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節
我聽得毛骨悚然,也對魏成剛恨得咬牙切齒。當下我便發誓,只要我還活著,我一定要讓魏成剛受到懲罰!
第三十一章 石碑
付強說,於是這就讓他覺得非常不舒服了。因為自從付韻妮的母親去世以後,付強一直嘗試著想要脫身,很多以前幹過的事情現在都不幹了。突然聽聞魏成剛要續命的人是個還沒出生的孩子,他也非常憤怒。因為如果說他自己是在逆天而為的話,魏成剛的行徑簡直就叫做滅絕人性。但是魏成剛依舊用付韻妮來脅迫他,他只能照辦,他告訴我,這也是為什麼那天在茶樓,我和胡宗仁動手打人的時候,他一直在邊上看著沒有干預,因為他也恨透了那兩個被我們打的師傅,因為他們的關係,才讓他無緣無故招惹上魏成剛這樣的人,也因此要多傷害一個無辜的孩子。所以他那天一直一聲不吭。
那天我跟胡宗仁離開茶樓以後,魏成剛就叫付強通知我們去一天門那裡,實則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們的每一步將會怎麼做,都是被魏成剛和付強死死算在手上的。但是由於自己畢竟還殘存那麼一點良心,付強決定把關於那個老君洞後的小孩的事情放風出來,於是他故意裝醉,說給了付韻妮聽。付韻妮轉告了我以後,這件事自然會被一直監視他們的魏成剛察覺到,付韻妮是有底子的人,她很快就發覺自己被人跟蹤,這個時候付強已經跑路了。付強料定自己的女兒在這種情況下會先打電話給他,但是沒人接聽她就會意識到出了大問題,於是必須保護好自己,既然把消息透露給我們知道說明我們和付韻妮之間其實不算死對頭,而我們要像找到付強弄明白這個陣,主動送上門的付韻妮就是最好的砝碼,由此一來,不但大家都得以保全,我們還得幫著付強保護好他的女兒。
付強這人簡直聰明得讓人覺得可怕,幾乎是盤盤把我們算盡。他如果把他的本事用在正道上,或許真的會成為一代宗師。
付強說,他臨逃跑之前,特意在家裡的鏡子上寫了那首詩,這首詩連司徒都一下子沒能讀懂,他深信魏成剛那群人也自然不懂。從那天起,他就逃到了十八梯,租了這麼個小房子,在燈柱上刻下相同的詩,留給我們作為線索,再挖走起初埋下的盒子裡的東西,整日不敢出門,餓了就到樓下小賣部買點泡麵,以此度日等待。
我問付強,你為什麼要把盒子裡的東西拿走?付強說,我要是不拿走,讓你們拿了去,再跟我胡亂一擺,你立馬就要死你知道嗎?我倒吸一口涼氣,心想這事好懸啊,我們自以為是的逐個破陣,還差點把自己的命都弄沒了。我問付強,我只想問問你,現在跟在我們身邊的兩個紅衣女鬼,究竟你能不能把它弄走?我實在是拿它沒辦法了。這我的確沒有說謊,我一生遇到過很多鬼,雖然也偶有吃虧的時候,但絕大多數情況下,我總是能夠化險為夷解決問題,那是因為我師傅教我,找到問題的根源,了卻那些還沒能了卻的心願,儘管跟我們的形態完全不同,但是千萬不要忘記他們曾經也是一條鮮活的生命。我一直把這個道理記在心裡,師傅的話對於我來說,雖然不敢叫做命令,卻是一些淺顯易見、一想就明白,而我卻從未平靜下來思考過的問題。師傅是個得道的人,所謂的得道,就是比別人看得更簡單,把世界想得更簡單,每一個人是一個個體,如果人人都變得複雜和陰險,世界自然不會美好到哪去。說白了,我們又有什麼理由來使得一個鬼魂就此消亡呢?這個道理,我甚至用到了這個紅衣女鬼的身上,不同的是,她比我以往遇到的都要強大,我也曾試圖暴力解決,但我實在無能為力。
付強接著說,解鈴還需繫鈴人,這個女鬼除了能力強大以外,它終究也是個因故而死且留下怨念的可憐人。這個陣並不是我創造的,也不是我的師門教我的,它的威力之所以這麼強大,其原理在於第一次使用這個陣的它的主人。我也是偷學了一招半式,那是一段奇緣。
