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
韓煜的感覺我也有,我一邊重新幫韓煜清理傷口,一邊很疑惑地回想當時的情形,不過太匪夷所思,當時發生的事,到現在我都有些不敢相信。
飯桌上還擺放著酒菜,想必是韓煜原本準備給我過生日的,今晚讓我對眼前這個一直嗤之以鼻的神棍完全刮目相看,曾經一笑而過不相信的鬼神之說重新顛覆了我的認知。
「之前一直當你是神棍,從來沒問過你,年紀輕輕的怎麼開一個壽衣店?」我給韓煜倒酒笑著問。
「我無父無母是在陰廟長大的,什麼也不會,不幹這個我還能做什麼。」韓煜不以為然地笑著回答。
「陰廟?什麼是陰廟?」我好奇地問。
韓煜告訴我,所謂的陰廟,從字裡行間就能領悟出意思,廟宇按照陰陽分兩種,廟裡供奉的主神如果有正式神格的話就是陽廟,反之,陰廟裡供奉的卻是沒有神格的,大多是死於非命的孤魂。
古以死而無後稱厲,因無後嗣奉祀的鬼魂,生活無定便成為厲鬼作祟害民,通常厲鬼供奉在陰廟,尊稱為大眾爺。
韓煜見我似懂非懂,用直白的話告訴我,陰廟供奉的有很多種,之前亂世因剿賊平亂而戰死者供奉在義民廟,以嘉許其義行,凡因修路、建築、遷墓所挖掘出土的無主骨骸,或有無名屍則集中供奉,稱為有應公廟,如為無主女屍則集中在姑娘廟,以示男女有別,海上浮屍則稱水流公。
韓煜從小就在陰廟長大,耳聞目染的都是祭祀有關的事,難怪他會開壽衣店,我問他關於道行的事,韓煜說是收養他的陰廟住持教他的。
「銀月呢?」今晚讓我重新認識的還有這條渾身雪白的狐狸。
「主持說我是被遺棄在陰廟門口,銀月就一直守在我旁邊,我從小就是和它一起長大的。」
韓煜回答完後示意讓我坐下,看了我半天若有所思地問。
「你……你最後手臂上的火焰是怎麼弄出來的?」
「我還想問你呢?」我也疑惑地看著他好奇地問,「我就是拿著你給我的道符,道咒也是你教我的顫鬼咒,我都不明白怎麼就起火了,這方面你比我懂得多,我怎麼會有你桃木劍上的火?」
「你那個不是,我桃木劍上的是道法修為所赦令的三昧真火,而你身上的是冥火。」
「冥火?!」我一愣大為不解地問,「有什麼不一樣?」
「你聽過陰間有刀山火海的說法嗎?」
我點點頭。
「你身上今晚燃燒的冥焰,傳聞中陰間的火海就是這種火焰。」韓煜深吸一口氣疑惑地說,「我是沒有親眼見過,畢竟能見到的都是鬼魂了,道家典籍中記載,冥焰能燃六道眾生,除一切惡障,但凡在冥焰之下灰飛煙滅永不超生,可居然傷不了你。」
我告訴韓煜我七歲那年被送到過太平間,依稀記得有人看過我,年紀並不大可樣子已經記不起來,那人好像也在我面前燒了一道符,而且還在我肩膀留下了印記,今晚出現的火焰,就是從那印記竄出來蔓延整個手臂的。
韓煜聽完說讓我脫掉衣服,他想看看那印記,當我把左臂上的疤痕露在他眼前時,韓煜目瞪口呆地慢慢站了起來。
「怎麼了?」我看他表情如此震驚,詫異地問。
「這不是什麼疤痕,這是道家不傳之秘的最上乘道法,護身結界印。」韓煜微張著嘴大吃一驚地說,「能驅使冥焰的並不是你,而是給你這個印記的人,真是沒想到,這世上居然有道法如此高深的人。」
第064章 屍骸人偶
韓煜說開鬼門關後的這個月是鬼月,既然有人想要我的命,一次不成想必還要籌劃下一次,叫我這個月務必小心,沒事不要隨隨便便離開忘川小棧。
