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節
這個問題沒有巧合,我開始有些慌亂,或許只有那些無孔不入游離的鬼魂會知道這些事,我舔舐著嘴角看向韓煜和太子。
我的眼神是肯定的,韓煜明白我看他的意思,在這個房間裡沒有人知道我最後兩個問題的答案,既然能清楚地出現在紙上,說明……
我們請到了筆仙!
韓煜心領神會,手中一直夾著的道符一前一後貼在宿舍關閉的大門和我們對面的窗戶上,然後左右各貼一張在牆上。
「幫忙,你的般若心經,能除迷障破邪魅,倘他們真招惹到邪靈惡鬼,想必也是害死之前住在這宿舍四名女生的,以你的佛家修為念般若心經,一切鬼魅無以遁形。」韓煜一邊撥出桃木劍一邊對身旁的太子說,「我已經用道符封了這房間,邪靈惡鬼無處可逃,幫我讓這些鬼魅原形畢露,我來除魔衛道。」
太子左手抬起於臍前結金剛拳印,右手結施無畏印,閉目一邊撥動念珠一邊細細念著。
……菩提薩埵,依般若波蜜多故,心無掛礙。無掛礙故,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究竟涅槃……
韓煜持劍而立雙眉劍挑,可是直到太子緩緩睜開眼睛,房間裡一點動靜都沒有,太子慢慢放下手中的念珠一臉淡定地說。
「若有鬼魅聽聞般若心經必會如受無間地獄之苦,定會因為懼怕而現形逃竄,可這房間卻風平浪靜,應該是沒有什麼邪靈惡鬼之類。」
韓煜手中的劍也慢慢放下,對我淡淡搖了搖頭,他的意思我明白,我們應該並沒有請到什麼所謂的筆仙,可是我更加疑惑,我問的問題除了我沒有人知道,可那筆又是怎麼會在紙上回答出正確的答案,而且我明顯感覺到一股並不是屬於我的力量在推動手中的筆,既然太子和韓煜都堅信這房間沒有鬼魅存在,那又是什麼推動了筆?
砰!
正當我陷入茫然的思緒,宿舍的大門被打開,我們回頭看見蔣馨予怒不可遏地站在門口,她先是看著房間中的我們,然後目光落在我們圍坐的紙上,我和雲杜若還有南宮怡的手還伸出握著那支筆,蔣馨予應該是知道我們在幹什麼,她的目光中充滿了憤怒,在她身旁的是氣喘吁吁的華冠文,一個很和善的人如今看著我們臉上寫滿了震驚和不解。
旁邊的管理員怯生生縮到一邊,估計是她見我們大半晚上來發生命案的宿舍,感覺不妥通知了蔣馨予,而如今驚動的還有周圍宿舍的學生,外面圍滿了人,都好奇地看著房間中的我們。
我明白蔣馨予的憤怒,就在之前她還告訴過我們緣由,她是在堅守和完成莫永元的心願,她希望把莫永元的信念延續下去傳遞給這所學校每一個學生,所以她一直獨立承擔著那些不願提及的傷痛,希望那些因為她的過失而流傳的傳聞能慢慢消散。
可如今……
我們卻在眾目睽睽之下,在發生命案的宿舍請筆仙,這無疑把蔣馨予堅守多年的一切瞬間付之一炬。
第022章 刺青
蔣馨予是帶著憤怒離開的,她的眼神中透著想要驅逐我們可又無奈的神情,我知道我們在這403宿舍裡做的事對這所學校會造成什麼樣的影響。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還在想,既然沒有請到什麼鬼魅,那支筆為什麼會移動,是什麼力量推動那支筆在紙上勾畫出正確的答案,一整夜我都沒有合眼,韓煜也解釋不通我心中的疑惑。
第二天回到局裡,案件陷入了僵局明明疑點重重可我們都不清楚該如何下手,更不知道該從什麼地方找到切入口,銀月慵懶地趴在太子身邊,這是南宮怡給韓煜的特權,能帶著一條狐狸出入神秘莫測第四十局的估計也只有他一人了,但韓煜依舊對外宣稱銀月只是一條白色的博美。
說來也怪,自從銀月見到太子後,每當太子撥動佛珠靜修時,銀月總是安靜的豎起頭,皎潔而嫵媚的眼睛變得虔誠,似乎能聽懂太子嘴裡無聲頌揚的經文,太子也不介意身邊多一位信眾,是不是人對他來說都不要緊,用他的話說,弘揚佛法即是普度眾生。
