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節

  我越想越覺得其中呢有蹊蹺,但真正另我感到心寒與失望的是悶油瓶,我不懷疑他,這兩年生死與共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摻假的,但令我傷心的事,這些事情的來龍去脈,他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但他一直以一種局外人的姿態,看著我二叔那一輩人表演,如同在看一場安排好的木偶劇。
  他所掌握的一切,卻用了我三叔一輩子的時間。以前下斗時我就有那種感覺,悶油瓶就是一個游離在世界之外的人,他有自己的目標,跟我們完全不一樣,甚至……我們冒死去獲得的那些信息,在他眼裡,或許是一文不值的。
  以前只是懷疑,現在我卻幾乎肯定了。
  我忍不住跌坐在床上,捏著那封信,半晌說不出一句話。
  可惜,這封信沒寫完。許久之後,我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問床上的老頭,道:「我二叔現在是死是活?你為什麼會……會變成這個樣子?」
第十八章 起因
  李招四搖了搖頭,虛弱道:「我從那個地方逃出來,第一時間就去找你,但找不到,我、我聯繫不到任何人,無奈之下,只能去找雷爺。我的目標太大,雷爺為了我的安全著想,讓我躲在這裡,每天都有人給我送飯,不過……不過我活不長了,如果您再晚一天,恐怕就見不到我了。」
  我看出他的精神狀況確實很差,但我無論如何也無法想像,二叔究竟去了什麼樣的地方,連李招四這個老頭都能逃出來,為什麼二叔沒有出來?
  我問:「究竟怎麼回事,你慢慢說,我來問,你來答。」我理了理思緒,見他狀況安穩下來,便問道:「首先你告訴我,雷爺去了哪裡。」
  「他去救二爺了,已經去了十多天了。」
  我點了點頭,又道:「二爺他們現在又在哪裡?」
  李招四突然噤了聲,彷彿想到了什麼極其可怕的事情,片刻後,才道:「在、在一座島上,不……應該是在海底,我也不知道現在他們究竟在是在島上還是在海底。」他說的太亂,我完全無法理解,於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慢慢說,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我二叔讓你帶這封信給我,還有沒有交代你別的事情?」
  「有。」他立刻點了點頭,道:「二爺說,如果你看完信,想去找他的話,叫我一定要阻止你,他還說,不能告訴你他在什麼地方。」
  我愣了一下,道:「那你現在為什麼告訴我?」
  李招四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道:「那地方太可怕了,如果沒人去救他們,二爺和兄弟們一個都活不了,我只能對不起他,而且……我也活不長了,二爺回來,就算想教訓我,也沒機會了。」
  他說完,似乎是下定了什麼決心,開始講述起他的經歷。
  李招四,今年二十六歲,從小是小混混一名,後來被二叔收留,成為二叔的忠心夥計,一直替二叔去解決一些事情。他大多被派去追查某些線索,但這些線索都很散亂,也很難組合起來,因此用他自己的話說,他這麼多年,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幹了些什麼,由此可見,二叔這個人很善於用人,他可以讓一個人不停的做事,但他不想讓你知道的信息,即便你天天在做,都無法弄清楚,自己究竟在幹些什麼。
  大多數的情況下,李招四的表面身份,是二叔茶樓裡一個不起眼的小夥計,月薪一千八,不包吃住,事實上,我二叔背後給他的工資,直接達到了六位數,平日裡,他規規矩矩做小夥計,但一有什麼事,就會化身為密探型的人物。
  就在兩個月前,也就是那次全國打假行動展開時,二叔突然變得很忙,再消失了兩天之後,突然開始集結人手,李招四當時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我二叔這人行事,向來是牽著人家鼻子走,李招四也習慣了,因此壓下好奇心,規規矩矩的準備東西。
  之後的路程非常趕,一路上的行程二叔似乎已經安排好了,他們一下飛機就有人接應,隨後又坐汽車,在旅途上足足顛簸了一天一夜,緊接著,李招四看到了海,他驚訝了,難道要出海?
  到了港口,才匆匆吃了個飯,還沒來得及品嚐什麼滋味,他們就真的坐船出發了,船是普通的商船,目標是幾千海里外的一座小島。
  他們一行有十多人,有些也是二叔底下的夥計,但有些人卻不認識,雖然是一路的,但跟二叔這邊的人一直不熱絡。到了小島後,二叔似乎到達了目的地,便沒有在再趕路了,而是停了下來。李招四剛開始以為二叔是在等待什麼,但兩三天過去以後,見二叔還沒反應,一行人便都放鬆下來,就跟旅遊一樣,白天去海灘游泳,晚上吃當地居民的烤蛤蜊,日子過的相當愜意。
  然而,就在七天之後,小島上突然出現了一艘快艇,那是一艘裝備十分精良的白色快艇,可以搭乘三十人左右,而且還配備有小型的休息室與甲板,就像是一個縮小版的客輪,這種快艇,綽號被稱為「居家艇」,一般是富豪買來和家人海上度假時使用,價格令人咂舌,因此當一艘這樣的快艇要接他們出海時,李招四也終於覺得事情不對勁。
  但他沒有去問二叔,一來是因為沒膽子,二來是因為他的忠誠。就這樣,他們一行十多人坐上快艇,又向著不知名的大海駛去。
  李招四不懂看什麼航行儀器,因此他並不知道究竟要去什麼地方,只能判斷大體方位,那就是出了小島後一直往東的方向。
  「居家艇」在海上行駛了兩天後,終於停了下來,接著便是自由的漂泊。開船過來的人李招四也不認識,他們這行人,幾乎都不知道此行的目的,因此在船上吃飽了睡,睡醒了釣魚,但就在當天黎明,海上突然刮起了大風,船身劇烈的震動起來,就如同要翻船一樣。
  緊接著,令人震驚的一幕出現了,在海中,突然升起了一座島,確切的來說,那是一大片礁石,礁石上顯露出了地宮型的建築,就如同一個被解剖的墳墓。
  李招四心裡咯登一下,暗道:媽呀,難怪二爺什麼都不說,原來是帶我們下斗來了,只是這斗……太他媽邪門了,怎麼會突然從海裡冒出來?
