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節

  陳友諒高聲呼喝:「朕乃真命天子,你能奈我何?」他眼角閃過一絲嘲諷之色,並不畏懼林麒,眼見著林麒到了他頭頂之上,卻在這時,陳友諒身上忽地閃過五道白光,白光之中五個邪神,佔住五行方位,也未見怎地,五人身上散發出白色光芒連成一片,像是個罩子將陳友諒護了個密不透風,林麒這一劈之力,竟然就被擋了一擋。
  林麒身形一頓,陳友諒冷哼一聲,從腰中抽出一條長鞭,迎空一甩,啪!的一聲脆響,水面之上猛然竄起百多隻水猴子,朝著林麒張牙舞爪的撲了過來。
第二百五十章 大勝
  水猴子和人頭鰲是陳友諒的根本,有三百人頭鰲,八百水猴子,他就能縱橫江河湖海之上,立於不敗之地,不過,這些邪物縱然厲害,卻要用自己身上的鮮血來祭祀供養,每一次驅策過後,都要流至少一碗的血,是以陳友諒從不輕易使用人頭鰲和水猴子,何況這三百人頭鰲,八百水猴子,死一個就少一個,沒個地方補去,他的對手,不光是朱元璋,還有張士誠,還有元軍,此次與朱元璋大戰,只是帶來了一半來,也幸虧他帶來了一半,否則就要命喪在此。
  水猴子沖天而起,各個猙獰醜陋,張牙舞爪朝著林麒撲上,林麒早就料到了陳友諒早晚會將水猴子放出來,眼見水猴子密密麻麻而來,手中量天尺劃了個大圈,擋住身軀,腳下一點,身形不停朝著陳友諒生撞了過去。
  林麒一撞之力,來勢甚猛,有個萬鈞之力的氣勢,量天尺散發出來的五色光芒堂皇正氣,水猴子不敢輕攫其鋒,鬼叫著躲開,陳友諒臉色一變,沒想到水中縱橫的水猴子竟然攔不住林麒,林麒眼見水猴子避開,氣勢更足,眼見著就到了陳友諒身前,這時陳友諒侍衛當中,響起咒語聲來:「靈官咒,靈官法,靈官使起泰山搾,泰山重的千斤搾,給你上起千斤法,搾你頭,搾你腰,軋你血水順河漂,抬不起頭,撐不起腰,七柱明香把你燒,千人抬不起,萬人拉不起,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此人捻動咒語甚快,轉眼之間,侍衛當中閃出一個道士。手中捏了道黃符,對著林麒喊了一聲:「疾!」這法術,有個名堂叫做千金搾,千斤搾是一種治人之法,可制人於死地。有人把千斤搾稱為定身法,也有道理。千斤搾使上後,有千斤以上重量,眾多人也抬不起來,給人使上後,有千斤的壓迫感。使人不能動。
  此人隱藏在陳友諒侍衛之中,不顯山不露水,關鍵時刻來了這麼一手,林麒措不及防之下,著了道,就覺得泰山壓頂般的力道將他猛然定在空中。隨後砰然掉落下去,此人使的是茅山術,林麒倒也知道解法,急忙內力暗唸咒語:「奉請九牛祖師來造起,陰九牛、陽九牛、快快起,若不起九牛來造起,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林麒暗唸咒語再快。也要有個時間,何況從半空中跌落,委實摔了個頭暈,這麼個功夫,無數水猴子一擁而上,抓撓撕扯,陰童眼見師父跌倒,怪叫一聲,不在跟鬼頭老祖糾纏,上前抓住一隻水猴子撕扯成了兩半。冷謙用秘術控制著三千猴兒軍,也急忙催動,一擁而上。
  此時周顛叫喊著趕了上來,一身道袍,一張陰陽臉。陳友諒瞧的清楚,認出了周顛,知道他是為父報仇來了,再看四周,兵敗如山倒,朱元璋水軍圍聚過來,再不走真就要葬身此地了。
  他心思深沉,知道敗勢已無法挽回,留下來徒增危險,在沒有半點益處,冷哼一聲跟著張定邊朝小舟上退去,冷謙見陳友諒要跑,急忙驅策一部分猴兒軍去追,陳友諒手中長鞭連甩了兩下,從龍船下面又飛出許多水猴子,飛魚一般竄出水面,在空中抓住猴兒軍落入水中,然後再次躍起……
