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節
長生急道:「別說了,快帶我去找他遲則晚矣。靳安是不是住在西邊的閣樓裡啊,你告訴我那孩子的下落就成了,還是我一個人去快些。」
「對,就是在閣樓裡啊……神仙爺……神仙爺……」靳川的話還沒說完,就看到長生如大鵬鳥沖天而起眨眼間就飛出了東廂房。
長生到了閣樓門口伸手一推硬生生的把木門給頂開了,閣樓裡滿是煙火氣味。長生進屋看到了炭火烤盆裡還留著余火,用手一撩撥就看到了寫著名字的帳簿。但是帳簿上的名字幾乎全被圈圈塗抹了,閣樓裡卻沒有看到靳安的蹤影。既然是炭盆中余火未滅那靳安一定是剛離開不久,長生縱躍之間就騰空站在了閣樓頂上。
就在靳家大宅和榆樹林子之間的小路上,靳安正背著一條麻袋快步如飛。長生足下一點順著靳安的身影就追了上去,可沒料想到那靳安顯然也是個修練過道法的人。他腳下用的正是天罡斗步,眼瞅著長生逼近靳安忽然間就隱身於榆樹林裡不知蹤跡了。
長生估計是已經是被靳安發現了,可是歪頭眼下就在他手裡攥著。不管這片鬼樹林裡有什麼,自己也要硬闖一下了……
第一百零六章 五黃煞陣
長生就緊跟著靳安消失的方向發力狠追,可是滿眼看出的全是榆樹哪有靳安的影子啊。長生放慢腳步後卻已經是發現自己被陷在榆樹林深處了,四周圍皆是一模一樣的榆樹想再要尋到原路無疑是癡人說夢了……
夜幕如漆只有榆樹上被長生驚醒的梟鳥,撲騰著翅膀怪叫飛起。整個榆樹林裡到處是一種說不盡的詭異恐怖,腳下的浮土爛泥裡樹根盤虯交錯就像是一雙雙鬼手在慢慢的張開。長生小心謹慎的避開地上的樹根,走了一盞茶的工夫在一處大水窪泥地上留著三兩隻腳印。長生走近觀看後發現了淺淺的腳印旁邊還帶起水漬未乾涸,這分明就是靳安剛走過此處留下的啊。
有了腳印的指引長生算是有了些心安,順著腳印的指示施展出斗步窮追不捨。幾百畝的榆樹林裡想要找個人絕非是易事,長生是仗著有白龜八百年的內丹才敢用出以快治快的計劃。那靳安即便是道門高人修為不過只是數十載,就憑長生現在的功夫踏遍整座榆樹林也是輕而易舉的事。
長生斗步不停沿著腳印的方向一路狂奔,榆樹林子裡瀰漫四起氤氳霧氣擋在了長生的眼前。在霧氣之中還不時的響起桀桀的怪聲,長生知道這是有人故意用障眼之術迷惑自己。越是如此那自己就越接近了目標,靳安若是真的有把握對付自己也就不用使出這種花招了,他是在害怕心虛啊……
榆樹林裡的霧靄之氣是越來越重了,長生都難以看清腳下的路了。黑燈瞎火中只能是依靠著感覺穿樹跨林了,想到靳安身上還背著一個人料他也快精疲力盡了。
「劈啪!」長生就感覺到了腳下一冷,低頭看去卻是心寒了半截。自己腳下正踩中了剛才靳安留下腳印的水窪裡,鬧了半天自己是在瞎轉又回來了啊。長生狠狠的跺了腳,濕軟的泥地裡馬上就清晰的印下了長生的鞋印。長生思索了片刻感覺是靳安肯定在中途變了方向,要不然自己也不會繞了個大圈子回到了這裡。
長生想通了這點後打起了精神凝氣用著陰眼去尋找靳安的蛛絲馬跡,但是濃霧之中榆樹犬牙交錯。要是想改變方向而行真是易如反掌,長生被榆樹弄得眼花繚亂深知自己是困在了迷宮之中。不要說去找出靳安的蹤跡了,就是想走出這片榆樹林也成了艱難之事了……
「咦?」長生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發現了在離自己三步之處還有著一個水窪。在水窪的旁邊也留著靳安的腳印,唯一不同的是在這個水窪裡沒有自己的鞋印。這把長生也搞糊塗了,兩個一樣的水窪一樣的兩三個腳印怎麼會單單的少了自己的鞋印啊!
