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節
是魔鬼。
不……要有人阻止這一切。
一定要記住,它們怕仙人掌,要在綠洲的所有地方,都種上仙人掌……
……
……
不要……不要去那裡,不要往那座城裡走。
張博士翻譯到這裡,日記已經到了盡頭,最後,她指著那個落款,緩緩閉上了眼睛,那是一個德國人的名字,名字是:Luka。
這時,我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道:「乖乖,這是在看美國冒險片啊。」是胖子,這傢伙不知什麼時候醒了,撐著膝蓋一直站在我們身後,我居然沒發現。
張博士歎了口氣,睜開眼,道:「這是,當年和我導師一起的夥伴,沒想到,他們也逃出來了。」
這片日記如同胖子所說,就像一部美國的冒險片,但真正讀來,卻讓人渾身發寒,那個綠洲上的人並不是搬遷了,而是在一個白天,在孤獨的沙漠中,被那些寄生物活活啃食掉了,而他們的屍骨就在籐蔓地下,或許,我們曾經就從上面走過。
我深深吸了口氣,隨即道:「這本日記中,反覆提到了那個地方。」
張博士神情有些疲憊,喃喃道:「大約就是我們要找的地方。」
我想了想,問道:「你還要繼續嗎?」
張博士皺了皺眉,半晌才道:「我不會被一本筆記嚇倒,我只相信我的眼睛。」她說完,看著我,我和胖子對望一眼,旋即道:「我信,但我也不會放棄,那裡有你尋找的,也有我尋找的。」
張博士笑了笑,她笑的時候真的很好看,接著,她便抱著筆記本鑽進了帳篷。
胖子拍了拍我的肩膀,道:「瞧你那慫樣,人都走了。」我踹了他一腳,道:「別滿嘴放炮。」胖子乾嚎道:「他娘的,我是傷號,你能不能輕點,你背上的傷不痛了?奶奶的。」接著,胖子又道:「不過,那野人是怎麼回事?」
我道:「我又不是它親戚,我怎麼知道。」
胖子打了個寒顫,上下掃了我幾眼,道:「我覺得你挺像它親戚的。」見我要發飆,連忙道:「睡吧睡吧,明天還要趕路呢。」說著鑽進了帳篷。
我抽完了最後一口黃鶴樓,也鑽了進去,一夜無話。
第二十四章 紅頭蠍
第二天黎明,我們一行人匆匆吃了些食物。此刻,太陽剛冒出地平線,天邊佈滿了燦爛的朝霞,我們坐在沙漠上,一邊吃東西,一邊探討接下來的行程。
姓張的說:「這本日記的主人,正是當初自己導師所參加的那支隊伍,通過日記的記載,他們一共走了六天才遇到了嘎達綠洲,不過,按照他們當時的體力,行進速度應該是十分緩慢,咱們的食物和水源,還剩四天左右,咱們加緊趕路,四天內應該就能找到雅布達的遺址。」
不錯,我們加緊趕路,四天內確實有把握到達,但到了之後呢?我們不用吃喝?我們回程的裝備怎麼辦?雅布達一行,我和姓張的一樣,勢在必行,但擺在我們面前的,是一個很現實的問題。
現在我們的裝備,如果立刻回程的話,完全沒有問題,但如果繼續往前走,我們的後續補給就完全斷了,七個人便會面臨水米全無的狀況。
我將這個狀況提出來,姓張的搖頭道:「我們真正的大頭裝備,都在另一隊人馬手上,他們是不會放棄前往雅布達遺址的,所以我們只要去雅布達,就一定能與他們匯合,裝備不是問題。」
胖子道:「張博士,這前一段時間,又是沉沙又是黑風暴,萬一那隊人馬放你鴿子,你豈不是帶著咱們往絕境走?」說罷,胖子摟著我的肩膀道:「天真,你自己都說,前走三後走死,你爺爺的事,咱們不能放棄,但也要想清楚,做好萬全的打算。」
我和胖子不是一兩天的關係了,他所說的,實際上也是我想的,我看向姓張的,發現她神情有些古怪,隨後背起裝備包,道:「別的我不多說,但我只說一句,那隊人馬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並不會聽我指揮,他們一定會去那裡。」姓張的說完,我心中一驚,不聽她指揮,難道又是它的人?
好像不太可能,路人甲奪走贊生經後,我和胖子幾乎是馬不停蹄的追趕姓張的隊伍,它手中有贊生經,充其量只是需要找姓張的翻譯而已,按照路人甲一貫的行事風格,絕對是將姓張的敲暈了帶回去,又怎麼會跟姓張的一起上路?
況且,他們在不知道贊生經實際內容的情況下,根本不會知道雅布達的存在。
難道這一切,都是我多想了?
