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節
我回頭對老麻頭說:「你帶著手電筒沒?」
但是我回頭,發現老麻頭已經不見了。
我很生氣。扯著嗓子開罵:「八嬸大耳光打你,你死皮賴臉跟著來。現在老子找你借個手電筒,你跑的比兔子還快。你放心,我肯定還你,我現在什麼身價?我告訴你,在北京下館子,吃一斤餃子不帶眨眼的。」
我之所以站在院門口大罵而不進去,是因為我覺得這院子不大對勁。雖然我看不大清楚,但是大致的格局還是有一些印象。
我等了一會,天漸漸濛濛亮了。事實證明了我的猜想,這院子,和我剛才進去的那個,一模一樣。
只不過,地磚已經復原,房屋也已經修好,一切看起來,就像是什麼也沒有發生一樣。
但是我知道,剛才的事絕對不是幻覺。但是,眼前這院子怎麼解釋?
我心裡升起一個可怕的念頭:老麻頭帶我溜了一圈,然後又回到原來那個院子了。我只要一踏進去,就要再次重複剛才的災難。
小時候聽過一些傳說,比如冬瓜的奶奶偷漢子。等死後就要打入地獄,由小鬼在磨盤上把她活生生磨成粉,然後用水和成麵團,捏成人,然後再磨。無休無止,慘不忍睹。
我覺得,我現在就是下了地獄的冬瓜奶奶。
她老人家因為這個傳說,每天堅持晨練,練就一副好身板,就是不肯死。
我因為這個傳說,站在門口遲遲不肯進去,甚至轉身想跑。
就在我猶猶豫豫往後退的時候,從屋子裡撲稜稜飛出來一隻鳥。通體血紅,正是黃炎的那一隻。
我正在目瞪口呆不知所措。這時候從屋子裡跟出來一個光頭佬。正是黃炎。
這一人一鳥走到那叢花前。黃炎撲通跪倒在地,對著那紅鳥就開始磕頭。
我心說還真是讓我說中了,果然要再來一輪。
這裡太邪門,我一分鐘都不想呆了。但是我的兩腿挪不動步。我在心裡一直默默的說:「再看一分鐘,就一分鐘,看完就走。」
我只是想知道,這一切和我昨晚上見到的到底是不是一樣。
我藏在大門後,兩眼直勾勾盯著院子裡,當黃炎從懷裡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刀來的時候。我幾乎要癱倒在地上了。這……果然和夜裡的一模一樣啊。
我突然覺得真是悲哀,我現在就像是皮影戲裡的小人,被人操縱著,每天重複一遍早已爛熟於心的故事。
黃炎慢慢把刀刺向胸口。我盯著我的房門,幸好裡面沒有另一個我衝出來,不然我真是活不下去了。
我看著那把明晃晃的刀刺下去。但是我並沒有出手相救。因為我知道,我跑過去之後,所有的人都會消失不見。而我會孤零零的被一群早就死了的人圍攻。然後在千鈞一髮之際被老麻頭給救下來,一遍一遍又一遍。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黃炎並沒有死。
這時候天已經很亮了。我看見白刃上流過一道暗紅的血,順著刀刃向下滴去。
那只紅鳥撲稜稜飛下來。張開嘴,接著刀上滴下來的血。隨著鮮血滴入它的嘴裡,它身上的羽毛,也越加鮮紅了。
我在門後想,看來青龍沒有說錯,你果然是什麼教裡的。
我正這麼想著,黃炎已經把刀拔出來。把刀上的血跡在襯衣上蹭了幾蹭。揣到懷裡了。
然後,有個人從屋子裡提著褲子走出來。正是青龍。
我想出言制止,但是又不想打草驚蛇。好在黃炎這時候已經結束了。倒沒有引起青龍的疑心。
青龍湊過去,跟黃炎說了句什麼。
然後,黃炎衝我的方向指了指。
我心中一涼,莫非這老頭已經發現我了?
我有心逃跑,但是青龍已經向我的方向走過來。我只好躲在一個死角一動不動。
青龍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我心中糾結,青龍到底是哪邊的?
憑著我倆在荒山出生入死的交情,我本應該對他完全信任,但是,昨天晚上我們明明看見黃炎的反常行為,現在他仍然和黃炎有說有笑,沒有絲毫戒備的意思。這就有點讓人起疑心了,我甚至懷疑,他和黃炎是一夥的。
鼠面人以下,每個人都搞得神神秘秘。青龍在他們之中已經算是光明磊落的了,但是按照我的標準,他仍然是一個善於策劃陰謀的人。
我正歪著腦袋想,這時候聽見腳步聲已經在身後。我心說,算了,我還是自己出來吧,被人抓到多沒面子。
我正要動身,耳朵裡突然一聲尖叫,聲音大的差點把我嚇趴下。
這聲尖叫,無疑正是青龍的。
我臉上瞬間換上一副不快的神色:「青龍,你是快四十歲的老男人了,怎麼還學人家小姑娘?叫得這麼淒慘?」
青龍說:「我就是膽子再大,也經不起你這麼冷不防的嚇人吶。你平時不是懶得像豬八戒嗎?怎麼今天起個大早?還躲在廁所後邊嚇人。你就這麼無聊?」
我說:「什麼起個大早,我根本就沒睡。」
青龍嘖嘖有聲:「為了嚇唬起夜上廁所的人,你居然一夜沒睡。大力,以前我算是看錯你了,就憑這份毅力,你絕對是條漢子。」
我心說,原來你剛才是在問廁所啊。
我說:「你別裝傻。昨晚上我被追殺了一夜,你能不知道?除非咱們都活在磁帶上。一段經歷可以倒帶子倒回去,重來上好幾遍。」
青龍插著腰:「你今天早上怎麼說話前言不搭後語的。不過,你能不能先把廁所讓開?等我解決了內憂再幫你排解外患。」
我回頭,身後果然是一個廁所。
把廁所蓋到大門邊,這戶人家也是真逗。
趁青龍上廁所的工夫,我添油加醋把我晚上的經歷詳細說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