長生靜下心來抬頭望了望榆樹林,再看看腳下四處的土質不禁疑惑暗想道:榆樹喜幹不喜濕,這幾日來也不見有雨水降下。若是這水窪是林中露水凝結而成,為何又不見別的地方有啊?長生端詳著地上的大水窪用手摸了摸水漬竟然是帶著些許溫熱,這和長生剛才失足踩的水窪是截然不同。都是一片林子竟然還分成了熱冷不一的水窪,這可不是尋常之事啊!
長生在附近找了一株最為高大的老榆樹,登上了樹冠極目遠眺才看明白了整片榆樹林裡是依據八卦圖而設。遠方起白霧的正是坎中有陽帶陰,而腳下是離中有陰帶陽。只有是站在高處才能看清坎離匡廓運轂正軸,這是一幅水火匡廓圖啊。地上的兩個陰陽水窪正是軸心之處,只要是在兩個軸心的中央就能找到破解全局之路……
長生這次是學精了,不再是傻乎乎的往地上尋找靳安的蹤影了。在兩道水窪之間果然是有著一條蜿蜒曲折的小路,長生躍下樹杈卻看見了有著五株長滿斑駁疙瘩的大榆樹擋住了去路。長生左右探視了下就百思不得其解,靳家要是修道之人怎麼會離經叛道把運轂給堵上了啊?而且這五株榆樹正是以五黃煞招鬼之術佈置,除了是施術之人外妄自闖入會被鬼煞所噬!
長生都眼瞅著能破陣了,沒想到靳家先人會種擺下五黃煞。既然是來到了這裡,那就和煞鬼鬥上一鬥。三清伯傳授的二十四咒中雖有提到五黃煞為凶陣惡煞以食人精血而具邪性,可到底是個什麼邪物還從未看到過。
正所謂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長生剛踏進五株榆樹之中就感覺到了陰風刮面如刀。長生的眼睛裡只看見了五黃煞陣之中黑氣翻湧,再想往前一步卻好像是被無形的鬼氣擋住了。觸手之間鬼氣猶如銅牆鐵臂一般,獵獵夜風裡鬼氣如潮水洶湧而來把長生死死的夾在了五株榆樹之中。就在長生的腳下突然破土伸出了五條黝黑的虯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長生層層包裹了起來。
饒是長生有著龜甲金剛護體之身也被五黃煞的虯根勒的氣血翻騰,讓長生更為驚異的是五條榆樹虯根就像是靈動的狂蟒專門就朝著自己的靈台,膻中,肩井,丹田,巨闕五處大穴插入洶湧襲來。眨眼間榆樹虯根猶如五把利劍發出了破空之聲直襲而來,火光電石間虯根在長生身上迸激出了一串串火星子……
凡是僧道修行之人最忌諱的就是被了氣門,長生如今是借助著白龜八百年的內丹才築有靈基。若是修習時日久了倒還能與五黃煞的虯根一較高下,可是生長入定參悟才不過是區區十年間。五黃煞本是道家的血邪煞陣,妄自擅入者必會被五黃煞給絞殺。像榆樹林子中的五黃煞都已經是列陣為煞了,也不知道害過多少人了。
榆樹虯根源源不斷的從地下伸出一圈圈的黑氣把長生捆縛的嚴嚴實實,每條虯根都像是燒紅的烙鐵抵在了長生的週身氣門上。長生只知道五黃煞為火性的煞陣真沒有想到自己的小命會落在這個邪物手裡,幸虧是有著靈龜的寶甲融為一體庇護著要不然早就成了枉死之人了……
不消片刻的工夫,長生渾身上下就好像是置地熔爐之中,空有著一身力氣卻是絲毫使上出來。五黃煞的虯根似乎是因為插不進長生的氣門而變得更加的狂怒,地面上拱起了無數的小土包。五根榆樹疙瘩上裂開一道道口子,刺鼻的血腥味熏的長生幾乎是喘不過氣來。長生苦於被虯根綁縛的動彈不得,眼睜睜的看著從地裡土包裡浮起了一顆顆骷髏頭。
隨著血腥之氣濃重瀰漫而起,骷髏頭在虯根上懸空升起。長生嘶啞著喉嚨怒喝道:「冤……冤魂怨鬼聽我號令,臨兵斗者皆數組前行,常當視之無所不辟!破地獄咒……」
