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二十八宿一時間陣腳大亂,在夾雜攻擊下已有半數被絞碎擊落。狼牙刀盾一擊得手,並不追趕,騰地縮緊陣形全速回防,只留下那數十個輪鋸在二十八宿陣中左衝右突。「呼呼」幾聲,四段粗大得難以想像的木柱橫空飛來,陣中旋起了四個碩大的「木輪」,在僅存的二十八宿前形成了一個防護盾。篤篤聲響成一片,橫掃陣中的輪鋸深深地嵌在了木柱之上。
木柱旋動得更快了,挾著風雷之勢直衝狼牙刀盾的防護圈。「找死!」惱怒中我喝罵一聲,催動輪鋸繼續攻擊,但卡在木柱上的輪鋸竟如生根一般紋絲不動。轟地大震傳來,盾陣的防衛在撞擊下一片鬆散,木柱趁著盾陣尚未聚攏,有意識地將分散的狼牙刀盾逼向四處。
「老凡,它們用的是敲殼吃烏龜的戰術!」林岳注視著戰團,大聲呼道,「那些木頭野獸估計要趁火打劫了。」
「戰術分析不錯,不過你要想當烏龜別拉上我。」林岳的分析的確有理,雖然用詞實在是令人皺眉不已。
狼牙刀盾在木柱的牽制下已漸漸無法保護我和林岳的安全,它們的旋轉切割攻擊對於這些巨無霸級的木柱也只是隔靴搔癢而已。虎視眈眈的二十八宿已全數集結在盾陣最薄弱處,前鋒位置上的尾火虎、箕水豹、斗木獬咆哮著躍躍欲試,只等缺口大開便一擁而上將我倆撲殺當場。
「其勢昭彰,洶湧而至,剛猛之處,陰柔化之。」了然曾如是說過,風水格局中,對於這個險惡兇猛的陣勢可以用陰陽並濟的兩儀之法化解。腦中靈光閃過,風水陣形既然是遵照鬥法陣形而來,那陣法的本質也就相同!木柱一頓,面前的刀盾全然消失,就連卡在柱身的輪鋸也不知去向,陣法中心的兩人已毫無防禦地曝露在二十八宿的面前。
林岳見狀揮刀正欲格擋即將到來的攻擊,我一把拉住他的身形,眼光直射空中那張牙舞爪的二十八宿。無數道微弱的光線在身邊飛速閃動起來,嗤嗤的破空聲迴盪著整個空間,二十八宿已撲到了面前,那鋒利的爪牙距離我倆的頭頂已不足數寸。
「喀嚓……嘩啦……撲!」雜亂的聲響不斷響起,在身周的地面上散落下了大量的木塊碎片。抬頭望去,空中的二十八宿連帶那四根巨大的木柱早已不知所蹤。窸窣聲中,黑暗中飛出大量的堅韌的金屬細絲,辟啪地將地上散落的木塊再度勒割成碎片。
「金屬絲?!老凡,有你的!」林岳看著眼前的景象喜形於色道,「這招叫作『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別給我戴高帽子,投機取巧罷了。」聽辨多時,終於確定了陣中沒有剩餘的威脅。我方才發現,渾身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如果慢了半拍,估計變成這樣的就是你我了。」
「今天算是開了眼界了,看玄幻小說都沒那麼過癮。」好像剛才大呼小叫的人不是他似的,林岳一付興奮有餘的樣子,「不過,咱們怎麼離開這裡啊?」
「出口是死門,剛才打鬥的時候似乎已經移位了。不過,那邊的坑似乎有點蹊蹺。」面前的金屬細絲化作數個螺旋葉片微微地扇動著,辨著空氣的流動我倆來到陣中心不遠的一個坑前。
這是一個直徑大約一米半的坑,深度不到兩米。在坑壁的一側有另外一個孔道斜斜通向地下的某處。從空氣流動的感應判斷,那孔道相當深遠。會不會是土性虛靈逃遁的出路?思考片刻,我招呼著一旁東張西望的林岳,拉他進入孔道。
入口處僅容一人匍匐爬過,但行進不遠後空間便擴大到一人多高。又走出了十多米後,面前竟出現了一個較大的球形土室。
「不看不知道,世界真奇妙。」林岳驚訝道。
「看來是有人或什麼東西從外部挖掘了這個通道,將困在陣中的土性虛靈引入了這個土室,然後消滅了它。」我打量著四周說道。
「怎麼說?你怎麼不認為是土性虛靈自己挖的通道?」林岳好奇道,「再說,你怎麼知道這裡是土性虛靈的葬身之地?」
「泥土翻動的方向與我們過來的地方相反,這就證明了是從外挖進來的。」我捻了下壁上的泥土,「這個土室的泥土是新挖的,但表層上卻有著一層綠色的不知名植物,明顯是後期布上的。」
「嗯?我看看。」林岳上前抹了一把,用電筒照射觀察了一下,「是一種少見的蕨類植物,木克土,這裡曾經布過木性的某種陣法?」
「應該是這樣,植物上凝結了少量的水珠,我碰到的時候可以覺察到殺氣和一些模糊的場景,雖然不是很清晰,但感覺很像是一場激烈的爭鬥。」「拾水」的力量也並不是無所不知,水就像是一種信息的載體,如果載體太少,所能儲存的信息就更少,「取陣形薄弱處挖掘,引虛靈到這裡佈陣收伏,看來是個高手!」
走出土室,一路沿著地道前行,大約半小時後便看到了刺眼的光亮自頭頂斜斜地射來。面前出現一個上升的坡道,兩人終於回到了陽光明媚的地面世界。