司徒開口問,付師傅,你我都是道家的人,七星陣我也懂得不少,但是我所知道的七星陣大多是用於護佑和兵法,沒見過像你這樣還能用七星陣害人的啊?你願意跟我們指教一下這個陣的原委嗎?司徒雖然語氣上客氣,但是態度上還是比較強硬的。況且他在這樣的場合下尊稱付強為付師傅,並用了「指教」二字,以他老前輩的身份,實在是給足了付強面子。付強顯然也知道這一點,於是跟我們說起了這個事情。
早年他還沒有進入剎無道之前,被逐出師門,還被打斷了一條腿,那時候他還沒有遇到付韻妮的母親,於是終日天南海北的流浪著,一邊歎息自己學藝不精,一邊又認為自己命苦,這樣的人在這種情況下,特別容易鑽牛角尖,血性點的人甚至會選擇結束生命。後來因為喝醉了酒,心中悲憤,於是投江自殺。但是卻在沖了一段後,被長江上打漁的漁夫救起,漁夫沒敢留下他,只是把他弄醒以後給了他一點錢,讓他自己離開。於是他繼續開始在重慶和湖北一帶遊蕩。當他遊蕩到現在的雲陽境內的時候,得知當地有個張飛廟,突然覺得自己的遭遇跟張飛相似,於是進去祭拜。
我打斷付強,我問他你的遭遇哪點跟人家張飛相似了,人家起碼是個豪氣沖雲天的英雄,雖然是個莽夫,但是歷來都光明磊落,哪像你們這群人這樣偷雞摸狗的!付強則說,我們為人雖然不同,但是我們都是被自己所深信的人深深傷害,難道不是嗎?張三爺在睡夢中被自己親信的手下砍了腦袋,我卻是被自己的同門師傅師叔伯廢了一條腿,就這一點來說,我們難道不像嗎?我懶得理他,人固執起來,總是會想些理由來說服自己,把自己塑造成一個天底下最可憐的人。
付強接著說,去過張飛廟以後,他又去了湖北境內的關廟,繼而打算坐船回重慶,看看自己是否能夠振作起來,重新開始。在途徑三峽的時候,他聽甲板上的導遊說著典故,忽發奇想,邊在巫山下了船,輾轉汽車牛車和小渡船,他去了米倉峽。
接下來他所說的,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了。
他告訴我們,他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導遊在介紹的時候說,米倉峽,民間叫做「兵書寶劍峽」,位於西陵峽和巫峽之間,原本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地方,但是那段傳說卻深深的吸引了付強。因為兵書寶劍峽相傳是當年劉備三顧茅廬,諸葛亮給出一段著名的「隆中對」,意思是劉備今後會在蜀地發達。而諸葛亮當時從湖北西行開進蜀地的時候,曾在這米倉峽有過一段短時期的駐軍,這個地方用於囤放糧草,於是起名叫「米倉峽」。後來部隊繼續開拔的時候,諸葛亮將自己撰寫的一本兵書和佩劍埋在了這裡,因為他自認為天下能與自己爭鋒的人,只有鳳雛龐統,而龐統自己有自己的見解,於是諸葛亮留下了一句「兵法在一心,兵書言總固,棄置大峽中,恐怕後人誤」的詩,害怕自己死後有人擅用自己的獨創兵法作亂危害,於是就沒有帶走。兵書寶劍峽的名字,就由此而來。
付強說,原本這只是一段傳說,諸葛亮也未必真的在這裡留下過什麼兵書。他之所以選擇前去,是因為敬重諸葛亮這個歷史上最有名的道士。司徒也學著我打斷了付強的話說,你聽誰說的諸葛亮是道家人了,道家講究無為、自然,諸葛亮幫著劉備做的是爭權奪利謀取仕途的事情,他肯定不是道家!付強笑著說,司徒前輩你有所不知了,諸葛亮雖然沒有正式成為道士,但他從來都穿著道袍。他雖然兵法承襲了法家和兵家,思想承襲了儒家和墨家,但是他的那些神通廣大的用兵、呼風喚雨的奇技,都是咱們道家的手法。司徒不說話了,也許他曾經也想過這個問題,只是一直很難說服自己,知道付強錚錚有力的把這句話用肯定句的語氣告訴司徒,他自己構築的對諸葛亮的觀念,就瞬間崩塌。
