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節
「可不是,也因此鎮上的人都很是佩服她,曾經有人也勸她,趁著年輕再嫁戶好人家,大不了嫁遠一點唄,沒有知道根底就行了,她卻說如果她真是這剋夫的命,再嫁人那就是害人,再說了,她要是再嫁,她那婆婆怎麼辦?老太太已經這把歲數了,難不成還讓她自己去討生計麼?她說就算是自己再嫁,要麼帶著婆婆嫁,要麼就等到給婆婆養老送終以後再說。」
張少俊說到這兒,王小虎對這個柳依雲也有些肅然起敬了,這份孝心還真不多見,她嫁到崔家也就幾天老公就死了,換其他人誰願意為了伺候一個孤老婆子而放棄自己的幸福?王小虎皺起了眉頭:「崔家在鎮上就沒有其他的親人了麼?」
「沒有,崔家原本就是外來戶,崔老八的父親之前是修湘黔鐵路的工人,後來也不知道什麼緣故就在青石鎮安了家,有了這份家業。」
王小虎說道:「青石鎮現在可是林城最火的旅遊景點,每天都有來自國內的很多遊客到鎮上遊玩,崔家的那份家業要按現在的市場價值來算,也是不菲啊,你說這個柳依雲能夠這麼容忍那老太婆,會不會是衝著崔家的這份家業啊?」
張少俊愣了一下:「就算是這樣也很正常啊,不管怎麼說,老太太死了以後這份家業自然也就是她的了,但她能夠這麼對老太太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
王小虎笑了笑:「崔老八的死你們當時作過調查麼?」
張少俊說他們當時調查過,還是他親自做的調查,他敢保證那只是個意外,跟柳依雲沒有任何的關係。
張少俊輕聲問道:「你不會是懷疑崔老八的死是柳依雲干的吧?崔老八那晚是和後面村子的一票人喝酒,喝醉了囔著要回家,說媳婦在家裡等著他,那晚天很黑,沒星沒月的,過那黑神河的時候水又急,一不留神沒踩到墩子,掉進河裡淹死了,而那晚柳依雲正陪著老婆婆在鎮上范郎中家裡串門呢,老太婆是想向范郎中求個偏方,希望能夠早日抱上大孫子。這些後村的人和范郎中都能夠作證。」
王沖走了過來,對王小虎搖了搖頭:「技術科的人沒能夠找到一點線索。」
張少俊又歎了口氣:「也不知道這娘倆是得罪了什麼人,會被人這樣殘忍地殺害,崔寡婦,也就是柳依雲在鎮上人緣向來不錯,我想吶,殺害她們的人一定是外來的,說不定是碰上流竄作案的歹徒,謀財害命吧。」
第3章 兇手側寫
王小虎瞇縫著眼睛:「我覺得不會是流竄作案,謀財害命那麼簡單,首先兩人的死法就很有問題,老太太幾乎是因為受到驚嚇,嚇死的,她被折磨成那樣,還活生生地縫上了嘴,雙手的手掌被棺材釘給釘上,殺人不過頭點地,犯得著這樣嗎?另外,柳依雲是被裝在豬籠裡沉了井,法醫說她是被淹死的,老張,你要是那個兇手你會弄得這麼複雜嗎?」說罷他看了王沖一眼:「歐陽呢?」
王沖說道:「隊長正在裡面和新來的周法醫聊著呢。」
正說著,歐陽雙傑從屋裡走了出來,王小虎把張少俊介紹的情況大致說了一遍,然後說了自己的看法:「我覺得這並不是一起簡單的謀殺案,從兇手作案的手段來看,一定是有著特殊的意義。」
歐陽雙傑微微點了點頭:「那你覺得兇手為什麼要這麼做?」
歐陽雙傑這一問把王小虎問啞了。
張少俊第一次和歐陽雙傑接觸,他仔細打量著眼前這個年輕的刑警隊長,這個林城警界的傳奇人物。
