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
但我這唯一的希望,卻什麼也做不了,只能眼睜睜看著,那些在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一個個走進那個謎團,然後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解連環是如此,三叔是如此,悶油瓶是如此,現在解家和霍家也開始行動,連一向低調寡言的二叔都捲進了這件事情中,只有我,只有我在所有人的隱瞞下,在我的鋪子裡過所謂的安生日子。
胖子拍了拍我的肩膀,道:「行了,男子漢大丈夫,眼淚收一收。」我趕緊抹了把眼睛,道:「誰流眼淚了,滾你媽的。」胖子嘿嘿一笑,道:「這就對了,沒有什麼過不去的坎兒,你記著,小哥那裡我不說,但我是永遠站在你這一邊的。」
我道:「胖子……謝謝。」胖子道:「謝字誰不會說,拿出點實際的,來,讓胖爺抱一個。」我踹了他一腳,道:「憋久了吧,現在冬天呢,發什麼春。」
胖子嘶著氣,捂著被踹的地方,道:「我不就想活絡一下氣氛嘛,你好歹配合點,雲彩、雲彩,哥哥想你耶,認識的兄弟都是沒心沒肺的,你怎麼不帶我一起走啊……」我被他氣的沒了脾氣,道:「別嚎了,這大晚上的,雲彩在睡覺,別打擾人家休息了。」
胖子住了聲,道:「後面的事情你應該能猜出來了吧?」
我點點頭,思索了一會兒,道:「我從張家古樓回來之後,遇到三叔,他確定我安全後,決定跟陳文錦合作,於是留了一封信給我,但這封信卻被人劫走了,否則,我也不會至今才找到崑崙山來,但是……為什麼三叔沒有和陳文錦一起,而是在半年之後,陳文錦找到了你?」
胖子嘖了一聲,道:「要不說是文化人,腦袋就是好使,你說對了,不過你三叔放了陳文錦鴿子,自己帶著地圖跑路了,當時他們手上只有半張地圖,還沒有得到具體的進山路線,但你三叔肯定是找到了什麼線索,所以撇下所有人自己進山了,而陳文錦和黑瞎子被你三叔擺了一道,他們又沒有完整的路線圖,光是研究那張地圖的線索就花了大半年,不過你文錦阿姨是個重信譽的人,她以為你會知道剩下的信息,但礙於你三叔的要求,她一直沒去找你,後來你三叔放了她鴿子,她就決定從你這兒入手,但那段時間你到處瞎跑,她就追著到了巴奈。」
胖子說的那段時間,就是近期的事兒,我這一年裡過的並不安生,一是盤口的事,雖然我不善於打理,但那是三叔半輩子的心血,我也不想它敗在我手裡,因此不得不四處跑。二是自己心裡著實憋著一股氣,這幾年下來,身邊重要的故人,一個個都失去了聯繫,每當一安靜下來,我滿腦子都是這些年的經歷,那些或活著或死去的人,一個個走進我的腦海裡。
我看到大奎滿身是血,看到解連環被一團蛇包圍,看到悶油瓶進了青銅門裡,看到那些人面鳥一隻隻向我撲過來,看到失去雲彩的胖子失魂落魄,痛不欲生。
而我也被這些東西折磨的精神憔悴,因此我總是忙著盤口的事,即使閒下來,我也會到處走走看看,最後一次,我給趙旺打了個電話,說要去巴奈看胖子,但到了廣西的時候,打胖子電話依舊是沒人接,不由想起他的近況,心煩意亂之下,臨時改了道,去了其它地方旅遊。
想來,陳文錦一路追蹤著我的線索,追到巴奈,卻發現撲了個空,然後遇到了胖子。
我跟胖子一分析,胖子歎了口氣,道:「讓你擔心了。」
我看著胖子瘦了十多斤膘的體型,道:「別整這麼文藝,我起雞皮疙瘩。」胖子錘了我一拳,道:「不是……我說……你這一年,盡顧著練嘴皮子了吧?你把天真還給我,你把天真還給我!」他又準備來掐我脖子,我趕忙推著他的肩膀,道:「你看我這細脖子,你下的去手嗎?」胖子道:「怎麼下不去手,當粽子掐。」
我罵道:「操,我哪里長得像粽子。」
胖子鬆開手,一本正經道:「人固有一死,人都要變棕,人即是棕,棕即是人。」我被他的話給繞暈了,趕忙道:「得得,別扯這些了,趕明兒出了崑崙,咱兩去樓外樓,你要怎麼扯我都奉陪,咱們現在說正事。」
