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節
「他把真衣變成血族,讓我沒有任何辦法……」聶浩然的話只說了一半,然後默默的看著我。
另一半我知道是什麼意思,他是想如法炮製用豐城明夫當年要挾控制他的方式來威脅我,他會把雲杜若也變成血族。
我徹底的被激怒,掀開面前的茶桌掄起拳頭把所有的憤怒全灌注在上面,重重一拳打在聶浩然的臉上,在我眼中如今的他沒有絲毫值得同情的地方,那樣的可恥和令人厭惡,或許就如同當年聶浩然看豐城明夫那般。
聶浩然竟然沒有躲閃,一個年過半百的老頭而且病入膏肓又如何能承受的起我勢大力沉的一拳,拳頭結結實實的打在他的面頰上,他虛弱的身體隨之倒在地上,我沒有半分憐憫之心的衝上去拽去他衣領,怒不可遏的盯著他,揮去拳頭又是一拳打下去。
聶浩然沒有絲毫抵抗任憑我打在他臉上,看著他衰弱的樣子我突然有些打不下去,緊握的拳頭懸在半空,看見他紅腫的臉頰和從嘴角流淌的鮮血。
他嘴角抽搐幾下,不是痛苦而是慢慢擠出一絲笑意,很落寞的說。
「你現在就是當初的我,我也是這樣仇恨豐城明夫的,可是除了能殺掉他之外我做不了任何事,事實上,即便我最後殺了他,但什麼也沒有改變過。」
「如果雲杜若有什麼差池,我……」我拽去聶浩然衣領把他提到我眼前,可後面的話我卻不知道該說什麼,一個連死都不在乎的人,還有什麼能令他畏懼。
屋內的動靜驚動了外面的人,我聽見有人從外面衝進來,帶頭的是吉田半藏和淺尾舞,宇都宮城帶來血族守衛也殺了進來,聶浩然雖然不是血族,可他對血族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他們奮力想要保護聶浩然,可剛衝進來我就看見聶浩然抬手一揮。
一股強勁的力量從聶浩然手中散發出去,勢不可擋的衝擊我身後,我只感覺凜冽的衝擊力能瞬間捲走房中的空氣,流動的全是鋪天蓋地的殺戮。
呯!
身後傳來一聲破裂的巨響,伴隨著人被震飛後撞擊在牆上的哀嚎,我茫然的回頭看向身後,半個房間如今只剩下殘垣斷壁,而之前衝進來的血族全都被擊退倒在地上,這僅僅是聶浩然隨意揮出的一掌而已。
在蕭連山的壽宴上,韓煜和太子都拼盡全力,甚至得到龍虎山道宗提點和幫助也才勉強支撐,若不是後來有人相助,那場比鬥韓煜和太子都險象環生,可聶浩然竟然一掌就將所有人擊退,而如今這人竟被我打的滿臉是血絲毫不招架,他分明才是最強大的對手和敵人,不要說被我打如果他出手我可能連他身都近不了。
他分明是心甘情願讓我發洩的,我嘴角蠕動一下,大口喘著氣鬆開了聶浩然的衣領,他重重的倒在地上,依舊虛弱的咳嗽。
「那女人讓我等的時機就是你,如果不是你破除了結界,根本就不會有後面的事,你和我都一樣,都是被人算計的人。」聶浩然用手背吃力的擦拭嘴角的血漬淡淡地說,「我們自始至終都沒有選擇的機會,我已經明白只是你現在還不懂,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
我呼吸開始變的沉重,身體癱軟的也坐到地上,聶浩然在用豐城明夫當初要挾他的方式來威脅我,雖然可恥不過的確有效,而且聶浩然的能力已經強大到完全凌駕於所有人之上,可他對我卻並不出手,因為他比誰都清楚,有時候控制一個人武力並非是最好的辦法。
「我的時間不多了,你的也不多,下一個陰日來臨的時候,你若是沒找到聖主的遺骸……」聶浩然從地上吃力的支撐起身體很平靜的對我說,「我會把變成血族的雲杜若送還給你,不過我要提醒你,我已經經歷過一次絕望的痛苦,希望你不會重蹈覆轍。」
我憤恨的看著他,卻不知道還能做什麼,大口喘著氣看著聶浩然把我送給雲杜若的那串紅色風鈴推到了我面前。
「你放心,我沒想過要傷害誰,我可以給你保證,雲杜若在我這裡會安然無恙,當然……是在下一個陰日來臨之前,我已經失去一切,所以我什麼都不在乎,我為了真衣什麼都做得出來,從現在開始你不是為我做這些,而是為你所在意和珍惜的人去做,我不希望你會變成和我一樣的人。」
我憤恨而無力的拾起面前的風鈴緊緊握在手中,站起身走到殘破的門口忽然想起什麼,轉頭看向虛弱的聶浩然,他又開始劇烈的咳嗽,迸濺出來的鮮血更多,很難想像這個病入膏肓行將就木的老人居然是掌控血族的首領,而且還強大到無人能及。
「你之前說讓我幫你做兩件事,第一件是幫你找到成吉思汗的遺骸,另一件呢?」
「你暫時不用知道,等你找到聖主遺骸的時候,我自然會出現並且告訴你該做什麼。」聶浩然忽然淡淡的苦笑望向我,「你放心,那另一件事我相信不會讓你為難,你一定會輕而易舉的做到,而且還會心滿意足的去做。」
我握著風鈴轉身離去,在蕭連山家中和其他人彙集,把和聶浩然交談的結果告訴了他們。
