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節

  冒風道長點點頭:「是的,她們雖然設下圈套,明顯不是要害人,而是給你們虛造聲勢,咬定你們在山腳下見到的老伯是個鬼物,危言聳聽一番,讓你們驚嚇而撤,不敢再在這裡找什麼人了。既然她們不下殺手,我自然不會進行干預,何況真的被逼出手,也不一定勝得過她們,反倒有可能被她們所傷。」
  道長的話屬實嗎?我怎麼聽出來他好像在替這些女鬼長威風,把她描繪得那麼厲害。
  不過這些女鬼的能力,我也略有所知,如果是武媚娘在其中,那肯定不得了,她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厲鬼,當初慘死後出殯時就展開報復了,不僅傷了外號卜師傅的耿二虎,還劫走了一輛殯葬車,並且在大白天出現時還能屏蔽一大片,不是個普通意義上的小鬼。
  也許道長真的識出她們超強的本領,真的忌憚她們?
  這時張家瑜問道:「按師傅的說法,她們搞了這麼一場把戲,來這裡也不過是路過,不會是長住嗎?」
  「依我看她們不會長住,她們的目的不是找住場,而是追蹤你們而來的,就像狼追蹤著羚羊一樣,並不是要做狼窩。」
  「額,師父認為我們是羚羊,她們是狼群嗎?」張嘉瑜覺得有趣。
  冒風道長說這是一個比喻。
  這時一直沒說話的老伯插話了,他指著道觀對我們說:「這座觀廟有幾百年歷史了,以前的道士都很平平,我小時候聽爺爺講,以前這一帶時不時鬧個殭屍,還有各種各樣的怪事,山裡陰氣重,人們一不小心就惹上不乾淨的東西,輕的生病倒楣,重的會丟掉命。但觀裡雖然有道士,也不敢出來做法事。自從冒風道長他們一來,這裡先前的那些不乾淨東西很少出現,而且他們個個精通醫道,鄉親們鬧個頭疼腦熱的,吃他們給的一把草藥就好了。所以你們完全可以相信道長他們。」
  老伯明顯在為道長站台。我想我們能就此徹底相信他們嗎?
  忽然我靈機一動,裝作熱烈地說:「師父看來也是有降靈驅魔的本事的,能不能讓我們見識見識,開開眼界?」
  冒風道長並不推托,含笑問道:「你們想看什麼?是唸咒畫符,還是舞劍弄棒?」
  我一想衡量一個道士有沒有真本事,光看他唸咒畫符不足以證明的,因為外行也可以裝模作樣,以假亂真,只有武藝才是真硬件,舞刀弄槍是不能硬裝的,總不能瞎練一氣,就算不懂武功的人也能辨出真偽來,何況我粗通武術,不妨檢驗檢驗他。
  於是我提出希望師傅展示一下武功讓我們開開眼界。
  冒風道長微微一笑,嘴裡說聲好,話音未落,他一個魚躍,就從圓圓的前窗裡飛躍出去了。
  我和張嘉瑜目瞪口呆,沒想到道長身手這麼敏捷,簡直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啊。老伯卻呵呵笑著,興奮地誇讚:「道長已經很久沒露身手了,今天我又可以好好開開眼界了。」
  我們趕緊來到外面,卻不見道長影子。
第七十三章 真道士不捉鬼
  「咦,師傅哪裡去了?」張嘉瑜一邊東張西望,一邊嘀咕著,「他明明從窗口跳出來嘛。」
  老伯卻笑著一指屋頂:「道長在上面呢。」
  我們抬頭一望,果然見冒風道長正蹲在屋頂上,兩手抱在胸前,顯得悠然自得。
  老伯又提醒我們:「你們看清沒有,道長的腳踏在哪裡?」
  其實我早就注意到道長的兩腳並未踏在瓦楞上,而是踩在瓦溝上面,可是並沒有落在溝底,而是處於與瓦楞水平的位置。
  也就是說,道長的鞋底是凌空著,並沒有沾著瓦面。
  我脫口而出:「蹲托功?」
  老伯驚訝地問我:「小伙子,你好像知道這門功夫?」
  我怕他們誤以為我是個武林高手,連忙擺擺手推托:「我只是在一本武俠小說裡讀到過,有一門功夫叫蹲托功,人半蹲著,看上去兩腳稍稍離地卻不接觸地面,別人往往以為這是輕功,實際上不是輕功,而是一種內氣的外放。我以為那不過是小說臆造,是寫書的亂想出來的,沒想到今天真見著了。」
  老伯笑了笑說:「原來你是從小說裡看來的,那個寫書的沒瞎說,還真有這門功夫,確實不是輕功,是內氣外放。不過這種外氣不是隨便放的,既要做到讓人能取蹲姿不著地,又不至於把內氣頃刻間洩完造成內傷,所以內氣的煉成需要功力,而內氣的外放更要控制好程度,洩輕了,人蹲不住,洩重了人就被掀翻一個觔斗。」