  我聽到這兒,忍不住道:「後來你們下那個斗了?」
  「下了。」李招四虛弱的點了點頭,道:「二爺一看那個島斗冒出來,立刻就下命將船開過去,我們上了島,上面全是厚厚的灰積巖,最後還是找到了一個入口,我們就是從那個入口進入了斗裡,那裡面……有很多我這輩子都沒見過的東西,總之十分凶險,我只知道二爺是在裡面找一樣東西,但後來,直到我們被困,也沒找到。」
  我雖然見過汪藏海的海鬥,但斗的位置是死的,而按照李招四的說法,那個斗竟然像活物一樣,可以浮出水面,這顯然不太可能。
  這時,同子突然道:「爺,我估計那個島斗位置應該並不深,當時不是遇到大風嗎?我估計是跟海水漲潮有關,說不定到了特定的時候,那裡的海水就會下降,將島斗露出來。」
  我想了想,覺得同子的分析不無道理,二叔當時急著往島上趕,結果上島後,卻度假似的呆了七天,什麼也沒做,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在等什麼東西,這個東西,很可能就是固定的潮汐。
  而且,如果那個鬥,真是建在一座礁石形成的小島上,那麼當時修建這個海斗的人,必定要在小島露出海岸線時才可以進行作業,由此可見,那個小島應該並不深。
  我將自己的分析說給李招四聽,想跟他核對情況,誰知他卻搖了搖頭,道:「不,很深,那個斗很深,必須要穿重型潛水裝備,而且據二爺後來說,那種潮汐,每個月只有一次,必須要當天下去,當天返回,否則,就要在那個斗裡呆一個月。」
  我驚了一下,整個人差點跳起來,連聲音都變了:「我二叔沒出來?」
  「沒有。」李招四痛苦的搖了搖頭,道:「當時我們只剩下一套潛水裝備,而且有人踩中了機關,破壞了斗裡的密閉系統,不停有水往裡面灌,我水性最好,情急之下,二爺將這封信交給我,讓我逃出來了。」
  我整個人幾乎渾身發涼,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如果真是這樣,那二叔……肯定已經完蛋了。
  該死的,他為什麼要下那個鬥?我以為只有汪藏海那種變態,才會修建海底墓,為什麼又會突然冒出一個海中鬥?二叔為什麼會知道那個斗的位置?
  就在我冷汗都要出來時,李招四接著道:「那個斗裡有很多單獨的密室,而且二爺他們身上還有一定的食物和水源,所以我逃出來後,第一時間就是想找人救援,但我們幹的這種勾當,肯定不能找當地警察,所以我就去找你,但你也沒音訊……」
  後面的事情,我大概知道了,李招四無奈之下,只得去找老雷,如果我沒估計出,老雷已經先一步出發去尋找二叔了。
  但時至今日,已經過去大半個月,也就是說,這幾乎是二十天前發生的事情,距離下一次漲潮,至少也還有六七天的時間,也就是說,二叔等人,已經在那個斗裡,呆了二十多天。
  沒有空氣,食物稀少……我幾乎可以想像,就算老雷真的能把人撈出來,恐怕也只能撈到屍體。
  我喉嚨陣陣發緊,幾乎想哭出來,這是一種很深刻的絕望,看著自己身邊最親近的人,一個個離你遠去,而且是用那樣淒慘的方式,而自己卻什麼也做不了。
  同子幾人也沉默了,他們小心翼翼觀察我的臉色,沒人敢出聲。
  我坐在李招四的旁邊,幾乎足足有二十分鐘,整個人都處於一種懵的狀態,但漸漸回過神來之後,我突然覺得不對勁,盯著李招四蒼老得面容,一字一頓道:「你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那個斗裡……究竟有什麼東西?」
  我二叔這樣一個清心寡慾的人,下斗絕對不是為了錢,他這一輩子,在外人眼裡看來,如同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但只有我才明白,二叔過的並不比三叔好,或許……二叔過的更為痛苦。
  他這樣一個人,之前下崑崙鬥,已經夠奇怪的,現在居然會突然下一個海鬥,究竟是為了什麼?他曾經也說過,兩個月後,是一切事情的終結,難道那個海斗裡,有什麼極其隱秘的東西?
  最關鍵的是……二叔是怎麼知道海斗的位置的?是他自己搜集的,還是有什麼勢力提供給他的?
  我突然想起了路人甲的話,他說,二叔曾經跟人做過一個交易,難道是它?或者……是那支德國勢力?
《盜墓筆記續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