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德國人腳步極慢,踉踉蹌蹌的沒幾步就摔了一跤,連帶著我腳下也是一個踉蹌,但好歹穩住了身形,沒有摔倒。
  這下,我真想一槍蹦了他,恨不得轉身就跑,但也怪我窩囊,做不出這樣的事,急的眼睛都紅了,也只能再一次拉他一把,拽起他就跑。
  身後的狼群步步緊逼,它們並沒有一下子衝上來,似乎是忌諱什麼,只遠遠的跟著我,我也不知跑了多久,只覺得氣喘的厲害,雖然我高原反應並不強,但這麼高強度的奔跑還是讓我心口發痛。
  漸漸地,我都有些抓不住德國人的手了,這傢伙手被反剪在身後,奔跑起來更加笨拙,此刻我也顧不得那麼多,一邊跑,一隻手摸索著他後面給他解繩子,剛一解開那傢伙就加速了,反而扣住我的手往前跑,我愣了愣,心中升起一股怪異的感覺。
  這感覺還沒回過味兒來,德國人轉頭衝我一笑,鬆垮垮的皮膚往上扯,跟個鬼似的。但他那雙碧綠的眼睛,卻很清明,哪裡還有瘋傻的樣子?
  我瞬間明白過來,他娘得,這德國人一路都是裝的!
  他體力極好,哪裡還有笨手笨腳的樣子,一雙大手扣著我的手腕往前跑,到最後我幾乎是被他拖著,我此時心臟抽痛的厲害,氣都喘不過來,腦海裡渾渾噩噩的,什麼東西也無法思考,耳朵裡儘是風聲和身後的狼嚎聲。
  隱約間,我看見前方出現了兩條路,一條是直直往前延伸的,一條是一個下坡路,大概是地質運動出現的大型冰縫,形成了一條大峽谷。
  這個時候往峽谷裡鑽等同於找死,我趕緊叫道:「走、走……前……面、面。」話已經是不成句了。德國人也不知會不會聽漢語,但他顯然也不笨,並沒有往峽谷的方向去,而是抓著我的手一直往前跑,但沒跑幾步,他突然剎住了腳,我一時沒停住,整個人都摔到了地上。
  一停下來,我就忍不住大口吸氣,沒等我緩過勁來,正喘著氣抬頭,眼前的一幕讓我目瞪口呆,我下斗這麼久,遇到過的離奇場景不在少數,但眼前這一幕卻讓我腦袋發僵。
  前方的路,目所能極處,筆挺挺的立著一匹孤狼。
  但這匹孤狼不是普通的狼,它的身形比起身後的狼群,又足足大了兩倍,簡直比非洲獅還要壯碩,最關鍵的是,這匹狼閉著眼,長毛被風吹得倒豎,但我卻覺得,它森冷的目光彷彿一直在我身上打轉。
  狼的額頭處,還有一條紅線,猩紅奪目,在光線微弱的夜色下,竟然十分清晰,我心中驀地想起了一個關於麒麟吼的傳說。
  狼的壽命最長只有三十多年,但有些狼因為各種原因而活的比較久,漸漸地就開了第三隻眼。這隻眼長在額頭,輕易不會睜開,但一旦這隻眼睜開,只需看你一眼,不管是人還是動物,是草木還是石頭,立刻回消失無蹤,然後出現在另一個地方。
  這種狼是成了精的,一般隱藏於深山老林,在老一輩傳說中,只要修煉的時間到了,就會一聲長吼,化作麒麟。因此,這種額頭開了紅痕的狼,相傳就是它的第三隻眼,也就是麒麟吼。
  而關於麒麟吼的第三隻眼,還有一個更為駭人的說法,據說……那隻眼睛連接著無間地獄,被那隻眼睛看著的人,會在一瞬間死去,變成一具行屍走肉。那隻狼此刻是閉著眼的,但我卻總覺得,有第三隻眼睛在我身上打轉,就在這時,從那頭狼的身後,又走出了另一匹狼。
  小了兩號,但一雙透著碧綠寒光的眼睛,卻直直射向我。
  我心中一跳,竟然是那只副狼!
  它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現在我的前方,怎麼回事?
  難道……那個關於眼睛的傳說是真的?
