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節

  我正疑惑著,那隻大手鬆開了,我被放到地上。
  由於被握在手中一段時間,我差點昏昏欲睡,現在揉揉眼皮,面前又是一個巨型的世界。
  這是一片廣袤的平原,頭頂的天空是淡紅的,這片天穹不是像世間那樣高高無垠,而是壓得有些低,天空下漂著一朵朵淡藍色的雲,而雲端邊緣時不時有東西露一下,是鳥還是飛獸就看不清了。
  這裡寸草不生,成片平原的地色是灰褐的,也無一塊石頭,如同科幻片中的異星表面。在我的記憶裡還沒法用任何一種場合聯繫起來,反正在地球上似乎不曾有過這種畫面。因為這是地獄。
  這就是十八層嗎?又有點出乎我意外。人們設想的十八層是陰森的,狹隘的,各種的刑具,牢獄,血淋淋的公堂……
  但這裡一概全無。
  放望一望,在平原遠處有一排柵欄。
  這些柵欄非常高大,灰暗色的欄杆也不知是什麼物質所鑄,單根的柵桿可能有一米寬,十來米高,像我這樣的人需要兩人才能合抱吧。
  當然那是目測,我現在還站在廣場中央,茫然地打量著。
  我回頭看看,只見高大的小判站在我後面,我連他的腳背都夠不著。
  「小判大哥,這是哪裡?」我問道。
  但他並沒有回答我。
  我又大聲問:「為什麼你們全部都成了巨人,而我變不成呢?」
  小判對我的質疑聲置若罔聞。而這裡又只有我和他,胡麗麗被那個牛頭給纏著聊得正火熱,黃艮和藍巽也呆在那邊沒有跟來,他們這是要鬧哪樣,我一點不好理解。
  我正想繼續發出追問,小判又伸出它比門還大的手來抓我。
  又要將我捏在毛茸茸的手心裡去?
  我連忙躲來躲去,不讓他抓到我,同時又對著他問道:「小判大哥,現在往哪裡走,你說一聲好了,我會自己走的。」
  小判看我左躲右避,似乎有點惱了,猛地吼一聲:「站定,別溜來溜去,難道你不想見你的太太公了嗎?」
  聲音如同霹靂,似乎響徹整個天空。但我卻感覺出他竭力是在壓抑著聲調。
  我只好不動了,任憑他把我抓在手中。
  還好這次他沒有把我握得太緊,上方露了一點小孔,就如同一個天窗讓我看得到一點光亮。呼吸也順暢了許多。
  這時從不遠處傳來一個吆喝聲:「喂,站住,那裡是誰?」
  這個聲音同樣震天響,而且更加兇猛。
  只聽小判在回答:「是我,冒鹵兄,你親自在巡察嗎?」
  冒鹵?我聽小判曾提到,十八層的厲酋叫冒鹵,這麼說是這一層的最高長官到了。
  「啊,原來是小判老弟呀。」那個聲音一下子溫和了,雖然仍帶著轟天般的嗡嗡回聲。
  然後我聽到沙沙沙的腳步聲從那邊跑來。
  這陣腳步聲比較雜亂,應該不是一個人。
  那群人跑近了。小判在向他們打招呼:「冒鹵兄,各位巡察武士辛苦了。」
  有兩個聲音同時說:「小判爺你好!」
  我靠,小判到這裡還面子挺大,居然有人稱他為爺呢。
  想想也是,他雖沒有官銜,卻是在判官手下當助理,可以說是判官的親信,而判官是僅次於閻王爺的二號人物,小判近水樓台地位相應也高,那些兵卒衙役恭敬他。
  只聽冒鹵問道:「小判老弟,現在都下班了,你不是回摹霄殿了嗎?怎麼還返回來?而且還到監捨區來?是不是老爺有什麼吩咐,你來傳個話的?」
  小判說道:「我剛才翻一翻簿子,偶爾看到黎唆罡的名字,想想他被王爺都拘押在此幾十年了,這件案子一時也審不下來,不知他現在在這裡怎麼樣了?」
  冒鹵驚訝地問:「老弟怎麼會想起他來了?還親自跑來看望,莫非老弟對他有什麼掛念?」
  小判忙說:「沒有沒有,我只是嚴重好奇,黎唆罡生前曾做過道長,案子主要是他的師弟山木道長委託啖魔到王爺面前告了一狀,我有些奇怪,山木道長明明還活在世上,並沒有死了來陰間嘛,怎麼啖魔幫他遞狀紙,咱們王爺就接了呢?」
  冒鹵壓低聲音說:「老弟既然在判官大人手下當差,難道沒聽大人提起過嗎?」
  「沒有呀,咱家老爺從來嘴緊,他是不會在公堂外隨便議論公案的。我跟你是好兄弟,也在這兒隨便聊聊。」
  「這件事明擺著,是咱家王爺賣啖魔的面子,完全看在啖魔面子上接的狀,並且進行審訊的。」
  「既然是看在啖魔面子上,那為什麼審來審去不結案,一直拖著呢?」小判又問。
  冒鹵分析道:「我猜呀,咱王爺也不好輕易下判決,如果判黎唆罡有罪,證據不充分,再說道士在陽間驅魔降鬼也是天地兩界所授的權力,我家王爺也是授權者,他怎麼能降罪一個捉鬼道士?判個無罪吧,啖魔那一關又過不去,左右為難,只好放著拖。」
  他們倆就在這麼討論著。
  我也從中聽出事情的來龍去脈,我太太公到了陰間居然蒙受冤情,惹上了一樁冤案,官司纏身幾十年至今未得解脫。
  冤沉似海呀!
  作為黎家子孫我當然又激憤又心痛,在陽間我哪裡知道太太公遭遇這麼大的不公,而且上次我碰上過太公太婆和爺爺奶奶,看樣子連他們都不知太太公的冤情,畢竟他們沒進地獄,信息不暢。反而是我這個後代獲得了這方面的信息。
  一時間我油然產生一股怒火,很想從小判的手掌中跳出來,直接去找閻王爺,質問他為什麼辦事不公,既然審十幾年不能給我太太公定罪,那就應當放了我太太公……
  當然這只是我想想而已,根本不可能實行,真這麼做那就是找死了。
  我只能強忍著這份悲憤,細聽小判和冒鹵的交談。
  小判說道:「老兄的分析完全準確,我也是醍醐貫頂啊。確實這樁案子把我們王爺給難住了,他老人家不好下結論。」
  冒鹵問道:「你是不是很可憐這個黎唆罡?所以跑來想看看他?」
《女鬼成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