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節
老胡冷哼一聲,道:「瞎說?」緊接著,他慢悠悠的站起身,突然對我道:「吳邪,你跟胖子認識多久了?」我看著胖子陰沉的臉色,心裡頓時咯登一下,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我隱約覺得,自己接下來會聽到的,絕對不是什麼好消息。
想起這些年出生入死的經歷,我的好奇心突然沉到了谷底,確實,我對胖子的過去很好奇,有時候想起來,自己連他的真名都不知道,就會有一種很恍惚的感覺,甚至覺得,自己是不是真的認識這個人,他是不是真把自己當兄弟,畢竟,有多少人會連兄弟的名字都不清楚的?
但現在,我卻突然不太想知道。
每個人都有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一個人的過去很重要,但在某些時候,又並不重要,我只看現在,至少在我們認識的這五年裡,他王胖子,沒有做過一件對我不利的事情。
我的心定了定,沉聲道:「五年了。」
老胡嘴角動了動,道:「五年……我跟他認識了十六年,打從他二十歲出頭就認識了,我告訴你,你眼前的這個兄弟,他曾經……」
「夠了!」胖子突然暴喝一聲,緊接著猛的衝了過去,將老胡一下子撲倒在地,舉著拳頭就要往下打。
這變故來的太快,我幾乎呆住了。緊接著,我連忙拽著胖子,道:「等等,有話好好說!」
胖子一把將我推開,力氣大的驚人,吼道:「胖爺今天要揍的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老胡嘴裡嘶了一聲,立刻跟胖子扭打起來,想將人給壓下去,這種時刻,該幫誰我當然清楚,只是想起老胡先前的話,以及胖子突然不正常的反應,我心裡竟然冒出了一種極其不舒服的感覺。
這死胖子,向來不怕別人揭他的短,你越揭,他反而越能跟你貧。
但現在,他的反應太不正常了,有種被人踩到尾巴的感覺,我甚至有種錯覺,彷彿老胡如果真的說出什麼話,胖子很可能會宰了他。
他們關係不是很好嗎?為什麼會這樣?
這時,胖子突然一拳揍到了老胡的臉頰上,緊接著便拳拳到肉,老胡的鼻血都被他揍出來了,我心裡覺得不對勁,趕緊拉了胖子一把,道:「停下,胖子,別干讓自己後悔的事情。」
胖子眼裡佈滿血絲,看著我,道:「胖爺從來不幹讓自己後悔的事情!」
趁著我拉胖子的功夫,老胡突然從胖子下面溜了出去,緊接著便握著匕首,跟我們保持距離。胖子還想衝上去,被我攔住了,他立刻衝我發飆,道:「吳邪!你他娘的有沒有認清楚形勢,誰才是你兄弟!」
我連忙表明立場,道:「當然是你這老胖子。」接著,我定了定神,看向老胡,道:「胡哥,過去的事情就別再提了,我不想聽,咱們說說現在,你到底出了什麼事?你現在這樣……究竟是人還是鬼?」
胖子立刻安靜下來,僵硬的肌肉一下子就軟了。
那隻手電筒放在托屍台上,光芒晦澀,彷彿隨時都會熄滅。
老胡身形隱匿在光芒的盡頭,只看的見一個模糊的人影,此刻,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覺得他說話的聲音,有一種很怨毒的感覺:「出了什麼事?還不是因為你……你不想聽?那我更要告訴你……這姓王的當年跟我也是好兄弟,好的老子連褲衩都分他一條,但你知不知道,他曾經做過什麼?」
胖子臉色一下子就白了,隨後便面無表情,似乎沒有再阻止老胡的打算。
我確實不想聽,但當老胡說下去的時候,我卻管不住自己的耳朵,更管不住從心裡冒出來的懷疑。
爺爺說過,比鬼神更可怕的是人心,鬼神無法變化,人心卻難以把握,甚至連我自己都無法預料,自己的內心,究竟是怎樣的。
緊接著,老胡便古怪的笑起來,一邊鉤著古怪的笑意,一邊道:「你這位兄弟,當年在部隊裡有一個綽號,叫『笑面佛』,我們所呆的地方,是一個比較特殊的地方,簡單來說,我們的任務,就是處理一些不必要的事,抹殺一些不需要存在的人。當然,我們不是自願的,本來是想著報效人民,但我們後來,被編製成了一支秘密小分隊,能在這個小分隊裡生存下來的,都不是什麼善類。1992年,我們接收到了一個秘密任務,據說有一批外國人,要在嶺南進行一次下斗作業,組織上派我們將那批人抹殺在古墓裡……後來那幫人確實被我們幹掉了,不過那座墓室設計的很有意思,是一個只能進不能出的墓,最後的一道機關,只能容兩個人走出去……所以,我們聯手幹掉了其它隊友,最後我和胖子走出去了,從那之後,我們成了兄弟。」
我沉默著,胖子一句話也沒說,似乎在回憶什麼。
接著我道:「螻蟻尚且偷生,如果是我,我也會那麼做,這沒什麼好奇怪的。」有人為了虛無縹緲的長生,可以雙手沾滿鮮血,甚至精心經營上百年,有人為了活命……殺害拋棄自己的隊友,這事兒……呵,難道很新鮮?
