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節
林麒和虎頭一出手,驚天動地,震撼人心,巧的是虎頭砸碎的兩匹戰馬是葉赫部的,鄂漠輝三姓女真人見了齊聲歡呼,以為林麒幫著他們打葉赫部,頓時精神振奮,縱馬揚刀,兇猛異常,大呼酣戰,林麒見他們趁火打劫,也有些惱怒,帶著虎頭橫掃在場所有人馬,但見戰馬嘶鳴,戰士慘呼,漫天的人馬翻飛,不到片刻功夫,寒風凌冽中,站著的就只有林麒和虎頭。
戰馬死了一大半,幾十人躺在地上摔得昏頭漲腦,哎呦……呼疼聲音不絕,葉赫達爾根半爬起來,一雙血紅的眼睛仍是緊緊盯著布庫裡雍順,恨不得上去用牙齒撕咬了他,布庫裡雍順同樣仇恨的瞧著葉赫達爾根。卻是誰也不敢去瞧打得他們屁滾尿流的林麒一眼,都知道這個男子招惹不得,否則惱怒起來,就是個人死族滅的下場。
林麒見他倆摔得五迷三道的仍是恨不得吃了對方,無奈搖頭,道理是講不通了,抬頭瞧了瞧,見右邊有一顆古樹參天,十幾丈的距離,枝杈繁多,雙眼一亮,大步走到葉赫達爾根的身邊,右手提溜起他來,葉赫達爾根倒也硬氣,雖不知林麒要對他做什麼,卻是半句也不求饒,任由林麒拎著,林麒拎著他又走到布庫裡雍順的身邊。
布庫裡雍順大喜,以為林麒擒住了葉赫達爾根送給自己,剛說了聲謝謝,就被林麒也提溜了起來,兩個粗壯的漢子。在林麒手中直如拎著兩隻小雞,林麒對虎頭道:「看住這些女真人。別讓他們再打了。」
提溜著兩人身形向上一縱,腳尖踏到一樹杈,又是一縱,如此這般幾下就到了樹頂,眼見前面有兩根樹杈分出來,林麒雙臂一伸,將葉赫達爾根放到右邊樹杈,布庫裡雍順放到了右邊樹杈。抽出量天尺砍斷樹幹,穩穩端坐在兩人中間。
樹端到地面有十幾丈的距離,兩個枝杈又不如何粗壯,兩人急忙緊緊抓住了樹杈,驚駭莫名,不知道林麒要幹什麼,林麒悠然瞧著兩個人。從懷中掏出一張黃符,念誦咒語:「自已靈,法也靈,我若不靈,誰會雷神,我能善感。雷神善應,一感一應千定萬定,有心感神,神反不應。無心之感,其應如響……」
林麒朝著旁邊一顆大樹指了一下。喊了聲疾!卡嚓一道驚雷落下,將那古樹劈中。燃起火光,林麒衣袖一甩,體內陰陽圖旋轉,一股純陰之氣掃過,又將火光煽滅,雷起雷去,不落痕跡,林麒露了一手,笑瞇瞇的瞧著趴在樹枝上面臉色慘白左搖右晃的兩人,笑道:「現在我的說的話,你倆該聽了吧?」
林麒一手符菉的功夫使出來,不管是葉赫達爾根也好,還是布庫裡雍順也罷,真個就是震驚的神魂出竅,若不是趴在樹杈上不敢動,怕是就要跪下來了,林麒能夠驅策天上神雷,不是天神,還能是什麼?
