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節

  悶油瓶沒吭聲,手指著前方,示意我不要多嘴,先看情況。
  片刻後,後面的兩輛車停了下來,他們走到我們所坐的車前,接著,劉麻子三人都下了車,我驚訝的看著悶油瓶,不明白他為什麼下車之前,會把另外一個人弄醒。
  一堆人在車輛旁邊似乎討論什麼,片刻後,他們逕自走入了狗場。
  王盟驚訝道:「怎麼回事?」
  我想了想便明白過來,道:「他們三個也想活命,消息洩露出去的事情,他們根本不敢提。」悶油瓶點了點頭。
  王盟又問:「老闆,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等。」我說。
  想了想,我又道:「等沒人的時候,你就先回去,盤口的事情不能放下。」
  此刻是下午,太陽已經垂下一半,但天色還沒有完全暗下來,我們伏在草叢裡看去,只看的見一片很大的空地,空地外圍有鐵絲網,看起來很粗糙,鐵絲網裡面,有很多豎起的木樁,上面栓了各種各樣的大型犬,來來回回,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
  再往裡面看,就是很多鐵皮房,從外表看,這裡儼然是一家狗場,但在被鐵皮房所包圍的地方,究竟是什麼,則看不到了。
  狗場一直沒有人出來,後來我們乾脆就坐起來等,等太陽只剩下一條邊時,王盟開始下山,我和悶油瓶繼續等。
  「小哥,那些狗怎麼避開?」
  悶油瓶搖了搖頭,淡淡道:「數量太多,沒有辦法避開。」我忍不住歎了口氣,聽著狗場時不時傳出的狗吠,覺得憋屈,粽子砍死無數,到這裡,卻被狗拴住了,連悶油瓶都沒有辦法。
  我想了想,覺得這麼乾等下去也不是辦法,於是道:「這狗場是塊圍起來的圓地,不可能整圈都放了狗,咱們小心些,順著狗場繞一圈,應該能找到突破口。」
  悶油瓶點了點頭,表示這個方法可行,我們又等到太陽完全落山,周圍都一片麻麻的時候,便開始向狗場前進,大約在離狗場二十米左右時,有些機警的狗就開始叫起來,裡面放哨的人穿著工作人員的衣服,一手打著手電,一手拿著砍刀,開始往外查看,手電筒的光芒時不時就從我們頭頂掠過。
  但此時,我們已經開始繞道,圍著「狗場」轉起了圓圈,它周圍都是密密麻麻的雜草,在裡面很容易躲避。巡查的人掃了幾圈手電筒沒有發現後,便去安撫狗,犬吠聲很快安靜下來,我和悶油瓶在草叢裡一路繞圈,眼前全是黑匝匝的,但又不能開光源,因此走的很慢。
  就在這時,我感覺自己腳下突然踩了一個什麼東西,那東西絕對不是石頭一類的,因為我一踩上去,它就發出了咯登一聲,類似於點燈開關一類的聲音。
  憑藉著這幾年的經驗,我聽到這個聲音時,下意識的就停止了腳步,一動不動。
  悶油瓶立刻轉身,在我跟前蹲下,黑暗中用手指在我腳周圍摸索了一圈,片刻後,他沉聲道:「是報警器。」我聽了,恨不得抽自己一個耳光。
  這周圍的雜草,很容易藏人,可以說是狗場戒嚴最大的障礙,這些刀口上混的人,怎麼可能不做一些措施?自己之前居然被想到,真他媽活該被人逮。
  我站著沒動,雖然報警器被踩到了,但狗場裡很安靜,既沒有什麼燈光,也沒有突然響起報警聲,我估計是跟地雷一個原理,用的是彈簧啟動,只要我的腳一移開,警報就會啟動。
  但不知道為什麼,我沒有一點緊張的感覺,因為論起奇巧淫技這類東西,悶油瓶是它們的老祖宗,現在這社會,他認第二,就沒人敢認第一。
  果然,片刻後,悶油瓶就拍了拍我的腳,示意我可以抽腳,也不知他剛才蹲下去弄了些什麼,緊接著,他道:「是網路型警報器,後面一路都有,你跟緊我。」
  網路型報警器,是一種大面積鋪在地面的報警裝置,跟漁網的結構類似,上面佈滿一個個報警的「魚鉤」,一踩到就會中招,唯一安全的地方,就是網路的中空位置,如果是白天,只要仔細些就能避過去,但現在天已經接近全黑,我們又不能大火,要摸黑避開機關的難度太大了。
  這時,悶油瓶道:「它們之間有固定距離,我來算,你跟在我後面走。」緊接著,以被我踩中的「魚鉤」為起點,悶油瓶走在前面,算準每一個網路的位置,每當他踏完一個,就伸腳過來,我一隻腳踩著他的腳背,被帶到安全區,如此往復,我忍不住道:「小哥,你這麼一身本事,應該找個徒弟,你看我怎麼樣?」
  悶油瓶頓了頓,黑暗中臉上似乎笑了一下,他道:「你……不行。」