付強說,他正是因為敬仰諸葛,所以才想到要去一遊。卻誰知道這一滯留,就是好幾年。我問他為什麼要在哪裡待那麼久,莫非你找到兵書了,然後你也找到寶劍了,你要拿著寶劍替天行道嗎?我的話帶著嘲諷,因為付強對我做的事,無論是否自願,總是讓我很難釋懷。付強說,兵書到是沒找到,不過他在峽谷深處找到一塊腐蝕嚴重且殘破的石碑,上面刻了七星陣,還有若干文字。從那時候起,他如饑似渴的研習著,在峽谷邊的山坡上搭建了小窩棚,渴了喝江水,餓了打魚吃,直到他讀懂了其中的奧妙,於是才重新振作精神,回到重慶,然後就遇到了付韻妮的母親。
他告訴我們,那塊石碑是在山崖上的懸棺附近找到的,年代久遠,殘破不堪,他所謂的讀懂,也只是明白了一個皮毛而已。石碑沒有出處,只是因為這個地方的關係,他固執地把這件事和當年的諸葛亮聯繫在了一起,他認為是諸葛先生在天之靈讓他發現了這塊石碑,隨後他把石碑沉到江中,效仿諸葛亮「棄置大峽中,恐怕後人誤」的情操,本想著用自己的本領重新開創天地,卻加入了剎無道,就此越陷越深無法自拔。付強說,對付你的這個七星陣,還只是我在那石碑上學到的十分之一,你就這麼吃不消,可想當年刻下石碑的人,有多麼了不起。
我越聽越吃驚,因為他在我諷刺他後說的這段話,讓我回想起一段往事,非常久遠的往事。於是我略微鎮定下情緒問他,那塊石碑上,除了七星陣法外,還有沒有刻別的東西?他說有,刻了一首詩。我說你還記得那首詩嗎,他歎息說,我到死也不會忘記:
「天上陰符定不同,山川終古傲英雄。奇書末許人間讀,我駕雲梯欲仰攻」
他告訴我,詩的內容,就是在讚歎諸葛亮,不過從意思上來看,應當是諸葛亮之後許多年,有一個跟我一樣落魄的學道之人到過那裡,一時感歎而刻下的,正如諸葛亮當初棄書峽谷中一樣,空有報復,卻無力報天。
聽到這首詩的時候,我徹底驚呆了。倒不是因為詩的內容和付強類似武俠小說般匪夷所思的傳奇人生,於是我站起身來說,你這裡的廁所在哪?我要上廁所。付強說,出門右手盡頭就是。我走到廁所裡,虛掩著門,密切注視這付強房間的房門。然後撥通了電話。
「喂,師傅,是我……」
第三十二章 烏木
「師傅,你為什麼每天都要買報紙和看電視新聞呀?」17歲那年,我曾這麼問過師傅。「因為我要找一樣東西。」師傅是這麼回答我的。我問過師傅,你要找的東西為什麼會在新聞裡?師傅告訴我,他要找的東西在三峽。
1998年,我剛跟隨師傅沒多長時間,師傅幾乎不帶著我做什麼單子,除非是一些芝麻綠豆的小事,否則他都讓我在家裡看書學口訣。學習是一件非常枯燥的事情,我當時正因為從學校逃出來而慶幸,卻又不得已陷入另一場無止境的學習當中。所幸的是,跟著師傅的學習比較有趣,因為多少有些實踐的機會,若是讓我呆在校園裡學些sin、cos、log這些玩意,我都不知道學出來要幹嘛。倒是師傅教我的比較管用,起碼在和別人同樣遇到鬼的時候,我活下來的機會會更大。
那一年之前的一年,也就是1997年,舉世矚目的三峽工程實現了大江截流,也因此產生了大量的庫區移民,所謂「移民」,算得上是對人民生命的保障,讓你有個地方住,甚至還住的好一些。不過你得就此丟掉你過去的生活。例如你是個打漁的漁夫,你將從此放下漁網走進城市,另尋他法混口飯吃。但三峽工程是利國利民的,至少官方上是這麼說的。只不過原本在庫區範圍內矗立了千年的張飛廟、石寶寨、白帝城、白鶴梁等,都將不復存在。
我問師傅,你要找的是什麼東西,為什麼會在三峽?師傅說,因為那東西可能會是我們這派的根源。
