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
可不就是一幅縱慾過度的樣子？
可是何真人之前說的話領導信，這句話領導就完全不信了，甚至有點生氣地道：「先生說這話有點托大了，最近沒有節制我明白，可是就憑這個斷定她是一個厲鬼，可能嗎？鄙人又不是傻子，跟一個厲鬼同床共枕這麼多天，還能分不清楚？」
「美人玉臂勾魂，你被她迷了心智，你當然分不清楚，我知道我口說無憑你不會相信，這樣我這邊兒有個東西，只要你開了眼，就能看到她的本來面目，如果錯了，小老兒自當賠禮道歉聽從處置，如何？」何真人道。
領導雖然還是非常生氣，可還是點了點頭道：「什麼東西？」
何真人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小瓷瓶，爺爺一眼就認了出來，這不是就是為了捉李國峰那天晚上的牛眼淚麼？何真人道：「這是牛眼淚，把這個抹在眼睛上，就能看到鬼的真面目，等下你抹上，從窗戶上往裡面看，看完之後你就相信我的話，對於您沒有什麼損失不是？」
領導拿著那個瓷瓶，問我爺爺道：「更臣說的你們捉鬼，用的就是這個玩意兒？」
爺爺趕緊道：「對，就是這個，說來也奇怪，抹了這個就跟開了天眼一樣的，能看到鬼！」
——領導現在都還對何真人不太相信，這事兒放誰也不可能相信，但是他還是決定試試，三個人騎著兩輛自行車，那時候領導無非座駕就是一個自行車，只不過他的要比爺爺的新的多，幾個人拐了無數個彎，找到了小院，這個小院雖然不大，但是裡面佈置的相當的雅致，領導解釋道：「這裡就是以前馬連店的馬老爺從青樓裡贖了一個女子，養在了這裡，後來就分給了我。」
他們停好車，何真人在領導的眼睛上抹了牛眼淚，真的到了這個時候，領導才緊張了起來，拉著爺爺一定要爺爺跟他一起去看，爺爺也為難啊，何真人就笑道：「算了更臣，你也去看看，男鬼見過，還沒見過女鬼什麼樣兒呢，你不一直羨慕宋小光的狗屎運嘛？」
說完，何真人給爺爺的眼上也抹上了點牛眼淚，他跟領導就這麼亦步亦趨的摸到了房子邊兒上，那腳步叫一個輕，也就是大白天，不然就算倆大老爺們兒也沒這麼大膽子，到了房子邊，這房子的窗戶還不是玻璃，是紙糊的，爺爺在手指上沾了點唾沫，在窗戶上捅了倆小洞，倆人趴在窗戶上往裡面看。
這一看不要緊，爺爺見過鬼的人都嚇的兩隻腿直打擺子，這領導幾乎要大叫起來，爺爺害怕他大叫驚動裡面的東西，直接就摀住了他的嘴巴！裡面的東西誰見了能不害怕？！
從窗戶裡往裡面看，看到了一個穿著旗袍的女子，是墨綠色的旗袍，一看就是那時候的姨太太打扮，看身材那是一個身量苗條體格風騷的，可是那張臉，那張慵懶的臉，是一張白色的臉，臉上全是褶子，無數的褶子堆積成一張看起來極其恐怖的臉。
她就那麼趟在床上，手裡拿著一條大煙槍，正在幽幽的吞雲吐霧。
爺爺一隻手摀住領導的嘴巴，另一隻手拖住領導已經幾乎全身都是一攤爛泥的身子往後面拖拽，好不容易把領導拖出了小院兒，這領導一看到何真人，那麼大一個人了，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要不說這什麼都有了的人最是惜命？他一下子就給何真人跪下了，幾乎是抱著何真人的大腿道：「神仙救命啊！」
何真人把他扶了起來，道：「領導使不得如此大禮，這個鬼不成氣候，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就是當年馬老爺給贖身的那個青樓女子，更臣，你還記得二嘎子不？」
「咋能不記得呢？」爺爺道。
「二嘎子第一次挖墳挖到了馬老爺的女兒，就是那個三姨太的女兒，玷污了屍體，你知道不？」何真人問道。
「知道，您老問這個幹嗎？」爺爺道。
