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節

  說完回過頭輕撫著骷髏將軍的胸口,柔聲說道:「大哥,你先睡吧,過不了多久,小妹就會回來接你,好嗎?」
  骷髏將軍順從地點點頭,回身跨入棺材慢慢地躺了下去。方泊靜轉過身來,對皮子山說道:「從現在開始,你們好好守護將軍,不要讓任何人來打擾他,明白嗎?現在我也要睡了,你們送他們出去就是,至於他們以後去哪裡,做什麼,你們都不需要再來過問。記住!小心羊頭村我那個好徒弟那幫人!」
  說話間,她的眼神逐漸暗淡,身上那個古裝少女的影像也逐漸淡去,慢慢地軟倒在地。
  陳半夜搶上一步,和方泊雅靜一左一右將她扶起。卻見她臉頰上露出一抹不自然的殷紅,雙目緊閉,胸前起伏不定,已經是昏迷了過去。
  皮子山走上前,沒好氣地向他們擺擺手,粗聲粗氣地說了一句:「走吧?!算你們走運!」
  眼見方泊靜這般模樣,陳半夜也無心計較皮子山的態度,一彎腰將方泊靜背起,一行人跟在皮子山身後往洞穴外邊走去。
第218章 偶遇
  在皮子山的帶領之下,一行人並沒有按原路返回,而是走了另一條更為曲折卻頗為平整寬闊的通道。地下空間中不辨時間,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腳下的地面開始緩慢上升,前方隨即出現了一團模模糊糊的亮光。
  皮子山停下腳步,仍然是非常冷漠地說了一句:「你們從這裡出去,不遠處就是大路,該怎麼走,你們自己找人去問!」
  說完不等天遊子他們說話,回頭便走,不一會就消失在了通道深處。陳半夜為之氣結,卻又無可奈何。四個人加快腳步走出洞口,面前是一片漫無邊際的蘆葦蕩邊緣,遠處的地平線上,一輪火紅的朝陽正緩緩升起,晨風迎面吹來,令人心曠神怡,整個身心都為之一爽。
  天遊子等人忙活了整整一夜,精神一直高度緊張,此時一旦放鬆下來,頓時覺得渾身酸痛,疲憊不堪。不過這貔子窩附近總是縈繞著一股濃烈的腐臭味道,周圍還散落著一些零零星星看不出原貌的骨頭。方泊雅靜性喜潔淨,並不說話,卻一直堅持著走出很遠,直到完全聞不到那種味道這才停下腳步。
  這一來兩個男人頓時開始忙活:陳半夜先找個相對平整的地方,用腳踩倒了一小片蘆葦,將背上的方泊靜放下,然後手忙腳亂地取出自己那個小小的簡易帳篷支好,小心翼翼地將方泊靜抱起放了進去,自己這才在帳篷一旁隨便整理了一下,一骨碌躺倒,下一刻就打起鼾來。天遊子為人細心,他將自己的道袍鋪在一塊向陽的乾燥地面上,慢慢扶著方泊雅靜坐下,躺好,拿一塊薄毯給她蓋上,又去找來幾根木棍撐起一個包裹皮給她遮陽,然後又點火燒水,將幾塊乾硬的牛肉乾泡開了,一塊一塊地撕給她吃下。
  方泊雅靜心中感動,一邊吃一邊含情脈脈地仰望著他那有些憔悴的面頰,一時間心裡滿滿的都是溫暖和滿足。此時太陽慢慢升高,和煦的陽光漸漸散發出了柔和的熱力,兩個人四目交接,不知不覺地也睡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睡夢中就聽身邊忽然有人叫了起來:「喲!這是哪來的幾個小年輕啊!怎麼大白天的就在這裡摟摟抱抱的?也不怕讓人看見長雞眼?!快起來快起來!這葦灘裡可不是睡覺的地方,小心讓貔子野狸給拖了去!」
  幾個人猛地一激靈醒了過來,急睜眼看時,卻見不遠處站著一個身材高大粗壯、臉龐黝黑、濃眉大眼的男子。這人看上去大約有五十多歲的年紀,平頭,兩眼有神,肩膀上搭著一個鼓鼓囊囊的褡褳。他腳上穿著一雙在那個年月的農村還頗為稀罕的黃色軍用鞋,一看就是那種生活條件相對較好的農村漢子,他雙腳泥濘,很明顯是走了不少路才到了這裡。
  在陌生男子和陳半夜意味深長的目光注視之下,天遊子和方泊雅靜這才忽然間發現,原來兩個人此時竟然是緊緊地相偎相依,方泊雅靜的小臉舒舒服服地埋在天遊子的臂彎裡,而天遊子的另一隻手則自然而然地搭在她的纖纖細腰上,甚至方泊雅靜的一條腿還搭在了天遊子的大腿上!