我思緒凌亂地翻看著面前一大堆案件檔案和資料,南宮怡在外面叫我,被送到解剖室裡屍檢的屍體,有死者的家屬前來認領。
屍檢已經完成,我特意還重新縫合上,每一次移交屍體我都會親自去,算是一種對死者的尊重,站在解剖室門口的是一個中年女人,花白的頭髮和哭腫的雙眼讓她看上去蒼老虛弱。
我走過去的時候,她目光呆滯的坐在解剖室門外的長椅上,手反覆搓揉著衣角,一抹頭髮凌亂地低垂在她額前,憔悴的臉頰讓我有些黯然。
她是聶冰婉的母親,我看手中的移交單她叫張秀蘭,丈夫早逝是她一個人含辛茹苦把聶冰婉拉扯大,我想聶冰婉是令她驕傲的,能考入合德醫學院的都是出類拔萃的好學生,何況聶冰婉馬上也要畢業,張秀蘭艱辛這麼多年總算是快要看見曙光,可如今等待她的將不會再是從前那個乖巧聽話品學兼優的好女兒,而是一具冰冷的屍體,解剖室的大門阻斷了這對母女,那門裡面躺著的是從此陰陽相隔再也不會醒來的聶冰婉。
我打開門站在旁邊,不知道該說什麼話,默默地歎了口氣,張秀蘭顫巍巍地從長椅上站起來,那不是一段多長的路,可張秀蘭每一步都走得緩慢而艱難,我心裡清楚她到現在還是不願意相信和接受,自己的女兒如今會躺在冰冷的停屍櫃裡。
她的手一直都在輕微地顫抖,可我始終沒看見她留下的眼淚,哀莫大於心死,我想眼淚洗滌不掉張秀蘭的悲哀,她心裡流淌的是血。
我等她情緒平復一些後,拉開停屍櫃的門,把聶冰婉的屍體推了出來,我看見張秀蘭明顯身體抖動的劇烈,嘴角不斷地蠕動,聶冰婉的屍體被包裹著,我伸手過去拉開拉鏈的時候,聲音很輕地說。
「死者經過屍檢,並且被縫合,身體上會留下創傷,希望你看之前能有心理準備。」
張秀蘭的指甲已經陷入到肉裡,我知道她是用這樣的方式來控制自己悲傷的情緒,對我無力地點點頭。
我深吸一口拉開拉鏈,張秀蘭僅看了一眼便哇的一下,大聲痛哭整個人癱軟的倒在地上,我連忙把她攙扶起來,她支撐著我的身體號啕痛哭,聶冰婉已經不再是往日的模樣,我想或許在張秀蘭的心中也會很陌生。
「你確認無誤後,在這裡簽字就可以帶走了。」我把一份表格遞到張秀蘭的面前。
張秀蘭還緊緊牽著聶冰婉的手,聲淚俱下地搖晃著她早已冰涼的身體,呼喚著她的名字,似乎還堅信她能奇跡般睜開眼睛,我沒有催促張秀蘭,時間長了漸漸我發現來這裡的人總是比誰都要幼稚,總是期盼著永遠不可能發生的事出現,對於這種無助而絕望的表現,我一直都很理解。
我始終都站在張秀蘭的旁邊,擔心她因為傷心過度會暈厥過去,很久以後張秀蘭才用顫抖的手接過我手中的表格,眼淚不停滴落在上面,她把筆拿過去,漸漸開始恢復了清醒。
這是我的女兒。
這一句簡短的話,我明白從張秀蘭口中說出來會有多艱難,沒有人願意接受這個事實,我是無法用言語的安慰減輕她的悲傷,唯一能做的只有重新把拉鏈拉上,或許對於張秀蘭來說,多看一眼都是生不如死的傷痛。
「等……等一下。」張秀蘭的目光落在聶冰婉的腳底上,表情依舊是悲傷,不過如今卻透著一絲疑惑。
我正把聶冰婉重新放回到屍袋中去,聽見張秀蘭的話停了下來。
「怎麼了?」
張秀蘭放下紙筆重新抱起聶冰婉的右腳,腳底上有一行文身,很獨特的文身,沒有圖案也沒有字符,僅僅是一排規整的數字。
110302。
「冰婉怎麼會有文身?」張秀蘭茫然地自言自語。
「這文身你之前沒有見過?」我好奇地問。
「沒有,冰婉一向潔身自好,而且我對她很嚴格,從來不允許她做這種事,冰婉她一直都很聽話,怎麼會文身?」張秀蘭搖搖頭很詫異地說。
我不知道怎麼去安慰張秀蘭,或許在父母眼中兒女都是完美無瑕的,但終究也有自己的思想和愛好,就如同誰會想到品學兼優的聶冰婉會請筆仙呢。
只不過在對聶冰婉屍檢的時候,我也發現過她腳底的這行文身,上面的數字我似乎在什麼地方見過,但一時半會怎麼也想不起來,聽張秀蘭這麼說更是好奇。
「你最後一次見聶冰婉是什麼時候?」我認真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