「不能相信這些人,聶浩然已經不可理喻,他什麼事都做的出來,既然已經知道他們的巢穴,我們合力攻其不備應該可以救出雲杜若。」韓煜面色凝重的說。
「我和聶浩然交談一夜,他已經不是曾經唯唯諾諾任人擺佈的那個人,經歷和失去那麼多事,他雖然沒有變成血族,可他早已和他們一樣冷血和漠然。」我搖了搖頭焦慮的說,「他不會大意到給我們留下機會,我們即便現在去也是人去樓空,何況我見識過聶浩然的力量,他才是我們最強大的敵人和對手,冒然突擊我們未必有勝算。」
「那怎麼辦,難道真要被聶浩然要挾幫他找成吉思汗的遺骸?」顧小小焦急的問。
「我不可能拿杜若的安慰去僥倖的賭,我們和血族早晚一戰是在所難免的,血族一直忌憚的就是成吉思汗的血,我想過了,只要我們找到成吉思汗的遺骸,血族勢必會傾巢而出搶奪銀瓶。」我深吸一口氣嚴峻的回答,「也是我們和血族了斷的時候,現在我們要做的事就是在下一個陰日來臨之前務必要找到遺骸的埋藏之地。」
「下一個陰日……」韓煜低頭掐算了片刻神情緊張的說,「還有十天的時間,事不宜遲必須立刻去紫禁城找到進入寶藏的通道。」
我們安排好明天入夜後潛入紫禁城,他們都為雲杜若和我擔心了整整一晚,我讓他們先去休息,突然發現真的有些累了,何必當初沒有聽蕭連山的勸阻,如果當時沒有執迷不悟根本不會讓雲杜若身處險境,我終究還是欠蕭連山一個道歉,一個發自肺腑的道歉。
等其他人都離開後,我去見蕭連山,我知道發生這麼大的事他一定睡不著。
第115章 月下回憶
蕭連山住在後院,我走進去的時候皎潔的月光像一層銀紗鋪蓋在地面,我看見蕭連山那偉岸的背影就坐在庭院之中,他手中拿著一把折射著月光閃耀的銀槍,那應該是我們在成吉思汗陵唯一找到的東西,曾經伴隨成吉思汗東征西伐的兵器。
我走近才看見蕭連山手中拿著一塊磨刀石正細心的打磨這槍尖,他的動作和表情一如既往的沉穩和堅毅,我坐到他身邊良久沒有說話。
銀月溫順的趴在蕭連山的腳邊,月色下它毛如雪閃動著點點銀光,不知道為什麼銀月和蕭連山很親近,韓煜不在的時候它總是寸步不離的跟隨著蕭連山左右。
「爸,當初我不該一意孤行,是我錯了,我沒聽您的勸阻。」我重重歎了口氣很歉意的說,「可惜現在我知道一切卻無法回頭。」
「你我父子一場,有什麼對錯。」蕭連山的聲音很平和,並沒有絲毫責怪的意思,「你總要試著去經歷一些事才會慢慢成長,你比我年輕那會強太多了,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還渾渾噩噩,你知道那個時候的我最擅長的是什麼嗎?」
蕭連山在嘴角掛起淡淡的微笑,似乎很少像現在這樣和他心平氣和的交談,不知道為什麼我感覺今晚蕭連山的興致特別高,似乎越是遇到棘手和險峻的事他越是可以泰然處之。
「是什麼?」我好奇的問。
「哈哈哈,就是像你現在這樣發問。」蕭連山忽然爽朗的笑出聲,回頭看我一眼和顏悅色的說,「那個時候的我只會問,為什麼,為什麼和為什麼,到後來他們都不讓我說話,因為我會說的就只有發問,哈哈哈。」
「他們是誰?」我看蕭連山輕鬆的樣子,心情有些平復。
「人生苦短,要做一些有意義的事,等你老了像我這樣的時候才會有回憶,如果這些回憶讓你沒有遺憾的話,那就不枉此生。」蕭連山挺直的腰就如同他手中的那把銀槍般百折不屈,他淡淡一笑心平氣和的對我說,「不要怕去經歷險境和危急,那會讓你成長和強大,等有一天你可以坦然面對的時候,你就能變得無畏。」
蕭連山一邊對我說一邊打磨著槍尖,用他的方式在激勵我振作,我的心情漸漸沒有之前的沉重,隨意的問了一句。
「爸,您有什麼回憶嗎?」
「一直都想給你講講我之前的事,那個時候你還太小,怕我說了你也不會明白,或者也不會相信。」蕭連山手中的磨刀石懸停在槍刃上,「你剛才問我他們是誰,在我年輕的時候,和你現在一樣,身邊也有一群生死與共的朋友。」
我之前以為很瞭解蕭連山,後來才發現他的過往就如同謎一般,好幾次想問他蕭連山都搪塞過去,沒想到今晚他竟然主動的提及,我沒有打斷他安靜的聽他說下去。
蕭連山告訴我他本是應該被槍決的人,因為他曾經槍殺過俘虜,原因是被抓獲的俘虜竟然反抗,導致他多名戰友身亡和重傷,他也是在那個時候救了屠夫,只不過槍殺俘虜是重罪,但在槍決前被人偷偷釋放,可從此他變成一個沒有身份無處可去的人。
一次偶然的機會他遇到自己一生中最敬重的人,而他的故事和回憶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蕭連山說如果不是遇到那人的話,或許他會平平淡淡的過完一生,是那人給了他一切和精彩紛呈的回憶,同時還有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