胖子一聽樓外樓,道:「好哇,咱們可說好了,樓外樓的西湖醉蟹,給我來個十隻八隻的,咱們拼酒喝。」胖子在崑崙這十多天,也不知吃的什麼玩意,這一說起醉蟹,整個人就開始嚥口水,我一邊罵他沒出息,一邊想著要出了崑崙,真的好好給這胖子補補膘。
胖子接著道:「再說口水都要出來了。咱們說正事兒,你文錦阿姨跟我講完這些,我心想,這也沒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啊?她到底要幹嘛?結果你猜她要我幫什麼忙?」
沒等我接話,胖子一路跑火車的罵了下去,道:「他娘的,她居然讓我帶著她再進一次張家古樓,奶奶個熊,我光是想想那密洛陀我都有想砍人的衝動,當即就拒絕她了,我說:『陳阿姨,如果是別的事情,我也就答應了,但那張家古樓現在沒準已經燒成灰了,我從那兒出來的時候,那裡好像還燃著火苗,還剩沒剩下東西都不一定呢。』我當時也就瞎扯,想著跟她糊弄過去,結果你文錦阿姨不是一般人啊,愣是表情都沒變一下,說:『既然你這樣說,那就算了,看來,我還是得找吳邪。』」
胖子道:「我一聽她說找你,就覺得不對勁了,她以為你知道崑崙山的事情,找你不奇怪,但她怎麼會突然想要進張家古樓?」
第四十九章 摸金校尉
我思索道:「那半年裡,他們一直在尋找有關天淵棺槨的線索,難道他們認為張家古樓裡會有什麼東西?」胖子一擊掌,道:「你還真說對了,他們從張家古樓出來之後,居然就直接轉道青海了。」
我道:「怎麼回事?」胖子道:「我慢慢跟你說,你文錦阿姨還算有良心,她準備放過我來著,但我一想她如果真找上你,那可怎麼辦?我當即叫住了她,正準備跟她打個商量,看能不能折中一下,給他們領一半的路得了,結果你猜怎麼著,原來那個黑瞎子也在,而且一溜的黑衣大漢,人人衣服下揣著槍,突然就從窗戶裡爬進來,一個個頂著我的腰,你說我能不答應嗎?」
我問道:「然後你就被黑瞎子脅迫了?」
胖子咬牙切齒,道:「胖爺我縱橫一生,沒想到在那個黑眼鏡手上著了道,我這一身神膘再厚,那也厚不過槍子啊?只得給他們帶路,反正那黑瞎子不是好對付的,繳了我的手機,不讓我跟外面聯繫,我想著怎麼也得給你提個醒兒,所以撕了塊衣角藏起來,偷偷給了阿貴,直到進了山裡,他們才將東西還給我。」
我道:「你真的又進了張家古樓?」
胖子嘿嘿一笑,道:「張家古樓好歹我去過一次,算是報了一回仇,進了山裡面,我很輕易的就把他們給甩掉了,估計他們一時半會兒也想不明白,路怎麼會突然沒了,我甩了他們準備趕緊跑路,結果剛到出口,就看見山外面有幾個年輕人,看樣子,像最近剛回村那幾個年輕人,我心裡覺得不對勁,這幾個年輕人怎麼都跑這兒來了?還沒回過味兒,那幫人突然衝了上來,一人一把槍抵著我。天真,你是沒見到那架勢,胖爺我第一次看到,有人能把SX—70的遠程槍當玩具發的,他娘的,那是人手一把啊,胖爺我都沒摸過那麼好的裝備啊。」
我道:「別羨慕了,後來呢?」胖子道:「哪有什麼後來,胖爺我是陰溝裡翻了船,被那幾個小子用槍架著,一直到了晚上,陳文錦她們幾個居然從後面的林子冒出來了,也不知他們是不是找到了其它通道,反正他們進去的時候十個人,出了的時候只剩下五個,而且渾身是血的,我當時心中一驚,這下子可完蛋了,這幫人活著回來,那我放了他們鴿子,豈不是要挨槍子兒?」
接著,胖子也顧不得了,一手撩翻了其中一個小伙子,轉身就跑,身後響起了一串槍聲,胖子是老手了,跑的還是Z型路線,屬於最難瞄準的路線,那幾個小伙子估計也是臨時湊的,槍法不准,胖子被子彈擦傷不少,但沒受什麼大傷,他一路往深山老林裡鑽,最後身後的槍聲越來越密集,胖子狠勁兒一上來,當即一邊跑一邊放火,正是七八月的天氣,林子乾燥,一點就著,一時間濃煙滾滾,林子裡也是槍聲不絕。
但那黑瞎子是個厲害人物,不知用了什麼方法,任由胖子怎麼跑,就是逃不掉,總能追上來,胖子心裡一驚,反應過來,難道自己身上有什麼跟蹤器?
