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我緊緊抱著我的寶寶,突然鼻子一酸,就哭了起來。邊哭邊說:「我真的好怕。我怕鬼!我怕她傷害我寶寶。我怕幸福也像那個孩子一樣不見了,找不到了。我該怎麼辦?哥,我好怕。嗚嗚……」
我哥伸過一隻手,摸摸我的頭:「好了好了,現在沒事了。別把孩子抱這麼緊,她呼吸不了了。」
我這才哭著,吸著鼻子,讓幸福的小腦袋露出來。
是不是覺得我很矛盾?有人說,我脾氣不好。其實當媽媽的,在看到孩子受到危險的時候,絕對都有爆發力出現的。而生活中的我,還是比較膽小怕事的那種。
果園老闆帶我們去了一進市區最近的一家醫院。醫院不大,也就是個二乙吧。還好有急診室。我手上的傷,看著已經一片血糊不輕了,但是清洗之後,也都是擦點藥水,不能碰水就行了。
那孩子一直哭鬧,醫生說是受驚過度,也沒怎麼用藥處理。其實我和那孩子是同時分開處理傷口的,也不知道他那邊確實是怎麼樣,這些都是聽來幫我結賬的果園老闆說的。畢竟是在他果園出的事,收的傷。他也怕我們鬧事,就幫給了醫療費。
本以為這件事就這麼結束了。可是三天之後,那孩子的爸爸和果園的老闆竟然找到了我們家裡。
第三天的傍晚,那孩子的爸爸和果園老闆敲開了我家門。我還疑惑著他們怎麼找到我的呢。孩子爸爸說是找了果園老闆要了那天去果園停車收費的記錄,找到車牌號,再查到車子的所有人,再找到我們家的。
好曲折啊。我問:「你們找我幹嘛啊?」孩子的爸爸一聽這個就哭,我估計著是關於孩子的。我的寶寶還在睡覺,想起那天抱她回到家,看到她跟著一身血的模樣,我就害怕。我不希望她再跟這件事有什麼關係,就跟阿姨交代一聲,帶著他們下樓,去附近大排檔要了個包廂邊吃邊說。再去的路上孩子爸爸就說要再叫個人過來。
很快一桌子飯菜都準備好了,那人也來了。那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說是風水先生。大家別懷疑,就五十多,目測的。說不定六十都有了。那些小說裡的帥氣的年輕的風水先生,現實有估計沒幾個。就算有,也不一定讓我碰上吧。眼前這個已經不錯了。比起我爺爺還有上次見的那個挑陰屍額上的符,挑了五六次沒挑下的老頭,年輕多了。
一席人坐定,那孩子爸爸就說了,醫院說孩子是受驚了,開了安神的藥物。可是還是一直哭。偶爾睡一下,也不過一小時半小時就又哭醒了。這樣大人孩子都受不了。他們就請人來看看。畢竟孩子就是出了那種事才病的。醫院治不了,也有風水先生啊。他們請了兩個,都是做了法事,可一點用也沒有。
孩子的爸爸看上去很憔悴,估計這三天也沒能睡。孩子出了事,哪裡睡得著啊。
他說,現在這位是第三位先生了。說是姓李,也住在我們市裡,只是不跟我一個區,一個城南,一個城北。
他們將事情跟這位李先生說了之後,李先生就讓他來找我的。我一笑道:「我能幹什麼啊,這些東西我又不懂。」
「妹子,」那李先生用帶著重重口音的普通話說到道。我微微愣了一下,心中想著,叫我妹子?你都能當我爸爸了。他繼續說道:「你是什麼時候生的,我給你算算命?」
「得了吧,我純陽命,命硬著呢。能活個七老八十的。」我沒好氣地說道。
「那就對了,」那老頭說道。(注意一下,之前稱呼他先生,現在是老頭。因為他那句妹子在我心中瞬間掉價了。)他說:「你是那孩子的貴人啊。孩子能不能恢復,就看你了。」
老頭的話一說完,孩子的爸爸就一下跪到我腳邊,哭著喊著:「求你了,求你救救我孩子,救救我們家吧。我求求你了。求求你了。」看著那麼個大男人一下跪在你腳邊,那是不可能淡定的。
