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劉福在岸邊無力的垂下了手,此時此刻的劉福腦袋裡一片茫然。劉福不知道一夜間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叔嬸死了,老叔嚇傻了,牛二全家莫名其妙的死在了自己眼前。這不對啊,鎮子裡肯定是出了大事啊!
  不知道過了多久後,劉福就岸邊突然有人喊道:「老祖宗來了,老祖宗來了!」
  四個小伙子抬著一副床板飛奔跑來,劉福回過神迎了過去。床板上躺著一個老暮垂朽的老者,劉福點著頭作揖道:「老祖宗,你怎麼來了啊?河邊風大萬一讓老祖宗受了寒,劉福又有何顏面對集馬鎮的老少爺們交待啊!」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福啊……鎮子裡都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你也不告訴我!你也嫌棄我老了不中用了嗎?咳咳咳……咳咳咳……」老人剛說了一句話人就咳的抽攏了,老人身旁有個後生小伙連忙幫著他揉背順氣。
  老人喘息了幾口氣緩過勁喝罵道:「你表兄弟劉貴都已經告訴我了,我看你是讓豬油蒙了心還是讓鬼迷了心竅啊!我是看著你長大的,你難不成又想集馬鎮變成十年前那樣嗎?鎮口關帝廟的老和尚他是私通過長毛軍的啊,就是因為鬧了長毛子我們鎮裡才死傷大半啊!」
  正在給老人揉背的後生道:「老祖宗,您也別生氣了啊。我哥他也是沒辦法啊,河裡不知道是從哪裡飄來個死人總不能裝作沒看見啊……」
  老人怒道:「你閉嘴!我早就說了那個老和尚有事瞞著我們,十年前的關帝廟還是個破廟。他倒好帶著個孩子竟然掛單不走了,我聽說河裡的女人也是他弄上來的吧?現在就給我一把火去燒了那個女屍,我不想再看見咱們鎮子裡有人出事了!」
  老人的語氣絲毫沒有迴旋的餘地,這讓劉福也無可奈何了。這個老祖宗原本是集馬鎮上道光年間的兩榜進士,就是不滿官場腐敗辭官回鄉做了私塾先生教人讀書寫字。鎮子裡大部分的人都是他的學生,所以老人在集馬鎮受著至高無上的尊敬。老祖宗在這裡說的話就是金科玉律,他說要燒義莊裡的女屍那就只能燒掉!
  「是!是!是!老祖宗放心,我這就去派人那女屍給燒了!」劉福唯唯諾諾的應聲道。
  「慢著!我也跟著你們一塊去看看,哪底是個何方孽障敢在集馬鎮上撒野!我劉天保連先帝御駕都攔,我就不信這朗朗乾坤之下會鬧妖精不成!劉貴,抬我去瞅瞅!」老人撐著床板坐了起來,看了一眼河水中依稀可辨的血水吼道。
  四個小伙子當然是不敢違拗,抬著床板就往鎮子西郊的義莊走去。裡正劉福緊跟其後的帶著村民同往,在劉福的眼裡老祖宗是鎮子裡最有威望的人。這件事也只能是老祖宗出面服眾了,免得再生枝節……
  一輪紅日終於是高懸東方,鎮上的人來到了義莊推門而入卻都是呆立當場。昨天晚上放在義莊裡的女屍竟然是不翼而飛了,地上乾乾淨淨的只有一席墊屍首的草葦還在。劉福感覺到了後腦勺突起一股子冷風只透全身,死人怎麼會不見了啊……
  老祖宗劉天保由幾個後生攙扶著進了義莊,老人瞪著眼睛對劉福喝道:「這又是怎麼回事啊?」
  劉福用著衣袖抹了下額頭上的冷汗道:「這個……這個我也不知道啊,昨天夜裡本該是老叔夫妻倆看守女屍的。可是今日天不亮之時,我就被大寶他們拽到了老叔屋中。我看到了嬸娘死在了床上,老叔也嚇的神智不清……」
  老祖宗劉天保跺腳道:「先別說了,去劉安家裡看看!劉安是個老實人不會說假,他婆娘除了愛貪點小便宜外也不是什麼壞人。我還真不信了,死人還能長腿跑了!」老祖宗氣得直呼老叔名諱,讓人抬著又趕去他家了……
  義莊裡的女屍不見了,在集馬鎮的村民之間馬上就傳開了。眾人都是暗捏了一把冷汗,打更的牛二是最先看到了女屍結果全家都死了。守夜的老叔劉安嚇傻了,他老婆也被活活嚇死了。難道說那女屍真的是個索命厲鬼,要把集馬鎮殺的雞犬不留嗎?