  在那樣一個年代,這樣風光旖旎活色生香的一幕恐怕在電影裡都很難見到,更何況是真人版的表演?陳半夜和那陌生男子看得是目瞪口呆,陳半夜滿臉都是『你牛!你厲害』的表情,那中年男子更是看得嘴角口水直流,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懵懂中的天遊子和方泊雅靜猛地驚醒過來,天遊子趕緊把手從方泊雅靜腰上拿開,方泊雅靜也連忙抬腿一滾,離開了天遊子的懷抱,一時間羞得滿臉通紅,低著頭把頭埋在膝蓋上,再也不敢抬頭。
  天遊子也覺得很不自然,他強作鎮定地咳嗽了兩聲,站起身向那陌生男子點點頭,彬彬有禮地問道:「這位大叔,我們是過路的,走到這裡累了,所以暫時歇歇。大叔您這是從哪來到哪去?是不是我們在這妨礙了您什麼?」
  陌生男子的目光一直從方泊雅靜身上摘不下來,直到陳半夜忍不住走上前用手遮住他的雙眼提醒他:「哎哎哎!我說,看兩眼行了啊!那可是我兄弟媳婦,你說你這麼大年紀了,咋還這麼色瞇瞇的呢?」
  陌生男子這才回過神來,有些尷尬地舉起右手,用那幾根小棒槌一樣粗細的指頭『卡嗤卡嗤』地在頭皮上撓了兩把,有點不好意思地說:「你看看你看看!聽口音你們不是本地人吧?這你們還真就不知道了,俺們這地方吧,窮,土,從來就沒見到過這麼水靈的小閨女,這不就多看了兩眼嘛,沒別的意思,沒別的意思,嘿嘿!嘿嘿!」
  話音剛落,不遠處的大路上忽然又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周長功!你個老不死的狗東西,跑那麼快幹嘛?!是不是又看上誰家大姑娘了?!」
  一聽到這個聲音,陌生男子高大挺拔的身子忽然間就彎了下來,一張原本紅光滿面的臉一下子就變成了苦瓜,顯然是對這聲音的主人頗為忌憚。
  天遊子和陳半夜心裡奇怪,就連坐在地上的方泊雅靜也好奇地抬起頭來,一起往聲音來處看去。就見那男子身後葦葉搖晃,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女子身影從小路上邁著碎步走了過來。
  這女人身材豐滿,步態搖曳,一張光潔的臉上塗脂抹粉,一對毛茸茸的杏眼媚意橫流,與天遊子他們這幾日所見的其他當地女子大相逕庭,有著一種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妖媚之氣。
  女子的目光從陌生男子身上掠過,一下子就落在了方泊雅靜身上,只見她柳眉倒豎,杏眼圓睜,一隻一看就沒做過什麼農活的蔥白一樣嬌嫩的手閃電般伸出,準確無比地落在了陌生男子的耳朵上。那男子從一聽到女子的聲音開始,高大的腰身就彎了下來,俯首帖耳,就好像早就預料到了這一幕,專門把耳朵湊給這位身材嬌小的女子來擰一樣。
  在天遊子他們不可思議的目光注視下,就見那女子的手熟練無比地順時針擰了一圈,然後又逆時針擰了兩圈,男子疼得呲牙咧嘴卻不敢出聲,一隻耳朵頓時變得紅彤彤的,幾乎要滴出血來:「周長功!你這老不死的東西,還真是賊性不改,狗改不了吃屎啊!俺說你咋跑這麼快呢,原來真是跑這來想好事來了!說!這小蹄子是誰家閨女?你是咋勾搭上人家的?!」
  這位叫做周長功的男子疼得嘴裡『吸溜吸溜』直抽冷氣,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只能用可憐兮兮的目光在天遊子等人身上不停地亂轉,意在求援。
  天遊子和方泊雅靜被這滑稽的一幕引得相顧莞爾,心裡都在想這一幕怎麼看起來那麼熟悉呢?然而一旁的陳半夜心裡卻忽然生出了一種惺惺相惜的感覺:唉!英雄難過美人關,再大的漢子,在這種美貌與凶悍並存的女子面前,也只能是兒女情長,英雄氣短哪!