  「為什麼?」我道:「雖說教會了徒弟餓死師父,但咱倆誰跟誰,就算只剩一口飯,我也把多的留給你。」說話間,我們已經饒到了狗場的西面,裡面的鐵皮房裡,透著星星點點的火光,沒有看見狗一類的東西。
  我停住了話頭,兩人對視一眼,就明白了對方的想法,當即小心翼翼往鐵皮邊上走。
  其實,默契這種事情,是種很奇怪的東西,我永遠都不知道悶油瓶在想些什麼,但偏偏有時候,卻能很輕易看出他的想法,比如現在。
  或許,這種東西,只能在實踐中不斷總結出來。
  圍著狗場的是一張鐵網,事實上這是一種比較高明的防盜辦法,有些人喜歡在住宅外面,圍一圈鐵欄。事實上那種鐵欄完全沒有絲毫用處,唯一的可取之處,大概就是比較堅硬,方便小偷攀爬,而這種鐵網,雖然造型難看,但無法承受人的重量,因此無法攀爬,反而是最為安全的。
  我看了一圈,沒找到進去的方法,就在這是,悶油瓶拉了我一把,扯著我往反方向走,我心道,悶油瓶不是這麼容易放棄的人啊?難道一張鐵網就將他攔住了?
  我抽出手,剛想勸他有點毅力時,突然發現在鐵網的有一角,居然破了個大洞,我驚了一下,道:「你弄的?」
  「狗洞。」悶油瓶說完,就鑽了過去。
  算了,狗洞和盜洞,其實差不了多少。我連忙跟在他後面鑽過去,狗場中央的位置,全都被鐵皮房保溫起來,那鐵雷張給上面辦事,必定是心緒不定,等著劉麻子等人覆命,而我和悶油瓶在外面等了一下午,也沒有任何人外出,那麼也就是說,鐵雷張還在狗場裡,很可能就是這些鐵皮房的中央位置。
  我沒多說,進去後便弓著身體,靠著鐵皮房一路往中央地帶而去,一路上時不時可以聽到從鐵皮房裡傳出的聲音,有賭博的,有喝酒的,甚至還有在床上做運動的,可以看出,這地方人不少,估計這次截我的命是件大事,鐵雷張不敢掉以輕心,因此將大部分人都調過來了。
  我不知道是該自豪還是怎麼?如此殊榮,恐怕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悶油瓶耳力極佳,偶爾有狗場的「工作人員」巡邏,他也能很快發現,極快的隱秘起來,很快,我們穿越了外圍的鐵皮房。一動黑色的別墅建築出現在我們眼前。
  這棟別墅修建的很低調,從外表看不出多精美,但燈火通明,角落的地方,肉眼都可以看到很多攝像頭,我們避開那些地方,從別墅後面翻了上去,在悶油瓶的幫助下,如同小偷一般,爬上了其中一扇窗戶。
  透過窗戶看過去,這是一間書房,燈打開著,沒有人,我才冒了個頭,正打算推窗進去,書房的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了,緊接著,一個大約五十歲左右的男人踱步進來,穿著白色的唐裝,豎著寸頭,顯得很悠閒,他一進門,目光頓時和我對上了,霎時間就一個踉蹌,失聲喝道:「誰!」
  我估計,任誰看到窗戶上出現一顆人頭都不會鎮定自若。這人我認識,就是鐵雷張,雖然之前想不起來,但一看到本人,還是有些映像。
  我笑了笑,推開窗戶,翻身進去,道:「張叔叔,你忘記我了嗎?」
第十一章 鐵雷張
  那人怔住了,警惕的看著我和悶油瓶,戌時,他大概反應過來,略顯渾濁的目光望向我,聲音有些嘶啞,道:「是吳邪?」
  他的眼神與聲音,不像一個黑道梟雄,到更像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語調不緊不慢,讓人察覺不出絲毫波動。
  我沒想到他會一下子認出我,不由有些驚訝,沒等我開口,他繼續道:「一轉眼長這麼大了,咳咳……我當年第一次抱你的時候,才這麼高……」他一邊咳,一邊比了個高度,似乎沒有叫人的打算。
  緊接著,他反手關上了房門,走到書桌旁坐下,隨即衝我和悶油瓶比了個手勢,示意我們自己落座。不僅是我,連悶油瓶神情都變了,眉頭皺了一下。
  這人的表現太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自己下令暗殺的人,如今出現在自己的書房裡,即便第一反應不是叫人來捉拿,也應該是水火不容,像這種平和的如同走親戚似的場面,連我都有些懵了。
  這人究竟打什麼算盤?
  我和悶油瓶沒動。
《盜墓筆記續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