  趕到了老叔劉安家中,劉福看到了老叔一個人蹲在屋裡水缸後面在嘀嘀咕咕的囈語:「你……你……你就放過我吧……我還給你……我都還給你……」
  老祖宗喝道:「把我背過去,我要好好的問問他!」
  劉貴連忙背起了老祖宗走到了劉安面前,本來還在喃喃自語的劉安看到了劉福背著老祖宗忽然跳了起來叫道:「有鬼啊!有鬼啊!求求你放過我吧,我還給你……我再也不敢了……我不敢了……」劉安雙手憑空的胡亂拍打,嘴裡不停的驚聲尖叫。腦袋對著屋裡的水缸狠命撞去,當場腦漿迸濺而亡……
  劉福和所有人都沒有想到這麼突如其來的慘禍,老祖宗在劉福背上厲聲問道:「劉安說的你們可有聽明白的?」
  劉福木然的答道:「今早我來時見嬸娘手裡攥著女屍的金義甲,我想恐怕就是為了這個吧!」
  「走!帶我去瞧瞧是什麼玩意兒!」老祖宗捋一捋思路說道。
  劉福背著老祖宗到了外屋,嬸娘的屍首就被暫時的安置在此。劉神定睛看了下嬸娘驚叫道:「啊?嬸娘的手張開了啊,那金義甲不見了……」
第三章 眾口鑠金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劉福出門之前明明看見了嬸娘手裡緊緊攥著三根金義甲,可不到一個時辰的光景嬸娘死屍手掌攤開哪裡還有金義甲的蹤影啊?難不成是被留守看管死屍的大寶黑狗拿去了?想到這裡劉福的心火騰騰的就上來了……
  「大寶,黑狗!」劉福轉頭大聲喝道,但是從進院子起就沒看到這兩小子,總不會是兩個大活人出了什麼意外嗎?
  老祖宗劉天保氣極的罵道:「劉福!你這個吃著朝庭俸祿的裡正是怎麼當的!鎮子裡一下子出了這麼多事,你還不快拿個主意出來!」
  劉福怔愣道:「老祖宗息怒,只要找到了大寶和黑狗兩人就能知道出了什麼事。我是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嬸娘手裡有……」
  老祖宗咳嗽著喝道:「咳……咳咳……如今人都死了你還多說什麼,你劉安老叔死的不明不白的一定要有個交代。你讓人去把劉安家的三個閨女接回來料理後事,牛二雖說不是劉姓的族人我們也應該好好的給他們家選塊地葬了……咳……咳……我老了……你可不能讓鎮子上的人戳劉家的脊樑骨啊……」
  劉福心裡知道這是老祖宗在給自已台階下,屋裡院裡那麼多人在劉安家中。嬸娘和老叔又死的如此蹊蹺,現在要是當著大傢伙的面說自己親眼看到了嬸娘手上有著女屍套在手指的金義甲。那讓老叔家還怎麼在集馬鎮立足啊?