姓張的說完,搖搖頭,便招呼著隊伍上路,我和胖子對望一眼,旋即挎著槍開始了沙漠徒步。沙漠是一種無法想像的枯燥,你身處其中,走的久了,會覺得聽覺和視覺都變得麻木,你的眼前,永遠是無盡的黃沙,而耳邊,永遠是或大或小的風聲。
接下來,我們一路無話,只偶爾遠遠看見一些蛇蠍,我們便快速的繞開走,能在沙漠裡生存的,都是大自然的佼佼者,我們能不招惹,還是盡量不要招惹。
張博士的隊伍裡,都是些嚴謹的人,或許是受了盧舟的打擊,連德國美女也顯得死氣沉沉的,我們為了趕進度,一直沒有停歇,只在進食的時候,歇上二十分鐘,期間,一屁股坐到沙粒,兩條腿上的肌肉都在抽搐。
四眼大約是沒有受過這樣的苦,眉頭一直皺著,我看他的樣子,幾乎跟快哭了沒兩樣,我以為我自己已經夠窩囊了,沒想到還有比我更窩囊的,頓時升起一種照顧弱小的豪氣,於是拍著他的肩膀,道:「別灰心,沙漠而已,征服不了人類的腳步。」
胖子在旁邊一聽,頓時樂了,舞著手中的牛肉條,對我道:「嘿,天真,胖爺我也很害怕,你怎麼不來安慰安慰我。」我直接抓了把沙子去砸他,胖子一見,趕緊護住自己的口糧,大罵我沒良心,居然玩陰的,連頓飽飯都不讓他吃。
我和胖子這些年,經歷的生死,吃過的苦頭,數都數不過來,這種苦中作樂的特殊技能,一般人還學不會。四眼見都這種情況了,我和胖子居然還能鬧騰,頓時不可置信的搖頭,道:「這兩個傢伙,不是人。」我和胖子忍饑挨餓還鬧的歡騰,張博士一隊人馬一個個都跟曬焉了的茄子似的。
最後胖子把我肩膀一摟,低聲道:「天真,你覺得,另一隊人馬是怎麼回事?」我瞧其他人都在閉目養神,爭分奪秒的休息,便也低聲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道:「我覺得……他們之所以會走散,肯定有原因。」
胖子咧出一口煙牙,道:「跟胖爺想到一塊去了,我就琢磨,你說,這茫茫沙漠,咱們當時只有三個人,面對的是同樣的環境都沒有走丟,他們一行十一人,怎麼會走散了?我估計,要麼姓張的是被那隊人馬故意甩了,要麼,就是她把別人甩了。」
我十分贊同胖子的分析,正想在跟他說兩句,姓張的已經睜開眼,看見我和胖子勾肩搭背的湊在遠處,頓時瞇起了眼,我心中一驚,表面上卻不動聲色,隨即捅了胖子一把,道:「什麼爛笑話,一點都不好笑。」
胖子配合的捂著胸口,道:「那你過來,胖爺再給你講一個。」
四眼聽了,來了些精神,問道:「胖哥,什麼笑話?」
胖子立刻講了個葷段子,特下流的哪一種,聽的四眼面紅耳赤,姓張的搖搖頭,大約沒有懷疑什麼了,便說啟程上路。我們從黎明一直走到了下午6點左右,再過一兩個時辰天就要黑了,只能停下腳步,找了個稍微背風的沙丘紮營,第二天同樣是如此,一直走到第二天下午,我們腳下的沙漠裡,突然突出了一些建築物一類的東西。
那個四眼道:「塔克拉瑪干是世界第二大流動性沙漠,它的特點就是一天一個樣,由於風沙晝夜不停息,今天這裡是個小沙丘,明天可能就變成了一片平地。現在地上這些東西,應該是一些古代建築遺跡,它們偶爾能露出來,不過大部分時間都掩埋在黃沙底下。」
接著,張博士道:「你說的不錯,估計是上一次那場黑風暴改變了地貌,所以這片遺跡群露出來了,咱們今晚可以再裡面紮營,會安全很多。」果然,往前走了不久,那些原本如同石塊的建築物,逐漸暴露在黃沙下,殘埂斷壁橫亙在沙漠裡,昔日的輝煌已經被黃沙腐蝕,我們現如今能見到的,只是一面面隨時可能倒塌的建築,有些只剩下一面牆,有些已經完全坍塌,如果不規則的石頭一樣堆沙漠上。
當我們走進這一片不知名的遺跡群時,已經是下午的六點鐘,太陽下了一大半,只露出半個紅彤彤的臉掛在天際,萬里黃沙被鍍上了一層橘紅,那種廣袤無垠的蒼涼之感,只有真正看到了才能徹底體會。
我們找了一個稍微結實的牆角,在牆角處紮了兩頂帳篷,然後便吃了些吃食,沙漠裡無聊的很,張博士一行人又不多話,帳篷裡比較悶,趁著天還沒黑,一行人都靠著牆壁坐下,各自幹著自己的事。
中年人腿上攤著一本筆記,埋頭不知在寫什麼,四眼則很詭異的拿出一本磚頭書,我實在沒想到,這麼艱苦的條件下,他居然還隨身帶了書,瞟眼一看,書的名字叫《1978年西藏考察紀實筆錄》,張博士還在研究那本日記,不斷的去看爛掉的部分,似乎在期望能發現一點有用的東西。
我和胖子靠著牆壁,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最後,我突然發現那德國美女很著急的扯了扯張博士的袖子,隨即便附耳在張博士耳邊說了句什麼,張博士眉頭一皺,神情有些擔憂又有些無奈,隨後沖德國美女搖搖頭。
她倆再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