直到這一刻,布庫裡雍順才算是真正的服了氣,再也不敢升起別的念頭,葉赫達爾根也明白了林麒為何能從黃泉路上回來,兩人不由的一起看向林麒,氣都不敢喘太粗了,林麒裝模作樣又掏出一張黃符,對兩人道:「誰要不聽話,我就劈斷誰的樹杈,明白了嗎?」
兩人低頭向下看去,但見下面人都小了許多,要掉下去,必死無疑,臉上都露出驚恐神色,急忙小雞啄米一樣的點頭,林麒問道:「呼倫的嫂子就是葉赫部的,兩族能連親,說明不錯,怎地就非要鬧個你死我活的?」
林麒提起話頭,葉赫達爾根立刻就是怒容滿面,瞧著布庫裡雍順,道:「以前兩族確實不錯,我葉赫部對鄂漠輝三姓也甚是照顧,往常他們缺糧少衣之時,但有相求,我葉赫部都是慷慨相助,可是鄂漠輝三姓的呼爾哈吉打了絕戶獵,招惹了是非不說,竟然還在背後說我的壞話,布庫裡雍順,你是不是說過我葉赫達爾根是個沒腦子的人,就知道蠻幹?這是不是你說的?」
葉赫達爾根一問,竟是問的布庫裡雍順啞口無言,隨即也大怒道:「你葉赫部對我鄂漠輝三姓就沒安好心,一直想著吞併了我們,難道我就不知道嗎?何況你葉赫部與別的部族大戰,那一此我鄂漠輝三姓沒有出兵?你在背後一直說要兼併了我們,還說我布庫裡雍順不過是個野種,都不知道親爹是誰,是鳥蛋生出來的,你有沒有說過這樣的話?」
布庫裡雍順一問,葉赫達爾根又啞口無言,看樣子兩人都說過這樣的話,林麒好奇又問了幾句,這才清楚,起因還是在那搗亂的老鬼身上,老鬼跟野豬精串通好了,要收拾鄂漠輝三姓,四處挑撥,今日附身在鄂漠輝三姓的人身上,說葉赫部的壞話,明日就附身在葉赫部的人身上,說鄂漠輝三姓的壞話。
女真人性格直爽,腦子不怎麼轉彎,挑撥的兩族怒氣衝天,很是衝突了幾次,幾個月前,兩族又鬥了一場,布庫裡雍順射了葉赫達爾根一箭,射穿了葉赫達爾根的胸膛,本以為他死定了,卻不曾想又活了過來,至此,兩族結下了深仇大恨。
林麒看著兩人臉紅脖子粗的相互怒視,若不是在樹杈上,怕是又廝打起來,忍不住苦笑,無非就是這麼點家長裡短的小事,你說我壞話了,我說你壞話了,至於性命相拼?北方蠻族當真不可理喻。
既然已經管了這事,那就管到底吧,林麒無奈對兩人道:「不就是些小事,又沒有殺父奪妻的深仇大狠,說開了也就沒事了。這樣吧,我做個和事老,你倆都給我點面子,就此揭過那些過節,兩家願意往來就往來,不願意往來離得遠些就是了。」
兩人抱著樹杈,晃晃悠悠的如同坐船,昏頭漲腦的,聽了林麒的話,卻是誰也不言語,都在等對方先說,林麒惱怒道:「老子沒時間跟你們耗下去,更沒時間管你們這些狗屁倒灶的事,今天我就霸道一回,我說雙方講合,那就是講和了,誰要是敢不聽,信不信我滅了你們一族?」
林麒算是看明白了,女真人就是吃硬不吃軟,而且都倔強的不行,不說幾句重話,就當他說的話是放屁,忍不住出言恐嚇,還別說,也真管用,林麒的本事兩人看得清清楚楚,生怕林麒一怒真滅了各自的部族,急忙都道:「講和,講和!」
林麒笑道:「這就是了嗎,都是七尺高的漢子,又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非要拚死拚活的,不如這樣,你兩人一起立下誓言,從此不再相爭,我就放了你們兩個。」
本以為兩人立刻就會立下重誓,卻不料兩人哼哼唧唧的怒目相視,卻是誰也不開口,林麒惱怒伸出腳來,踹了踹兩人趴著的樹杈,兩人驚呼連連,急忙立下誓言。
林麒眼見兩人仍是憤憤難平,就知道這誓言也當不得個准,但他也實在是懶得再管兩族的恩怨,咳嗽一聲,笑著問葉赫達爾根:「現在來說說人參娃娃的事。」
葉赫達爾根嚇了一跳,低頭瞧下面,但見下面族人站起來的仍是不多,大多的還在地上哼哼唧唧的起不來,那神童子一樣的娃娃雙手叉腰,攔在兩族中間,凶神惡煞一般,加上這棵樹太高,有些眩暈,急忙道:「下去說,下去說……」