  劉福向著老祖宗跪道:「老祖宗且寬心,我立刻叫人去請老叔家的三個閨女回來。此事只有找到了大寶他們就能水落石出了,還請老祖宗先回家好生歇著。我定會給全鎮鄉親一個交待!」
  「咳……咳……咳……你……你給我記住了,十年之年集馬鎮已經有過一場腥風血雨的大浩劫了。咳……咳……咳……我們好不容易緩過了勁,你別把集馬鎮給毀了啊!走!抬我回去,兒孫輩連連慘禍白髮人送黑髮人啊……」老祖宗垂頭望了眼僵硬的嬸娘,由著劉貴他們抬出了院子……
  恭送完老祖宗後,劉福喘了口氣說道:「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啊!咱們集馬鎮一天裡死了五口人了,這筆血債咱們肯定要算!眼下大家都聽好了,叫上全鎮上下的人給我把大寶和黑狗找出來。還有老叔家的三個閨女都嫁在鎮東,我們去幾個劉家長輩去報個信讓她們過來送老叔進祖廟……」
  整個鎮子的人都開始忙碌著尋找大寶和黑狗兩人,可是全鎮的村民找遍了集馬鎮的每一個地方就是找不到他們兩個人。照說集馬鎮四邊環水想要出去必須搭乘漁船,但是眼下河水都凍上了想要離開這裡除非是搭船破冰而行。
  這一晃就到了黃昏時分,全鎮男女老少三四百人敲鑼打鼓喊啞了喉嚨都毫無收穫。大寶和黑狗的家裡人更是急的滿頭白毛汗,就怕他們也會遭遇不測。
  天轉眼間就黑了,全鎮的村民顧不得飢腸轆轆的肚子都圍到了鎮子的曬場上。接連不斷的噩耗讓村民感到了不安,說來說去都在暗地裡咒怨那具不翼而飛的女屍。劉福和村民一樣驚慌失措,但是在這時候劉福知道自己不能亂,只有想出了應對之法才能讓村民心定……
  曬場上鴉雀無聲,鎮裡的村民圍坐著悶聲無語。劉福搖了搖頭說道:「大寶和黑狗這兩小子也不知道上哪兒去了,昨天晚上鎮上出了怪事。老叔和牛二家都死了,所以我想報官……」
  「報官有個屁用啊,你能保證那個妖精今天晚上不出來害人嗎?」
  「牛二全家死的太慘了,到現在還撈不全屍首!我們可不想死的那麼慘啊!」
  「就是,就是!好端端的幹嘛非要下水把那女人撈上來啊,弄的一夜間死了五個還有兩個下落不明!」
  ……
  「都別瞎起哄了,安靜!安靜!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出事後就越琢磨越不對勁啊!」曬場上的人都被怔住不說話了,四周的目光都看著說話的人身上……
  劉福看了他一眼鄙夷的說道:「阿慶,你想到了什麼事就快說出來。你沒看見大家都被折騰的不行了啊!」
  阿慶起身訕訕笑道:「我問大家一句啊,昨兒夜裡是誰把死人撈上來的?」
  阿慶話音剛落,身邊馬上就有人應聲喝道:「你這不是廢話嗎?全鎮子裡人都看到是鎮口關帝廟的苦茶老和尚撈的人啊!」
  阿慶哈哈一笑道:「我昨兒夜裡就站在牛二的身後,牛二在老和尚撈起死人後曾經脫口說過一句話!我是聽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不是說我廢話嗎?那我就不說了!」
  聽話聽音,劉福連忙起身走過去道:「阿慶,你昨天晚上聽見牛二說什麼了?這裡在座的都是集馬鎮的人,你有話就直說啊!」
  阿慶歪著頭似笑非笑的看著劉福,一隻手朝著劉福掂了掂道:「昨兒夜裡我手氣實在太背了,連開十把小輸的我……」
  劉福深知此人本性,平日裡偷雞摸狗不務正業。從兜裡掏出了幾兩散碎銀子說道:「阿慶啊,不是我多嘴說你。三十好幾的人了,也該為自己好好謀劃過日子了。這點銀子你先拿著,牛二到底說過什麼話?」
  阿慶接過銀子正色道:「福叔啊,我阿慶雖然是沒什麼好,但我從來不說假話。昨兒夜裡我在賴子家耍錢玩,可沒想到輸的乾乾淨淨。我是越想越氣就在鎮子河灘上想弄點船出去打點魚,哪知道我剛到河灘就聽到了牛二在敲梆子窮吼。我還打算過去罵他一頓哩,我過去就瞧見了河裡有個披頭散髮的女人……」
《幽冥鬼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