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節
「那是我第一次給您送禮物,您一直都帶在身邊,這才您回來想必也帶著吧,能不能讓我看看。」我很平靜的看著他說,「以前您只要看見我送您的筆都會很開心的。」
「筆……還在。」蕭連山點點頭表情有些不自然。
「我想看看。」我加重語氣說。
「我這才來的匆忙,忘記帶了。」蕭連山避開我目光。
我認識他二十多年,他在我心裡一直都是光明磊落的人,從來沒有看見他現在這樣閃爍其詞的樣子。
我從衣兜裡拿出一個銀色的筆筒,放到桌上慢慢推到蕭連山的面前。
「今天我去了一個地方,巧合的是我居然在地上看見這個遺失的筆筒,更巧合的是這個筆筒和我送您的那支一模一樣,因為是用純銀打造的當時您還開玩笑,問我為什麼不給您買一支金筆,因為那個時候我還小,不知道什麼是好的,就想著金銀銅鐵,金我買不起,想著銀就在金後面一定差不到什麼地方去,我總是想把我心上最好的東西送給您。」
蕭連山瞟了一眼桌上的筆筒,換了一個姿勢依舊沒有看我的眼睛,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從我提到筆開始他已經換了第五個姿勢了。
「您更不會想到我是在什麼地方看見這筆筒的,在陵墓,在一個還未被盜的陵墓裡……」
我一邊說一邊慢慢在房間中走動最後停下來深吸一口氣看著蕭連山。
「爸,您是不是有什麼話該對我講?」
「沒有,就是一支相似的筆筒而已,你用不著大驚小怪,你自己都說了只是巧合。」蕭連山伸手去端水杯,忘記了是我才給他泡好的茶,滾燙的茶杯讓他慌亂的把手縮了回來。
他是刀架在脖子上都不會皺下眉頭的人……
「爸……您最大的優點也是您最大的缺點,知道嗎……」我的手慢慢扶在把手上無力的說,「您這樣的人永遠都學不會說謊!」
嘩!
我拉開身後浴室的門,蕭連山立刻從椅子上站起來,我看著浴室裡的東西和我預料的一樣,不過我的心開始慢慢的往下沉,裡面是一堆剛被換下來的衣服還有一雙沾滿泥土的鞋。
血跡斑斑的衣服還未來得及清理,而鞋上的泥土是乾石山特有的紅泥,而那只我送給他的銀筆就擺放在洗漱台上,看樣子蕭連山也剛回來沒多久,他都來不及清洗掉筆上的血跡,這是一支沒有筆筒的筆,我想筆筒應該就是我剛才放在蕭連山面前的那個。
我慢慢關上浴室的門用手捂著嘴揉了揉,走到蕭連山旁邊的椅子上坐下摸出一支煙點燃,這是我第一次在他面前抽煙,因為他不喜歡我做任何傷害自己的事,可我現在只有靠這個才能平息自己的情緒。
蕭連山也跟著一言不發的坐下來,我深吸一口煙手伸過去放在他手背上,我們兩人就這樣陷入漫長的沉默,直到我手裡的那支煙抽完。
「爸,謝同被殺後放在蒸籠毀屍,和劉未名進陵墓盜墓的五個人相繼也死了,而劉未名自己被綁在石柱上千刀萬剮……七條人命了,七條!」我深吸一口氣停頓了一下看向蕭連山,「到底出了什麼事,您能不能告訴我,我雖然不是您親生的,但我一直當您是我父親,有什麼事您告訴我,我們父子一同去解決好不好。」
「你真想和我一同解決?」蕭連山的語氣變的緩和。
「您是我爸,再大的事我都幫你扛著。」我點點頭肯定的說。
「那好,你現在回去收拾東西跟我回香江,我老了也想過幾天消停日子,小小性子隨你媽喜歡過閒雲野鶴的生活,我手裡的東西你也是時候該繼承了。」
蕭連山的目光又變的那樣熟悉,小時候他就是這樣慈祥痛愛的看著我,只是我已經很久沒見到過,心裡有一絲莫名的溫暖。
蕭連山又想到了什麼,語氣裡充滿了懇求和期盼拉著我的手說。