長生使出了道家二十四咒中的九字真言咒,在長生的週身上下泛起了流光金色。榆樹虯根和半空浮起的骷髏頭在金光之中顯露出了畏懼之色,虯根之勢稍有停頓後長生立足發力沖天而起。
可是五黃煞陣的黑氣如墨,長生就感覺在自己的四周圍遍佈著一雙雙血紅眼睛。長生伸手劈出火雷打在虯根上就聽到耳邊有著炸雷響起,陰眼看出的景象突然變的扭曲了起來。那些骷髏頭就在長生的面前急速飛旋,黑氣內的鬼氣壓的長生一陣頭暈目眩。
長生咬破了舌尖唸咒朝著黑氣噴出,血珠子落在了鬼氣裡激起了滋滋的怪異叫聲。榆樹虯根彷彿是知道了長生的手段竟然是在黑氣之中避讓出了一條通道,長生心繫著歪頭的生死也不敢駐足停留。
長生腳下發力就躥了出去,透過黑氣長生都能看到了遠處影影綽綽有著一間大屋。在大屋裡傳出了令人心悸的哭嚷尖叫聲,那尖叫聲只有孩童才會有。長生循著哭叫聲衝到了大屋之外,眼前的景象不禁是讓長生頭皮一陣陣的發麻……
長生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麼會來在了靳家的大屋前,整個靳家就感覺是回到第一次看到靳家時一模一樣。大屋外死氣沉沉的了無人氣,可是屋子裡卻是有著撕心裂肺的哭叫聲。
長生大吼提氣踢開了靳家正宅的大門,在靳家屋子裡有著十幾個小孩子擠在巨大的八卦爐裡。爐火正嗶嗶噗噗的燃的正旺,小孩們就在長生的面前化為了焦炭。長生不顧被爐火所傷蹬腿就要踢倒八卦爐,就在長生飛身起腳的時候從八卦爐底下猛然間射出了兩道黑霧。長生只感覺到了腳踝和脖頸頓時一緊,仔細一看竟然又是那榆樹的虯根……
「啊呀!我命休矣!……」原來自己是中了五黃煞陣的毒計。以幼童的哭叫聲把自己騙到此地,如今自己卻是已經被憋的透不過氣來。想要唸咒驅散黑氣也是妄想了,長生都能清清楚楚的聽到自己脖頸的骨頭勒緊發出了咯咯的裂響聲。由於脖頸被虯根纏繞喘息都成了奢望,難道說自己的性命真的是要喪在五黃煞陣之中了嗎?
長生咬著牙守元抱一護著靈台最後的一絲清明,只有自己撐下去才能用丹田之力與虯根抗衡。漸漸的長生感覺到了眼皮重逾千斤,週身的景像已經成了混沌的一片全身上下就好像是飄忽不定的落葉一般。就在長生命懸一線的時刻,長生懷裡的陰晴羽扇驟然亮如白晝把長生憑空的消失在黑氣之中……
第一百零七章 冥冥之界
生長稀里糊塗的被陰晴羽扇帶出了靳家大屋,剛想喘了口大氣就看到了榆樹林裡有著悉悉索索的腳步聲響起。長生抬頭看去有著一個中年漢子扛著一隻大麻袋,那麻袋還在不止的瑟瑟發抖,斷斷續續的嗚咽聲好像是被堵上了嘴巴在低聲叫喚……
瞧那中年漢子全身透出了怪異的扭曲模樣,長生怒不可遏的吼道:「靳安,快放下我朋友!你惹膽敢動他一根手指頭,我就把你挫骨揚灰……」長生的怒吼並沒有引起中年漢子的絲毫滯緩,就朝著長生所站立的位置快步疾行。
長生瞥目之下看到了中年漢子與靳家大老爺有著幾分相似,可是眼前之人明顯是個道門高手腳下踏出的斗步造詣之深遠比長生高明。看著他徑直穿過自己的身子轉身進了榆樹林深處,長生頓悟這是陰晴羽扇帶著自己闖進了冥冥之界……
所謂的冥冥之界就是人將壽終正寢時恍惚間的魂魄出竅,是界於生死陰陽之中的境地。長生真不明白陰晴羽扇都能帶著自己的肉身夜闖幽都鬼城,但在五黃煞陣內卻只把自己的魂魄帶出來。這樣即便是自己想要救人,也只能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啊?
