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節

  「死不了。」
  胖子話語剛落,我眼前亮起了一陣刺目的光芒,有人打亮了手電筒,接著,我看見了悶油瓶。
  他赤裸著上半身,正彎腰從石壁裡拔刀。
  那把刀是青色,像是青銅的顏色,具體看不出什麼材質,刀柄有孔,上面鏈接著一條同樣顏色的烏青色鏈條,鏈條很長,另一頭正纏在悶油瓶手上。
  由於他此刻背對著我,我也看不清悶油瓶的神情,他將刀拔出來後,將鏈條收起,隨手將刀插在身後,這才轉過身,烏黑的眼珠子在我和胖子身上巡視一圈,眉頭一皺,從旁邊扯過一個裝備包扔給我們,淡淡道:「自己上藥。」
  胖子見到悶油瓶已經樂的找不著北,激動的口不擇言:「小哥,可總算找到你了,見你一面,比見毛主席還難啊。」我盯著悶油瓶沒什麼表情的臉,總覺得有些不真實,忍住想去扯他臉,驗明正身的衝動,乾笑道:「小哥,好久不見。」說完,我恨不得抽自己兩耳光,他娘的,老子明明不是想說這個。
  悶油瓶看著我半晌,我被他都盯的有些發毛時,他歎了口氣,道:「你們不該來。」這句話我耳朵都已經聽出繭子了,於是也沒往心裡去,隨口道:「嗯,這一趟出去,我就呆在鋪子裡,哪兒也不去。」
  說完,便是一陣沉默,胖子大約感覺到氣氛不對勁,趕緊打岔,道:「小哥,你怎麼從青銅門出來,也不跟我們兄弟說一聲,太見外了吧,我跟天真為了找你,崑崙雪山也爬了,好不容易搞出一份贊生經,還被人搶了,你……」話沒說完,我踢了胖子一腳,道:「被人搶這麼丟人的事,能不能別說。」
  胖子一噤聲,眉頭一皺,換了個口氣,道:「不說就不說吧,不過到底是怎麼回事?小哥,你怎麼從那門裡出來了?」
  此刻,我們正處於一道石階上,石階同樣是蔓延向下的,悶油瓶坐在上面,我和胖子四隻眼睛直勾勾盯著他。
  悶油瓶歎了口氣,搖頭道:「這個你們不用知道,跟緊我,快到了。」
  他這口氣,聽的我就有些冒火,臉色頓時就不好看了,後來一想,不告訴拉到,反正我也不想再摻和進來。悶油瓶坐在原地,等我和胖子處理傷口,片刻後便起身,看了看我倆,最後衝我們打了個手勢,道:「跟著我,不要亂走。」周圍那些籐蔓,他走到哪兒,就退到哪兒,就像悶油瓶是顆仙人掌一樣。
  這些籐蔓其實是一種寄生的蟲子,這時我才發現,悶油瓶手掌上有血跡,估計剛才為了救我和胖子,他又放血了,想到這兒我就有些懊惱,又不是第一次認識他了,所謂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我何必非得刨根究底,悶油瓶又是幫我守門,又是放血的,我剛才居然為了這麼點破事擺臉色,真就跟頭白眼狼一樣。
  此刻,悶油瓶走在前面,我在中間,胖子墊後,他背後插著那把青銅色的刀,以我的眼力,這刀材質雖然像銅,但肯定還夾雜了其它東西,而且造型古拙,又是一個龍脊背貨色,也不知悶油瓶是從哪裡搞到的。
  一想到自己剛才的舉動,我就有些懊惱,於是腆著臉討好道:「小哥,你手受傷了,要不先包紮一下?」悶油瓶連腳步都沒有停下,打著手電筒直接往下走。
  胖子在我身後幸災樂禍,最後見我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拍著我肩膀,道:「得勒,小哥哪會跟你計較,你剛才說的根本就是屁話……要不要包紮一下?嘖,胖爺手臂上這麼大一條口子,你怎麼不給我包紮一下。」說完,渾身的肥肉抖了抖,做出一副受不了你的表情,一臉嫌棄的看著我,道:「馬屁可不是你這麼拍的。」
  我正心情不爽,剛想揍他幾拳,悶油瓶卻突然停下了腳步,衝我們一擺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這時,我發現他竟然直直朝著虛空的方向,手電筒也順著打過去,似乎那裡有什麼東西,但我看過去,除了一片黑,就什麼也沒有。
  難道那裡有什麼東西?悶油瓶夜視能力確實比我們好,但也不至於好到這個地步吧?