歐陽雙傑說道:「我們仔細查過了,家裡的現金應該沒有被動過,包括昨天的營業款一共四千多塊錢,都在崔寡婦平常用的那個腰包裡,屋裡也沒有翻騰的跡象,說明兇手殺人不是為了錢或者其他的什麼東西。另外,小虎剛才說得沒錯,兇手的作案手法確實很值得商榷,先說崔寡婦吧,她是被裝在豬籠裡沉入井裡淹死的,這是一個儀式,在舊時候是對不守貞潔的女人的一種殘酷的處置方式,叫『沉塘』,就是把那些亂搞男女關係的男女裝進豬籠裡,沉入水裡活活淹死,也有的地方叫『浸豬籠』。我想兇手用這樣的手法殺死崔寡婦,會不會與這個習俗有關。」
張少俊遞過來一支煙,歐陽雙傑接過來點上,衝他點了點頭表示謝謝:「至於崔老太太的死,多半是嚇死的,但兇手為什麼要把她的嘴縫上?很顯然,兇手是對她的那張嘴不滿,我們都知道,老太太整天都喜歡坐在門坎上數落自己的兒媳婦,什麼髒話,惡毒的話都來,我想是不是因為這樣,兇手採用了這樣的一種方式對她進行懲罰。」
「那棺材釘呢?為什麼要用棺材釘釘住她的雙手?」張少俊顯然也被歐陽雙傑的話所吸引了,歐陽雙傑說道:「用棺材釘釘住老太太的雙手是不想讓她掙扎,另外,或許這樣能夠讓兇手有一種安全感,就如同他綁上崔寡婦的雙手一樣,相反,對於兩人的雙腳,根本就沒有一點束縛,也就是說,兇手的潛意識裡認為只要束縛住了她們的雙手,他就會很安全,不會擔心她們的掙扎與反抗。」
張少俊罵道:「媽的,簡直就是個變態,他到底是圖什麼?」
歐陽雙傑淡淡地說道:「他什麼都不圖,我想他應該是把自己放在了一個裁決者的位置上,他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法官,對有罪的人進行判決,進行懲罰,他覺得崔寡婦不忠,不守婦道,應該受到『沉塘』的處罰,他又覺得老太太那張嘴不應該說一些違背他的內心尺度的話,所以他用這樣的方式來對付老太太也是一種懲罰。」
王小虎苦笑道:「這個人是個瘋子!」
「可以這麼認為,至少他偏激,固執,自我,這樣的人多半都會有一定的心理問題。」
王小虎問道:「那我們應該從哪裡著手查呢?」
歐陽雙傑說道:「我仔細看過了,崔家並沒有養豬,我也問過了那些湊熱鬧的鄰居們,都說崔家從來就沒有在家裡養過豬,那麼豬籠從哪來的?我想應該是兇手帶來的,還有棺材釘,雖然崔老太太的壽木是存放在家裡的,可是按了習俗誰都不會把棺材釘也備在家裡,壽木不見鐵嘛,否則是不祥,是大忌,所以棺材釘應該也是兇手帶來的,兇手一定事先來踩過點,他知道崔家天井裡有一口深井,還知道老太太的壽木就放在家中。」
王小虎明白了:「嗯,我馬上去查豬籠和棺材釘都是打哪來的。」
歐陽雙傑望向張少俊:「聽說老太太經常罵媳婦,說她與鎮子上的兩個年輕人有染,這是怎麼一回事你知道嗎?」
張少俊說道:「根本沒有這麼一回事,老太太所說的那兩個年輕人是鎮北秦家的兩兄弟,秦家為整個鎮上的人提供玫瑰糖的原料,他們只是經常給崔寡婦送材料罷了,偶爾也替崔寡婦從城裡捎些私貨,要說這就算是有染,那麼鎮上和他們有染的人就太多了。」
歐陽雙傑沒有再說話,張少俊說道:「昨天最後和崔寡婦照過面的是隔壁的徐老爹,徐老爹收攤的時候和她搭過話,徐老爹說,當時天就要下雨了,他收了攤進屋沒半小時就下起了下雨,還打著雷扯著火閃的,也就沒有人留意到隔壁老崔家的動靜。」
歐陽雙傑說道:「兇手作案的時間應該是下大雨之前,大雨下來的時候他離開的,兇手的反偵查能力很強,現場他沒有留下一點蛛絲馬跡。」
回去的路上,王小虎問歐陽雙傑:「歐陽,你能夠為這個兇手做個側寫嗎?」
