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
第二天,我老爹帶回來一個幾乎讓爺爺跌倒的消息,何真人走了。
老爹背了一把二胡,手裡拿著一封信,一個包裹,信封上寫:贈弟更臣。
更臣:
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走了,不要責備愛國,是我說讓他等我走遠之後再回家,他是一個聽話孩子。
更不用為我擔心,你放心,這麼長時間以來,你應該對我有所瞭解,我不是那種找一個安靜的地方然後找一顆歪脖子樹就把自己掛上去吊死的人。那樣死不體面。
我的走,不是因為無顏面對江東父老,鎖頭村待了大半輩子,前半輩子沒有下山,後半輩子山沒了,才感覺山下的生活要比山上的好的多。我知道大家不會笑我,我也不因我昨日的做法感到恥辱,吾輩中人修煉只為天下蒼生,技不如人既然一跪能救人,那也沒什麼,昨天自我鞭撻,著實是我自己鑽進死胡同,我相信師傅就算天上有知,定然也不會怪罪與我。
想了一夜,我也想明白了,男兒膝下有黃金,你肯為何小玉三跪村民,我又有什麼放不開,今日離去,無他原因,只是最近之事知道自己才疏學淺道法一途只是略懂皮毛,不敢再夜郎自大,雖然年事已高,卻想從頭開始,上進之心不分年齡,說白了,就是外出遊歷求學,無上觀是一座山,鎖頭村兒也是一座山,山外還有山,看的多了見的多了,必然會有更多的體會。你若要笑,那便就笑吧。他日兄長歸來,定然一劍風雲動。
愛國是個修煉的好苗子,雖然到現在為止,我還看不透此子的命局,可是他起碼是個心性善良的好苗子,我師傅和我的一些修道心得,包括無上觀祖傳典籍,我都留給了他,破四舊後天下無道,再無門規,鎖頭村兒村民若想學道,你都可挑心性善良之輩借書給他,也算是廣結善緣。
二蛋這孩子,你要好好培養,命運多舛的孩子,一有不慎就可能誤入歧途。
不要與我師兄有太多的往來,這我之前都交待過你。
後會有期,若問我何時,可能是無上觀倒沙河水干之時。
希望那時候你還活著。
沒有東西留給你,只有一把二胡你可留作紀念。
不說了,臨走的時候卻只有一個感慨:
再不能為大家放牛了。
兄:何安下。
爺爺接過二胡,淚流滿面。
第六十八章 私奔
何真人就這麼走了,只留下了一封信,爺爺問我老爹何真人走了多久,我老爹說差不多小半天了,要追的話,說不定還能追上,可是爺爺知道追已經沒有意義了,何真人信上雖然一直在否認自己的出走跟最近屢屢受挫有關,可是誰都知道,這是有必然的關係的,何真人是太倔了,倔的讓人心疼。
爺爺去了牛棚裡,何真人只帶走了一條破棉被一個枕頭,還有自己的衣服,其他的什麼都沒帶走,爺爺保留了那個二胡,雖然自己不會拉,可是還是時不時的拿出來摩挲一下。
這件事兒,這個故事,似乎一下子就到了一個尾聲了,宋小光一家人沒有回來,一直都沒有,何真人做了神像以後,那些黃鼠狼也遵守承諾再也沒有來過,包括李大膽爺仨,也再也沒有出現過。
鎖頭村兒迎來了這段時間以來非常難得的平靜,接下來很快,就要過年了,沒有了何真人,這個年過的很不好,起碼爺爺感覺以前跟何真人不熟的時候也都每天開心的,認識了何真人之後再到何真人離去,這一下子似乎他感覺身邊沒有一個可以說話的人了。
有了何真人怪事連連。何真人都治不住。
沒有了何真人反而是非常的平靜,這無疑是非常諷刺的事兒,可是這段時間的經歷,無疑成了鎖頭村兒人茶餘飯後最大的談資,這幾乎可以變成一本白話版的聊齋。
何安下這個名字在鎖頭村兒意義非凡,你拉一個人罵他沒事兒,但是別罵何真人,別說何安下是一個神棍,不然鎖頭村兒的人會跟你拚命,是絕對的玩命。
這個年,很平靜的過完了,年後,王建發來了村子,知道了何真人的離去也是唏噓不已,可是還是勸爺爺說別難過了,說不定等何真人回來的時候就已經得道成仙了呢?
