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節

  這句話沒說完,九頭蛇大吼一聲,就把我捲起來了。
  青龍嘖嘖兩聲:「你不該這麼侮辱它的。」
  九頭蛇一路把我拖到碎了的石像附近,然後九顆頭上下其手,把我摁得跪倒在地。
  我心中萬念俱灰:「這難道是押赴刑場,就要行刑了嗎?」
  柴教授突然喊道:「我明白了。它讓你學那個懷孕的石像。這就是機關所在。大力,快把頭抬起來。」
第一百零八章 肺泡
  柴教授在遠處不痛不癢得講他的推論。而我疼的快要暈過去了。
  九頭蛇真是在往孕婦的角度改造我。我的身子被用力扳著向後仰,而腰又被往前推。整個人以一個奇怪的姿勢跪著,從正面看,頗有幾分剛才孕婦的神韻。
  我疼得呲牙咧嘴。但是革命戰士,流血不流淚,罵娘不喊疼。於是我咬緊牙關忍著。
  柴教授在下面煽風點火:「大力,你怎麼不叫啊,生孩子的時候都要叫的。你要努力模仿那尊石像。」
  我心裡憋著火:「叫你麻痺。你經驗真豐富。」
  罵出這一句話來,一直咬緊的牙關再也支持不住了。我仰頭,痛苦的喊了一嗓子。
  沒想到,這一聲出來後,四面八方都是我痛苦的叫聲。
  柴教授在下邊替我鼓勁:「就是這樣,使勁。」
  我心裡痛罵:「你真當這是生孩子呢?」
  楊念魂在我身邊停了一會,突然從青龍手裡搶過機槍。緩緩走到剛才人首獸身像前。然後就緩緩閉上眼睛。
  我瞪著眼,痛苦的大叫。
  而楊念魂閉著眼,舉槍。砰砰砰機槍,打在石壁上,洞頂上……
  隨著槍聲想起。周圍的回聲越來越弱。到最後已經只剩下我自己在乾嚎了。
  有那麼一瞬間,我甚至有點孤獨。這麼大個石洞,居然只有我自己在玩命喊叫……這種想法可真有意思。
  九頭蛇慢慢放開我。我全身疼的要命,躺倒在地上。
  這時候,一種輕微的聲響在石室中迴響。很像是自行車扎帶了。
  柴教授又在當事後諸葛亮了:「我明白了。這裡是肺。這裡是蠱鼠的肺。剛才楊姑娘把它的肺打穿了,這是放氣的聲音。」
  我疼的呲牙咧嘴說不出話來。心想:柴教授這是滿嘴跑火車啊。一路上做出了多少不負責任的推論。他大嘴一張把事情黑黑白白得說了,顯得很有學問。剩下我們幾個,萬一情報不准,小命都得搭上。這算什麼教授,算什麼知識分子,純粹的草菅人命啊。
  楊念魂又在給柴教授幫腔了:「這裡確實是肺。但是,這間石室。只是一個肺泡。那些石壁很薄。」
  柴教授點點頭:「有道理。」
  楊念魂接著說:「這些氣孔都是中空的。外面不知道包裹著什麼材料,但是和石頭很像。剛才程大力的聲音傳到上面。這些氣孔像鼓一樣亂響,由於它們角度刁鑽,互相反射。所以,只有石台附近的人能夠聽見。劉大拽被這聲音折磨的失去神智,也是這個道理。」
  我仍然在地上躺著,左手上石台的碎石已經所剩無幾。只剩下一道石環,像手鐲一樣套在我手腕上。
  青龍走過來,踢了我一腳:「還能站起來嗎?」
  我爬起來。垂頭喪氣:「站起來幹嘛?站起來了也出不去。」
  楊念魂指著石壁說:「往上爬吧。我們可以從氣孔出去。」
  這時候我真的不想動了。我躺在地上:「誰願意爬誰爬吧。爬上來又掉下去。這又不是滑梯。何苦呢你們。」
  楊念魂說:「我保證這次不會掉下來。」
  我一言不發,心想,我這輩子吃虧就吃在別人的保證上了。
  村長保證說,一人一口飯,把你餵養大。結果,我吃飯之前先得給人家幹活。
  鄉長保證說,一定要讓你上學。結果,老師千方百計想把我趕走,天天上課第一件事就是傷一下我的自尊心。幸好,我很早就沒有自尊了。否則這時候肯定大字不識一個。
  老婆婆保證說,解了你身上的毒就讓你和桃花結婚。然後我就來這麼個地方了。
  我想到桃花。一骨碌身爬起來。
  桃花坐在不遠處。兩眼盯著我。一臉哀傷。
  我走過去,在她面前蹲下來。
  八嬸本來坐在桃花背後,這時候捂著鼻子走開:「大力,你身上這味……我的天……」
  八嬸走了。我當然知道她是什麼意思。
  桃花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咱們還能出去嗎?」
  我指了指楊念魂:「她不是說了嗎?咱們爬上去就能出去。」
  桃花說:「出去了,你能活嗎?」
  這句話把我問愣了。我當然知道她指什麼。因為我時常也有這種感慨。我身中鼠毒、蟲蠱、敲骨吸髓、又被半截老鼠鑽入體內……
  我身上快成雜貨鋪了。看來,老婆婆當初斷言:中了鼠毒就會百毒不侵,簡直是扯淡。
  我揉了揉臉,對桃花笑了笑:「這不是現在還沒死嗎?等咱們找到蠱鼠,這一切不就都解決了嗎?來,站起來,別垂頭喪氣的。」
  桃花被我拉著站起來。我們倆開始沿著石壁向上爬。楊念魂已經爬到半空了。
  其餘的人也紛紛長歎一聲,不管信不信,向那處石壁爬去。
《蠱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