  他毅然決然地上前一步,大義凜然地喊了一句:「這位姐姐,請你住手好不好?」雖然看起來氣勢不錯,但臨了臨了,聲音卻不由自主地蔫了下去:在這位風韻猶存的小少婦身上,他明顯地看到了他的剋星方泊靜的影子。
  小少婦微微一怔,一轉眼看到相貌粗豪卻男子漢氣概十足的陳半夜,一張小嘴頓時張成了一個可愛的『O』型,然後一轉眼又看見旁邊站著的天遊子,一個長相清秀氣質儒雅玉樹臨風般書生氣極濃的天遊子,一對毛茸茸的大眼睛裡更是突然開出了兩朵鮮明的桃花。她迅速地把手收回,掩著嘴發出一陣柔媚入骨的輕笑:「喲!沒看見這裡還有兩位俊小伙哪!看看看看!你這死老頭子咋不早說呢?這不讓人笑話嗎?你看你看,你們這身上髒得,哪來的?沒洗澡吧?沒吃飯吧?餓了吧?俺家就離這不遠,老頭子,快,快帶人家回家洗個澡歇歇,可憐見的,這麼俊的小伙子,看著就讓人心疼!」
  這女人嘴皮子挺溜,說起話來乾脆利落,像炒綠豆似的,根本就讓別人插不上話,而且說話間腰肢扭動,一對媚眼電光四射,不停地在天遊子和陳半夜身上掃來掃去。在這兩個人的感覺裡,這女人的目光簡直就像是錐子一樣,只把他們看得渾身難受,就好像是被一下子剝光了衣服一樣。
  周長功在後邊看得窩火之極,卻又似乎不敢發作,只能低著頭嘟嚕:「這臭婆娘,整天看得俺死死的,說俺愛吃腥,也不看看自己,看見個小伙子就挪不動步!」
  女子也不回頭,臉上依舊是笑吟吟的,一隻小腳卻往後狠狠一跺,竟直接把周長功的一隻腳尖踩進了泥地裡。周長功慘叫一聲,連忙使勁抽出腳,臉上的笑容比哭還難看:「行行行!我說你們這幾個小年輕,沒聽見嗎?俺家婆娘請你們到家裡做客哪!走吧走吧!再晚一會,老子的耳朵又要倒霉了!」
  那女子似乎對相貌清秀的天遊子更感興趣,她挺著高聳的胸脯,扭動著腰肢,一步一顫地向天遊子靠過來,嘴裡還浪聲浪氣地叫:「小伙子,你看你這小身板也太弱了,細皮嫩肉的,看別讓葦葉給拉出血了!來來來,姐姐領著你。」
  說著話伸手就來拉天遊子的手。
  沒想到就在這時,眼前人影晃動,一陣香風過處,天遊子的手已經被另一隻更加纖細白嫩的小手給抓了過去。方泊雅靜笑容甜美,很有禮貌地說道:「阿姨,您別費心了,天居哥有我照顧就行了。」
  女子神色一變,臉上已有慍怒之意。一旁的陳半夜趁勢插科打諢:「是啊是啊!我說姐姐,我這兄弟沒事,倒是我,最怕這些討厭的葦葉了啦!要不你領著我咋樣?」
  那女子頓時又是眉花眼笑,一轉身正要去拉陳半夜的手,臉上的笑容卻突然僵住了。陳半夜的身邊忽然無聲無息地出現了一個同樣年輕同樣絕色的少女,一隻纖纖玉手快如閃電,動作嫻熟地拉住了陳半夜的耳朵。
  剛才還在嬉皮笑臉的陳半夜頓時矮了半截:「別別別,小靜妹妹,你醒了?可把夜哥給擔心死了!夜哥剛才是在跟這位阿姨開玩笑呢!外人面前,給哥留點面子!留點面子!」
