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節
我不知道悶油瓶究竟會不會開車,反正現在車子確實是動了,而且也沒有撞人或者撞樹,只是他開車的技術讓人難以恭維,歪歪扭扭,就像一個反覆的S型。
王盟已經嚇傻了,坐在副駕駛位上,好半天才顫巍巍道:「老、老闆,你得阻止他。」他指了指悶油瓶,就跟要哭似的。
我此刻哪有空理王盟,悶油瓶不是個不靠譜的人,他說有危險,就一定是有危險,我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狙擊手,但我聽人說,有些狙擊手退伍後,往往容易被一些黑道所招攬,不知道究竟是誰想買我的命。
車子甩來甩去,幾乎將我的胃都要甩出來了,壓下腸胃的翻騰,我盡量壓低了身體,整個人下滑,將頭隱藏在坐墊下。如果真有人放暗槍,那麼他肯定是通過車窗玻璃進行定位,現在將自己暴露在玻璃之下,顯然不明智。
此刻,車子已經順著先前的老街道,一路往郊區駛去,我一看之下,頓時暗叫不好,也不知悶油瓶認不認識路,這種時候,肯定是往市區跑,那些狙擊的人再猖狂,也不敢在市區裡上演槍戰。
但悶油瓶,卻一路把車往郊區開,他是不認識路還是故意的?
就在這時,我發現悶油瓶又看了後視鏡一眼,似乎是後面有什麼東西。由於我此刻是蹲身在坐墊下的,礙於角度的關係,我根本不知道悶油瓶在看什麼。
難道是後面還有人追上來了?青天白日的,是什麼人敢這麼猖狂?我先是想到了狼三,這小子能帶人夾喇叭,肯定是跟業內的某些人搭上了伙,事實上,倒斗這個圈子很小,不像那些金融房地產什麼,這裡面一有什麼風吹草動,道上不消兩天就能傳開。
吳家幾經易主,必然會有其它勢力起歹念,再加上狼三內裡反,兩幫人馬一拍即合,就結成同盟了,如果盤口真落入狼三手裡,恐怕三叔一輩子奮鬥下來的產業,都為他人做嫁衣了。
我想到此處,不禁覺得後悔,早知那狼三勾結外人,剛才就應該先打碎他滿口牙再說,現在說什麼也晚了。我趕緊提醒悶油瓶,道:「小哥,咱們寡不敵眾,快點往市區開,進了市裡面,他們就不敢亂來了。」
王盟大著膽子冒頭往後看了一眼,臉色頓時就變成了青瓜,哭喪道:「完了,後面有三輛車在追。老闆,現在開回市區有什麼用,您想想咱們是做什麼生意的,他們真放兩槍,難道還能告訴警察叔叔嗎?」
我一愣,頓時恨不得扇自己兩巴掌。他媽的,我怎麼忘了自己是幹什麼的,還真把自己當良民了。難怪悶油瓶會開車往郊區跑,這事情,如果進了市區,那才大條了。
我拍了拍臉,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問王盟道:「後面有多少車?」
「一共三輛,想包抄我們,我剛才還看到有人探槍了,咱們只要一停下來,準備腦袋開花。」
難怪悶油瓶把車開成這樣,S型的路線,被譽為戰場上的「生命線」,可以使敵人無法瞄準位置,是躲避槍擊最實用的方法,不僅車,人在遇到這種情況時,也可以跑S型路線,但這種路線有一個很大的缺點,就是會拖慢速度,照這樣開下去,後面追擊的人雖然無法對我們開槍,但遲早會追上我們。