  猴兒軍雖然厲害,畢竟不是水猴子這種邪物的對手,何況又是在江面之上,在船上還好,一旦被拉扯下水,身上鎧甲沉重,就再也浮不上來,短短片刻,就有五六百猴兒軍折損在了江中。
  林麒解了身上桎梏,翻身而起,眼見猴兒軍折損不少,也是心疼,猴兒軍無一不是冷謙千辛萬苦尋來,加以訓練才有今天規模,如此下去,怕是用不了多久,就要全軍覆滅在這了,林麒急忙高聲喊道:「冷兄,讓猴兒們撤下,我自有辦法!」
  林麒所謂的辦法,就是老李那三百草頭神,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林麒也實在不想動用他這些徒弟,現在是白日,陽盛陰衰,說是草頭神,不過是一些有道行的野鬼附身在草人身上罷了,白日顯身,總會有些損傷,可到了現在,林麒也只有草頭神可用,也是他防備陳友諒逃走的最後一招。
  林麒轉動手中玉戒,呼喚老李,人向前縱去,仍是去追陳友諒,身邊虎頭跟上,兩人翩鴻驚起,水猴子捨棄了猴兒軍,都朝林麒撲上,就在這時,朱元璋水軍圍聚上來的一艘小舟中,一塊黑布被掀開,三百草頭神嗖嗖嗖……箭矢般龍空而起,迎上水猴子,手中棺材釘猛刺。
  一場亂戰就此展開,草頭神白日出現,實力打了個折扣,但勝在身軀輕盈,水猴子就算是將草頭神拉下水中,草輕,浮在水面上,水猴子一時間也是無可奈何,雙方竟是拼了個不相上下,但時間一長,草頭神就有些堅持不住,草頭神的身軀都是用普通麥稈扎就的,時間一長侵在水中,就有些沉重,加上水猴子在水中力大無窮,撕扯之下,散亂開來,雖然附身在草人身上的野鬼無事,可沒了草人附身,也就失去了再戰之力。
  林麒也知道草頭神這個毛病,奈何也沒個好辦法,他所要的無非就是關鍵時候草頭神能幫他擋上一擋,爭取些時間出來,也幸虧陳友諒沒將所有的水猴子都帶出來,否則片刻之間,草頭神怕是就失去了戰力,眼見草頭神拖住了水猴子,林麒一聲長嘯,腳下凌空朝著陳友諒所在小舟追去。
  小舟本來划動甚慢,陳友諒手中長鞭一揮,水面之上暗潮湧動,水下就有山一樣的東西托住了陳友諒所在小舟,向著遠方箭矢一般急速而去,林麒不甘心就此放過陳友諒,落到一艘小舟上,將小舟上面漢軍士兵全都踢進水中,與虎頭兩個操起木漿來,拚命追趕,林麒體內陰陽二氣激盪似有無窮的氣力,虎頭天生的神力,小舟被他兩個划動得也如箭矢一樣,眼見著就要追上,卻見陳友諒忽地轉過身來,對著林麒高聲喊道:「林家小子,往日恩怨,都是過往雲煙,亂世之中用些手段,那也正常的緊,你若是投奔與我,定然高官厚祿,何必屈身在朱重八那裡……」
  林麒殺上龍船,開始陳友諒並未有認出他來,在他的印象中,林麒是早就是死了的人,林麒被沉江之時,不過是十幾歲,如今早就變了個模樣,直到周顛呼喝著趕來,才想起林麒先前話語,這才恍然,竟然是老相識到了,卻萬萬沒有想到,林麒那個小子能成長到如此地步,令他無比驚訝。
  陳友諒心目中,不過就是害死了周興,又不是林麒的親爹親媽,能有多大的仇恨?這才高聲招攬,他卻不知,林麒心中已是恨他入骨,跟他不共戴天,也不答話,只是划動小舟急追,陳友諒眼見他面目猙獰,知道他這是鐵了心的要殺了自己。便也不在多說,雙手拉扯住長鞭,捏住鞭梢,念了幾聲咒語,忽地在林麒前面,一個人頭鰲,顯出真身來,但見這人頭鰲龜背,人頭,如同一座小山也似,長髮舞動如夢魘,猛然朝著林麒怒吼:「嗷!」接著身軀一動,一道巨浪升起,鋪天蓋地朝著林麒落下。
