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又一位村民問道,「半仙,您說是什麼妖孽作祟,會不會是殭屍?」此話一出口,所有的村民都覺得脖子後面冒冷氣,彷彿看到一個青面獠牙的惡鬼張著血盆大口向自己的脖子上咬來。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一縮脖子打了一個冷顫。
「並不是殭屍作祟。」陳老頭為了讓大家相信他並不是一個危言聳聽的騙子,故作高深的說道,「殭屍的成因非常的複雜,至今術法界也沒有定論。普遍認為殭屍的形成需要以下幾點,第一、人必須是枉死的,屍身完整,並且有怨氣,也就是俗稱的死不名目。第二、屍體必須葬在極陰之地或者是養屍地,這樣屍體就不會腐爛。第三、時間,就算滿足了以上兩個條件,要形成一具殭屍也需要上百年,有的需要上千年的時間。我們陳官村以及附近的風水我早就看過了,除了旁邊的伊石學院風水有些怪異之外,並沒有殭屍形成所必須的養屍地。最後一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就算是殭屍也不可能做到吸血不留痕跡。殭屍是怎麼吸血的我不說大家也知道,電視裡都演了無數遍了。」
陳老頭的一番話起到他預想的作用,村民看他的眼神裡又多了幾分的熾熱,以後在村裡的日子會好過些了吧,至少是每頓有酒有肉是錯不了的了吧。
另一個村民問道,「半仙,您說不是殭屍,那您說這作祟的妖怪是什麼?」
這下可問住陳老頭了,他只不過是看過幾本和道家有關的書籍而已,他怎麼會知道是什麼妖孽作祟,就連妖孽都是他隨口說的,但這難不道他,做了一輩子的神棍,騙人可是他的強項,想都不用想,張口就來,「我們道家有一句話,年近百者妖,意思就是說啊,不管是什麼東西,只要存在了一百年的時間就有可能成為妖孽。在咱們村作祟的妖怪可不是普通的妖怪,能把血從身體裡吸出來而不留下創傷,據我推算這只妖怪少說也有千年的道行了,以我的道術對它根本造不成傷害。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這只妖孽還不想殺人,他既然能吸牲畜的血,也能吸人的血,因為殺人會沾上業力,不利於它修習。可不要惹惱了它,萬一它凶性大發,它會吸乾了全村人的血,到時候誰也跑不了。」
陳老頭本想找個借口讓村民不再纏著他叫他除妖,沒想到村名都被他的話嚇到了,一想到全身的血液被抽的一滴不剩,在場所有的人都打了一個冷顫。陳老頭沒想到他的話能起到如此大的效果,趁著大家發呆的空隙,陳老頭用它的瘸腿一路小跑回了家,關上門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他也不準備開門。
陳老頭跑了,聚在一起的村民也就散了,陳老頭的話深深的印在了村民的腦海裡,有的村民心生懼意,想著到外面去躲一陣子。也有的村民跑到了李有財家,聽他講述水中怪眼的事。更多的村民走進了自家的養殖場,想方設法保住牲畜的性命,那是他們的經濟支柱,算的上是半條性命。
陳官村一時人心惶惶,卻有無可奈何,只能在心中祈禱妖孽吸夠了血液已經離去,災難千萬不要降臨在自家頭上。
夜幕降臨,黑暗再次統治世界。陳官村籠罩在一片黑暗之中,不見半點燈火,也聽不到一點聲音,村子裡處處散發著不祥的氣息,整個村子就像是一座荒村。天上烏雲遮月,不見半點星光。冷風打著旋呼嘯著從村中穿過,捲走了樹上的幾片枯葉。街面上更是冷清的瘆人,在夜空中飛舞的螢火蟲像是幽冥中的鬼火,平添了幾分恐怖的氣息。
陳官村,陳二家。
陳二的家人都被他送到外地,家裡只有他一人。空氣瀰漫著濃烈的酒精味,陳二獨自一個人在喝悶酒,桌子上的一瓶白酒空了,另一瓶也快見底。酒能壯膽,藉著酒勁陳二咒罵道,「什麼狗屁的妖孽,只知道吸牲畜的血,有本事你來吸你爺爺我的血啊。」陳二越罵越起勁,聲音也越大越大,附近的鄰居都聽到了。陳二可以說是罵出了他們的心聲,但是沒人敢附和。萬一要妖孽給惹怒了尋上門來,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罵著罵著陳二不罵了,他想起他家養的奶牛了。他從櫃子頂上翻出一隻雙筒獵槍和五六發子彈。這把獵槍原本是陳二弄來準備打獵的,他一槍還沒來得及開,政府就加強了槍支管理,私人持有槍支違法。陳二就將獵槍藏在了櫃子頂上,差不多就快忘記了他還有一把獵槍,經酒精一刺激,他突然想了起來。將子彈上膛之後,陳二搖搖晃晃的出了家門,往他家的奶牛場走去。
與此同時,一個模糊的黑影從河水裡鑽了出來,在河邊站了一會兒,向陳二家的奶牛場走去。
陳二走到奶牛場,奶牛們彷彿知道大限已近,發出絕望的低鳴聲,聽起來像是垂死老人的囈語。有的奶牛流出了眼淚,瞪著圓圓的眼睛看著陳二,眼神裡含著不甘,像是責怪陳二的無能,無法保護他們。陳二被奶牛的眼神看的發慌,冷風一吹,酒已醒了一半,膽氣先洩了一半,兩腿顫顫。
一股冰冷的氣息吹在陳二的脖子,陳二嚇的差點尿了褲子,他的身後有人!