「這什麼地方?」潺潺的流水聲自耳邊傳來,林岳瞇著眼適應著地面的陽光。
「是城北的植物園。」熟悉的環境不由讓我想起和暉兒戀愛時的情景,在地下行走並沒有多久,出口竟然已是遠離美術館數十公里的植物園。
「老凡,你看看時間,我的表好像壞了。」林岳望著手上的卡西歐表奇怪道,「進壁爐的時候是十一點零五分,怎麼現在才十一點四十分?!」
「你的表沒壞。」看著頭頂的太陽,我指了指一旁巨大的花鍾道,「現在就是十一點四十分,那陣法把時間凝固了。」
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我倆對視著笑了起來,凶險過後的感覺格外地輕鬆,如果不是兩人想泥猴一般的造型,此刻倒是可以找人幫忙合影留念一下。
……
「胡來!簡直他媽的愚蠢!」林岳一反常態的暴躁道,「她以為她是誰?!神奇公主西瑞?!我和老凡都差點掛了,她就這麼一個人去不是白給嗎?!」
「別急啊,S沒你想的那麼亂來的,她只是去探消息。」暉兒耐心地勸道。
回家換下髒亂的衣服,林岳在客廳裡眉飛色舞地和暉兒描述著適才的場面,在她驚疑的表情中我在手中凝出了一個狼牙刀盾,隨即又讓它消失在面前。驚喜之餘暉兒卻說出了一個讓林岳暴跳如雷的消息——S半小時前來電,她正獨自一人在城西冶金倉庫探查!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電話中傳來機械的回復聲,林岳別有意味地望著我,眼神中似乎比平日多了些什麼。
「冶金倉庫那裡是手機盲區,我們這就趕去看看。」我拍了一下林岳,搭在他肩頭的手掌用力捏了捏。
低聲交待了暉兒幾句,我拉上林岳出門叫了輛出租直奔城西而去。
……
隨著蜿蜒起伏的山脈映入眼簾,車子漸漸駛近了城西工業區。這是城市重工業的集中地,山脈中蘊藏著豐富的金屬礦脈,出於就近取材加工的考慮,本市的冶金廠在這裡建立了一個大型的倉庫。倉庫延用了早期廢棄的防空掩體,這個在山腹內部開鑿而成的掩體大約有數十萬平米的空間,裡面堆放的都是半成品和成品的金屬錠塊。
「金似覆釜兼仄月,是武星」,山脈處於西金位,山形風水顯示其五行亦屬金,武星觀照則必有兇猛之物,但山上從未出現過大於黃鼠狼的食肉動物。從《聞風拾水錄》山水格局篇的記載來看,這裡應該存在著一隻兇猛異常的金性虛靈。
一路上林岳還是囉哩囉嗦的東問西問,但與平日不同,這些問題都是關於金性虛靈的特性和我準備的計劃。就在我被他煩得還剩半條命的時候,袋中的手機震動了起來。
「王亦凡,你們在哪裡,快到城西冶金倉庫來!」S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傳來,急促的語調聽不出是興奮還是恐懼。
「我們馬上就到倉庫了,你人在哪裡?!」我生怕斷線,急速說道。
「快到了?那我……」電話突然掛斷,林岳看著我無奈的表情,迅速掏出一張百元大鈔要求司機加速到一百六十碼。
倉庫入口前除了警衛和稀落進出的工人外,根本沒有S的影子,我和林岳交替著撥打S的手機卻始終無法接通。無奈下只能找人詢問,試圖打聽S的下落,但偌大的地域範圍使我倆一籌莫展。
「喂~~我在這裡~~」呼喚傳來,聲音發自倉庫頂上的山坡,那是S的聲音!林岳條件反射般地撒腿朝山坡上奔去。
換作平日或許我會和林岳一樣飛奔上去,但腿上的箭傷還沒有癒合,只能拄著手杖慢慢地沿小路緩行。不過,這未必是件壞事,在路上藉著拂來的山風,我早已將山坡上的狀況探查清楚,看來我倆是虛驚了一場。
「……手機沒電了,你又不是我什麼人,我有必要和你解釋那麼清楚嗎?」兩人的身影尚未出現,咄咄逼人的話語早已傳了過來,看來林岳心急口快,又惹惱了S。
第一眼看到的那個場景實在是有趣得緊,林岳一臉無辜地靠在樹幹上正被S滔滔不絕地轟炸著,在山風的撩動下,數片緋紅的樹葉在兩人的身邊飛舞。記得日劇愛情片經常有類似的場景,但這兩位主角的表現卻讓我想起了中國傳統戲劇的劇目——《三娘教子》。
「原來是手機沒電,我們還以為你遇上危險了。」我笑著走上前給林岳解圍道,「不過話說回來,S你怎麼跑這個山坡上來了?」
「我上來透透氣,倉庫裡悶死了。」S環視著周圍說道,「這裡的視野不錯,還有一片紅楓林,感覺舒暢了很多。」
「嗯?你去過冶金倉庫裡面了?!」我和林岳異口同聲道,按之前市美術館的狀況,冶金倉庫很可能也被神秘高手捷足先登了,S既然進入了戒備森嚴的冶金倉庫,那就應該看到過什麼。
S並沒有爽快地讓我倆一解心頭的疑問,而是從背包中拿出了她那台形影不離的小型筆記本電腦。在鼠標的輕點下,一個3D模擬地圖出現在我倆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