  「也就是要像火箭發射吧,如果發動機火焰噴發得小就發射不出去,噴得太猛可能就一秒鐘內爆炸燒掉了?」我打了個比方。
  「對對,你們大學生懂科學,就是這個意思。」老伯連連點頭。
  張嘉瑜問道:「大伯,你好像也很內行啊。你也是練武的吧?」
  老伯承認他也是個武林中人。「我六歲就練武了,其實說起來,我跟冒風道長所練的武功都屬於道家的上清總門,後又出現分支若干,包括茅山派,只是我學的那一派在北宋末年被金兵的入侵所重創,只有零星幾個道士逃到西域,直到元時有兩位歸來,在潼關那一帶隱居,傳授極嚴,所以徒子徒孫很少,基本都是代代單傳。到我這一代連門派都搞不清了,只知是上清派的總源。相比起來武功內容也越傳越少了,有些只剩下一些口訣,缺少真正的功夫內容。」
  我忙問:「大伯,冒風道長是屬於什麼派的?」
  此時冒風道長一個凌空側翻,咚地一聲落地,穩穩地站住了。他接過話頭說:「我是屬於茅山門弟子。」
  我和張嘉瑜都眼睛一亮。「師父是茅山道士?」我們異口同聲。
  冒風道長莞爾一笑說:「茅山派下也有分支,我未必就是你們聽說過的傳說中的茅山道士。」
  老伯微笑著提醒:「還是讓道長再亮幾手絕活吧。」
  我們讓出一個場子,冒風道長就在空場上施展拳腳,他的拳法並不大開大合,表面看起來有點守舊,但步伐穩健,進退有據,拳拳連貫,張弛有度,比那些表演性質的花哨架子有勁道多了。
  確實是蒼勁的傳統內家拳法。一點不矯揉造作,每一招都是非攻即防,攻防兼守,天衣無縫。
  一趟拳演完,我和老伯都鼓起掌來,張嘉瑜不懂武術只看熱鬧,也跟著我們使勁拍手。
  冒風道長拱了拱手,指了指天上毒辣的太陽對我們說:「本來還可以舞一趟八卦劍,不過天這麼熱,讓你們在烈日下挨曬也不是美事,還是進觀裡喝涼茶聊聊好吧。」
  我想也不必要再看道長舞劍了,所謂內行看門道,道長顯露的蹲托功和一趟太乙拳,已經說明他的功夫級別了,我知道他的功夫造諧確實相當精深。現在要看的是他發符唸咒的功力。
  重新進觀,喝了涼茶後,我就說道:「師傅的武功很厲害,你剛才為什麼說,你未必就是我們聽說過的傳說中的茅山道士?」
  「一般來說,外界人們津津樂道的茅山道士,基本是指驅魔降靈的,一提茅山道士,似乎他們就是捉鬼的道士,對不對?」冒風道長含笑地望著我。
  我說是的,在我們眼裡,茅山道士就是捉鬼的。
  「但我不是專門捉鬼的道士,」冒風道長大笑著,指指老伯,「我除了是個出家人的身份,別的方面跟和慶老哥是一樣的,就是白天勞作,晚上睡覺,日出而作日沒而息,每天清晨起床打打坐練練功,然後就是操起農具到山腳邊的地頭耕種,當然如果受附近村子裡的鄉親邀請,還會上門去給人把把脈診診病,至於捉鬼什麼的,早就不是我的專業了。我的兩位師弟也是一樣,我們是不捉鬼的茅山道長,哈哈……」
  我們也跟著笑起來。但我加了一句:「雖然你們現在不捉鬼了,但你們有這個能力的,對嗎?」
  冒風道長笑完,表情鄭重起來,歎口氣說:「道士捉鬼,並不是那麼隨意的,除了功法需要高妙精到,要達到足以制衡一切鬼魅的境地,還要有顆烈戾之心,因為降鬼非心軟者能為,心態溫良常常功虧一簣,甚至要招來反制,引火燒身,而且你捉一次鬼失敗了,未被捉成的鬼魅會因此戾氣上升,更加兇猛,不來害你也會去害別人,等於是你促成了一個更加兇惡的鬼,那不是無功有罪嗎?所以儘管茅山道士捉鬼的說法流傳甚廣,其實歷代真正行走江湖驅魔捉鬼的高道廖廖無幾,屈指可數,到了我這一代,只剩下一個,並且在晚年也不幹了,息手罷功,隱居度老了。因為人到了一定年紀就漸漸失去凶戾之心,即使對鬼也不忍心下殺手,乾脆就遠離此任了。」
  老伯也認同地說:「是啊,到了現在,茅山道士都只是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了,還有就是電視裡演一演,真正捉鬼的道士已經不存在了。」
  我問道:「可是師父不是說,有三個女鬼跟著我們來了這裡,你還打算捉她們?」
《女鬼成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