「誰……誰在……那?」陳二的上下牙齒在打架,話已經說不清楚了,用眼睛的餘光掃去,他的身後有一個黑色的人影,人影的周圍環繞著淡淡的霧氣。陳二可以肯定,站在他身後的就村民口中的妖孽,因為他感覺到黑影身上散發出非人的氣息,空氣之中還有種怪異的味道,這種味道他以前聞到過,一時緊張,他竟然想不起這是什麼味道了。
「你……你……別過來,我……我有……槍……有……法寶……」陳二看到黑影緩緩的向他走來,他的三魂七魄嚇的差點離體。距離這麼近,他竟然聽不到腳步聲。
黑影離他越來越近,怎麼辦?怎麼辦?冷汗瞬間濕透了陳二的衣服。
拼了!黑影已經到了他的身後,陳二猛的一轉身,對著黑影扣動了扳機。
彭的一聲巨響,如雷貫耳,陳二被雙筒獵槍的後坐力震的後退了三步才停下。他差點把眼珠子給瞪出來,從槍口中迸發出的鉛丸穿過黑影的身體之後,打在奶牛場的牆上,泥土壓成的牆上佈滿了密密麻麻的彈孔,搖搖欲墜,而眼前的黑影絲毫沒有事。要知道在如此近的距離被雙管長筒獵槍擊中,就是一頭大象也被放倒了。黑影被這一槍給激怒了,大步向陳二走來。
「啊……救命啊……你……別……別過來……鄉親們……救……救……我!」面對死亡,陳二的尖叫聲像是一個女人。「你別……殺……殺我……我的牛……大仙……你隨便吸……想吸多少吸……多少……我上有……八十歲老母……下有……妻兒子女……我不……不能死!」
陳二最後的話像是打動了黑影,黑影停下了腳步。
「我的孩子才二歲,正好玩的時候……」陳二發覺他的話似乎有效果,滔滔不絕的講了起來。
黑影似乎有點不耐煩了,一甩手,陳二感覺到一種冰冷的液體貼在了他的臉上,接著就兩眼一黑暈了過去。黑影看了陳二一眼,向驚恐的奶牛走了過去。
一夜過去了,太陽剛從地平線上探出一個小頭。昨晚的槍聲和陳二的求救聲村裡人都聽到了。礙於妖孽的恐怖沒有一個人敢出來。不知是誰先開了個頭打開了院門,緊接著陳官村所有家都打開了院門,所有村民都跑了出來,他們的目的地只有一個,陳二家的奶牛場。就連陳老頭也在其中。
等陳老頭一瘸一拐的趕到陳二家的奶牛場,已經有很多村民早一步到了,看著陳二倒在院中的地上,所有的奶牛全部死了。村民看到陳老頭,自動讓出一條路,意思很明白,你去看看陳二死了沒有。
陳老頭壯起膽子,走向陳二,他的身後是陳官村上百雙的眼睛,他不得不這麼做。
走到陳二身邊,陳老頭的心跳有些加速,做了一輩子的神棍,別說鬼沒有見過,就連死人也沒有見過。本想用腳碰碰就行了,可低頭一看陳二的臉色紅潤,並不像是死人。陳老頭伸手一摸陳二的脖子,熱的,還有脈搏。
「快來人啊,陳二還活著!」陳老頭大叫。
人群裡跑出兩個懂點醫術的村民,又是掐人中又是心臟復甦,陳二醒了過來。
「陳二,你昨天晚上看到妖孽長什麼樣了嗎?」「妖孽為什麼沒有殺你啊?」「妖孽走了嗎?今晚還會來嗎?」「妖孽是公的還是母的啊?」「妖孽為什麼要吸血啊?」一見陳二醒來,村民就圍了過來,七嘴八舌的問了起來,問的陳二頭都大了,不知該先回答誰的問題才好。
「大家靜一靜!」陳老頭一聲大喊,村民一下靜了下來。現在陳老頭說話比村長說話還管用。「陳二,把你昨天晚上的經歷詳細的講一講。」
陳二回頭看了一眼他的死牛,心中雖然對村民見死不救有些怨恨。但已經過去了,眼前的這些人和他打斷了骨頭連著筋,他還是把昨晚的事詳細的講了一遍,講完之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奶牛場。
聽了陳二的敘述,陳老頭的雙眼放光,從陳二的經歷來看,這只妖孽雖然強大,但是一隻仁慈的妖怪,而且不願意殺人。陳二打了它一槍都沒有,那麼他在它的面前燒兩張紙,舞兩下木棍想必也不會有事了。那何不這樣呢,陳老頭越想越開心,忍不住笑出聲來。