王盟急道:「怎麼辦,怎麼辦,老闆你快想過辦法,我不想死啊,我女朋友還等著我給她生兒子。」
「閉嘴。」我喝了他一句,看了看周圍的路線圖,在心裡快速回憶這片地區的交通,片刻後,我對悶油瓶道:「小哥,再往前有一個十字路口,你往左拐,然後把車給我。」
悶油瓶點了點頭,不久後,我感覺到車子突然拐了一個極大的彎,發出極其刺耳的摩擦聲,緊接著,悶油瓶一個矮身,速度極快的竄到了後位上,隨後我的腰被他推了一把。
我知道是換人的時候了,當即快速的竄到了駕駛位上,一踩油門直接衝了出去。
這一片地方我雖然不常來,但畢竟是在這裡長大的,基本環境我還是有數,如果我沒記錯,再往前不遠是一片老樓,裡面的人都已經搬遷了,現在正在進行拆遷,形成了大片大片如同爛尾樓一樣的地段,而且裡面還有很多老的行車道,裡面七彎八拐,沒有進去過的人,根本找不到路。
當然,我自己之前也沒去過,但現在我們不是要找路,而是要利用那一片老房擺脫後面的車輛,即使擺脫不了,只要一有機會,我們三人可以隨時躲進老房子裡,那裡面縱橫交錯,陰暗不明,一但躲進去,就成了我們再暗,他們在明,到時候,他們的優勢就沒有了。
雖然我在斗裡不頂用,但上了地面,一個打三個也沒問題,更何況身邊還有一個悶油瓶,他砍粽子不手軟,打起人來我也見過,當年新月飯店那幫人,被他收拾的哭爹喊娘,如果我沒記錯,悶油瓶還會用暗器,他曾經說過,只要我離他不超過一百米,他就有能力將我打暈。
這次我沒開S型路線,直接將油門踩到最大,一路往老房區飆去,幾乎立刻,我就聽到了一聲槍響,但槍似乎沒打中,車身沒有什麼情況,緊接著這聲槍響過後,又響起了兩聲,這一下子,車後面的玻璃直接就碎成了蜘蛛網,王盟罵了句粗話,忍不住道:「老闆,你以後一定要給我配槍。」
「媽的,給你槍你小子知道怎麼用嗎?」我罵了一句,不得不又開起了S型路線,悶油瓶大概看出我的焦急,他突然傾身,兩根奇長的手指夾開了車裡的物品箱,裡面放了創可貼以及一些餅乾。
我急的汗都出來了,看了悶油瓶一眼,驚道:「快蹲下去,乖,餅乾回家再吃。」悶油瓶動作一頓,眼神很古怪的看了我一眼,緊接著,他抽出那包餅乾,將盒子裡的東西全部傾倒出來,手一個用力,整個物品箱就被他從車前面拔了下來。
隨著物品箱的破壞,好幾顆圓形的內部零件掉進了盒子裡,那些零件大多是鐵質的,只有豌豆大小,悶油瓶拿在手上掂量了一下,隨後轉過身,跪在座椅上,探頭從那個破洞處往外張望,我嚇的汗都出來了,生怕後面帶槍的人瞄準他,頓時也顧不得什麼,直接就開罵了:「操,悶油瓶,你給小爺規矩點。」
要是平時,這話打死我都不敢說,但這種關頭,我又驚又氣,就什麼也顧不得了。我吼完,悶油瓶連身體都沒動一下,依舊冒出了半個頭,透過後視鏡,我發現他的手一直在動,似乎在玩那些鐵球一樣,我突然想起,悶油瓶會暗器,難不成,這小子是要用這些東西當武器?
我和胖子對悶油瓶的崇拜,已經到了一個盲目的地步,但這時候,我腦袋卻一點也不昏,悶油瓶手裡的東西,不過只有黃豆大小,如果真要當暗器射出去,那得有多大的勁兒?
