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
本來是人不知鬼不覺的事,卻出了岔子,碰上了個二桿子的茅山道士,學了幾手皮毛,就敢上梁山,愣是不知死活的想用下茅術對付鬼差,更可氣的是,對付不了,還玩命,把個大鬼招惹來了,招惹來了大鬼那也沒什麼,要是害死了這道士,也算是他咎由自取,那裡想到,大鬼沒進他身,卻進了一個無辜小子的身上。
這事情就大了,變得不在簡單,若是大鬼附身在道士身上,就算道士死了,跟馬面也沒什麼關係,你學藝不精,妄自召喚大鬼,死了白死。就算大鬼附身了,憑馬面的本事,想收拾了大鬼也不過是招招手的事。
但常遇春是個無辜的,強行驅逐大鬼,就會壞了常遇春的神魂,這因果,馬面自然不願意沾惹,何況林麒又是個無頭的王八,本事不見得多大,但想收拾他,也沒處下嘴。馬面見識廣,知道他手中的尺子是神器,有這玩意,林麒縱然不能縱橫陰陽兩界,保命卻是沒問題,若真是他不管不顧的去地府告上一狀,他馬面也吃不了兜著走。
如今這小子算是賴上自己了,一切都讓他來善後,馬面想想就覺得頭疼,怎麼就惹了這麼件事,常遇春那小子靈覺強大,最忌招惹鬼神,沒事來湊的什麼熱鬧?
事到如今,說什麼那也晚了,馬面無奈的看了一下這場面,揮手朝那茅山道士招招手,示意讓他過來,那茅山道士初次下山,意氣風發,覺得天下唯我獨尊,卻沒想到頭一次驅邪,就成了這個樣子,教訓深刻,又覺得世上高人太多,自己學的實在不值一提,從一個極端走向另一個極端。
眼見馬面朝他招手,渾身一哆嗦,也知道馬面是誰,地府十大陰帥,那可是了不得的人物,以前只是在書中看到過,聽說過,卻還從未見過。不說他沒見過,就是茅山上的長輩,又有誰見到過了?
想到得罪了這麼個大人物,一顆心就跳得像是要從嗓子眼裡冒出來,不敢怠慢,急忙走過來恭敬問道:「馬……明王……」想叫馬面,覺得不恭敬,叫明王又不知道對不對,一頭大汗順脖子四流,也不怪他,這天下的百姓或許不知道當今皇帝是誰,但還沒有一個人不知道地府裡馬面的,那可是傳說中的陰神。
馬面沒見過他囂張模樣,見他身上穿的道衣,就忍不住好笑,知道這小子是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定是個初出茅廬的雛,有些看不起他,哼了一聲,叱責道:「這等亂事,都是你惹出來的,你說該如何是好啊,嗯。」
馬面鼻孔本來就大,這一聲嗯,陰沉夠了,還冒出道白煙來,嚇得道士臉色突變,就覺得雙腿酥軟,可他傲氣慣了,真要讓他跪下,那也不可能,竟然在馬面的威壓之下,硬生挺住了,顫抖道:「你……你說怎辦,就怎麼辦。」
馬面斜著看了他一眼,見他還能挺住,也覺得詫異,哼的一聲道:「還算是個有骨頭的,到也不是一無是處。」說完臉色卻猛然一變,一張馬臉怒氣猙獰,大聲指著道士鼻子罵道:「你家爺爺要收拾陳縣丞,那就是要收拾他,誰又敢來攪和?嗯!回去問問你師門長輩,問問他們敢不敢來管爺爺的閒事?偏你個不知道死活的小子,就敢來壞爺爺的好事?就憑你這點能耐,召喚大鬼,你是要殺鬼差,與地府為敵嗎?」
馬面這些話夾槍帶棒,不光是說給道士聽,也有給林麒聽的意思,林麒又何嘗不知,斜著眼去看馬面,臉上露出不屑,馬面見他這模樣,覺得很沒面子,既然嚇唬不住人家,那也就不必如此裝模作樣了。
道士雙股顫抖不停,一張臉變得面無血色,但還是硬撐站著,馬面卻突然咳嗽一聲,聲音輕了許多,道:「不過念你年紀還小,初下山門不懂事,我老人家也不與你一般見識,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你給老子惹了麻煩,卻也不能輕易的放過你了。」
想了想,道:「老子既然說要整治那陳縣丞九十天,就必須是九十天,否則傳出去老子連這麼個玩意都整治不了,面子往哪擱?事情鬧到了這個地步,也是因你而起,現在還剩下六十天,這六十天裡,你要保護好常二姐,不許陳家來攪擾,更不許常二姐出半點差錯,不光是這六十天,以後常二姐要是出了事,老子也要你好看,聽明白了不?」
道士暗暗叫苦,如此一來,可那都去不了啦,就被困在這懷來縣了,鬧出這麼大的亂子,誰知道陳家會不會暗中對常二姐做些什麼,自己豈不成了常二姐看家護院的了?