師傅告訴我,早在80年代初期的時候,他因為一場事故差點丟了性命,原因是他跟這一個湖南籍的奇人,一起參與了當時位於神農架附近的一次荒山野鬼的活動。神農架我從小就聽說過,對它的了解除了神秘和叢林以外,就是那至今也沒有被人找到過的「野人」。當然,師傅他們不是去找野人的,而是因為80年代初期的時候,國家正趕上「改革開放」的浪潮,這片原本荒寂的深山老林開始因為開放的關係,來的人越來越多,甚至有農家在這裡開始安家。接著逐漸發展成了一個村子。在正式被國家批准建立林區之前,這裡就已經有人居住。當時那位湖南籍的奇人劉師傅邀請我師傅一道,去替這位劉師傅的一位故人、當下就住在神農架以樵夫為生的退行老前輩處理一件他不方便自己動手解決的鬼事。師傅他們覺得那片地域長期沒有人煙,怎麼會鬧鬼呢?那位老前輩告訴我師傅和劉師傅說,這裡的鬼,不止一個,而是一群,甚至說是一個小部隊。當師傅跟我說到這裡的時候,我非常詫異。雖然當時我還什麼都不懂,但是我從師傅的教誨中得知,絕大多數鬼都是單獨行動的,即便是遇上一些湊熱鬧打堆的,那也是極其偶然的情況。更不要說還能夠形成一個編隊了,又不是在玩星際爭霸。師傅告訴我,當時他其實也是這麼認為的,直到那位老前輩告訴了他,這次邀請他們來,要收拾的那群鬼,是一群當年日軍侵華,然後死在這裡的日軍隊伍。
聽起來很匪夷所思,不過也不是沒有可能。1937年日本開始挑起侵華戰爭以來,僅僅一年的時間,就攻陷了湖北的鄂城縣,然後不斷西進,企圖從水路入川。自古有句話,蜀道難難於上青天,日本人想要入川,無非有三個途徑。要麼從雲南貴州進入,但滇黔的路都是山路,且少數民族眾多,遭遇頑強抵抗也就不提了,光是那些貴州山的彎彎拐拐,日軍就吃不消。要麼就從陝西方向入川,但是陝西日本人還沒打下來呢,國共軍隊的狙擊,讓小日本連黃河都沒能度過,更不要提從陝西入川必經的劍閣蜀道,想要從那裡打進川地,根本就是個找死的行為。於是日本人只剩下一個選擇,就是從長江水路西進,攻下重慶後,不但能打下四川,還能通過四川進入陝西。當時的日軍兵分兩路,一路直接由水路上咒,另外一路就沿著山脈掃蕩著前進。那位老前輩告訴師傅,那群日本人,就是因此死在那裡的。
我問師傅,當時老前輩有沒有告訴你那些人是因為什麼而死的?野獸?山洪?疾病?師傅搖搖頭說都不是,他們的死至今都沒有一個準確的答案,於是後來的老前輩猜測說,這跟神農架這個地方有關。
那位老前輩告訴師傅,上古時期有兩位先帝大家都知道,炎帝和黃帝,於是我們被稱為是炎黃子孫。我們常常把「炎帝」當作是一個人,其實並不是這樣,炎帝是部落首領,就好像蒙古的大汗一樣。而歷代炎帝裡,最有名的就是神農氏。神農嘗百草的故事大家都耳熟能詳,這裡本是一片原始森林,在唐朝的時候,中宗李顯因為被武則天貶出長安,先後被軟禁在湖北當時的均州和房州兩個地方,算得上是藩王,分界線就是現在的神農架。但是李顯也因此和武則天交惡,於是他在公元691年在當時的荊州請了一個老道,老道自稱諸葛傳人,幫助李顯在現在的神農架以祭拜神農氏為由,修建了一道法術屏障。意思是如有衝著他而來的越境唐兵,將會被「神將滅之、猛鬼襲之」。那個年代,為求自保,李顯也只能這麼做。誰知699年的時候,武則天又收回成命,重新把李顯召回長安,於是當初在神農架所立下的那道屏障也就就此作廢,後來那個自稱諸葛後人的道士,再度來到這裡,重新做法,為保西疆太平,萬古不變。這個道人後來自創門派,開課授徒,而多年以後他的道法已經廣傳神舟,幾百年後到了宋朝的時候,這個道士這一脈又分化成無數小分支,其中一個徒弟,就是赫赫有名的、開創武當的張三豐老前輩。
我問師傅,張三豐不就是那個張無忌的師公嗎?師傅給了我一拳,說讓我讀點正經書。