第三十五章 變故
  我心中狂跳,左手被德國人抓著,尚且自由的右手連忙去端槍,未等我擺好架勢,德國人嘴裡不知罵了句什麼,又扯著我調頭,轉身跑進了那條峽谷中,而此時,身後的狼群也更近了。
  兩邊是高聳的冰壁,前路只有一條,也不知通往何處,我被德國人扣著跑的上氣不接下氣,心中大腦卻漸漸清晰起來,這人裝瘋賣傻,必然有所企圖,我們一路上那樣對他,他還不懷恨在心?若伺機報復,那我身上有槍支倒也不怕,只是這人城府太深,要來陰的,我不一定招架的住。
  正想著怎麼能甩開他,我整個人就被甩了出去,似乎是德國人狠狠推了我一把。
  那一下來的太快,我也沒瞧清,巨大的慣力讓我摔了出去,身上的裝備因為跌跌撞撞的跑動,本就掉在身上,這一下更是甩了出去。
  我整個人臉朝下,摔進了冰雪裡,雪沫子嗆了滿腔,我耳邊狼嚎已經極近,雖然咳嗽的厲害,但還是慌忙爬起來,結果一起身我就愣住了,德國人不見了,而我的裝備也不知所蹤,黑漆漆的峽谷裡,哪裡還看的到半個人影?那傢伙顯然是搶了我的裝備自己跑了。
  沒有裝備,和隊友失蹤,後面還有狼群追擊。若是以前,我恐怕已經嚇的不知所措,但也不知是不是這幾年訓練下來的本能,在認清形勢的瞬間,我整個人居然頭也不回的往前衝,反映之快,如有神助一般,讓我自己都有些愕然。
  這條冰谷越往裡跑,積雪越深,原本巴掌厚的雪層逐漸漫過了腳背,最後上了小腿,直覆到膝蓋。我在雪地裡狂奔,到最後幾乎是在一步步挪,而就在這時,我發現了一絲不對勁。
  狼群的速度極快,按照我此刻一步一步挪的速度,早該衝上來將我撕個粉碎了,但我卻活到了現在,怎麼回事?那些狼也跟我一樣跑累了?這個想法顯然有點不靠譜,匆忙間,我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下,這一看,我不禁愣住了,身後哪裡還有什麼狼群?
  那些黑暗中碧綠色的眼睛消失的無影無蹤,此刻,我耳邊只有風的呼嘯聲,那聲音從狹窄的冰谷裡吹過,在裂縫間徘徊,如同鬼的嗚咽聲。
  黑暗中我看不清周圍的環境,只覺得雪很深,已經漫過了膝蓋,也不知這雪層下面有沒有空洞,如果一不小心踩空,那麼以我現在的情況,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那些狼群呢?鳴金收兵了?到嘴的肥肉都放棄了嗎?在這冰天雪地裡,可獵食的動物極少,我們這幾塊「肥肉」,該不會這麼容易放棄吧?
  我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心中升起一股不安的感覺,但眼下也不是我瞎想的時候,趕緊跟小花他們匯合才是,不知道小花幾人是不是也進入了這條冰谷,他們還不知道德國人跑了,這黑燈瞎火,冰天雪地的,要那德國佬追上了小花等人,在背地裡放幾槍,也不是不可能的。
  想到這兒,我趕緊振作精神,一步一步艱難的往前挪。
  在我模糊的映像中,這個峽谷的入口處,落差不是太大,但兩邊的冰川高出很多,很可能是第四季冰川移動的痕跡,因此入口處雖然只低於地平面一兩米左右,但越往裡面跑,兩邊的冰川越高,現在,連微弱的月光都擋住了,我眼前雖不至於伸手不見五指,但也是黑麻麻一片,前後左右都分不清楚。
  此時,我也只能按照映像中的方向走,慢慢挪著腳步,這麼深的雪層,我即使想跑也跑不起來,如果現在那些狼群追上來,我絕對只有當點心的份兒。
  也不知是不是這個冰谷地形環繞,我走了十來步,手便摸到了寒冷的冰層,冰層摸上去不太冷,更像是石頭的觸感,這種上古遺留的冰川,積澱了千萬年,寒氣都封在冰裡面,觸摸外面,反而不會覺得冷。
  據說人在黑暗中,即使自認為走直線,最後睜開眼也會發現,路線早已經歪了,我此刻就是這種情況,我以為自己路線走歪了,於是左手貼著冰壁,摸索著前進,結果出了三步左右,手有接觸到了一面冰壁。
  怎麼回事?左邊和前面都是冰壁?不應該啊?
  我心中一驚,難道是前面沒路?
  我立刻拋棄左邊的冰壁,雙手摸索中前面那一面冰牆,開始順著冰牆的方向前進,如果前面真的沒路,而是冰封的絕壁,那麼我這樣走下去,大概不出十不遠,前面又會出現一面冰壁。
  我細細數著腳步,剛走到第十步,我伸出去的手果然摸到一面堅冷的牆壁。
  完了,這條峽谷的盡頭,是一個倒U字型的絕地。
  我一個人茫然的站在黑暗中,不知該哭還是該笑,這他娘的都是什麼事兒,怎麼什麼背運的事都讓我給遇上了?我跑了這大半夜,心口痛的厲害,彷彿連接的地方就有斷了一樣,而現在這種絕地,前後都進退不得,我又什麼裝備也沒有,這不是把人往死路上逼嗎?
  在原地足足站了十多分鐘,我混亂的思緒逐漸冷靜下來,發現事情遠遠還沒有到絕境。
  首先,德國人消失了。
  這條峽谷只有一條路,當時我們身後又狼群追擊,他甩了我,自然也不可能往回跑,只能一直向前,而我現在已經走到了盡頭也沒用遇到德國人,那麼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在這條冰谷中,還有其它通道,另一隻可能就是,這裡並不是盡頭。
  其次是小花他們,他們雖然跑的比我快,但那只三眼狼顯然很早就等在那裡,小花等人很可能跟我做出了同樣的選擇,進入了這條雪谷裡。
  現在他們也同樣不見了。
  那麼,我與他們之間唯一的差異就是,我沒有燈光。
《盜墓筆記續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