陳老頭的笑聲把村民嚇了一跳,膽子大一點的武嬸子問道,「陳神仙,您笑什麼呢?」
陳老頭察覺他失態了,心念一轉,又哭了起來。
村民一下亂了,這陳半仙一會兒笑一會兒哭是怎麼了,莫不是被妖孽嚇瘋了?真要如此,那該如何是好。
武嬸子既然開了頭,她就要繼續問下去。「陳半仙,您到底是怎麼了?」
陳老頭思量戲做足了,村民看出他的心思,臉色一變,滿腔悲涼的說道,「我剛才笑是因為我算出了妖孽的弱點,我哭是因為我法力不夠,就算是知道妖孽的弱點,我也鬥不過它。」聽了他的前半句話,村民有些急道,還沒高興起來,就聽到了陳老頭的後半句話,心又涼了半截。
「但是……」陳老頭話鋒一轉,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大義凜然的說道,「陳官村是生我養我的地方,大家又都沾著親,半仙我受傷之後腿腳不方便,承蒙鄉親們照顧,不然我早就餓死了。我不能再讓妖孽禍害善良的鄉親,所以我決定和妖孽拼了,今晚我就作法,和妖孽決一死戰,以報道鄉親們的大恩大德。」
村民頓時沸騰了,紛紛叫好,也有熱血青年叫喊著晚上要和陳半仙一起,和妖孽拼一個魚死網破。
陳老頭看達到了他預計的效果,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容,抬手示意大家安靜,他又說道,「我剛才說了,以我一個人的力量是對付不了妖孽的,我決定擺下六合合荒大陣,需要大家選出三男三女六個有威信的人,因為這樣的人受神靈庇佑,可以震懾妖孽,請大家放心,我保證選出的人不會有危險。」陳老頭心裡卻在說,我這是在賭命,旁邊沒有幾個見證人怎麼行,有這些人在場,只要過了今晚以後肯定在村裡吃香的喝辣的,要酒有酒,要肉有肉,把我當神仙一樣供著。
聽了陳老頭的話,村民很快選出了六個人,李有財、武嬸子包括其中。陳老頭對選出的人十分的滿意,說道,「你們六人去焚香沐浴,一天不許吃葷腥,傍晚的時候在這等我,我也要回家準備一下。沒事的回家吧。」
陳老頭擺擺手,村名一哄而散,一整天談論的都是今晚將要發生的大事。被選出來的人心裡忐忑不安,但還是按照陳老頭的話去做了。陳老頭回家就拉上了窗簾,從窗戶裡飄出濃濃的焚香味,村民猜測陳老頭一定在準備法事,誰也想不到老神棍正在家裡呼呼大睡,口水都流出來了。
日暮時分,六人站在約定的地點等候陳半仙,心裡萬分緊張。陳老頭在家裡酒足飯飽之後,搖搖晃晃的走出了家門。
武嬸子看到陳老頭立刻迎了上去,聞到有股酒味,事關生死還是小心的問道,「陳半仙您喝酒了?」
陳老頭呵斥道,「你一婦道人家懂什麼,酒能撞膽氣補陽氣,把人的潛能激發出來,妖孽實在是太強了,我要是不喝能行嗎?快扶我過去。」
「哦。」武嬸子唯唯諾諾的扶住陳老頭,陳老頭心裡樂開了花,平日裡武嬸子在村裡呼來喝去的,誰敢試其鋒芒,今日被我一頓呵斥不敢還口,要不是村裡出了妖孽,這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你們六個站好了,我先給你們下上護身符,保你們今晚沒事。」陳老頭架起神案,焚香之後從道袍裡拿出幾張符紙,在空氣中晃了兩下,符紙冒出一股白煙,接著就燃燒起來。六人瞪大了眼睛,看著不可思議的一幕。殊不知陳老頭在符紙上摸了白磷,然後密封包好。白磷的燃點很低,時值夏天,拿出之後白磷與空氣接觸發生自燃,符紙就被點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