道士那裡敢說個不字。想了想,覺得自己道法還淺,不如就在懷來這潛心修行,日後未必沒有出頭的機會。不由得的點了點頭。
馬面見他點頭,輕聲道:「你若是能勸常二姐繼續唱鬼戲,老子也有好處給你,這麼多年,死的道士可是不少,找幾個死鬼來教你一些法門,那也不是什麼難事。」
威逼完了就是利誘,把個小道士整治得欲仙欲死,眼睛一亮,拍著胸膛道:「馬……明王放心,我必定護好常二姐。」
林麒冷眼觀瞧,見識了馬面手段,暗道:能做到地府十大陰帥,果然不是魯莽之輩,這安排倒也妥當。但如何驅逐常遇春身上的大鬼,馬面卻是一字不提,忍不住問道:「善後的事已然妥帖,我這兄弟身上的大鬼,如何驅出?」
馬面四處瞧了瞧,對林麒道:「這不是說話的地方,你帶著那傻小子跟我來。」
第一百零二章 鬼雄
馬面顯得有些鬼祟,林麒不懂有什麼是不好說的,卻要找個沒人的地方。但能幫常遇春驅逐大鬼的,也就是馬面了,只好帶著常遇春跟著馬面朝外走。眼見著林麒馬面出了院子,茅山道士鬆了口氣,見常二姐癡癡愣愣的,急忙上前,常二姐並不知道事出有因,便聽道士細細給他講了起來。
林麒,馬面,茅山道士,三個折騰了半天,常遇春不知道林麒和道士是在跟誰說話,又見他神情凝重,不敢開口詢問,任由他拉著出了常二姐家,馬面帶著兩人兜兜轉轉的出了城,常遇春可就再也忍耐不住問:「林大哥,你帶俺出城幹什麼?」
林麒道:「你天生靈覺強大,本該是修道的好料子,卻是錯過了時機,如今大了,卻開了靈覺,有大鬼附到你身上……」將個前因後果跟常遇春說了,常遇春聽得目瞪口呆,有些不信,但看林麒沉重模樣,開口道:「林大哥,你是英雄好漢,你說什麼我都信你。」
林麒笑道:「什麼英雄好漢,你見過我這樣的英雄好漢嗎?」
常遇春沉默一下道:「俺見識不多,但林大哥不嫌俺家窮,拿俺當兄弟一般,別看你不說,俺也知道這些日子你幫我砍柴,就是想多賣些錢,替俺娘看病,如今又出了這麼檔子事,你非但沒走,還幫俺想辦法,俺一個窮人家的小子,又不值得你什麼,就這樣幫俺,不是義氣還能是什麼了?有義氣的人,自然就是英雄好漢。」
林麒聽了哈哈大笑,道:「好好,那咱們都講義氣,都是英雄好漢。」
馬面見常遇春與林麒如此親近,稀奇道:「你這小子本事稀鬆平常,人緣倒是好的很啊。」
林麒傲然一笑:「旁人待我以誠,我遍待他人以義,旁人待我以凶,我待他人以惡,如此而已。」
馬面聽了沉默一下,哈哈笑道:「你這小子有點意思,你我相見也是有緣,日後人間有什麼事,我辦不了的,可得找你。」
林麒笑道:「若是陰司有什麼事,辦不了的,我也找你。」
「好好,那就這麼說定了。」馬面這會又變成一副豪邁模樣,林麒卻知道他是個鬼老滑的。但總是多個朋友多條路,少個仇人少堵牆,何況馬面地府十大陰帥之一,與自己結交,也不能不給面子。
幾句話一出口,兩個恍然就顯得親切了些,林麒問道:「馬……」馬面不耐煩道:「叫我老馬!」林麒笑道:「老馬,現在你該告訴我如何驅逐常兄弟身上的大鬼了吧?」
馬面道:「常小子靈覺強大,這是天賦,不開啟還好,開啟了想要閉合上就太難了,大鬼占進了他身,就算將大鬼驅逐出去,日後還是有些個凶鬼惡煞會接近他,就如餓狗見了骨頭,哪有不吃的道理?堵是堵不住了,不如就直接找個厲害的,讓那個也不敢再來招惹。」
林麒愕然,停下腳步,問道:「這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這小子已經這樣了,靈覺開啟,我也沒辦法閉合上,不如替他找個鬼雄之類的殘魂,如此一來,豈不是在沒有鬼怪敢招惹他了。」
身既死兮神以靈,子魂魄兮為鬼雄。國殤既死之後,精神強壯,魂魄武毅,長為百鬼之雄傑。前朝女詞人李清照,曾有詩云: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