「我如果說三姨太的女兒被二嘎子給禍害，這是因果報應可能你還不知道回事兒，這個三姨太會年紀輕輕的就死了，她不是病死的，而是被馬老爺給下藥毒死的，你肯定不知道原因，這女的嫉妒心重，仗著得了寵愛就想著一個人佔據了馬老爺全部的疼愛，可是那馬老爺是誰？肯定是忍不住偷腥，這個三姨太找人跟著馬老爺，只要是暗裡跟馬老爺來往的女的，大多都遭了她的毒手，後來馬老爺一怒之下就把她給毒死了，死了之後又十分的想念，所以才那麼疼愛三姨太留下的閨女，這個院子裡的女的，就是被三姨太給害死的那個青樓女子，這女的好逸惡勞，享福習慣了，又有大煙癮，所以才纏上了咱們有錢有勢的領導大人，生為賤命，死也是賤鬼。」何真人道。
爺爺聽了這個也明白了差不多，心道這鬼也真的是分三六九等，可是領導不管這些啊，他現在只管保命，一味的求何真人救他，何真人圍著這個院子轉了一圈兒，手裡拿著一個羅盤掐掐算算，過了一會兒，點頭道：「問題就在這個井裡，這個井的位置不對，佔了死位兒，俗稱也就是困靈地，就是人葬在這裡也脫身不得，看來這個青樓女子不是不肯投胎，是投胎也無門。她當時是被三姨太給殺了之後，屍體丟進了這個井裡。」
領導聽何真人這麼一說，找一角落哇哇的吐了起來，爺爺一問為啥，差點沒忍住給笑了出來，原來這領導天天吃的水，就是從這口井裡取的！喝了泡屍體的水，能不噁心嗎？
何真人道：「領導，除這個鬼簡單，我給你寫一道符，你趁她不備貼在她身上就行了，可是纏著你的，可不是一隻鬼，還有一個鬼。」
這領導臉都綠了，差點嚇尿了，早就沒有了一開始的領導風範，叫道：「還有一隻？！」
「對，你忘了，她聽到的哭聲？鬼喊捉鬼，你不感覺奇怪？不過小老兒大概已經知道了另一隻鬼你誰，你呢，現在去找點人來，先從井裡撈出這個女子的屍體，我給你一道符，貼在她身上就行了，晚上，我會讓你知道另一隻鬼是誰。」
領導馬上照辦，他找的人還不是別人，是派出所的同志，說是在井裡打水打到了頭髮，懷疑裡面有屍體，他是大領導，報案警察馬上就來，在警察來之前何真人給他畫了個符，這一次非常簡單，大白天的也正是那個女鬼最虛弱的時候，他一張黃符給貼在了女鬼的臉上，那個妖嬈的女子化成了一縷的黑煙，地上就只剩下了一桿鴉片槍。
等領導出來，派出所的同志已經從井裡撈出了屍體，屍體已經爛成了骨頭，只是身上還帶著珠寶，更加讓領導臉白的是，屍體的身上衣服還清晰可認，這可不就是自己的情婦最愛穿的墨綠色旗袍？
爺爺跟領導這時候對何真人絕對是佩服的五體投地，帶著他們玩了一大圈兒，晚上的時候又是大魚大肉招待，還派人去鎖頭村兒通知爺爺今晚回不去了，這吃飽喝足，領導就想把事兒都給辦了，也就是讓何真人斬掉另一隻鬼。
何真人再一次拿出了牛眼淚，對領導說道：「你先見了那隻鬼，再決定斬不斬。」
第四十五章 親情
領導跟爺爺都是一頭霧水，何真人的本事兩個人是見識到了，斬那個青樓女子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就完成，可是關於另外一隻鬼，何真人只說領導見了之後再決定斬還是不斬，似乎關於另外一隻鬼，還另有隱情。領導急於知道，就打發我爺爺私下去問，可是就算我爺爺去問，何真人也是閉口不談，只是說到了晚上自有分曉。
警察局打撈出來的那個穿著旗袍的青樓女子屍體，被領導給要了過來，何真人給念了往生咒幫她超度，又找了一個地方好生安葬，這也算是讓這個女子有了善終。生前命運多舛，死後超度有用？這又有誰能夠說得清楚的？
這轉眼就到了晚上，他們再一次的回到了那個小院兒，何真人用了最後的牛眼淚，幫這個領導給開了天眼，讓他獨自一個人去進院子裡看這個鬼，領導當然不敢，還要拉著爺爺一起去，可是何真人這次不允許爺爺去，還勸領導道：「這個鬼，肯定你護著你的，也就是說你這一條小命兒就是這個鬼給救的，你還怕她害你？去吧，我們就在院子外，有什麼意外絕對能馬上衝進去。」
領導猶豫再三，也是沒辦法的辦法，就一個人進了院子，何真人這才對爺爺說道：「非是我不肯說，而是這個人的心結還得自己打開，這件事兒給他得觸動越大，他就越知道悔改。」
爺爺雖然沒聽明白，可是這次也沒再問，反正都到了這個時候了，馬上就有了分曉。
過了一會兒，也不見領導出來，更是聽不到裡面有任何的動靜，爺爺就有點著急，這領導萬一有什麼三長兩短的話，自己絕對是吃不了兜著走，何真人雖然是一幅胸有成竹的樣子，可是有些擔心那是在所難免的，倆人就推開了大門走進了院子，在剛走進院子的時候，爺爺就看到了領導那肥胖的身體躺在地上。
