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聲音還在響,滴!滴!滴!我倆大氣都不敢出,我趕緊側著耳朵聽,聲音似乎是從右邊的洞裡傳出來的,會不是就是那個留字人?
而且,他別的不留,偏偏留了個邪字,是巧合還是?
突然,聲音又一次中斷了,我指了指右手邊的洞口,路人甲微微點頭,總算有點默契,一馬當先的走進洞口,垂著雙手。
我發現他的手雖然是自然下垂,但明顯肌肉緊繃著,十指微微彎曲,形成鷹爪的樣子,閃著烏金的手套在瑩綠的冷光下泛著詭異的光芒,上面的血跡似乎還沒有干,空氣中有淡淡的腥味。
我跟在他後面,手中的匕首側著腰前,一邊聆聽周圍的動靜,一邊注視著路人甲的情況,這個人,我信不過。第一,他來歷不明,似乎只跟小花熟悉,而且還不是很熟的那種。
第二,他剛才很爽快的把我扔下了,由此可見,他不是胖子和悶油瓶那類人,悶油瓶和胖子會拚死救我,而這個人,一有危險,絕對會把我撇下。
第三,他有實力,而且是很詭異的實力,他的雙手,有點類似於悶油瓶的發丘指,而且還是配了高級裝備的那種,也就是說,上一秒他可以穿透毛球兄弟的心臟,下一秒,他也可以輕而易舉的殺了我。
這條隧道依舊很長,大約走了幾分鐘,那個聲音突然又響起來,這一次更加清晰,顯然,我們離它很近了,聲音只持續了不到半分鐘時間又斷了,這時,走在前面的路人甲忽然停下腳步,手中的冷煙火微微下移,我跟著看過去,目光不由一凝,地面上,有一條皮帶。
確切的說,是一條連著褲子的皮帶,褲子的褲腿已經沒了,皮帶上鬆鬆掛著一塊布,上面沁著暗紅的血。
有人受傷!
路人甲看了那個皮帶一眼,忽然轉頭看著我,低聲道:「拖油瓶,你走前面。」我恨不得捅他一刀子,居然讓我去趟雷,真他媽的用心險惡。
我瞪了他一眼,一把奪過他手裡的冷煙火,冷笑道:「在小爺後面站好,別被鬼子拍了頭。」鬼子拍頭是長沙的土話,源於抗日戰爭時期,小鬼子偷襲的時候,用槍座打人腦瓜子,一砸一個死,後來就變成了諷刺意味。
路人甲依舊不動,抬了抬下巴,示意我往前走,我現在連把槍都沒有,也反抗不了,只能拿著冷煙火往前探,小心翼翼的走了沒幾步,身後忽然傳出一聲淒厲的慘叫,那聲音如同破布一般刺耳,我嚇的立刻回身,只見洞頂不知何時趴了四五隻毛球兄弟,此刻整個後路都被它們封死了,路人甲的兩隻手如同閃電一般,不斷逼退那些前來的怪物,見我呆愣在原地,他氣喘吁吁的吼了一句:「還不滾快些。」
我霎時明白過來,合著這小子早就發現洞頂有東西,他讓我在前面,是想讓我先跑。我頓時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燙,正想跑,路人甲忽然悶哼一聲,只見一隻毛球兄弟咬住了路人甲的後背,那張大嘴我看著都滲人。
我立刻抬起手中的匕首就衝了上去,猛的往毛球身上一捅,居然有滑了,怎麼回事,這傢伙怎麼跟肥皂一樣?這一刀沒捅到毛球,反而把路人甲給劃了一刀,我只聽見他悶哼一聲,隨即飛起一腳踹開我,顯然這小子誤會了,以為我要對他下黑手。
我也知道自己幹了糊塗事,這毛球不知有什麼能力,我至今為止捅的兩刀都不約而同的滑掉了,我要是再捅不准,只怕路人甲得被我捅死,一時間,我顧不得解釋,趕緊從地上爬起來,腹部被路人甲踹的一陣悶痛,但此刻也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我撲過去,直接用雙手,摸索著掰住毛球兄弟的上下顎,死死往外拔。