  方泊靜並不鬆手,拉著他的耳朵轉到前邊,有意無意地擋在了他和那位女子中間:「擔心?!你就是這麼擔心的?我怎麼沒看出來你有什麼擔心的呢?!」
  陳半夜的耳朵此時已經落得了跟周長功剛才一樣的命運,他一邊呲牙咧嘴一邊大叫:「救命啊!救命啊!謀殺親夫啦!」
  這一嗓子一喊,一旁的天遊子和方泊雅靜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聲來,方泊靜猛地鬆開陳半夜的耳朵,小蠻腰一扭,小腳在地上狠狠一跺,眼裡竟突然間流下淚來:「哼!陳半夜你個臭流氓,你就知道欺負我!」
  說話間,還不等陳半夜開口辯白,突然間臉色發白,雙眼一翻,身軀一軟,竟然又仰天往後倒去。
第219章 求救
  本來天遊子他們並沒有跟著這對奇葩的老夫少妻回家的意思,但是眼前的局勢卻又讓他們實在難以拒絕:先不說此時每個人都已經是身上帶傷,那方泊靜更是虛弱不堪,單是這段時間以來天遊子帶出來的那些符菉,還有他們所帶的一些日常應用之物,就已經消耗了一多半。這後邊的路途凶險莫名,寧可備而無用,不可用而無備,他們必須找個地方去補充一下了。
  正是由於這些原因,所以儘管明明知道這對陌生夫妻好像不是什麼好人,而且天遊子和方泊雅靜還從這兩人身上感受到了一種異乎尋常的靈力波動,但是倚仗著自身道行,幾個人還是選擇了跟隨這對夫妻回家——不管怎麼說,先讓方泊靜好好休息一下吧。
  陳半夜又一次背起方泊靜,天遊子和方泊雅靜收拾好行李,一行人離開蘆葦蕩走上大路,在周長功夫妻的帶領下向北走去。
  那位周長功非常健談,一路上總是有意無意地跟在方泊雅靜身邊,而那位小少婦則扭扭噠噠地緊貼著天遊子。兩個人雖然覺得彆扭,但是這青天白日的,這對夫妻倒也沒有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兩個人也不好說什麼。陳半夜一個人背著方泊靜,俗話說路遠無輕擔,雖說陳半夜身體強健,方泊靜的身體也不重,但時間長了,未免也有些氣喘吁吁。不過在他看來,自己背著方泊靜那是天經地義,就算再累,他可也不願意讓她趴到別的男人背上去,就連天遊子也不行。他是個閒不住嘴的性子,雖說累得夠嗆,但還是沒話找話,一直在和周長功夫妻攀談。
  談談講講中,這對夫妻的身份逐漸明瞭:男人叫周長功,羊頭村人,是公羊鎮遠近聞名的一位陰陽先生,女人叫黃四妮,羊尾巴村人,因為周長功的原配妻子前幾年去世,作為老姑娘的黃四妮被父母做主下嫁周長功,做了一對看起來頗不般配的老夫少妻。這次是黃四妮帶著周長功回娘家呆了幾天,回家路上,兩個人又因為一些瑣事拌起了嘴。周長功招架不住黃四妮的嘴,更招架不住她的手,所以一個人跑到了前面。走得累了,又有點尿急,跑到蘆葦蕩裡解決個人問題的時候,無意間就撞上了天遊子他們。
《狐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