師傅接著告訴我,當時那個退行隱居在神農架的老前輩,其實也是這位自稱諸葛後人的道士的後代弟子,只不過由於多年的分化細流,大多有了各自祭拜的祖先。而那個道士則漸漸被人忘記了。但是那位老前輩這一脈,一直都世襲著當初那個道士的一些秘法,這次選擇了那個地方隱居,也是為了認祖歸宗。師傅說,不只如此,他也是為了在這裡研究當初先祖留下的那道屏障,還有而且他們門派傳說了一千多年的秘密。
我問師傅,是什麼秘密,師傅告訴我,傳說當年那個唐朝道士,在歸隱之前覺得江山無望,於是憤然刻下一塊石碑,將畢生所學都寫在上面,棄置於長江三峽的沿江一帶,留詩「天上陰符定不同,山川終古傲英雄。奇書末許人間讀,我駕雲梯欲仰攻」。那位老前輩說,千百年來他們的門派裡,很多人都曾經尋找過這塊石碑,也因此互相爭奪廝殺過,但是沒有任何人找到,漸漸也就成了一個傳說,漸漸不被人過問。
如果我當時知道付強機緣巧合找到了石碑,而我沒有告訴我師傅的話,他一定會揍我一頓,但是那已經是十三年前的事情,所以師傅也沒機會練拳了。
當時師傅跟著那位湖南奇人一起協助老前輩收拾了那群日本人的鬼以後,也曾動了尋找石碑的歪念。不過依舊無果。命運就是如此,該是你的終究是你的,不該是你的,怎麼求也求不到。於是師傅只得作罷,只是從那位老前輩口中,得知了一些關於石碑的傳說,那位老前輩也因為師傅的幫忙,沒有用金錢酬謝,只是因為自己已經洗手退行,就把自己的一套師門祖傳的烏木法器送給了我師傅。
當時我問師傅,烏木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師傅告訴我,烏木就是陰沉木,是萬年不腐的神器,拿給普通人,頂多做個裝飾做個傢俱,但是拿到我們獵鬼人手裡,就成了非常厲害的法寶。不止能打鬼趕鬼,經過法師術士加持過的烏木,是具有很強的辟邪作用的。我問師傅是隨便一塊烏木加持過就可以了嗎?師傅說不是,而是有特定的形態的才行。本來我出師的時候試圖想要把師傅的那套烏木法器騙到手,但是他說什麼都不肯,我也只能作罷。我也請師傅告訴我關於那群日本兵鬼魂的事情,他也只是告訴我最終是解決了,至於過程,他則說那是那位老前輩的秘密,不能外傳。
於是我終於明白為什麼師傅天天都要關注新聞,他是試圖想要從三峽文物保護的新聞中,尋找到那塊石碑的蛛絲馬跡,人不可能無慾無求,找到那塊石碑,成了師傅二十多年的記掛。我猜想後來連續兩次分別去了巫溪的寧廠和夏冰洞,師傅都帶著我坐船回去估計就是因為這個原因,他依舊在想要憑著運氣在三峽裡找到點什麼。而這兩次他都帶著我在奉節縣拜會了一個姓魏的商人,和他喝茶聊天,請教經驗。據說那個商人也是覬覦這塊石碑很久了,所以多年來一直在長江三峽流域借打撈陰沉木的方法搜尋石碑,結果石碑沒找到,這個商人卻因為陰沉木發了財。
我問師傅,從河裡撈起來的木頭都能夠這麼值錢嗎?師傅說是的,陰沉木非常稀少,而且因為形成需要極其漫長的時間,所以它是不可能被人造的。我們這行之所以對陰沉木的法力大加認可,還是因為它本身的屬性以及在天地造化中被賦予的使命。當時我不懂得師傅說這話的意思,於是他跟我解釋道,陰沉木萬年不腐,這就跟埃及出土的木乃伊,馬王堆出土的千年女屍一樣,想要不腐,是必須具備一些特定條件才可以的。人都會死去,但並不是都有機會變成不腐的屍體,樹木也是一樣,並不是掉到河裡就能變成陰沉木。再者,陰沉木本身極寒的屬性,是吸附陰氣的上乘材料,經過唸經加持過的更是難得,這也是為什麼會相對昂貴的原因。我對師傅說,不對呀,書上和電視上都說的,乾屍和木乃伊是因為經過了特殊的屍體處理才會不腐啊,這怎麼又跟陰陽扯上關係了?師傅笑著對我說,如果我現在告訴你,那些木乃伊和乾屍以及寺院僧人的金身在製作的時候,沒有法師術士唸咒,你會相信它們至今不腐嗎?