自己如今倒成了陰身之體,只能夠看著靳家在榆樹林裡做惡卻不能出手阻攔。既然事已至此多說無益,跟著那個漢子闖進榆樹林裡再做道理。長生打定主意後故意的跺了幾腳泥地上的腐葉,正如長生預料的那樣自己的腳只能是穿透了腐葉的虛影絲毫不能有所變動……
沒一會的工夫中年漢子扛著麻袋就到了五黃煞陣之前,只看見他抬手凌空寫下了一道符篆就穿過了五黃煞陣。長生心中暗怒著靳家擺著五黃煞陣的邪毒,除非是他們自己人通曉設局破解之法。要不然誰貿然闖了進來就會被榆樹虯根所害,在五黃煞陣下埋著的骷髏頭大半就是那些擅自闖入者。
好在長生是個陰體虛影,五黃煞陣無法察覺出長生的蹤影就讓他大模大樣的闖了過去。走過了五黃煞陣之後長生才知道榆樹林之中真的是有一所大屋,明明大屋就在眼面前就瞅見那漢子會在榆樹林繞樹而行。事出有異必有其因,長生靜下心來凝神觀望。默記著中年漢子的腳步路徑,這一看才發現了那漢子是根據著九宮八卦圖的兌離坎乾而走……
九宮八卦本來就是個迷宮,只要是走錯了一步輕則身陷其中永無出口活活的被困死在內,重則引發機關萬箭穿心而亡。長生就依葫蘆畫瓢跟著那漢子的腳印而前行,在茂盛的榆樹林裡不時的能夠看到一些祼露在外的骨骸。那漢子在林中就十來丈的路竟然是走了小半個時辰,長生緊隨其後也轉出了榆樹林子就聽到了大屋裡有著不少孩子的哭嚷聲。
那中年漢子走進大屋前罵道:「哭什麼哭啊!你們這群賤人應該是感到榮幸才對,今夜便是你們為當今皇上盡忠之日了!老子養你們這麼久,你們還敢哭哭啼啼的啊!要不是有我正黃旗伊拉禮氏搭救你們,恐怕現在你們早就已經餓死在街頭了……」
就在中年漢子喝罵聲中從大屋裡又走出個身披鶴氅道袍的道人,那道人高深莫測的笑道:「靳老爺,九十九位童子現如今只缺一個四柱喜金之人為藥引。不知道靳老爺可知道七星連珠乃是百年難遇之事,一旦錯過了就又要等上百年了啊!」
中年漢子冷冷的笑道:「嘿嘿,伊拉禮氏蒙受皇恩御賜靳姓,若是真的能把紅丸煉成獻給皇上那靳家就從此光耀門楣福延子孫了。你這個上清觀的大弟子也能成為大清第一國師了,靳總管你且過來看看我今兒得的女娃兒可是四柱喜金之命……」
長生聽到了兩人間的對話心裡豁然明白了,自己這是被陰晴帶到了冥冥之界查尋靳家的根源底細了啊。那個中年漢子應該就是靳家的祖輩,而身披道袍的人就是靳家的總管。這兩個人捉來了那麼多的小孩子竟然是要給皇帝老兒煉丹,如此歹毒的心腸就算是煉成了仙丹也必遭天譴啊!
靳總管緊了緊道袍上前解開了麻袋道:「天助我也,果真是被老爺尋得了四柱喜金的女娃兒啊!只要等那紅丸煉製九九八十一天而成後,老爺封王賜爵就指日可待了啊。我本是一介平民幸得老爺垂青納入靳家為總管,只要我真的能做國師那靳老爺在朝堂上我定然以老爺為尊……」
靳家老爺哈哈大笑道:「現在說這些都是空話,還請你速速開壇做法吧。只要是煉成了紅丸,老爺我必少不了你靳總管的好處!不過你要是煉不成,皇上怪罪下來那就是你我人頭落地之時了啊!」
靳總管蹙眉輕聲哼道:「老爺,咱們可是一條船上的人啊。你我為了伺候皇上潛心修道煉丹,但事情成與不成還要看天意了啊!那些娃兒都是我們精挑細選而留下的,依我之見想要煉成紅丸就是遲早的事啊……」
長生就在一旁看的真切,大屋裡面掛滿了大大小小的鐵籠子。在鐵籠子中挨挨擠擠的關押著密密麻麻十歲上下的孩童,哭喊聲此起彼伏令人發怵。長生有心要搭救這群無辜的孩子,可自己只不過是個陰體魂魄想去打開鐵籠子卻是望洋興歎。看著靳總管把麻袋裡瘦小的女孩就像牲口似的丟進了籠子裡,幼童們抱頭痛哭絕望的瞪著靳總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