我已經見的太多,甚至有些麻木了,這些年下鬥,除了胖子和悶油瓶,我甚至不知道還能相信誰,這樣的事情,當年在魯王宮,連我自己都做過。
我拍了拍胖子的肩膀,淡淡道:「那是個什麼機關,居然只有兩個人可以活下去?」
胖子想了想,道:「靠重量來觸發的機關,一旦重量超標,地道就會塌陷。」我瞟了胖子兩眼,頓時覺得不對勁,忍不住道:「你這體型,怎麼也有兩個人的重量了,那你和老胡是怎麼出去的?」
第七十六章 疑心暗鬼
胖子面無表情的臉頓時扭曲了一下,罵了句娘,道:「那是十六年前,操,胖爺那時候比你還苗條,人送外號:翻江小白龍,你知道個屁,胖爺現在這一身神膘,是時光的積澱,一般人能長出來嗎?」
老胡看著我和胖子扯皮,佈滿屍斑的面容有些古怪,似笑非笑,我心裡很不舒服。
緊接著,胖子面色不善的對老胡道:「行了,姓胡的,你就是把那些破事兒全抖出來,胖爺我也不怕,咱們十多年的交情,誰不清楚誰,沒必要來這些陰的。」
老胡神色有些扭曲,道:「陰的?這次如果不是你用當年那件事情威脅我?我會跑回來嗎?胖子,你是什麼樣的人,我清楚的很,不過,你對這位小兄弟這麼上心,究竟是圖人家什麼?」
我頓時懵了。
威脅?
胖子不是說老胡是自願回國的嗎?他拿什麼事情威脅老胡了?
事情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一時間,我竟然不知該作何反應。胖子神色一變,牙齒挫的格格作響,盯著對面的人,道:「老胡,這事兒是你逼我的。」
老胡立刻往後退了一步,警惕的看著胖子,半晌,他嗤笑了一聲,道:「行了,你也別嚇唬我,現在咱們也差不多,除了兩把匕首,誰也奈何不了誰。」
胖子吸了口長氣,神色幾經變化後,似乎洩氣了,看著老胡沉聲道:「老胡,當年的事兒,是我對不住你,這次逼你回來,我也是迫不得已,這麼多年了,咱們也別再搞心眼,現在究竟怎麼回事,你給句話,如果你不願意跟我們走,成,裝備給你留一半,咱們就此分道揚鑣,你愛怎麼搞,胖爺我管不著。」
我站在托屍台旁邊,聽著兩人的對話,雖然沒有弄清楚原因,但大致也猜出了幾分,老胡大約有什麼把柄落在胖子手上,所以胖子趁此機會,讓他回國幫忙,估計老胡這一路上都是心不甘情不願的。
我細細一想,發現還真有些不對勁的地方,這一路上,老胡時不時就會說一些比較駭人聽聞的事情,現在想起來,怎麼都像是嚇唬我們走回頭路,我下意識的看了眼洞窟裡的懸空燈,這些燈雖然亮的詭異,但只怕這什麼萬鬼點燈,也是他掰出來的。
一時間,我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再聯想到他問胖子那一句:究竟圖什麼,我還真有些拿不準,一來,我信任胖子,並不覺得他會圖我什麼,但二來,有了老胡這個例子,再聯想跟胖子幾次下斗相遇,本來就是老九門的事,但胖子幾次都牽扯進來,如果說是為了我,我真不知該高興還是該懷疑。
大約是看出了我的懷疑,老胡沒理會胖子,而是對我說道:「我這兄弟,向來不是心慈手軟的人,你要是知道他的過去,我恐怕你會嚇的尿褲子,所以我就奇怪了,你說像他這麼一個人,跟護仔一樣護著你,你就沒懷疑過?」
他這話一出,我卻出奇的平靜,這事兒,說不奇怪是不可能的,從小花那裡,我就已經開始懷疑了,但我從來沒懷疑過胖子,我和他都是過命的交情,什麼護不護的,聽著都酸。
我道:「懷疑過,不過懷疑的對象不是他。」接著,我口氣便強硬起來,道:「胡哥,你說了這麼多,不過就這句話我是聽出來了,你這是在使離間計啊?這對你有什麼好處?」
老胡愣了一下,隨後冷笑道:「離間計?你覺的我會有什麼好處?既然你們感情這麼深厚,看來我說再多也沒用了,這樣吧……你讓胖子把衣服撂起來,你看看他身上是什麼?」
我頓時就頭皮發麻了,因為老胡說完這句話的一瞬間,我的第一個反應是:該不會胖子身上也有屍斑吧?
胖子也愣了一下,隨即罵道:「他娘的,看就看,胖爺一身神膘,還怕被你得招子盯兩下。」說完就一邊撂衣服,一邊道:「天真,你可看仔細了,別讓這美國籍的資本主義破壞咱們團結的革命隊伍。」
胖子撂起衣服後,我愣住了,整個人入贅冰窖,腳步都踉蹌了一下,頓時後退一步,指著胖子的肚子,道:「你、你自己看看,你肚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