歐陽雙傑搖了搖頭:「不能,原則上我不太建議做側寫,那樣會存在很大程度的主觀臆斷,弄不好就會給破案造成誤導,側寫一般都是從罪犯的犯罪心理以及他的一些細微習慣去進行綜合的評價,犯罪心理更多是共性的,存在著很大的個體差異化,雖然細微習慣的分析可以做補充,可是這樣的補充也存在著問題,因為側寫者的情緒以及他們的綜合素質也會對分析的結果產生影響,側寫的結果自然就會存在一定的偏頗。」
王小虎皺起了眉頭:「這麼說側寫也是扯淡的了?心理畫像根本就什麼用都沒有了?」
歐陽雙傑白了他一眼:「當然不可能沒有用,我只是說它會存在一定程度的偏差,心理畫像還是有著一定的準確性的,因為犯罪心理的共性都是大同小異的,除非你遇到的是特例,我不做側寫就是不想讓我自己以及你們在心裡都有一個先入為主的印象,如果非要讓我描述這個兇手的話,那麼我認為,兇手應該介於25到35歲之間,男性,身高約一米七到一米七五之間,身形偏瘦,生理上有著一定的缺陷,文化程度應該不是太高,但卻具備一定的文化素質,自卑,缺乏安全感,但在殺人的時候他卻能夠找到極度的自信,在他看來,那個時候他就是整個世界的主宰,他能夠決定別人的生死,裁判別人的對錯。還有最重要的一點,這個人很謹小慎微,平日裡應該是個絲毫不起眼的小人物。」
第4章 省報記者
歐陽雙傑敲了敲門,馮開林和肖遠山正陪著兩個人坐在沙發上聊著,聽到敲門聲,馮開林抬起頭來見是歐陽雙傑,他微笑著沖歐陽雙傑招了招手:「歐陽啊,快進來!」
歐陽雙傑走了進去,馮開林給他介紹那兩個人,一個三十出頭,戴著一副黑框眼鏡,穿了一套淺灰色的西裝,另一個二十七、八的樣子,人長得倒也英俊,只是一張臉沒有什麼血色,笑容卻很陽光。
「歐陽,這兩位是省報的記者,這位是秦大川記者。」馮開林先介紹了那個三十多歲的,歐陽雙傑和他握了握手。馮開林又介紹那個年輕的:「羅素,羅記者。」
歐陽雙傑又和羅素握了握手:「羅記者,我拜讀過你的好些文章,特別是你寫的時評,條理清晰,深入淺出,那可是大家手筆啊。」
羅素笑著說道:「歐陽隊長過獎了,在我們報社比我強的人多了去了,就像老秦哥,是他帶我出道的,一直以來他都給予了我莫大的幫助。」
秦大川也笑著說道:「行了小羅,你就別往我的臉上貼金了,俗話說,師父引進門,修行在個人嘛,你有出息,那都是你自己的努力,再說了,咱在這兒互吹互捧的也不怕人家笑話!」大家又是一陣大笑。
笑罷,馮開林才說道:「歐陽啊,他們可是衝著你這個『小波羅』來的呢!」
歐陽雙傑「哦」了一聲,一臉的迷惑。
「是這樣的,我們省報不是搞了一個法制專欄麼?準備對法制戰線上的一些優秀人物進行宣傳,這也是在傳播正能量嘛,同時也能夠對那些犯罪分子起到震懾作用,而歐陽隊長呢,則是我們主編欽點的,是我們第一個要採訪的對象。」秦大川大致介紹了一下情況。
歐陽雙傑苦笑著說道:「兩位記者同志,其實呢,我也沒有什麼好寫的,我就是一個普通警察,我們局裡值得寫的人有很多呢!」
羅素插話道:「歐陽隊長,你可別謙虛,聽說你還沒到刑警隊的時候是在警校任教,那會你就幫著省廳破了幾個大案呢,這個專訪我們已經報批了的,你可別拒絕喲,不然我們很難做的。」秦大川也忙說道:「是啊,歐陽隊長,還希望你能夠配合我們的工作。」
歐陽雙傑一臉的為難,說實話,人怕出名豬怕肥,他可不想當什麼名人。
馮開林說道:「好了歐陽,這事情局裡已經同意了,你就配合一下人家的工作嘛,再說為我們警隊做正面的宣傳,這可是大好事,政治處那邊我已經打過招呼了,必須得為專訪開綠燈。」聽馮開林這麼說,歐陽雙傑知道自己是不好再拒絕了:「好吧,我聽馮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