  就在這時,寂靜的空間裡,突然響起了一聲尖叫,是女人的尖叫聲,這聲音我瞬間就聽出來,是張博士!聲音是從對面的山壁傳來的,緊接著,山壁上亮起了一盞強力手電光,只見一個人影倒掛在空中,正被那些籐蔓甩來甩去。
  胖子一看,頓時道:「嘖,這可真是報應,唉,天真,我們要不要幫她超度一下,被那些籐蔓啃死,也忒不人道了。」姓張的這時已經看見我們,黑漆漆的目光在空中與我對視,接著大叫道:「救我!」
  救她?怎麼救?我下意識的就去看悶油瓶,發現他皺著眉頭,按我對悶油瓶的瞭解,他在地下,向來是不分敵我的救人,我以為他會像剛才一樣,學蜘蛛俠蕩過去,誰知就在我看他時,他卻突然把我胳膊一拽,竟然扯著我在石階上跑起來,速度很快,我幾乎是被他拖著跑。
  胖子在後面大罵:「操,天真,你這是要私奔啊!」
  悶油瓶速度極快,手電筒的燈光搖搖晃晃,我幾乎看不清路,好幾次都差點摔倒,片刻後,我突然聽到洞窟裡傳來慘叫聲,聲音持續了很長時間才停下來,接著,悶油瓶就停下了腳步,我一停下來,立刻往上看,那一點燈光,已經熄滅了,如同一顆流星,從空中掉落,緊接著,除了我自己的喘氣聲和胖子的調侃的聲音,我便什麼也聽不到了。
  「嘿,天真同志,你的美女博士這次好像栽了。」
  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我以為悶油瓶會救人,但他卻什麼也沒做,如果死的是其他人,我可能不會有這種感覺,但偏偏是姓張的,我對她那種朦朧的好感,還未萌芽,就這樣突然斬斷了。
  緊接著,悶油瓶看了我一眼,道:「是『它』的人,必須要死。」不止我,連胖子都反應不過來,原本我已經不打算管這件事,但此刻,悶油瓶的話卻讓我忍不住問:「小哥,為什麼不救她?」
第八十七章 懸空棺
  悶油瓶沉默的看著我,我直直的與他漆黑的目光對視,片刻後,他卻說了一句牛頭不對馬嘴的話:「青銅門後面的東西,消失了。」
  我心中一驚,失聲道:「消失?難道……」
  難道「終極」已經落在「它」手裡了?根據我在崑崙雪山中所看到的記載,青銅門後面所謂的終極,確切來說,是一件人為放進去的東西,既然是人放進去的,自然也可以被人取走。
  但悶油瓶不是去青銅門裡面守門了嗎?東西怎麼會消失?
  悶油瓶看著一臉震驚的我和胖子,淡淡道:「我不確定是誰得到了,但啟動那件東西的關鍵就藏在這裡,如果我找不出是誰拿了,就只有毀滅它。」
  我一時不知該怎麼回話,毀滅它……原來這就是悶油瓶的目的,毀滅啟動青銅門後面的關鍵,那麼即便有人得到了所謂的「終極」,也沒有任何用處。
  如此看來,姓張的一夥人來這裡的目的就很明顯了,她們也想得到這裡的東西。換句話說,青銅門後面的東西,確實落在了「它」手裡,這樣一來,姓張的自然成為了悶油瓶的敵人,確切的說,也成為了我的敵人。
  難怪悶油瓶會一反常態。
  想到這裡,我更覺得頭暈腦脹,既然一開始張博士等人的目的就是雅布達所藏的關鍵,那麼為什麼路人甲最後會突然倒戈?
