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但我知道這是癡心妄想,這頭飛出去的金絲雀恐怕不會再回來這個貧困偏僻的山區了。
說起來,她也已經兩年沒回來了。
有件事讓我感覺很奇怪。
雖然我沒去過省城,但也知道省城離我們這很遠,而且交通很不便利,要先坐火車到西川市,再轉長途客車到上頭鎮,然後再坐麵包車……
如果順利的話二天能到。
今天早上才通知她師傅過世,她怎麼下午就到了?
師傅家辦喪事,人來人往的很熱鬧,隱隱的還有爭吵聲傳出來,是倩倩的聲音,而且她正在跟我爸媽爭吵。
怎麼回事?
我遠遠看到就跑了過去,擠開人群:「怎麼啦?」
真的是倩倩。
她回來了!
倩倩身材高挑,一頭宛如黑色瀑布般潤澤的秀髮顯得格外的飄逸動人,鵝蛋型的俏臉,修長的彎彎秀眉下是一雙明澈如泉水般的美麗大眼睛,小巧而挺直的鼻樑,柔嫩的嘴唇透著溫婉的味道。
她變的比以前更漂亮,更有氣質了,嗯,城裡人的氣質。
倩倩很激動,指著我說:「你來的正好,你說,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害死我爸爸的,我爸爸好端端的為什麼收了你做徒弟就出了這種事」。
我心虛的呆若木雞。
張老漢說過,是因為我招惹了女鬼,師傅是被我牽連的,某種意義上說,師傅確實是被我害死的。
親朋好友都覺的她在無理取鬧。
二叔公也在場,村裡他資格最老,輩分最高:「倩倩,你冷靜點,你爸爸是死於交通意外,跟阿瞳沒關係」。
倩倩漂亮的臉蛋漲的通紅:「我知道,我就知道,我爸就是他害死的」。
我媽急了:「臭丫頭,你別污蔑好人,你說阿瞳害死了你爸,你有證據嗎?沒證據就別往我兒子身上潑髒水」。
倩倩道:「有,當然有……」,可她支支吾吾的說不下去,紅著臉道:「反正……反正我爸就是他害死的」。
大家都無奈的搖頭。
沒人信她的話。
二叔公道:「丫頭進去,別在這裡瞎鬧」。
我媽性子急,倩倩無端往我身上潑髒水,她也是氣極了:「兒子,跟媽回家」拉上我的手就要走。
二叔公慌忙道:「阿瞳他媽」。
我媽氣鼓鼓停住了腳步。
二叔公拄著枴杖走了過來:「阿堅走了,對倩倩打擊太大了,難免會胡思亂想,她們孤兒寡母的,我們得多多體諒,能幫就幫」。
我媽是個口硬心軟的人,聽二叔公這麼說,氣也消了不少。
倩倩看著我們,咬了咬牙,轉身進了屋。
倩倩是一個懂事的女孩,很明白事理,雖說她父親過世對她打擊很大,但也不至於無端的指責我。
在幾個鄉親的勸說安慰下,我媽才很不情願的讓我進了師傅的家門。
師傅家裡請了送葬隊,倒也不用我幹什麼。
有個青衣瘦小的老人在院子裡扎紙人,他面色黑青,目光呆滯沒有焦距,竟然是個瞎子。
扎紙人這一行,吃的是陰陽飯。
吃陰陽飯的人,子孫都不昌盛,絕大多數斷子絕孫,所以幹這行的絕少有子承父業的,多數都是收個命硬的流浪子做徒弟。
而且聽說吃陰陽飯的絕大多數身有殘疾。
這個老人就是個瞎子。
他扎的紙人紅臉白衣,有男有女。
我初看時覺的紙人簡單粗糙,甚至有點略顯呆滯,可當我看第二眼時卻感覺陰深的可怕,心裡無故發毛,怎麼樣都不敢再看。
我急忙轉過身去。
我正要離開,身後傳來瞎子的聲音:「幹了這麼久的活,主人家能煮點東西吃嗎?」
按照農村的習俗請人來幹活,除了早中晚三頓還得多一頓下午飯,可現在都快晚上了,難道操辦喪禮的人給忘記了?
我應道:「先生你稍等,我這就給你弄。」
老人叮囑說道:「要二碗,一碗大的,一碗小的。」
師傅家請了村裡的伙夫,他正在廚房忙活晚飯,我就問他,院子裡送葬隊的師傅下午那頓沒吃嗎?
伙夫說吃了的。
我說那人還要,而且要一碗大的一碗小的。
伙夫點了點頭,倒騰了一下,遞給我兩個碗,一個碗裡放的是大米,一個碗裡放的是糯米,而且全都是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