  巨浪兇猛,其中還夾雜著無數的水鬼,林麒還從未見過人頭鰲翻江倒海的本事,登時驚了一驚,他眼前這人頭鰲腦袋是一男子,面目猙獰,臉龐浮腫成一塊塊的,雙眼碧綠,比鬼頭老祖千魂幡惡鬼化魔的那魔物還要滲人三分,眼見著人頭鰲掀起巨浪,就要吞沒了林麒所在的小舟,虎頭卻忽地怪叫一聲,猛然躍起鑽進巨浪之中,撲倒人頭鰲巨頭上面,雙手撕扯不停,那人頭鰲怒吼連連,一顆碩大的頭顱扭動不停,奈何虎頭卻跟個狗屁膏藥一般,沾上了就下不來。
  陳友諒驚駭莫名,不知道林麒從那裡找來這麼個怪物,竟然能將人頭鰲當王八一樣的給吃了,他如今所剩不多,兵馬損失了十之八九,戰船損失更多,已然成了這個模樣,想要翻盤絕無可能,捨不得在損失幾個人頭鰲,他還要留著下次與朱元璋決戰,也不留戀,驅策水下人頭鰲,飛一般而去。
  林麒只看到這些,巨浪已是洶湧撲下,他急忙縱身而起,穿透巨浪看見陳友諒臉上露出驚駭神色,輕聲念誦咒語,不在理會那只人頭鰲,而是帶著其他的人頭鰲護著他急速而去,林麒人在空中一頓,身形落下,踩在已翻了個的小舟上面,但見虎頭撕扯抓咬之下,一團團的黑氣從人頭鰲身上脫落,被虎頭塞進口中。
  林麒在想要去追陳友諒,可這麼會的功夫,陳友諒所乘的小舟已然沒了影子,林麒沉吟一下,歎息一聲,終於還是沒有追去,他也知道,水面之下,必然還有不少的人頭鰲,自己就算追了上去,也奈何不了陳友諒,時機失去,再想挽回,陳友諒做不到,他林麒同樣做不到,唯有等待下次,再決出生死。
  林麒踩在小舟上面,極目四望,但見江水滔滔,向東而去,身後朱元璋將士興奮的大喊之聲絲絲縷縷傳進耳中,而眼前,虎頭仍在撕扯啃咬著那只驚慌失措的人頭鰲。
第二百五十一章 商議
  朱元璋心情大好,此一役,殺敵無數,繳獲無算,他身處盧龍山中,坐鎮後方,一波波探馬來報,整個戰況瞭若指掌,陳友諒沒死,他有些懊惱,但經此一戰,陳友諒勢力大衰,再也不是不可抗拒。
  若是沒有林麒這支奇兵,想要輕易獲勝,也是大大不易,勝就是勝了,打掃戰場有手下去做,剩下的就是大擺慶功宴了,林麒已經現身,一眾將士都看在眼裡,不用在隱瞞什麼,如此本事,如此大功,朱元璋要親自去請,才顯得尊崇,朱元璋帶著李善長,劉伯溫,大步下了盧龍山朝龍灣而來。
  一路上血染天地,江水赤紅,死的還好,沒死的躺在各處呻吟慘叫,一副慘烈畫面,朱元璋面帶笑容,恍若未見,李善長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只有劉伯溫臉上稍顯不忍神色。
  朱元璋到了江邊,常遇春迎了上來,朱元璋問道:「可看見林大俠了?」
  常遇春撓頭道:「我也在找林大哥,不知去了哪裡,聽手下將士說林大哥帶著那孩子,還有周顛,冷謙幾人,朝城外去了。」朱元璋楞了下,暗道:「莫非是贏了這一戰,不辭而別了?」想了想,覺得不會,陳友諒沒死,林麒必然不會罷休,自己與陳友諒終究還有一場決戰,林麒能幫的也只有他。高人行事,莫測些也是正常。想到此處,朱元璋也沒再問,吩咐手下四下去找,找到了務必請到元帥府來,今晚大擺筵席,給大伙慶功。
  手下領命而去,朱元璋笑著問常遇春:「收穫如何?」
  此一役常遇春也是大展神威。得意道:「俘獲漢軍兩萬餘人,巨艦百餘艘,小艇數百,就連陳友諒的龍船都到了咱們手中。」
  朱元璋意氣風發,帶著一眾人登上陳友諒的龍船。陳友諒的駕船巨大,花費重金無數,端的是富麗堂皇,雖然血腥了些,卻仍掩飾不了龍船的威風,甲板上。活屍,猴兒軍,侍衛,死不瞑目的躺了一地,朱元璋吩咐手下,將猴兒軍都好生安葬了。其他的全部扔到江中喂王八,軍士應命,急忙打掃,在船艙之中找到一個錦盒,朱元璋打開一看,竟是康茂才寫給陳友諒的詐降信,朱元璋覽信後笑道:「彼愚至此。可嗤也。」