林麒笑道:「下去你不告訴我了,我難道還能強迫你不成?就在這說,說完了就放你倆下去,不說咱就在這待上兩天,忘記告訴你倆了,我靜坐的功夫很深,此地又是風景大好,正是適合盤膝打坐,你們信不信我盤膝打坐的功夫厲害?我猜你們不信。」
兩人那敢不信,葉赫達爾根頹然道:「你想知道什麼?」
林麒笑道:「只要是關於人參娃娃的我都想知道,你就從頭說起吧。」
關東之地本就風大,十幾丈高的樹頂之上,風就更大,風聲呼嘯而過,吹得葉赫達爾根和布庫裡雍順死死抓住身下的樹杈,仍是晃晃蕩蕩,一個不小心就要跌落下去,只有林麒坐的穩如泰山一般,看樣子真能耗上幾天。
葉赫達爾根不敢再廢話,急忙道:「人參娃娃不是我採到的,是它自己跑到我們族裡來的,半年前我兒子給我生了個大胖孫子,高興之下,我請全部落的人喝酒,大家喝得都很盡興,晚上都醉倒了,第二天我大兒子去酒窖查看還剩下多少罈酒,就看見酒罈旁邊睡著一個娃娃,白白嫩嫩的,兩三歲的模樣,身上連個布片都沒有,酒氣沖天,睡得正香,還以為是那家的孩子丟了,急忙抱到我的屋子裡。」
「我酒剛醒,看見娃娃就想讓兒子去部族裡問問看是誰家的孩子,我那婆娘卻看出了不對,這孩子白白嫩嫩的不說,抱在懷裡竟然沒什麼重量,而且長了兩條雪白雪白的長鬍子……」
第三百零八章 人參娃娃
事情倒也簡單,就是顆千年人參成了精,幻化成娃娃的形狀,被葉赫達爾根家的酒香吸引了過來,喝了個爛醉,葉赫達爾根的婆娘年輕的時候是個能幹的姑娘,沒少跟著上山採參,還當過山把頭,一眼就看出了端倪。
說起來採參也不是隨便采的,而是有規矩的,女真人採參叫挖「棒槌」,進深山老林挖參叫「放山」。進山要準備「索拔棍」、挖參釬子、棒槌索、快斧子、手鋸、剪子、背筐、狍子皮、吊鍋等等,放山幫伙一般人為單數,進山黃道吉日為初三、六、九或初八、十八、二十八。進山前要拜山神爺,準備祭品,如達子香、饅頭、豬頭、供果等。進山後先選朝陽地搭建臨時住房,晚上攏火堆。挖出人參者次日還要帶著酒、豬頭肉、水果、香、紙、紅布到挖出人參的地方「敬山」還願。
進入山林之後,是不能說話的,只能夠用木棍敲擊樹幹互相聯繫,因為怕人參成精聽到人聲而溜掉。每一次放山,都要歷盡艱辛,但未必能找到人參。挖參之前第一件事就是在人參莖上綁上一條紅繩,以免人參會變成人參娃娃跑掉,因為怕弄斷人參的鬚根,所以挖人參的時候,要心平氣和保持安靜,一點一點地把人參周圍的泥土扒開。
進山採參時,一般是幾個人或十幾個人一夥,稱為拉幫;也有一個人進山採參的,即單棍撮。拉幫進山時。有一個大伙都信得過的且有豐富放山經驗的山裡通當把頭。葉赫達爾根的婆娘當年就是這麼一個山把頭,雖然也沒見過人參娃娃。但世世代代挖參人流傳下來的傳說,還是讓她雙眼放光,知道這是個無價的寶貝,急忙找了一根粗壯的紅繩栓在了娃娃腿上,倒吊在自家房樑上面,懸在半空中,生怕人參娃娃入土就遁。
人參娃娃剛過千年這個坎,幻化成人型。出來玩耍被酒香吸引住了,偷溜進了達爾根家酒窖之中,喝了個爛醉,等到醒來,已是大頭朝下,知道不好,再一看被抓了個正著。立時就是哇哇……大哭,哭的兩撇白鬍子上全是眼淚,嫩聲嫩氣的請達爾根一家人放了它。
達爾根一家自然是不肯放的,成了精的棒槌啊,那可是只有神話傳說中才有的寶物,那裡捨得就放了?一家子。甚至一個部族的興盛就著落在人參娃娃身上了,達爾根也知道人參娃娃價值連城,就想等著老客來收皮子山參的時候,旁敲側擊的看看到底能值多少。
奇怪的是,今年的老客格外的少。根本就沒來葉赫部,恰在這個時候呼爾哈吉打了絕戶獵。葉赫部也跟著受了牽連,被野豬拱傷了兩人,葉赫達爾根自認為葉赫是大部落,有必要管一下這個事情,山裡的規矩不能壞了,帶人去鄂漠輝三姓討要個說法。
往日裡布庫裡雍順對葉赫部甚是恭順,才使得達爾根信心滿滿,卻不料這次布庫裡雍順卻強硬了起來,怎麼也要護住呼爾哈吉,其實布庫裡雍順也有苦衷,他是個外來之人,雖然被鄂漠輝三姓奉為首領,但畢竟根基淺薄,呼爾哈吉又是三姓之中有名的勇士,更是一姓的領頭人,真若是懲罰重了呼爾哈吉,他這首領也就不用幹了。
