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節
放過了長長的一串鞭炮之後,「大千國際周易風水研究院」正式開業。先前白大千的『易經研究所』坐落在貧民窟裡,自然不招人問津;如今雖然改頭換面的入駐了寫字樓,然而酒香也怕巷子深,不做廣告還是不行。打開電腦連起網線,白大千重操舊業,將自己的無數馬甲全部穿起,日夜出沒於各大論壇,對自己的公司正炒反炒混合炒,想要打個不花錢的廣告。這天上午,他一時不察穿錯馬甲,鬧精分時被人抓了個現形。正是惱羞成怒的要和人對噴之時,佳琪忽然進來了,笑嘻嘻的說:「爸,我想上樓去看電視。」
白大千在百忙之中看了女兒一眼:「電視有什麼好看的?爸爸告訴你啊,你是大姑娘了,以後對於男孩,能不搭理就不搭理,能少搭理就少搭理。尤其是對待小史——他有什麼好的?你總看他幹什麼?」
佳琪微微的紅了臉:「我不是要去看哥哥,我是想看金三順。」
白大千恨鐵不成鋼的一指女兒:「看金三順也不行!以後你跟著爸爸,爸爸不上樓,你也不許上樓!」
佳琪開始左搖右晃:「爸爸呀,金三順已經演了,我想看電視。」
她並不是臃腫的身段,然而動作笨拙,搖晃了個東倒西歪。白大千如今沒時間教訓女兒,只好放了她上樓。而佳琪得了自由,先下樓去給史高飛買了薯片,又給史高飛的兒子買了油炸臭豆腐。自己叼著一根雪糕,她歡歡喜喜的上樓了。
白佳琪走後,白大千成了辦公室中的孤家寡人。關了電腦站起身,他慢悠悠的繞過屏風踱到前台。一手摁在前台桌子上,他忽然發現公司裡還缺少了一位前台小姐。
「可以再雇個人,試用期工資八百,轉正之後一千二,供吃不供住,應該能招得到。」他沉沉的思索:「要求形象好氣質佳,長得醜可不行。不知道史高飛有沒有意見,其實小史倒是好打發,難纏的是他兒子。好在他兒子是個黑戶,沒法出面管理公司。不過話說回來,他兒子到底是不是真瘋?」
白大千走回辦公桌前坐下,上網發佈了招聘信息。與此同時,樓上三人其樂融融,正在一起看金三順。在插播廣告的間隙中,史高飛扯過了無心的一隻腳,扒了襪子給佳琪看:「當時玻璃把他的腳都要扎透了,喏,你看,就是從這裡扎進去的,扎得那麼深。可是還不到一個禮拜,就癒合得看不出來了。你能看到疤痕嗎?看不到吧?」
佳琪四腳著地的跪在床墊上,低了頭仔細瞧:「看不到。」
史高飛很得意:「我們母星上的人,都是他這樣的。等我以後回家了,我也會變得和他一樣。」
佳琪笑了,感覺史高飛說話太玄,但是玄得有趣,她喜歡聽:「真的?你家在哪裡呀?」
史高飛一本正經的告訴他:「我家在天上,很遠很遠,比賽博坦星球還遠。我們星球的人都是粉紅色的大毛毛蟲,不過來到地球之後入鄉隨俗,就長成人的樣子了。」
說到這裡,他扭頭徵求無心的意見:「寶寶,對吧?」
無心正在偷吃史高飛的薯片,聽了問話,他不大好意思的收回了腳丫子,又羞答答的點了點頭。
佳琪很認真的為史高飛規劃人生:「那你還是別回去了,毛毛蟲不好看。」
史高飛剛要回答,然而電視屏幕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別說話,廣告結束了。」
佳琪和史高飛並肩坐著,直著眼睛看電視。無心蹲到兩人身後,低了頭卡嚓卡嚓的吃薯片。
第217章 歡聚一堂
大千國際周易風水研究院斜對面的大寫字間被租出去了,租客是一家半大不小的貿易公司,不知道具體是經營什麼業務的,總之男女職員全都精神利落,面貌十分整齊。空蕩蕩的三樓立刻有了生機,同時把大千國際周易風水研究院襯托成了一方孤零零的小豆腐塊。