我不再說話了,如果不是師傅提了出來,我想我也不會相信的。
第三十三章 鬼谷
師傅告訴我,姓魏的這個商人,靠著陰沉木發了財以後,漸漸對石碑的慾望也就淡薄了,我師傅每次去找他,兩人都會聊到一些在河道上的新發現,當然,我師傅次次都是失望而歸。
在那以後不久,師傅從電視新聞中得知,因為水位上漲的關係,文物管理中心的人,在三峽兩岸尤其是大小寧河等支流的地方,移走了不少懸棺,這當中也包括了兵書寶劍峽,隨後給出一個解釋,所謂的兵書,其實就是當年古代巴人的懸棺崖葬,所謂的寶劍,其實就是因為地質變動而突起的石頭罷了。當時師傅看到這條新聞的時候,我們倆正在吃晚飯,於是他長歎一聲,放下碗筷,回了自己的房間。我知道這次他是徹底放棄了,即便是真有那麼一塊石碑,八成也被當局拿走了。
只不過我師傅並不知道,那塊石碑在被付強找到的時候已經殘破,並且被丟進了河道中間。
「喂,師傅,是我……」「是你啊,最近好不好啊?新年怎麼不給我來個電話啊?春節的時候你來不來昆明啊?」師傅拿起電話先是習慣性的責備了我一番。我和師傅通常每個月都要通幾次電話,但是一般情況下,我們也都是相互問候問候,自從師傅退行以後,我就很少和他提起行當上的事情。而師傅也刻意地不來問我。不過此刻我從付強口中聽聞了這個讓我震驚的消息,想必師傅聽了以後會更加震驚,而且搞不好還能從付強口中打探到當初丟掉石碑的地方,也許還有機會把石碑找回來。那是師傅夢寐以求的東西。於是我用剪短的語言告訴師傅,我最近遇上一些麻煩事,不過我正在努力想辦法解決。聽說我有麻煩的時候,師傅還是特別的關心了我一把,不過那並不是我要打電話說的,乘著我上廁所付強還沒有起疑,我告訴師傅,當年他所說的那個石碑,現在有消息了!此刻我正在跟那個找到石碑的人在一起,他可能是自從那個唐朝老道遺棄這塊石碑以後,這千百年來唯一一個研習過石碑的人!
師傅聽到我說這些,明顯是出乎他的意料的。於是他沉默了片刻沒有說話。我太瞭解我的師傅,一般如果不是讓他全無準備的話,他是不會這麼久都不開口的。他在電話裡問我,那塊石碑在哪裡?我說如果沒有被國家拿走的話,現在應當在三峽的米倉峽支流某處,周圍曾是擺放巴人懸棺的位置。又沉默了一會,師傅說,他老了,不敢再去過問這些事情了,不過他也隱晦地跟我傳達了一個意思,這塊石碑是個寶物,雖然談不上得之而控天下這樣的厲害,但是對於我們陰陽道上的人來說,尤其是道家人來說,是個寶貴的寶藏。我們雖然不是道家,卻也有很深的淵源,所以如果有機會的話,應該要找到它。師傅的意思是,讓我替他找到石碑,了卻他的心願。
我對師傅說,如果可以找到的話,我一定會去找的,我找到了就馬上告訴你。師傅卻說,找沒找到,都不用告訴我,我已經置身事外,對於這些事,少點過問,也就少些牽掛了。
而我至今也沒有兌現跟師傅的承諾,沒去找到那塊石碑。水位比當年升高了很多,我找不到。
說完師傅掛了電話,我也收拾了一下心情,重新回到付強的房間裡。進屋後,聽到司徒師傅在和付強討論七星陣的星位問題,付強雖然跟我們暫時還不算一道人,但他對司徒這樣的老前輩,看得出來還是敬重的,即便我有時候甚至覺得他的本領比司徒更高。後來司徒問起付強,跟在我和胡宗仁身上的女鬼,究竟有沒有辦法徹底祛除?聽司徒的意思,似乎是在跟付強說,如果你願意幫忙先把紅衣女鬼的問題解決了,我們還暫時可以把你當成自己人,等到把魏成剛的陰謀徹底破壞以後,有什麼私人恩怨再來結算。付強不是傻子,我都聽明白了的事情,付強自然明白。只留下胡宗仁在邊上跟著起哄。不過他已經收起了起初對付強那種不恭的姿態,也許是被付韻妮警告了,或者有什麼別的小主意。胡宗仁在邊上對付強說,對啊,還是把這女鬼弄走吧,她時不時的出現,真是讓人沒法安心幹事啊!還他媽穿紅衣服,跟個大鞭炮似的,很嚇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