把那孩子的爸爸扶起來,沒敢直接答應他,就先問那老頭,要我怎麼做。總要看看能不能幫吧,萬一人家開個條件要我腦袋難道我也幫,我蠢啊。萬一人家就要我幾根頭髮,我還不給,那我冷血啊。
那老頭說道:「妹子你放心,只要你今晚跟我們去趟那果園就成,什麼也不用你做。我們就是去給孩子收收驚,叫叫魂罷了。」
說的簡單,但是可信度貌似不高。我猶豫了一下,給我哥打了電話,再給我爸打了電話。我爸讓我去,說叫魂沒什麼危險。最多就是魂叫不來,吹點冷風罷了。爸爸雖然沒學過這個,不算懂行的,但是也知道個大概吧。我相信他,就答應了那老頭。給我哥,報告了結論就是去之後,我哥答應晚上跟我一起。當然這次我們不帶寶寶去。
第三章 芭蕉(3)
別把剩下的事情想得怎麼厲害,怎麼波折,怎麼牛逼。聽那老頭說得那麼簡單,做的之後才知道,真的就那麼簡單。
晚上十一點出發,十一點四十多分到達果園。果園老闆畢竟是這裡的老闆,這件事他也來了。他敢不來嗎?他不來,就不怕我們把這裡鬧鬼的事捅出去,來個大肆宣揚,給他做個免費宣傳。雖然這裡出這事,當地人都知道。遊客還是不太聽說的。
四周黑乎乎的,風吹得果樹嘩嘩響聽著就讓人害怕。車子燈一滅,只剩下收費處那盞節能燈還有點光了。老頭拿出裝備,就羅盤,一盞油燈,沒了。他在昏暗的燈光下,瞇著眼睛看羅盤,好像在使勁研究的樣子。好一會,我哥等不下去了,拿出一把手電照了過去。喊道:「這樣不就看清楚了嗎?」老頭呵呵笑著:「清楚多了。」
我昏倒。我還以為他是在研究呢,原來是光線暗看不清啊。怎麼不早說呢。
那孩子也被抱來了,他媽媽抱著,在車上一直哭。老頭對著羅盤看了一會,就走幾步,放下油燈,點上。叫那媽媽抱孩子出來,放在油燈前,面朝迷宮。然後,老頭又走了幾步,在地上踩個印子,叫我站過去。一切準備好了。老頭就叫孩子的媽媽,拿一件孩子常穿的衣服,站在我和那孩子的中間,邊叫孩子的名字,邊揮衣服。
等手電關了,我哥,孩子爸爸和果園老闆還有那老頭都退到了收費台裡面,那盞節能燈也關了。四周唯一的光源就是那孩子身前的油燈。風吹得樹嘩嘩響。還好,沒月光,要不看樹影子都能嚇死人了。一時間只有孩子哇哇地哭聲,哭得聲音都啞了。還有就是他媽媽揮著衣服喊著:「浩,回來啊。媽媽來帶你回家了。浩,媽媽在這裡,回來吧。浩,浩,我的浩啊。回來吧,媽媽來接你了。浩……」
還有就是我的心跳聲。真心害怕了。雖然我爸說不會有危險,但是不代表不會怕啊。想想黑漆漆的,一點昏昏的光就看到孩子哭。加上那孩子的媽媽,那聲音別那麼淒慘行嗎?叫魂的聲音啊……寒毛豎了,雞皮起了。
孩子身前的油燈似乎比剛才更明亮了一些,孩子媽媽應該已經得到老頭的交代了。她不在喊,抱著那衣服緩緩走向了兒子。她走得越近,油燈就越亮。我在那微弱的油燈光下,看到她將衣服給孩子穿上。油燈的火跳了跳,燃得更明亮了。孩子還是哭著,卻一下喊道:「媽媽!嗚嗚……」
孩子爸爸高興壞了,從收費台裡衝了出來,嚷著:「我兒子好了,好了。三天了,我兒子終於說話了,認人了。」他也衝上去抱住了老婆孩子。果園老闆開了燈,我哥也開了車子大燈,一下這裡明亮了起來。那小小油燈旁一家三口抱著哭成一團。
問我幹了什麼。我真的什麼也沒幹,就往那一站。回來的路上我就跟我哥說了,估計著,他們是找我去壯膽而已的。有我沒我都一樣。就怕真惹出那個什麼東西,我好再開掛爆發一次。不過,為我女兒我能開掛,為別人兒子,我可不一定。這次真要遇上,說不定我是跑得最快的一個。
又過了三四天吧,週末的時候,那孩子和他爸媽又一次來了我們家。說是來感謝我的。買了一堆水果,說了一堆感謝的話。我問那孩子:「那晚上大家找你,你沒聽到嗎?」孩子坐在沙發上,抱著我女兒的布娃娃,說道:「聽見了。有個芭蕉葉擋著我,我怎麼扒也扒不開它。」