  林麒走開,不想與別人相見,更不願意去參加什麼慶功宴,沒殺死陳友諒心中有些煩悶,沒那個心情去應付朱元璋。
  紫金山一處荒僻之地,林麒,周顛,冷謙,佘鈴鐺,虎頭。聚集在一起,四周是剩下的猴兒軍,草頭神,也都是各個狼狽,剩下的猴兒軍甲冑都已不全。草頭神就更是狼狽,水泡過之後,太陽一哂,眼見著就要散了架子,七扭八斜,歪歪倒倒,都不成了形狀,甚是淒慘。
  林麒沉默半響,開口問冷謙:「冷兄,猴兒軍損傷如何?」
  冷謙一張苦臉都要擠出苦水來了,道:「折損了六百三十七個,哎!這些猴兒可是我一個個挑選出來的,自打出征還從未折損過這般多。」林麒知道猴兒軍冷謙訓出來不易,上前拍了拍他肩膀道:「冷兄,咱們還是小瞧了陳友諒啊。」
  冷謙道:「小瞧倒也沒小瞧,只是來的匆忙,未準備太多,匆忙上陣,也就是這個結果了。你也不必過於沮喪,所謂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跆,這一仗,雖然沒殺了他,卻也將他底細摸了七七八八,只要有了應對,下一次他就沒有這麼好運氣了。」
  林麒點頭道:「陳友諒此役敗退,必然不甘心,終歸還是會跟朱元璋有場決戰,冷兄,可有什麼好辦法?」
  冷謙道:「陳友諒所依仗者,不過是三百人頭鰲八百水猴子,還有他身邊的一些奇人異士,奇人異士不足為慮,我看得清楚,那個朝你使定身咒的,是個茅山的棄徒,不知怎地投奔到了陳友諒身邊,不過就是打了你個措手不及,下次心有防備,那人不足為慮,鬼頭老祖有虎頭對付,但陳友諒身上有五通神護體,甚是麻煩,想要除去陳友諒就必然要先除去他身上的五通神。」
  五通神顯身,林麒看的清清楚楚,冷謙說的沒錯,若要殺死陳友諒,就必然要解決掉五通神,林麒開口道:「若是能找到彭瑩玉的鐵錐,重擊之下,五通神必然擋不住,鐵錐的罡煞之力,絕不是五個邪神都抵擋的,就連天上掉下來的女子,都不能倖免,他們就成了?就是丐幫弟子在泰山尋找了這許多時日也未找到,也不知道鐵錐當初被彭祖丟到了何方。」
  冷謙雙眼放光道:「著啊,我怎麼就沒想到鐵錐,彭祖死後,我將鐵錐埋在了他墳前,你自然是找不到的,如今要用,取出來就是。」
  林麒喜道:「怪不得丐幫弟子找了這許久找不到,原來被你藏起來了。」
  冷謙道:「彭祖對鐵錐甚是喜愛,他這輩子沒個所好,死後我便將鐵錐埋在他墳前,也算是與他做個伴,咱們要用到鐵錐殺陳友諒,彭祖知道了,想必也不會怪罪,取出來就是了。」
  林麒點點頭,對一旁的佘鈴鐺道:「鈴鐺,你丐幫弟子眾多,讓冷兄告訴你彭祖所葬之地,請幫中高手將鐵錐取出來,送到朱元璋這裡來,如何?」
  佘鈴鐺在一旁聽了許久,這一戰他出力也是不少,驅趕群蛇幫著常遇春勢如破竹,卻是沒趕上跟陳友諒的大戰,頗為有些悶悶不樂,覺得沒幫上林麒大忙,這會聽林麒有用得著他的地方,嘿嘿一笑,將嘴中的青草拽出來,扔到地上道:「這事在我,我親自去取,親自護送前來。」
  兄弟間也不用說些個什麼謝字,林麒只是朝他笑了笑,冷謙卻是搖搖頭道:「五通神雖是邪神,神通卻是不小,鐵錐罡煞之力雖強。但力透五層之後,餘力能剩下多少?那也不好說,別忘了,陳友諒逆天篡命,身上還有徐壽輝和天完的氣數。這一層若是破不掉,也是難以殺死他。」
  林麒問道:「可有什麼辦法?」
  冷謙沉默道:「若是有凶神惡煞,跟陳友諒有刻骨銘心之仇,依附箭矢之上,或許能夠破掉他身上的氣數,不過就算有凶神惡煞。若是與陳友諒沒有深仇大恨,怨氣不夠,也難逆轉。」
《鬼宗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