然而,沒等我想明白,悶油瓶突然動了,他的手快速的彈動了一下,由於速度太快,我幾乎看不到他究竟是不是扔了東西出去,但緊接著,透過後視鏡,我突然發現了極為驚人的一幕,因為後面有一輛黑色的車,車窗玻璃,竟然突然碎裂了,緊接著,那輛車打了個拐,落到了後面。
悶油瓶頭也沒回,語氣帶著一種命令的意味:「繼續開。」說完,他的手又快速的動了一下。我知道這一次,悶油瓶又開外掛了,突然之間,我想起了在崑崙山裡,二叔對我說的一句話:「照你的描述,那個張起靈非常了不起。能讓千年的粽子下跪,而且青春常駐,最關鍵的是,他救了你很多次。這樣的人,幾乎是神了,你確定他存在過嗎?」
我心裡升起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總覺得這些話,像是對悶油瓶的侮辱,不僅是二叔,連文錦也說過。他會受傷會流血,甚至會生命垂危,他怎麼就不是人了?
我在心裡為悶油瓶申辯,但這種申辯,卻越來越無力,因為連我自己都發現,悶油瓶這個人,就像是不該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的一樣,如果我回到大學裡,像任何人說起悶油瓶,估計所有人都會說我:你是不是電影看多了?
本來,我是不想打探悶油瓶的過往,但不知為何,這一刻,我卻突然很想知道,文錦隕玉裡,在那塊記憶石裡,究竟看到了什麼?
悶油瓶說想起了一些東西?
他究竟想起了什麼?
第七章 圍攻(上)
我繼續開車,後面不斷傳來一種類似於玻璃碎裂的聲音,但我已經沒有時間去看了,很快,視線中出現了一棟棟老舊的樓房,這些房屋大多是九十年代初建立的,沒有貼瓷磚,裸露著水泥外殼,有些已經歪斜,彷彿隨時會倒塌,看不到一絲人氣,在下午的日光中,顯出一種陰沉的感覺。
我立刻就瞄準了一條老車道,直接一轉彎將車開進了車道裡,這車道不過四米左右,車子在裡面只能直行,稍微一偏就會撞到兩邊的磚牆,我保持著直線往前衝,後面立刻傳來了砰砰砰毫不掩飾的槍聲,在這種人跡罕至的危樓裡,殺人簡直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
王盟驚呼一聲,猛的縮蹲了下去,於此同時,車尾後的玻璃也完全碎裂了,匆忙間我只看到悶油瓶依舊背對著我,將頭藏到了坐墊後面,一顆子彈直接射到了我前面的擋風玻璃上,頓時裂開了蜘蛛網,使得前方的道路如同萬花筒一樣,裂成了無數塊。
此刻我們筆直前行,後面的車子跟著追進來,幾乎是拿我們當靶子打,連瞄準都不用了,只要子彈帶的夠多,多掃射幾次,我們遲早完蛋。
我忍不住罵了句娘,冷汗都冒出來了,就在這時,這條直道終於到了盡頭,盡頭處出現一個十字路口,我將方向盤一打,立刻往左邊開過去,險險避開了一次掃射。
一轉過去,前方不遠處,又是一個十字路口,王盟喜道:「快,甩掉他們。」
「閉嘴。」我吼了一句,趁著後面的車還沒有拐彎,連忙以最快的速度將車行駛到了十字路口,不過這一次我沒向左,而是往右。
現在我們已經連過兩個十字路口,第一個十字路口的方向已經暴露,但第二個他們卻並沒有看到,我們可以開始兜圈子了。
我接著往前開,陸陸續續碰到了很多十字路口,我都是隨機選擇的,連我自己都沒有刻意去想該走那條路,後面的人就更難知道了,除非碰運氣。
很快,身後時不時就傳來幾聲槍響,完全是在恐嚇,一會兒在左,一會兒在右,顯然那幫人也被饒暈了,王盟樂的直叫:「老闆英明。」
我心裡也跟著得意,正想說話,悶油瓶突然轉過身,道:「快,下車,他們追上來了。」
追上來?怎麼可能,他們又不是狗,難不成還能聞著我們的氣味找路?
沒等我開口,悶油瓶打開了車門,快速竄下車,我雖然沒搞明白,但對悶油瓶的命令已經形成了一種下意識的習慣,於是也連忙下車,王盟還沒回過味來,大叫:「哎哎,老闆,下車會被追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