這就是芭蕉沾血的後果。
別說,好像那教人叫魂的李老頭真有些本事。至少他不是騙子。在以後的事情中,我又好幾次遇到了他,對他的稱呼也從老頭,變成了李叔。
大家應該發現了,我的文裡都沒有我媽媽正式登場的戲。其實她是壓根不信這個。大概也是因為爺爺的關係吧。她恨屋及烏,連帶著所有老家人,還有風水這行當。這些事在我媽媽面前是絕對不能提的。我結婚後買了房子搬出來住,距離我爸媽住的地方也不過是對面街的兩小區,走路也就八分鐘十分鐘這樣。每個週末,家裡阿姨放假一天,我們就去我爸媽家啃老一天。
我爸媽家是那種老式工廠的小區,住在一起的都是同事。大家關係都很好,常串門。
那個週末,我們家例行回去啃老,我哥一回去,霸著電視就不挪窩。我一回去,躺沙發上看小說就不動彈。
大家別說我和我哥懶,就知道啃老。其實我們回去往那一擺,孩子讓爸媽帶,他們還高興著呢。多回家看看吧,哪怕什麼都不做,爸媽也很高興的。
以往我爸媽都會很開心地帶寶寶玩。可是那天我媽竟然說她沒空要去串門。一個星期就那麼一天帶孫女,她以前可樂呵了,今天什麼事比孫女重要啊?我在沙發上躺著,將我女兒放在我肚皮上,拿著顆葡萄,給她舔舔,然後我吃下。(孩子還小,吃不了,也就舔舔。)我就邊看著我媽換鞋子,問道:「什麼事啊,非今天去?」
我媽說道:「慧慧出事了。一個星期前,她和她男朋友回國,住賓館,後來一直聯繫不上。警察找上門來,說慧慧出事了,讓她爸媽去看孩子。說是那男朋友猝死了,慧慧昏迷不醒。送醫院了,後來慧慧醒來,根本就不記得這回事,甚至不知道她男朋友死了。醫院說,她男朋友是腦瘤還是什麼的,半夜死了,七孔流血的。慧慧應該是醒來看到被嚇昏的。」
「嚇昏啊?醒來應該沒什麼了吧。忘了更好,省得天天做噩夢。」我說的得沒心沒肺的。
因為她從小學到高中都是我同班同學。但是我們關係並不太好。她永遠考全班第一年級第一,而我永遠是全班第二,年級第四。她初中高中還叫所有男生不理我,將我小學醜事當笑話全班講,弄得我一直沒有早戀的機會。就連上大學都沒敢談戀愛。好像全世界都知道我小學那點醜事一樣。
我媽繼續說:「慧慧是醒了,可是不對勁。我聽說,她左腳一直沒力氣,腳腕不知道怎麼還青了一圈。都這麼多天了還下不來床。她媽給她請了針灸的,可是也沒用。我出門了,中午回來。」
媽媽出門了,我只能自己帶寶寶了。本以為要到中午媽媽才能回來了。沒有想到才十幾分鐘,我媽就回來我。我都還保持著她離開的姿勢,只是肚皮上的寶寶已經趴著睡著了。「媽,這麼快就看完了?」
「沒人在家。豪子媽說,今早他們一家就帶慧慧去看城東的一個神婆了。真想不通,有病就去醫院啊,這都什麼年代了。」我媽嘮嘮叨叨地把我寶寶抱起來放房間睡去。這時我爸圍著圍裙,拿著鍋鏟就走出來小聲跟我和我哥說:「慧慧大概是被鬼扯腳了,下午你們去看看。你媽肯定不參合這事的。」
「不去。我跟她沒什麼交情。」想著初中高中被她陷害我就鬱悶。
大家先別說我小氣記仇,我說件事你們就知道我為什麼這麼生氣了。小學的時候,男同學把我的一個漂亮小錢包丟進男廁所裡。別懷疑,我一直是被欺負的那種。我站在廁所門前哭,然後她就跟我說,男廁所裡沒人了,讓我去撿。我當時特蠢,特心疼那小錢包。一聽這話,直接衝了進去。結果,一個男老師正站在尿槽前歡樂地溜著他的鳥。我頓時就懵了。只聽見外面慧慧和那幾個男同學大笑的聲音。然後這事,被她從初中說到高中。跟我一學校的同學,基本全知道這件事。欺負我,就是她學習累了的一個調劑。
第四章 鬼扯腳(1)