「你媽給我說,看得出你喜歡杜若,你要真喜歡我就去給雲成雨提親,你帶杜若一同回香江去這樣你在這裡也沒什麼牽掛了。」
蕭連山臉上的笑容在慢慢的消退,最終黯然的消失在收緊的嘴角,因為我的手漸漸的從他手心中縮了回來。
「爸,七條人命,七條!您認為我們就能這樣一走了之?」
「或許我們離開死的人會少點……」蕭連山皺起眉頭滿臉的皺紋蓄滿了滄桑和遲暮。
「您為什麼到現在還不肯把知道的說出來,您到底在隱瞞什麼,還是……還是您參與了什麼?」我雙手支撐在桌上加重語氣大聲質問。
「什麼都沒有。」蕭連山深吸一口氣樣子變的無所謂。
「我以為我很瞭解您,可是您的事我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我的事不需要你知道。」蕭連山端起茶杯冷冷的回答。
「是的,是的,您不需要我知道,明十四陵您不想讓我知道,您認識姜山你不想讓我知道,你掌管洪門黑幫你不想讓我知道……到底還有多少是您不想讓我知道的,您以為這樣就是為了我好,這樣的好我不需要,您若還當我是您兒子,您就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訴我,我不想有一天親手抓您!」我把心裡憋了很久的話全都大聲說出來,我不是在抱怨他我是真的在擔心他。
啪!
蕭連山重重一巴掌拍在面前的桌上,整個人猛的站起來陰沉著臉更大聲的說。
「我這一輩子捫心自問上對的起天,下對的起地,也對得起兄弟和家人,我蕭連山問心無愧從來沒做過一件傷天害理的事。」蕭連山握緊拳頭兩手伸到我面前義正詞嚴的說,「有證據你現在就可以抓我回去。」
「證據!您還想要什麼證據,您和媽從小就教我與人為善遵紀守法,可現在呢!現在我是在徇私枉法。」我指著浴室據理力爭的大聲說,「到現在您和永寧村那三個被殺的扶桑人還脫不了干係,浴室裡的血衣和鞋可以證明您去過陵墓,遺失的筆筒上我能提取到您的指紋,還有鞋上的泥土……還有!還有您沒有清理乾淨的腳印,是我幫你從陵墓中擦拭掉,爸!您知不知道我在做什麼,我在犯罪,我為了您在玩忽職守罪您知道嗎?」
第016章 步步為營
蕭連山無言以對下意識避開我的目光,高舉在我面前的手抖動了一下,舔舐著乾燥的嘴唇,他本來就不是話多的人,何況就如同我說的那樣,他最大的優點也是他最大的缺點,他根本不會說謊,更不會強詞奪理為做錯的事辯解,甚至連掩飾他都在我面前做的那樣拙劣。
裡面的門被打開,我沒想到這房間裡還會有人在,走出來的是顧安琪。
「誰叫你出來的!」蕭連山瞪了她一眼皺著眉頭坐到椅子上。
我目瞪口呆的看著顧安琪,感覺所有的事情都變的複雜和難以接受,從小對我們慈愛有加的顧安琪穿著的衣服上血跡斑斑,腳底的鞋上沾滿了乾石山的泥土。
她也去過陵墓……或許她也參與過我不敢想下去的事,她身上的衣服和鞋甚至還來不及換下來。
我捂著嘴搓揉幾下不知道該說什麼,顧安琪走到我身邊依舊是用充滿慈愛的目光看著我,伸出手撫摸著我臉頰。
「你爸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是的,或許在你心裡他和我一直對你特別的嚴,不像對小小聽之任之隨便她胡鬧,可是你爸是什麼樣的人,難道這麼多年你心裡還不瞭解?」
我鼻頭一酸她已經很久沒有這樣慈愛的撫摸過我,我摸著她的手背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