意思是說,人活在這世界上,就要活的驚天動地!即使是已經死了,也要成為鬼中的霸者,領導群鬼!項羽因為兵敗,寧願死去也無顏面對自己的江東父老!這是何等的氣概!縱觀歷史長河之內,英雄無數風流無盡,項羽的慷慨赴死報江東父兄,從容捨身慰男兒之身,如此氣節,在他英雄之軀訇然倒地之時,騰空而起,凌雲直上,流傳千里,摧人至今。寧可無愧而死,不肯慚愧而生,這是項羽用生命換來的抉擇之筆,書寫著一種忠貞,忠貞於英雄之名,忠貞於大丈夫之氣。
只有項羽這種人死了才能稱之為鬼雄,中華幾千年,能被稱作鬼雄的人寥寥可數,林麒驚訝於馬面的大手筆,卻忍不住道:「你是說,世上至今仍殘存楚霸王的殘魂?」
馬面苦笑道:「那個人厲害的緊,死了也不是我能管得了的,那裡有他的殘魂,我說的是另一個人,武悼天王冉閔。」
林麒驚訝問道:「殺胡令的冉閔?」
「沒錯,就是他了。」
林麒震驚無語,冉閔乃是奇男子,縱橫天下,無人能擋,首戰以漢騎三千夜破匈奴營,殺敵將數名,逐百里,斬匈奴首三萬。再戰以五千漢騎大破後趙汝陰王琨等胡騎七萬。三戰以漢軍七萬加四萬乞活義軍破眾胡聯軍三十餘萬。四戰先敗後勝以萬人斬胡首四萬。五戰以漢軍六萬幾乎全殲羌氐聯軍十餘萬。六戰又以步卒不足萬人敵慕容鮮卑鐵騎十四萬,十戰十捷!
如此英雄人物也當真稱得上是鬼雄,這等人物縱使死了那也不是馬面能驅策得了的,林麒疑惑問道:「冉閔在這世上留有殘魂?」
馬面歎息道:「這個人也凶得很,也是我不敢得罪的,我跟你講,當年冉閔將城中的軍糧分給百姓。獨自帶領一萬人馬,以步兵為主,去爭糧。結果被鮮卑的十四萬大軍包圍。在拚死突圍的冉魏士兵掩護下,冉閔連殺三百餘人,終於殺出包圍圈,但坐騎朱龍戰馬卻累倒,冉閔被俘,部下戰至最後一人。
燕將慕容恪捉到冉閔後,獻與前燕國主慕容俊,慕容俊嘲笑冉閔:『你只有奴僕下人的才能,憑什麼敢妄自稱天子?』冉閔怒道:『天下大亂,爾夷狄禽獸之類猶稱帝,況我中土英雄,何為不得稱帝邪!』慕容俊大怒,令人鞭之三百,然後送至龍城,斬於遏陘山。冉閔死後,山左右七里草木悉枯,蝗蟲大起,從五月到十二月,天上滴雨未降。慕容俊大驚,派人前往祭祀,追封冉閔為武悼天王,當日天降大雪,過人雙膝。冉閔死後,冉魏國的臣子絕望至極,紛紛守節自縊,少部分逃往東晉,無一投降前燕者。冉魏幾十萬漢人不甘受辱,紛紛逃向江南,投奔東晉。東晉軍未能及時接應,使得幾十萬百姓中途受到截擊,死亡殆盡。晉將自殺謝罪。
殺死冉閔的刀,乃是他自己身上佩戴的寶刀,刀名冷月,這口刀殺胡人無數,慕容俊用這刀殺冉閔其用意無非是告訴冉閔,他慕容俊才是最強大的,你的刀用來斬你的頭,你也無可奈何。冉閔死後,鎧甲刀槍全部被慕容恪收藏,有漢人義士不忍見天王落個如此下場,潛入慕容恪府中盜出冉閔隨身的冷月寶刀,想要刺殺慕容恪慕容俊為冉閔報仇,奈何慕容恪護衛眾多,失敗後,身受重傷,踉蹌逃到懷遠附近,從此隱名埋姓,一生未娶,守護此刀,臨死的時候怕有人得到寶刀,將刀扔進一口井中。」
「你的意思是,冷月寶刀上面還殘存著冉閔的殘魂?」林麒問道。
「沒錯了,冷月寶刀一直佩在冉閔身上,已有英雄之氣,冉閔又被自己寶刀殺死,刀身上沾染了冉閔鮮血,殘留了一絲冉閔的殘魂,但就是這一絲殘魂,那也是了不得的,常小子天生靈覺強大,若是讓這絲殘魂融入體內,又豈是一個大鬼能抵擋得住的?還不立時被衝擊的魂飛魄散。」
常遇春印堂中的大鬼像是聽到了馬面的話,立刻就慌亂起來,掙扎著亂竄,搞得常遇春頭疼無比,哎呦一聲蹲在地上,馬面見了,哼了一聲道:「老子封住你了,你還能跑到那去?」說著伸出手指對準常遇春印堂一點,常遇春就感覺一股陰冷氣息鑽進去,禁錮住了亂竄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