這東西牙齒長得密密麻麻,緊緊鑲嵌在路人甲的肉裡,多出的幾隻觸手還不斷想將路人甲捆綁起來,路人甲此時前方還有三隻毛球同時攻擊,根本無法處理咬住他背後的那隻。
我手一掰,那一排密齒就嵌進了手指的肉裡,十指連心,頓時痛的我手臂發顫,但眼看路人甲背部血糊糊一片,我這手就是鬆不開,人都有趨利避害的本能,當你明知道會很痛,還不得不往上撞的時候,是最痛苦的。
那怪物的咬合力極大,我雙手往外掰,也只鬆動了一點點,血流了一片,也分不清是我的還是路人甲的。與此同時,那東西的幾隻觸手放棄了去捆路人甲,轉而纏住我的雙腿使勁,想把我撲倒,我一邊掰,一邊騰挪著雙腿,這時,我的下顎觸到了毛球的背部,一股腥臭傳來,我愣了愣,看著路人甲已經顯出疲態,再這樣下去,我們兩個都得死。
一咬牙,我張口就咬了下去,比嚼牛肉還用勁,喉嚨裡一團毛,腥臭味直往胃裡灌,我已經無暇顧及惡不噁心,張嘴往死裡咬,兩隻手還不停的掰它的嘴,著毛球大約被我咬的急痛,慘叫一聲鬆了口,離開路人甲的背部,竟然一扭身就照著我的頭咬過來,我跟它離的賊近,此刻哪裡躲得過,眼裡全死那張猩紅的大嘴,就在此時,那東西卻突然軟下去,只見路人甲的一隻大手狠狠抓住了它的後背,五指全部嵌了進去,抓出一泡血。
第十九章 屍體
路人甲一抖手,將屍體往後一甩,剩下的三隻毛球霎時擁了上去,其中一隻搶到了屍體,立刻單飛,消失在隧道裡,剩下兩隻沒搶到食的,血紅著眼向我和路人甲爬過來,兩隻腿倒鉤在洞頂,速度極其敏捷,跟他娘的蝙蝠俠似的,路人甲扔完屍體,抓住我的手臂就跑,我們此時也顧不得什麼奇怪的聲音了,一門心思逃命。
路人甲速度太快,我被他揪著跑了一段就跟不上了,腳下踉踉蹌蹌,就差沒被他拖著走,而就在這時,我突然發現所處的隧道擴寬了,而那兩隻毛球卻突然停止了追擊。
我靠著洞壁直喘,猛的想起了路人甲的傷勢,正打算開口,那微弱的綠光忽然閃了兩下,然後靜靜的熄滅了,最後一隻冷煙火終於燃盡了,整個空間陷入完全的黑暗。
而且是那種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這裡連一絲的光都沒有。
我下意識的嚥了嚥口水,叫道:「喂,兄弟,你還活著嗎?」沒有人回答我,我伸出手亂摸,摸到一團毛髮,隨即手被人打下去,只聽一個微喘的聲音低吼道:「滾開。」
我舒了口氣,想起自己包裡還有打火機,趕忙拿出來,一打燃,我就看見路人甲蒼白的面頰,其實他半張臉都被遮住,真實的神情無法看到,但那嘴唇慘白慘白的,顯然是失血過多,我照了照他背後,被咬的地方翻著皮肉,還在冒血,當即悲憤的撕衣服,原本的露臍裝變成了半身裝,他娘的,再這樣下去,我就要穿比基尼了,如果不是因為一直在運動,光是這裡的低氣溫,我已經不知被凍死幾次了。
幫他簡單處理了下傷口,我覺得有必要解釋下,於是厚著臉皮開口道:「其實吧,剛才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想捅那個毛球來著,不過誰知道它比女人還滑溜,這不久失手了嘛,你別往心裡去。」說完我又有些後悔,好像自己表現的太狗腿了些。
他將臉轉向我,半晌,問道:「你叫吳邪?」我點頭,不奇怪他的問題,第一,我是臨時加入的,第二,加入之後我沒有跟他打過交道,他或許是聽小花和秀秀那麼叫過我。
他見我點頭,於是嗯了一聲,這時,我手指一陣發燙,打火機傳來灼熱的溫度,為了防止爆炸,我趕緊撤了打火機,一時間又陷入黑暗之中。
我閉嘴眼靠著洞壁,思緒有些混亂,沒想到連尼瑪山都沒出,就碰上這檔子事,現在看來,我們已經迷路了,不知道小花還有沒有在找我們,我拿出手機想看下時間,發現手機已經沒電了。