貿易公司中的紅男綠女們立刻對小豆腐塊產生了興趣,先是在經過之時左一眼右一眼的向內張望,及至過了三天五天,在白大千開了玻璃門流通空氣之時,開始有活潑的青年和他搭話。可惜白大千忙著上網自炒,無暇交際;史高飛和佳琪在樓上忙著看金三順,也無暇交際,唯獨無心無所事事,是個飽食終日的閒人。自作主張的佔據了前台的桌椅,他在桌子上擺了一盤子高級薄荷糖。到了午休時分,他倚著門框笑迎八方客,見了誰都打招呼:「吃飯去?吃完了?」
他像姜太公釣魚似的,希望可以用自己的熱情勾引個大姑娘小媳婦,然而不知怎的,大姑娘小媳婦不上他的鉤,反倒是青年小伙子們時常對他連說帶笑,並且把他的薄荷糖全吃光了。
於是無心把糖盤子收進了抽屜裡——他的笑臉和薄荷糖不是喂男人的。
白大千面試了幾位剛畢業的女大學生,全不滿意,嫌人家長得丑。他自認為滿門英俊,連麾下的兩個半瘋子都是一表人才,所以決不能找個歪瓜裂棗裝點門面。然而真正的美女又犯不上到他的小公司裡低就,所以前台的位置一時無人,便被無心穩穩的坐住了。
隔著一層大玻璃門,無心從早到晚的對著走廊發呆。照理來講,他如今的生活堪稱幸福至極,然而飽暖思淫慾也是人之常情,他垂著雙手俯身向前,把下巴撂在了桌面上,睜著兩隻大眼睛定定的往外看。偶爾看到個漂亮的,他來了精神,立刻一挺身,眼珠子追著對方的身影,能夠一直斜到眼角里。如此又過了一個禮拜,他有了目標,盯上了公司中的一位盧小姐。
盧小姐正處在青春年華,生得美而多姿,終日花枝招展的在無心眼前往來。無心天天直著眼睛看她,她自然有所知覺。可惜戀愛並非一廂情願的事情,無心越是像個鬼似的天天窺視她,她越感覺無心鬼頭鬼腦的不招人愛。如此過了幾天,這一日中午公寓停電,外面又是個濃濃的陰天。盧小姐獨自下樓買了一份有湯有菜的午餐上來,穿過黯淡的長走廊往公司走。走著走著她一抬頭,忽見前方靠牆懸浮著一個蒼白的人頭,正在死不瞑目的盯著自己——臉特別白,眼睛特別黑!
扯著嗓子尖叫一聲,盧小姐當場把午餐拋了個天女散花。而前方的腦袋隨之一哆嗦,卻是無心將玻璃門開了一道縫,單單的只伸出了一個腦袋看人。
盧小姐是最愛美的,如今被自己的飯菜灑了滿頭滿臉,一時間幾乎怔住。隨即新仇舊恨湧上心頭,她大踏步的走向玻璃門,要去找無心的上司論理一番。無心不明就裡,把腦袋向後一縮,心中生了不妙的預感。玻璃門隨即又開了,正是盧小姐和他擦肩而過,直接去找了白大千。
白大千正在網上和人聯絡生意,冷不防辦公室中來了女客,並且女客還頂著一頭兩肩的米飯炒菜雞蛋湯。惶惶然的起了身,他未等開口,已在氣勢上大大的落了下風。而盧小姐伶牙俐齒的開了腔,聲音極其尖銳,語言極其犀利,狠狠的控訴了無心近日來裝神弄鬼的惡行。白大千的生意沒談完,又沒有勇氣把盧小姐推出去,情急之下抄起電話打往樓上,讓史高飛下來給他兒子善後。
史高飛到達之時,盧小姐罵過了癮,已經離去。白大千和無心在辦公室內相對而站,見史高飛進了門,白大千沉著臉怒道:「我告訴你,無心學會耍流氓啦!人家小姑娘剛剛罵上了門,羞得我一張老臉都沒地方放!真是食色性也,我當你們兩個只知道吃呢,原來還有更高的追求。該通的人事不通,不該通的人事無師自通。哼!你說你們算是什麼東西!」
無心無話可說,站在角落裡垂著頭。而史高飛站在原地,身體一動不動,心中卻是翻江倒海:兒子學壞了,要不要教訓?應該是要的。養不教,父之過。自己雖然很愛他,但是不能沒有原則的溺愛。溺愛等於害。做爸爸的,怎麼能害兒子?