而在月光下，有一個嬌小的身影，紮著倆麻花辮兒，穿了一身繡花小棉襖，手裡抓著一隻布娃娃，那個布娃娃上面還在往地上滴著血！爺爺大喊了一聲：「你是誰？！」叫完之後怕她傷害領導，直接就衝她跑了過去，卻被身後的何真人一把抓住，何真人搖了搖頭道：「更臣，家事，別插手。」
「孩子，你走吧，你的心意我明白，他以後會照顧好你媽的。」何真人這時候對那個較小的女孩兒擺了擺手，似乎聽到了她說話，而這個女孩兒，對著何真人跪下磕了一個頭，一眨眼的，就消失不見了，地上只剩下了那個帶血的布娃娃。
爺爺也來不及多問什麼，趕緊衝向了領導，又是掐人中又是呼喚的，可是領導就是沒有醒轉的跡象，何真人這時候走了過來，一隻手抓住了領導的手腕，另一隻手在領導的後背用力地拍了一掌。
這一掌打的悶響，爺爺都感覺到了疼，只見領導在和真熱的這一掌之下，馬上就開始劇烈的咳嗽了起來，這一咳就是昏天暗地的，好不容易平靜下來，一看到自己身邊那個布娃娃，領導愣了一下，隨即像個孩子一樣哇哇的大哭了起來。
白天的時候領導也哭過，可是那是嚇的，是無助地哭喊，是在求救，可是這時候的哭喊，是悲傷，是那種痛入骨髓的悲傷，剛哭的時候上氣不接下氣的，等哭的差不多了，他一下就對何真人跪了下來，道：「何神仙，我懂了，您老人家的心思我都懂，我對不起她，我對不起我閨女！」
爺爺站了起來，看著跪著的領導，不明就裡，按照領導的這句話來說，那個小丫頭，竟然是領導的閨女？他娘的領導的閨女是個鬼的？
何真人也沒攙扶起來領導，問道：「知道錯了？畜生方知舐犢情深，給你開天眼的牛眼淚就是我跟更臣佯裝要殺小牛母牛掉的淚，橫死的李大膽都知道為兒孫做事留一線，人若無情，跟畜生何異？」
何真人的這一聲教訓，又把領導給教訓的像個孩子一樣哭了起來，一直對何真人磕頭不止，那可不是儀式一樣的磕頭，是真的拿頭撞地，幾下之後，領導就頭破血流的，看的爺爺都是一陣的心驚肉跳。
這一下磕了幾十個，何真人這才說道：「起來吧，與其對我磕頭，不如對生者好點，剛才小丫頭臨走前讓我轉告你一句話，對她媽媽好點。」
「知道，知道，小的知道。」領導跪伏在地上，大哭不止。
從小院出來，領導才算了停止了哭，可是一雙眼睛還是紅的跟什麼樣兒似的，在去招待所的路上，爺爺才算是知道了這其中的事兒，那個小女孩兒，的確是領導的親閨女，幾年前跟小夥伴一起去河裡洗澡的時候，一不小心給淹死了。
可是在我們這裡，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就是八歲以下孩子不入土，月子女立丘，未滿三十媳婦兒不入祖墳，這句話怎麼解釋呢？就是八歲以下的孩子死了不能埋，以前的生活條件差，醫療條件更差，嬰兒的死亡率非常之高，這些孩子都是不能埋的，只能丟棄，類似於天葬，可是跟人的天葬有天差之別，天葬是對自然對神靈的敬畏。可是我們這邊兒只是丟棄屍體，把人完全的當成了畜生一樣，那幾年還好點，聽老一輩兒人說，以前每個村兒幾乎都有一個死孩子溝，專門丟棄死孩子用，那些野貓野狗就在裡面安家把屍體當成美餐，吃過人肉的貓狗，就算白天見人，也是發著幽幽的綠光。
至於月子女立丘，就是說在坐月子期間，包括是生孩子時候死的女人，當然也涵蓋了在懷孕期間死的母親，是不能入土為安的，但是要用棺材葬，不入土，只是在地上壘一個平台，棺材放在平台上，四周用磚頭砌起來，遠看像是一個小房屋一樣，但凡這樣下葬的，過幾天屍體發臭，必然是引的野貓野狗過來吃屍，情況那叫一個慘不忍睹。
這兩種葬法都是有說法的，說的是八歲以下孩子死後怨氣重，不入土，屍體被分而食之，早日投胎往生為人，等於早日進入輪迴，而妊娠期間的女人，則是母不見子，子不見樣，母親沒看到孩子，孩子好不容易有個投胎的機會還沒到陽間，對生的渴望對死的畏懼構成了滔天的怨氣，只能用棺材封住，在地面之上經受陽光的炙烤才不會為禍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