他一邊跑,一邊也來不及細細查看,只得將身上能扔的東西都扔了。對方人多勢眾,而且個個手上都有槍,胖子有種預感,覺得自己這一次真的要栽了,想著怎麼也得有個收屍的,一邊跑一邊想給我打電話,結果這電話也不知被做了什麼手腳,一打電話就會自動關機,胖子急的罵娘,最後只得給我發了條短信,他想著,這山火已經燒了幾個時辰,新聞聯播早該到了,天真一看新聞,應該就明白了。
他匆忙間只顧著省事,本來他想說的是:「天真吳邪同志,來巴奈給胖爺收屍。」但他跑的急,最後只打了五個字,讓我看新聞自己琢磨,隨即手機一扔就悶頭跑,一扔了手機,黑瞎子等人就被他甩掉了,胖子貓進了老林子裡,一時間到也沒有危險,他正慶幸自己逃過一劫,咬牙切齒的想著將來一定要把場子找回來,結果腦袋突然被人狠狠一敲給砸暈了。
胖子醒來的時候,人在一個山洞裡,天還是黑漆漆的,估計自己暈了也沒多久,然後他看到了那個塌肩膀的人,胖子怪叫一聲,道:「哎呦,老兄啊,你、你怎麼還在這兒啊!」
塌肩膀的人盯著他,道:「你幹的好事……」
胖子道:「我、我幹好事?哎喲,冤枉,我一輩子就沒幹過好事兒。」
接著,一把槍抵在胖子額頭,胖子氣的肺都炸了,想他胖爺一世威風,除了粽子,活人還沒敢這麼折騰他的,今天到好,被人拿槍比了三回,難道是出門沒看黃歷?
塌肩膀的人正要開口,林子裡突然響起了槍聲,他手一抖,對胖子喝道:「呆著不許動。」胖子苦笑,道:「我被你捆的跟粽子一樣,想詐屍也動不了啊。」
塌肩膀的人惡狠狠瞪了他一眼,轉身提著槍出去,胖子聽的沒了動靜,趕緊從地上蹦起來,使勁的掙繩子,最後實在掙不開,乾脆在石頭上磨,也不知磨了多久,那塌肩膀的冒牌「張起靈」一直沒有回來,胖子感覺到繩子一鬆,還沒開始樂,洞口就被人堵住了,他抬頭一看,是黑瞎子和他手下的人,還有陳文錦。
這一次陳文錦的態度沒那麼好了,也不知在張家古樓裡遇到了什麼,她原本就青白的面頰,更顯得有些猙獰,黑瞎子這時候突然衝上來,也不用槍,他嘴角一鉤,隨即猛的拿槍砸胖子,胖子哪是那麼好欺負,立刻就幹上了,兩人肉搏,你一拳我一腳,打的渾身泛紅,半晌,陳文錦開口道:「好啦,小胖同志,住手吧。」
兩人同時停下動作,胖子狠狠摸了把臉上的血,看著同樣被揍的鼻青臉腫的黑瞎子,冷笑一聲,道:「陳阿姨,您還有什麼事兒?」
陳文錦道:「跟你談個買賣。」
胖子哦了一聲,道:「胖爺是生意人,要是買賣那到可以談,要是其他的……哼!」黑瞎子笑了笑,擦了嘴角的血,陰笑道:「這買賣,你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
胖子嘿嘿一笑,道:「瞎子,有你屁事兒,哪兒來的,哪兒呆著去。在西王母國,看你還是號人物,人模人樣的,現在一下子狗模狗樣的,胖爺我看著真不習慣。」
黑瞎子冷笑一聲,道:「胖爺,光嘴上逞能是沒用的。」胖子這人,對上他胃口的,能跟你扯上十萬八千里,他真正厭煩的人,他一個字兒都懶得說,黑瞎子說完,胖子愣是沒理他,轉而看著陳文錦,道:「陳阿姨,有什麼買賣,咱們談吧。」
陳文錦嚴肅的神色微微緩和,道:「小胖,你放心,我沒有惡意,這一次,我在張家古樓裡,確實看到了一些不得了的東西,想請你幫個忙。」
胖子道:「請我幫忙?哎喲,陳阿姨,陳奶奶,您是幹大事的人,我能幫上您什麼忙啊。」
陳文錦笑了笑,道:「自古以來,倒斗一脈,北派有摸金校尉、南派有發丘天官,摸金校尉有尋龍探穴的本事,你傳承北派,因此想請你幫個忙。」
胖子立刻回過味兒來,似笑非笑的盯著陳文錦,道:「你這是要胖爺使出尋龍探穴的本領?」
陳文錦笑道:「摸金一脈單傳,我思來想去,這一趟雖然凶險,但也只能拜託你了。」胖子一聽,心中明白過來,想必這黑瞎子一行人已經掌握了什麼線索,只是要用到摸金校尉的本事,胖子雖然自封摸金校尉,實則早年也是個半路出家的,尋龍探穴的本事雖不至於一竅不通,但也僅限於皮毛,哪裡能有什麼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