但葉赫達爾根的面子也不能不給,當場打了呼爾哈吉三十棍子,葉赫達爾根卻不依不饒,要砍掉呼爾哈吉的右手,呼爾哈吉當然不幹,都挨了三十棍子了,幹嘛還要老子一隻手?他一犯倔,布庫裡雍順就只能向著他,態度也強硬了起來。
葉赫是大部落,平日裡沒少照顧鄂漠輝三姓,達爾根親自前來,這個面子都不給,惱怒起來大罵布庫裡雍順護犢子,要給鄂漠輝三姓個好看,布庫裡雍順已然得罪了達爾根,也就不客氣的回罵了幾句。
達爾根一怒之下,當場動手,奈何來的時候帶來的人少,被打了個鼻青臉腫放了回去,達爾根暴跳如雷,覺得自己受了奇恥大辱,加上這時候搗亂鬼開始挑撥,附身到族人身上,說些個布庫裡雍順說他的壞話,更加的一發不可收拾,帶領了部族勇士,騎上戰馬衝擊鄂漠輝三姓。
搗蛋鬼在葉赫部挑撥完,又回到鄂漠輝三姓挑撥,將達爾根說布庫裡雍順的壞話又傳了一遍,布庫裡雍順也惱怒起來,老子好歹也是一族的貝勒了,怎地就要受你葉赫部一輩子的氣?他是個聰明人,知道達爾根必然不會善罷甘休,早就挖好陷阱,就等達爾根前來。
達爾根怒氣衝天,壓根沒想到布庫裡雍順會真的跟他對抗,中了埋伏,布庫裡雍順也知道得罪葉赫達爾根得罪的狠了,必然沒有轉圜的餘地,下了狠手,一箭射穿了達爾根的胸膛,本以為達爾根死定了,葉赫部就會選出一個新首領出來,新首領未必就會跟鄂漠輝三姓過不去。
兩人算盤都打得好,卻是誰也沒遂了心願,葉赫達爾根奄奄一息,想起家中有寶物,囑咐跟隨的兒子,若是他能活著回到家中,吃了人參娃娃,必然能救自己一命,若是半道就死了,也別慌張,瞧瞧帶著人參娃娃到姥爺溝黃仙廟裡,求黃仙救自己一命,黃仙看在人參娃娃的份上,必然會答應。
達爾根說完這番話就不行了,他大兒子卻是個混的,吵吵著問達爾根:「爹呀,要是人參娃娃送出去了,黃仙不辦事,可咋整啊?」達爾根家裡有人參娃娃的事,本來沒人知道,他這麼一吵吵,所有跟來的部族勇士就都知道達爾根家裡有人參娃娃這樣的寶物了,達爾根本來還有一口氣,卻被兒子一通嚷嚷,一著急反而立刻斷了氣。
達爾根的兒子哭咧咧帶著達爾根的屍體回到部落,到了家跟額娘一學,達爾根的婆娘就知道壞了,他家有人娃娃的消息傳了出去,不知道有多少人惦記,畢竟是當過山把頭的人物,有些決斷,收拾了一下,用袍子皮包裹了人參娃娃,連個招呼也沒打,帶上乾糧,連夜就奔了姥爺溝。
人參娃娃這等寶物,就連仙家也不由得動心,保證救回來葉赫達爾根,要先收了東西,達爾根的婆娘卻是不幹,說是就在黃仙廟裡等,只要救回來達爾根,立刻就把人參娃娃給了。
黃仙家也不怕他反悔,立刻就召集了小的們做了場法事,到黃泉路上搶魂,也就是在那時林麒遇到的達爾根,搶魂成功後,達爾根的兒子就來接他額娘,說是達爾根甦醒過來了,將養上三個月就能好個差不多,達爾根的婆娘這才把人參娃娃給了黃仙,回來一看果然達爾根甦醒過來,箭傷也沒先前那般重。
達爾根將養了三個月,三個月中有個老客來收皮子和山參,說是中原大亂,道路不好走了,這才來的晚,達爾根也沒在意,旁敲側擊的問若是有成精的山參能值多少錢?那個老客大吃一驚,告訴他若真是有這好東西,起碼值一座城池,還得是中原的大城池,如今的大元皇帝被酒色掏空了身子,有這種進補的好東西,只要進貢給大元皇帝,要什麼有什麼。
老客這麼一說,達爾根更加恨布庫裡雍順和鄂漠輝三姓,他這輩子的富貴算是栽在庫布裡雍順的手裡了,又想起胸前的那一箭,簡直就是不共戴天,耐心的將養好身體,三個月後,盡起葉赫部勇士五十三人,氣勢洶洶朝著鄂漠輝三姓而來,卻沒想到碰到了林麒這麼個攪局的,更沒想到當初黃泉路上跟自己搭訕的一個孤魂野鬼,竟然就是個天神般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