  我越來愈覺得這其中迷霧重重,本來已經不打算再追問終極的事情,但看了看悶油瓶淡漠的神色,還是忍不住問道:「小哥,青銅門後面放了什麼東西?」
  如我所料,悶油瓶立刻垂下眼,選擇無視,我不死心,換了個方式,指了指腳下,道:「那麼……這下面是什麼東西?」
  他搖了搖頭,說了句不知道,接著便打著手電筒繼續往下,我苦笑一聲,知道又問不出什麼,三人縱排往下走,其間,我總是忍不住回頭看頭頂那片虛空,腦海中時不時就閃過一些畫面,大多是跟姓張的相處的情景,心裡有些酸澀的感覺。
  我知道這樣的情緒不應該出現,至少不應該出現在此時,眼下路人甲不知去了什麼地方,而我們正走向壁畫中的第十八層地獄,身上藥效也不知能撐多久,此刻兒女情長反而不值一提,說不定要不了多久,我就會暴斃而亡,到時候跟姓張的同成孤魂野鬼,那到也好,沒有「它」在中間作梗,沒準能跟她結個陰親。
  歎了口氣,我在自己腿上掐了一把,打起精神跟著往下走,悶油瓶腳步很輕,貓著腰在前面,山壁上爬滿了綠色的籐蔓,凡事他走過的地方,紛紛如同懼怕硫磺的蛇一樣,瑟縮著後退,為我們開出了一條道。
  越往下,我感覺空氣越來越悶熱,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我竟然真的聞到了淡淡的硫磺味,緊接著,片刻後,悶油瓶突然停下了腳步。
  我順著燈光看去,他的腳下已經沒有路了,階梯鑿到此處戛然而止,低頭往下一看,依舊深不見底,我不經有一種錯覺,或許這個洞窟,不是通向第十八層地獄,而是通向地球的另一端,如果我跳下去,會不會直接掉到南極?
  胖子在周圍看了一圈,嘖了一聲,踢著碎石塊,道:「這就是十八層地獄啊,天真,快拿手機,出來合個影。」
  我正被一推事搞得心煩意亂,哪有心情跟胖子扯皮,隨口敷衍一句:「合影也得找對象,咱們現在形象不好,等回去打扮好了再照。」
  就在這時,悶油瓶突然將燈光打向了虛空中,緊接著,眉頭皺了起來,我被他這反應嚇了一跳,張家起靈皺眉,是血屍還是什麼東西?下意識的,我背靠山壁,立刻警惕起來,順著悶油瓶的目光看去,頓時驚了一下,只見手電光的盡頭,與我們石階平行的虛空中,似乎有一團漆黑的東西,隱隱約約,竟然像個棺槨的形狀!
  怎麼回事?這玩意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我心中一動,難道這就是壁畫中的那具棺槨?
  此刻光芒過於暗淡,我眼前只能看清一個雛形,也無法判斷那究竟是不是棺槨,這時,悶油瓶突然從腰後抽出那把青銅連鎖刀,反手一插,猛地插進了山壁的石縫中,緊接著,他從裝備包裡翻出了兩個巴掌大的圓形物件,我一看,頓時覺得驚愕不已,那是手電筒的前頭,可以拆換,上面密密麻麻全是燈泡,比現在的手電筒要大很多,緊接著,悶油瓶熟練的將小前頭拆下,裝上大頭。
  我一向很少將悶油瓶與這些現代科學的物件聯繫在一起,看著他熟練的卸手電筒,我突然發現,自己對兄弟的瞭解太少了,就像至今為止,我不知道胖子的名字一樣,而悶油瓶在我心中,應該是點著蠟燭,抱著古刀打坐的人,結果眼前的一幕,讓我覺得十分詭異,不經想到,不知道悶油瓶會不會玩魔獸或者大戰殭屍什麼的。
《盜墓筆記續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