多人!每一天都是這個夢,後來我就到殯儀館將屍體帶了回來,這麼多年一直保存在冰箱裡,本來一直保存的很好,可是去年這裡拆遷,無量的地產商竟然給我斷電了,斷了半年多才又恢復,哎,所以小凱的身體成了今天這樣!」康母望著地上的乾屍說道。
「阿姨,您說康凱在夢裡告訴你他的身體可以救很多人?」我警覺地望著那具乾屍問道。
「嗯,他是這樣說的!」康母說到這裡用手輕輕地揉著自己的太陽穴,大概是剛剛的回憶讓她太動情的緣故。
我站起身,緩緩接近康凱的屍體,剛剛他掐著我喉嚨的一幕現在仍然讓我有些心有餘悸,因此在靠近他還有一步之遙地地方停了下來,唯恐他會再次猛然從地上站起身向我襲來。我躬下身子,上下打量著這具乾屍,思忖著康凱母親的話,康凱在從窗子跳下前所說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他完成了什麼?難道是房間中的那些圖案嗎?我皺著眉,下意識地從口袋裡掏出一根煙,然後將那根煙點燃,深深的吸了一口。
康凱說他的身體可以救很多人,因此讓他母親保存好屍體,難道他也被貓恨猴襲擊過?我立刻否定了自己的這個想法,如果他被貓恨猴襲擊過的話,短時間內拿不到屍水的話,身體應該很快便會腐爛掉,而且聽康母的話,康凱在生命的最後時刻精神狀態顯然不錯。我站起身,緩緩向康凱的房間走去,門是敞開著的,打開燈,裡面只有一個白紙人躺在床上,牆壁上是康凱留下的圖案,我恍然記得孫冬梅老太太在畫完畫之後與康凱一樣,神智立刻恢復了,甚至在我們認識孫冬梅老人的時候,她的神智依然清醒,可是康凱卻為什麼神智清醒之後再次瘋了呢?瞬間我忽然覺得似乎有一雙眼睛在盯著我,我警覺地向那雙眼睛的方向望去,只見那紙人的眼睛此時就像是活的一樣,正在惡狠狠的望著我。
一瞬間我的腦海中忽然閃過了什麼,康母說在康凱再次瘋掉的時候出現了這個紙人,難道這不是巧合?或者是因為那個紙人康凱才再次瘋掉的嗎?康凱再次瘋掉之後,向康母要過幾根針,他要那些針究竟做什麼?我抬起頭看了看牆上的那些圖案,心想難道這些圖案有需要用針的地方嗎?為什麼孫冬梅老人的病歷上並未提到過針啊?我在房間裡又環視了一圈,然後扭過頭,瞥了一眼趴在地上的屍體,可能因為角度的不同,剛剛是在屍體的後面,現在是在屍體的側面,一瞬間有什麼東西從我的眼前閃了一下。
第一百三十章 屍身謎語
我急忙向前走了兩步,來到那具屍體前面,躬下身子,盯著乾屍的脖子,只見乾屍那黑黃色脖子上,有一些藍色的斑點。
「明月,怎麼了?」樂樂扶著康母見我看著那屍體出神說道。
我抬起頭看了樂樂一眼,又瞥了一眼康母說道:「阿姨,康凱這件衣服是什麼時候穿上的?」我指著乾屍身上略顯肥大的外套說道。
「這個,這是在他過世之後我親手給他穿上的!」康母說到這裡似乎又想起了什麼傷心的事情,眼眶再次濕潤了。我微微點了點頭,說道:「我能不能把這件上衣脫掉?」
「啊?」康母詫異地望著我。
「可能康凱說能救很多人的東西就在他的身上!」我看著康凱脖頸上那藍色的斑點若有所思地說道,康母猶豫了一下,片刻之後吃力地點了點頭說道:「小凱,別怪媽啊!」
得到康母的首肯,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雙眼微閉,雙手合十在乾屍面前念叨著:「康凱,對不起!」說完之後,我小心翼翼地將那具乾屍翻轉過來,那張已經乾枯地只剩下面皮的臉,依然讓我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我盡量不去看他的眼睛,伸手輕輕地將他衣服的扣子解開。此時乾屍身上穿著一件外套,裡面則是一件襯衣,可能因為身體縮水的緣故,兩件衣服都顯得有些肥大,外衣很容易便解開了。可是裡面的襯衣已經被屍體腐爛的時候流出的屍水浸泡過,衣服的一些部分與屍體緊緊粘連在一起,無奈之下,我站起身到廚房拿出一把剪刀,將襯衣與屍體粘連的部分剪開,大概用了十幾分鐘,才將襯衣解開,而此時一些殘缺不全的符號出現在了我的面前,這些符號全部是藍色的,很多符號因為屍體脫水萎縮,已經看不清楚了,那些符號遍佈康凱的胸腹,向上延伸到脖子上,向下延伸到臀部。
此刻我終於明白康凱之所以用針的原因了,這些符號應該是他用針和藍色的鋼筆水刺在自己的身上的,雖然屍體已經完全脫水,但是那些符號依舊很清晰,初始看的時候覺得這些符號似乎毫無規則,但是細看之下,卻又像是有一些規律,但一時之間也看不明白。這時候樂樂也走了過來,她皺著眉望著那些藍色的符號,自言自語地說道:「康凱之前一定是忍受了極大的痛苦,這些符號這麼清晰,那就要求人必須要在清醒的情況下才可以做到!」
我抬起頭不解地望著樂樂,樂樂似乎明白我的意思,接著說道:「紋過身的人都知道,如果想要得到一幅完美的紋身,那麼絕不能注射麻藥,只有在人清醒的情況下,針每一次刺入你的身體,將染料注入,你都會覺得特別的疼,那種疼會讓你體內的蛋白質立刻產生應激反應,從而使顏色更加鮮艷,圖案更加準確,就像康凱身上的一樣!」
聽到這話之後,康母立刻痛苦了起來,都說母子連心,有時候真真是傷在你身,痛在我心。
樂樂也覺得失言,立刻走過去安慰康母,而我則掏出手機將康凱身上的紋身全部拍了下來。隨後我將康凱的乾屍抱起來,抱回到他的屋子中。
再回來的時候,康母的情緒已經好了很多,我和樂樂又安慰了她一陣,見她情緒已經完全恢復之後,樂樂開口說道:「阿姨,您還記不記得當時看過康凱畫的那個老師?」
康母抬起頭癡癡地望著樂樂,過了片刻才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