手上血糊糊一片,剛才為了掰毛球的嘴,上面佈滿了密密麻麻的傷口,此刻放鬆下來,只覺痛的厲害,喉嚨裡到現在還有一股腥臭味,那種咬著一堆發臭毛髮的感覺揮之不去,胃裡噁心的直冒酸水,最後沒忍住,吐了出來,正吐的昏天黑地時,黑暗中傳來冷冷的一聲:「惡不噁心,不准吐。」
我頓時火了,泥菩薩還有三分火氣,兔子急了要咬人的,當即罵道:「去你娘的,老子為什麼這麼吐,還不是為了救你!你他娘的也去咬那怪物一口啊,別以為你那雙爪子厲害小爺我就怕你,惹急了,我、我……」我了半天我想不出什麼威脅的詞,現在被困在這裡,論武力什麼的,我完全不是他的對手,現在鬧翻,對我有害無力,我乾脆閉上嘴不理會,大丈夫能屈能伸,我忍。
寂靜了半晌,路人甲淡淡的開口,道:「我們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走出去,胃裡的東西存著。」我睜開眼,明白過來,一時間有些無語,這是在關心我?他娘的,關心就關心,從嘴裡蹦出來的時候能不能溫馨點,整的跟欠你八百萬似的。
我嗯了一聲,心中的火氣也消了,在牆壁上靠了會兒,整個人就軟下來,渾身的肌肉不受控制的抽搐,不知不覺就渾渾噩噩的睡過去,也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是一夜,或許只有幾分鐘,總之我感覺不到時間,頭腦昏的厲害。
渾噩間,那種手機的聲音又響起了,滴!滴!滴的聲音刺激著我的聲音,正處於渾噩狀態的大腦,如同被潑了一盆涼水,瞬間清醒過來。
這個聲音,這一次十分近,幾乎每聽到這個聲音都不會有好事發生,我下意識的握緊手中的匕首,肌肉瞬間緊繃起來,於此同時,適應了黑暗的眼睛,忽然發現就在隧道不遠的地方,有一陣極其微弱的光芒。
那光芒很弱,如果不是放在如此昏暗的環境中,幾乎無法發覺,而那個滴滴的聲音,正是從那裡發出的。
黑暗中,我下意識的看了下路人甲所在的方向,沒等我看清,一隻手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臂,隨即耳邊響起一個低沉的聲音:「打火機給我。」
又給你?我才沒那麼傻。
將手臂拍開,我燃起打火機,逕自走向那一團光暈,等走到跟前時,我的手不由抖了一下,眼前赫然是一具屍體,而那滴滴的聲音,是手機沒電時的充電提醒,我看了下牌子,三星的,就是有這個特點,於此同時,那個手機耗盡了最後一點電源,徹底關機了。
我道:「有一具屍體。」
路人甲靜靜站在我身後,道:「我們看到那個在雪地裡爬的人影,應該就是他。」
我道:「你怎麼確定?」
路人甲面朝著我,似乎是在打量我,那種他看的清我,我卻無法看清他的感覺十分討厭,我下意識側過臉去看那具屍體,屍體是正躺著的,鞋子已經掉了,腳上掛著破破爛爛兩條褲腿,內褲都爛了一半,在往上看就是一個大肚子,肚子上還有一條長長的疤。
就這一瞬間,我的目光不敢往上看了,死死盯著那白胖胖的大肚子,盯著那條疤,手都開始抖起來。
胖子在巴乃那一次,肚子被密洛陀整出的大洞,我至今記憶猶新,而這個體型,這個傷疤,讓我不得不往壞的地方想。我喉頭滾動了一下,第一次覺得嚥口水都是這麼困難的事情。
由於打火機的角度,屍體的面容還隱在黑暗裡,只需要稍微移動打火機就能看清楚,但我的手卻不受控制的僵在那裡,目光瞪著黑暗處,眼睛脹痛的厲害。
不會吧……不會這麼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