思及至此,史高飛把心一橫。轉向白大千,他先當胸揮出一拳:「老混蛋,你敢罵我兒子是流氓!」
白大千猝不及防,當場向後飛出了一米遠,後背結結實實的撞上了牆壁。捂著胸口落了地,他萬沒想到史高飛居然如此不分青紅皂白。然而正在他打算推開屏風逃命之時,史高飛轉了方向,又氣勢洶洶的殺向了無心。
無心在他面前做久了寶寶,以至於對他毫無防備之心。此刻見他紅著眼睛直奔自己而來,無心還想勸他講點道理,不要再去追打白大千。哪知史高飛驟然出手,大巴掌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領:「為什麼要去騷擾女生?爸爸都二十五歲了,還沒有談過戀愛,你呢?你知不知道你剛滿半歲,還是個小孩子?」
無心比他矮了大半個頭,登時被他拎成了腳尖點地。翻著一雙烏溜溜的大黑眼珠子,他縮著肩膀仰視史高飛:「爸……你不會連我也要打吧?」
史高飛拽著他一轉身,不由分說的把他搡向了白大千的大辦公桌:「打你也是為了你好!」
無心身不由己,腳不沾地的被他拎著走:「爸,不要啊。我、我……我以後再也不騷擾女生了……爸,饒命啊……」
史高飛不為所動的硬了心腸,非要履行嚴父的職責。而無心被他摁著趴在了大辦公桌上,屁股驟然涼颼颼的見了天日。搖頭擺尾的掙扎了一氣,他開始向白大千求援:「白叔叔,救命!」
白叔叔摀住心口蹲在角落裡,帶著哭腔答道:「我自己都要被他打斷氣了,我還救你?」
無心還要饒舌,然而時不待人。史高飛掄圓了巴掌,已經對著他的屁股下了狠手。一聲脆響過後,無心干打雷不下雨的發出一聲長嚎,響徹了整層寫字樓。
史高飛嚇了一跳,以為自己把兒子拍死了。而屏風外的大門口也起了響動,是一雙高跟鞋由遠及近的叩擊了地面。腳步聲停在咫尺之外,短暫的靜默過後,一個女聲怯生生的穿透了屏風:「請問……是貴公司要招聘文員吧?」
此聲一出,屏風後的三個人一起愣住了。白大千側了臉,通過屏風的縫隙向外窺視,只見外面站著一位苗苗條條的佳人,化了妝燙了發拎著包,正經有著十分的姿色。而無心趁機活魚似的一掙,提著褲子下了桌子。
意意思思的繞過屏風,他和來人打了個照面。雙方都是一驚,隨即他先笑了:「姐?」
史高飛追上了他,悶聲悶氣的也喊:「姐。」
史丹鳳本是站得亭亭玉立,冷不防的和弟弟見了面,她不知怎的,臉上登時灰了一層,本是披肩的大波浪,也忽然有了點披頭散髮要發瘋的意思。肩膀上的小皮包一下子滑到了腕子上,她知道自己是自投羅網,把逍遙快活的好日子生生結束掉了。
一番相認過後,史丹鳳被白大千讓到了辦公室內落座。白大千萬沒想到史高飛那樣的弟弟,竟然上面會有個史丹鳳這樣的姐姐。一時間淡忘了胸口的創傷,他把自己的杯子用開水燙了燙,然後沏了一杯熱茶送到史丹鳳面前,又滿面春風的搭話道:「史小姐真是他的姐姐嗎?哈哈,看著不像啊,不像姐姐,像妹妹。」
然後他緊挨著史丹鳳坐了:「雖說不應該細問女士的年齡,不過你們年輕小姑娘,想必不會在乎。小史今年是二十五,你應該是二十六吧?」
史丹鳳聽了,心中暗喜:「我都三……都奔三了。」
白大千朗聲大笑:「哈哈哈哈哈,越是年紀小的女孩子,越愛把自己往大了說。二十六歲也可以算作奔三嘛。我雖然不年輕了,但也經常愛在外面倚老賣老,裝個年過半百的樣子。其實,嘻嘻,我剛四十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