我第一次這麼聽韓煜的話,半步都沒離開過店舖老老實實地呆了三天,我接觸的死人比活人多,所以根本不存在結仇之類的事,若真有爭執糾紛,首當其衝能讓我想到的只有太子,可韓煜一口否定太子不會這樣做,即便太子存心找茬也犯不著用這樣的邪術。
那剩下的就只有案件,我隱約感覺到我應該是查到了什麼關鍵的秘密,有人不希望我再查下去,想到這裡我有些擔心雲杜若,我都險些枉死,不知道她會不會有危險,整整一個上午坐在門口憂心忡忡地想著要不要去看看她。
我剛抬頭竟然就看見雲杜若從車上急匆匆走下來,見她還安然無恙心裡多少有些踏實和放鬆,還沒開口說話就被她打斷。
「上車,有命案!」
我都來不及和她寒暄,感覺她的氣還沒消,反正語氣很冰冷,以她的性格怎麼會跑來找我,多半是屠夫的意思,我剛出門韓煜就跟了上來。
「算了,中元節這個月我還是跟著你好點。」韓煜心有餘悸地小聲說。
上車後雲杜若一本正經,也沒有過多的話,神情嚴峻地告訴我,案發地點是城外的聽泉山莊,這地方我聽說過,是一處休閒娛樂的山莊,因為建立在湖中,島上以風光宜人而著稱。
案發的經過是,有人在聽泉山莊組織同學會,負責主持這次聚會的是向忠義,聽到這個名字我有些耳熟,雲杜若告訴我,向忠義是廳長,平步青雲的高官,多次來局裡檢查工作,聽雲杜若這麼一說我想了起來,好幾次在局裡還見過他幾次。
「向廳長怎麼了?」
雲杜若簡短地說,向忠義在致辭後感覺有些不舒服,就回房間休息可再沒有出來過,負責打掃房間的服務員在清理房間的時候,發現有大攤血跡從向忠義房間的門縫流淌出來,然後就報警,屠夫已經安排人趕過去。
聽泉山莊之所以得名,是因為坐落在湖心小島依山傍水,進出都必須通過一座橋,我們趕到的時候,現場已經被封鎖,向忠義的房間在山莊客房的四樓,等我們到房間門口,發現凌國棟和其他人的臉上都很凝重和詫異。
從房間裡流淌出來的鮮血蔓延到走廊的地毯上,大片大片是觸目驚心的猩紅,隱約能聽見房間裡有聲音傳出來,我感覺有些耳熟,往前走了一步,隔著門仔細聽了一下後,臉上頓時一片蒼白。
……
盟山誓海防中變,
薄命紅顏只怨天。
……
這是《鴛鴦塚》,曾經膾炙人口的曲目如今已經變成催命曲,我推了一下門發現是緊鎖著,雲杜若也聽到,知道事態嚴重,叫服務員開門才發現房門從裡面反鎖,技術部的人費了很大的力才把門打開。
裡面一片漆黑,剛走進去就聞到一股濃烈的血腥味,腳下有濕滑粘稠的感覺,房間的黑暗中傳出抑揚頓挫的女人吟唱的聲音,我在黑暗中摸索到房間的電燈開關。
我按下去在房間明亮的那刻,所有人都被房間裡的景象嚇到,一具懸掛在房頂的屍體,確切地說應該是一具血肉淋漓的骨架,被線串連在一起,如同一個牽線人偶般在我們眼前,伴隨著那令人膽寒的《鴛鴦塚》,恣意地舞動著身體,骨骼之間撞擊的聲音讓每一個人毛骨悚然。
雲杜若離那具骨架最近,嚇得不由自主往後退了幾步,剛好撞到我懷裡,我從後面攙扶著她,感覺她的身體都在發抖。
砰!
有人摔倒的聲音,我轉頭才看見倒在地上的楚天啟,像他這樣淡定的人都被嚇到,跌倒在地上,我這才留意到房間的地板,我們完全是站在血泊之中,以至於楚天啟站起來的時候,他整個人宛如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