王建發來鎖頭村兒還有一件事兒,就是拉卓阿奴去給自己當秘書,自己原來的那個秘書家裡有事兒就辭職了,他一直記得這個鬼點子多的年輕人,想讓這個知青步入仕途,由平頭老百姓到官老爺,大家都羨慕卓阿奴的運氣好,可是出人意料的是卓阿奴拒絕了王建發的邀請,他願意留在鎖頭村兒。
王建發看卓阿奴的確是態度堅決,只能惋惜的離開。之前爺爺看卓阿奴這個年輕人不簡單,可是現在也沒什麼了,不遇到事兒一個人的本事是顯示不出來的,偏偏何真人走後鎖頭村兒還是一片青天。
這個故事到這裡,似乎就要結束了,可是沒有,接下來的事兒,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因為誰?還是因為卓阿奴,這個爺爺看不透,王建發異常欣賞的年輕人。
爺爺以為何小玉對自己的一片癡心慢慢地就會變淡,可是何小玉偏偏的是個執著的丫頭,就算知道爺爺的脾氣,也知道爺爺跟奶奶的關係好,也時不時的暗示一下爺爺她可以不要名分就想做爺爺的女人什麼的。
爺爺自然是不肯,又沒合適的年輕人介紹,所以還是想撮合一下卓阿奴跟何小玉,可是這倆人死活的看不對眼,要知道,以前為了撮合他倆,何真人可是讓卓阿奴也搬到了秀娥家裡去住的,因為這個外面還有風言風語,卓阿奴也鬧過意見。
可是這一次,爺爺再一次跟何小玉說卓阿奴這個年輕人非常不錯可以嫁的時候,何小玉道:「他跟秀娥嬸子好呢,人不喜歡我。」
「別聽外面人瞎說,那都是瞎傳呢,卓阿奴不是那樣的人。」爺爺道。
「他們倆幹那事兒,我都看見了!」何小玉叫道。
「我說你別瞎扯行嗎?」爺爺都有點火兒。何小玉這麼說,毀的可是兩個人的名聲。
「我要是騙你我不是人。」何小玉指天發誓道。
爺爺瞬間就凌亂了,把何小玉拉到一邊兒問道:「我跟你說實在的,別開玩笑,你真看見了?」
「這事兒我會亂說嗎?他倆年後就好上了,都睡在一起好幾晚了。我都聽見那羞死人的聲音了。」何小玉臉紅的都要滴出水來,爺爺看何小玉這也不像是開玩笑,心裡那震驚就別提了。
他媽的,這個卓阿奴有毛病?放著黃花大閨女死活不要,偏偏的去睡一個寡婦?秀娥雖然長相也不差,可是她比著何小玉還是要差點的啊。爺爺對何小玉道:「這事兒千萬別跟別人說,我去查一查,這要是你瞎說的,以後我就不理你了!」
「那這樣更臣哥,他們倆再在一起睡的時候我來叫你行不?」何小玉道。
爺爺想了一下,點頭道:「成。」——直到現在為止,爺爺都還不相信,那秀娥是個什麼樣的人,多少年的鄰居了會不知道?這卓阿奴也不可能傻到不要小女孩兒要寡婦,那是腦袋被驢踢了。
——過了三四天,忽然有一天晚上何小玉來到了家裡叫我爺爺出去,我奶奶的臉瞬間就黑了,馬上怒瞪我爺爺一眼,何小玉卻在這時候惡作劇一樣的對我爺爺說道:「他們在一起睡呢!」
爺爺著急知道真相,也沒跟奶奶當時解釋就出了門兒,倆人這躡手躡腳的來到了秀娥的家裡,屋子裡沒有點燈,爺爺靜悄悄的摸到了窗台,湊著耳朵上去聽,這個點兒他們倆估計何小玉已經睡下了。聲音也不小,只聽見那讓人心跳的啪啪聲,還有兩個人那粗重而壓抑的喘息聲,爺爺的腦袋一下子就給炸了。
他娘的,這他娘的叫什麼事兒?!
爺爺忽然就站了起來,在窗台上咳嗽了一聲,屋子裡在那一瞬間就靜了下來,估計卓阿奴好懸就要被爺爺給嚇出毛病來,爺爺不好當場捉姦,咳嗽了一聲之後轉身就離去了。
這一晚上,爺爺都想不通,這就是那個卓阿奴所謂的自由戀愛?這秀娥什麼時候變成了這樣的女人?後來沒忍住,爺爺就把這事兒跟奶奶說了,奶奶也是大吃一驚,然後說的第一句話就是:你跟何小玉一起聽人辦那事兒?你要不要臉了?
「扯那些幹嘛?都啥時候了你還能想到這些去?你想想這秀娥她男人是誰!是李國忠!那是何真人都沒辦法的惡鬼!這他娘的好不容易消停了,現在卓阿奴睡了他媳婦兒,何真人又不在,李國忠萬一生氣找麻煩,這事兒可咋辦?」爺爺生氣地道。
奶奶也只一個知道分寸的人,沒有在吃醋那件事兒上糾纏,而是歎氣道:「秀娥還年輕,再怎麼堅強,也是個女人,這家裡能沒個男人依靠著?難道因為李國忠死了就不能改嫁了?再說了,秀娥這年紀,卓阿奴又是血氣方剛的,這倆人一看對眼,夜裡出點事兒也正常。」
「我是真沒想到,你說這卓阿奴,想女人了你把何小玉給辦了啊,也省的她煩著我。」爺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